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太姥爷的笔

我喜欢写钢笔字。看到其他各式各样的笔,花哨的、纯色的、古典的、时尚的……这些我都不喜欢,在我写字时,我只爱用钢笔——那是一支较破损的笔,有的地方已经歪了,许多地方黑色的漆都被刮掉,露出银白的身子。它已经八十高龄,毫不夸张地说,它有可能更老。在它的身上,有着斑驳的沧桑印记。它是我所拥有的最有价值的物件。

上世纪40年代的一个夏天,我的太姥爷才十几岁,日本人浩浩荡荡地从上海上了岸,路过昆山赶往南京。日本军队骄横霸道地穿过村道,太姥爷家较富有,是难得用钢笔写字的体面人。几个贪婪的日本军官看遍了全村孩子都在用毛笔写字,却只有太姥爷手中握着钢笔,便想用糖果交换那支钢笔。可谁知,我的太姥爷却摇头。太姥爷是个有骨气的孩子,他打心眼里痛恨侵略者。幸运的是,日本人离开了。时值今日,我依旧对太姥爷感到敬佩,因为他对写字的热爱,更因为他的骨气,正如他所说:“日本人迟早会被打回去!”

在我出生的第二天,这支笔就来到了我家。我一见到这只钢笔,就对它“一见钟情”,它变成了我与太姥爷之间的联系。太姥爷活着的时候最疼的就是我。我小的时侯,他一直拿着这支笔教我写钢笔字。“端着笔写字”“笔锋是切出来的”“左撇右捺,旨在中宫”“字要平衡,人要两条腿走路”……在教我写字的同时,他也会教我很多人生的道理,我时常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总是说:“没事,再来。”这也是他的晚年生活。直到他病重了,我带着这支笔去老家看望太姥爷。他的手已经握不起这支笔了,但依然有精神,一见到我就问这问那。看到我手中的笔,他突然问我:“阿康,你知道笔有什么寓意吗?”我摇摇头。“笔代表有墨水,有文采。”我点点头。“那你知道我送你这是笔是为什么吗?”太姥爷又问。“钢笔钢笔,钢铁做的,笔挺笔挺!哈哈!”说完他笑了。

在他去世前最后一次见到他,颇有文采的太姥爷只是跟我说了一句话:“阿康,你要像钢笔一样,历久弥坚。”

那支笔来到我的手中,它成为了我与太姥爷亲情的见证。我不会忘记太姥爷,不会忘记太姥爷对我的寄托。 我握着这只钢笔,如僧人般虔诚地临摹着《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这是太姥爷最喜欢的字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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