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糖人

再寻外婆已是梦中,她慈祥地望着我,手中晃着我最爱的小糖人,我蹦跳着向外婆迎去,可外婆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外婆幼时家境十分殷实,母亲说外婆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可后来家庭种种变故,使外婆的家道败落了。外婆并未因为现实而放弃,她反而更加坚强,义无反顾地承担整个家庭的责任,外婆推着糖人车,拿着石板,从此为了生计而奔波,后来外婆告诉我,制作糖人让她重拾了儿时的梦想,也传承着传统工艺。

小时候,是外婆陪我长大的,她一边在胡同里卖着糖人儿,一边照顾着我。我永远记得外婆的糖人又精致又好吃。孙悟空大闹天宫,嫦娥奔月、龙腾图……总之个个都生动形象,各具神态,每每到了晌午便是外婆最忙碌的时候,小伙伴们都争着抢着来买糖人,尽管外婆生意忙得不可开交,但她总会特意留下一个我最爱的小糖龙,外婆每每会在小锅中轻轻地舀出一大勺糖浆,小心翼翼地洒在石板上,趁着糖浆的温度飞速地做出龙身,紧接着又十分娴熟地勾勒了一个神气的龙头,最后点上一双眼睛,再快速拿出一把薄薄的小刀,用她那布满皱纹的手一按,再缓缓往前推,我心心念念的糖龙便做好了。

外婆于是一手拉着我,一手握着糖人车儿。我深刻地触及到了她那苍老的手,那种感觉至今也忘怀不了,外婆的手开了许多条口子,似乎这是她每天坚持做糖人的记号;外婆的手似乎永远是黏乎乎的,有了糖人的味道;可外婆的手同样是有温度的,她的手总能一点点化开我幼小的心田……就这样我俩踏着夕阳走在回家路上。

每每感到无聊时,外婆总爱给我讲故事,最喜欢听的是外婆说她的祖师爷刘伯温,是发明这一手艺的鼻祖,开创了糖人事业这一先河,我当时深深感叹着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

再后来,我渐渐长大,回乡同外婆在一起的次数越来越少,对外婆的记忆似乎也模糊了许多,是外婆陪我长大的,我却未能伴她变老。那年,老舅突然来电话说外婆病倒了,我和父母火急火缭从城里赶回农村,殊不知外婆这些年苍老了许多,我愣愣地望着,一秒两秒,三秒……外婆,这是我的外婆!她从前乌黑的头发,为何如今白发悄然爬满她的岁月,外婆曾是胡同中最能干的人,为何如今却病倒在床,时光易逝,岁月催人老啊!外婆似乎感应到我的气息。吃力张开双眼,艰难地从床上爬起,用手杖的力量吃力地下了床,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外婆走到老灶旁。颤微微地拿出她往常制作糖人的工具,她用她那苍老无力的手做着昔日纯熟的动作。一幕幕往昔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似乎又回到幼年,外婆为我梳小辫,我为外婆种小麦,不知不觉我泪红了眼,我是多么怀念往昔,可现实却将我打回原形,我怔怔地看着外婆一遍又一遍地做着糖人。

“囡囡,外婆坚持了几十年的糖人手艺,你知道为什么吗?这是外婆幼时之梦,当时觉着这个好玩,但真正一做,我发现糖人寄托着我的梦,更寄托着中华文化!”我痴痴地望着外婆,原来她对糖人寄托了这么多感情,接着外婆又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而我似懂又非懂。

时光如同一个小偷,偷去了外婆的岁月,外婆永远地走了,永远的。而我也真正明白,她要我做的是传承她手艺,传承卖糖人的精神,跟着初心走,传播中华文化,现在,我也常学着外婆曾经的模样,做着儿时的糖人,做着儿时的味道……

虽然外婆离开很久了,可我对她却永远爱着,崇敬着,唯有这温馨而别致的回忆,时刻催我奋进。而我深知,所要传承的绝非是一种小食,而更重的是初心——中国传统文化!

我又梦到了外婆,她和蔼地对我说“囡囡,你终于做到了。”而似乎外婆一直伴在我身旁,从未远去。

是啊!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外婆,你的糖人,我传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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