与桑叶一起走过的日子

随着满山的桑树开始抽枝,生长出一片一片嫩绿的叶子,一方小小的用纱布裹好的木盒也送进我家里。透过白色的纱布可以看见里面很多的黑点。这可不是种子,是奶奶的蚕。

家里立着许多竹匾和爷爷亲手做的木架子。奶奶开始忙碌起来。去年用过的竹匾上留下了许多丝,积着厚厚一层灰。一桶热水,一把刷子,一个人,洗净了所有的竹匾。待到天色昏暗的时候,在暖黄的灯光下,奶奶带着花镜把布盒拆开,均匀地在竹匾上摊开,用生石灰在蚕籽外撒上一圈。

清晨的桑叶还带着露珠,晶莹剔透,顺着叶脉滑落,滴在另一片桑叶上。在耸动的桑树之中,很容易找到一个矮小的身影,她高举着手臂,比人高的桑树最高的一枝被拉至胸前,灵活的手指把最嫩的叶子摘下来。桑叶脱离枝条,带着白色的汁液被塞进脚边崭新的竹篓。

蚕不能吃带水的桑叶,桑叶晾干之后才能吃。奶奶在楼上竹匾旁摆了一把刀,蚕还太小,即使是最嫩的叶子也要切成细细的丝。

桑叶从指尖大小的芽渐渐变得有巴掌大,绿色渐浓,离地最近的一排叶子还沾了点点黄。茂密的桑叶彻底遮住了奶奶的身影。家里的蚕蜕变成白色,爬在昨日桑叶留下的经上高高抬起上半身,像初生的鸟儿嗷嗷待哺。奶奶要从桑地里要呆整整一个早晨。竹篓也换成了大的,半人高,一筐桑叶塞了又塞,我曾经尝试背过,竹篓离地了一点点,但却在我肩上留下两道红痕。不知道奶奶比我还矮小的身材是怎么背动的。

家里大厅最阴凉,那里堆了一地的桑叶。奶奶把一捧捧的桑叶洒在竹匾上,每一条蚕都遮住。上叶的时候,奶奶带着老花镜,心疼地从一堆蚕之间挑出病蚕,扔进垃圾桶。等到每一个竹匾都上了叶,奶奶才有机会休息。白白胖胖的蚕钻在桑叶中,从里往外在叶上啃出一个小洞,敏捷迅速,吃叶“沙沙沙”的声音,像风吹了树叶。

等到蚕结茧卖出去之后,山上的桑树只剩了枝顶上的叶芽。青黄色的枝裸露出来,旁边茶树生了新茶。

那与桑叶一起走过的日子,那难忘浓密的桑叶间若隐若现的身影,是我记忆里最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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