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哉,西湖

自古以来,西湖都是中国文化中的一场盛宴,被历代文人当作圣迹来顶礼膜拜。但同样是自古以来,西湖也被当作民族的后院与温泉,文人们将她比之西子。我要说,西湖是民族精神的一座奇峰,其悲壮绝不输给易水。

孤山、断桥、三潭印月,白堤苏堤……再加上吴侬软语和龙井香茗,很容易给人一种错觉:西湖的嫣然雅致,会消磨人的意志。因此大和尚痛心疾首地指责:“暖风熏得游人醉”,而鲁迅也才曾极力劝阻郁达夫迁居杭州,恐怕也是担忧本以忧郁之达夫再陷沉沦吧。其实,庸人醉生梦死,西湖何罪?

纵观历史,宋高宗之流只是西湖漫长阅历上的惊鸿一瞥,所谓瑕不掩瑜,我认为两个男人和两个女人撑起了西湖的精神脊梁。他们是苏轼、岳飞、苏小小和白娘子。

苏小小和白娘子的命运有很多相仿之处,她们都全身心地爱上了一个男人,怎奈得,阮郁薄情,许仙怯懦,她们的爱情终于还是所托非人。如果故事只讲到这里就无甚新意了,但是这两位奇崛的女子并没有愤懑地“自挂东南枝”。苏小小选择将自己的美丽公之于市井,用胭脂讽刺男人的世界,而白娘子则少了几分哀怨、多了几分激烈,她引钱塘江水漫金山,不惜生灵涂炭也要为自己的爱情讨来一个说法。一个妖女,一个妓女,西湖接纳了她们,她们也中意于西湖。诚然,她们为西湖平添了几许阴柔与妖娆,但她们留给西湖更多的是与命运抗争的悲壮,绕指之柔也能坚如钢铁!

另一个在西湖篆刻下印记的人——苏东坡我们再熟悉不过了,他两度出仕杭州,政绩斐然。为了疏浚西湖,他清挖淤泥,为了处理淤泥,他筑下长堤。我敢断言,苏公当年筑堤的心情,不比你我任何一个游人浪漫,但这无心之柳,却成就了他人生中无比浪漫的一笔,岂不天哉?苏轼带给西湖的除了诗词美景,更有逆境中抗争的坚韧和随遇而安的乐观。苏轼的西湖不是一段消遣,而是一次征程,不是一份安逸,而是一场涅槃。

西湖边不只有拂风的细柳,也有苍劲的松柏。在这里,长眠着一位传奇的将军,他以一曲《满江红》诉尽了“精忠报国”的理想。犹记得,只因“莫须有”三字,岳武王就在风波亭饮鸩而去,人神共愤,天为君怒!岳飞带着十二道金牌,身后伴着金兀术的狞笑回到了临安,那十二道金牌追回的不只是一个将军的梦想,更是一个民族收复河山的锐气,从此王朝越发糜烂,直至倒在蒙古铁骑之下。金戈铁马的锋芒、万古奇冤的愠怒伴着我们的将军安坐在西湖边,守望着他为之滴洒热血的国土。

白娘子将爱情幻化为千年的守候,苏小小只守美而不守贞操,共同为西湖写下了悲壮;苏轼在西湖边完成人生的升华,化苦为甘,岳飞则夹着杀伐之气、报国之诚伫立在湖畔,何其雄壮。

西湖本只是一湾水洼,若偏要加上一个注释,请不要用“柔媚”一类的词藻,昔日宫墙的纸醉金迷、轻薄文人的乌烟瘴气,今存几何?而雷锋塔的废墟、岳王的墓冢和苏轼的长堤却留存至今,经过时间洗礼的这些才是西湖的真性情。

如此西湖,岂不壮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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