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寻春记

毕竟是四季之首,春天一出场就有一种携天风海雨而来的非凡气势。先是几声春雷做排头兵,一路鸣锣开道;紧接着,垂杨、麻柳在河岸两边摆开绿色的仪仗;然后以海棠为先锋,率领玉兰、桃、李、梨、杏的五色花小分队到处攻城略地;最后仿佛一夜之间,油菜花兵团把金黄的旌旗插遍了田野山川,这便是正式宣告:“春天,胜利回归了!”鸟儿们欢天喜地地四处传播着胜利的消息,挨门逐户去敲开那些被北风锁了一冬的门窗,叽叽喳喳地喊着:“快出来吧!你们不用做冬的囚徒了!春天回来了!”

春天回来了!挣脱了厚重冬装的束缚,人们跑到窗边一望——呀!外面春色正好呢!

大好春光相邀,谁还能在屋里呆得住?于是,这个周末,我们一家带上镰刀和小锄头,迫不及待地出门寻春去了!想问我们带镰刀和锄头干嘛?呵呵,请允许我先卖个关子吧。

出了小区左转,不到一百步就是弯弯曲曲的琼江河。我们沿着河岸一路往前。视野所及之处,金灿灿的油菜花开得放肆又热烈,浓烈明艳的色彩仿佛火山岩浆一般奔涌流泻。相比起来,路边的野花们就要矜持得多,一个个星眸半睁、臻首低垂,有的还故意扯过一片叶子遮遮掩掩,真有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味道。麻柳树刚开花,一串串的粉绿色花朵,微风一吹,像古代仕女头上的步摇一般,美不胜收。河里的水又清又浅,看得清水底的石头和游鱼。河底的水草不再像冬日里那样墨绿发黑的颜色,一小丛一小丛的,顺着水流轻轻涮着软软的腰肢。

走到一处,河水特别清浅,大小不一的卵石高高低低地露出水面。我欢欣雀跃地想要下河玩水。爸爸拗不过我,只好拉着我小心翼翼地踩着卵石走向河心。我试着把手轻轻地伸进水里,河水柔柔地从指间流过,凉凉的,滑滑的,完全不是冬天那样刺骨冰冷,就像是指间滑过一匹顶好的的丝绸,又像是嘴里品进一块细腻的巧克力。

上岸后继续前行。大概半个小时,我们来到一片长满杂草的空地——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了。

地上是厚厚的一层枯草,踩上去软软的,让人感觉莫名的心安,甚至想就势躺下去打两个滚儿。我们带的工具在这里就要派上用场了。我扒开地上的杂草,迫不及待地在地面上搜寻着,恨不能把两只眼睛瞪成探照灯。忽然,一棵小小的紫红色嫩芽吸引了我的目光:“呀!折耳根!妈妈快来看,我找到了!找到了!”——没错!我们今天出来的目的就是寻找春天特有的美味,折耳根!

“找到了你还站傻着干什么?赶紧挖啊!”妈妈一边笑一边说,手底下也没闲着。而另一边,爸爸已经拿起锄头开始“动工”了。挖折耳根可不是件简单的活,也是有技术含量的。得在离苗10厘米左右的地方,先把镰刀竖直向下深深地插进土里,然后绕着折耳根苗挖一个圈,最后把圆圈中间带着折耳根幼苗的一块土撬出来,掰掉泥土,一棵完整的折耳根挖出来了——如果不这样,就得不到深埋在地里的根了,那可是一株折耳根最精华的部分!当然,这是对拿镰刀的我而言,爸爸他们用锄头,自然要方便得多,在离折耳根苗10厘米左右的地方一锄下去,拗起来就是一大块。不过我人小没力气,这招使不了。

长了野草的泥土又粘又硬,不一会儿我们三个就累得满头大汗。差不多一个小时,我们挖的折耳根就装满了一个塑料袋。看着这些鲜嫩欲滴的宝贝,它们心形的叶子紫红紫红的,微微泛着蜡质的光泽感;叶子下面是一段两三厘米的幼茎,嫩嫩的粉红色,像是初生婴儿粉嫩的小手臂;再往下就是又白又嫩又肥的根了——那可是我最喜欢吃的部分啊,用开水一烫,拌上盐、香葱、蒜蓉、辣椒,再淋几滴香油,呀——简直是无上美味,会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呢!

妈妈见已日上中天,我们的战利品也收获得不少,便提议收工。我尽管还想继续,但一想到回家就可以拌折耳根吃了,又恨不能马上飞回家去。至于这满地都是的折耳根,那是春天和大地给人们的馈赠,我们总不能全采光了呀,就留给后来寻春的人们,算是一份小小的惊喜吧。

回去的路上,我想起小学时候唱过的一首儿歌:“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是呀,春天在哪里呢?她在我们的眼里,是金黄的菜花、碧绿的柳芽;在我们的耳边,是清脆的鸟鸣,是潺潺的水流;在我们的指尖,是“吹面不寒杨柳风”,是滑过指间温润的河水。而对于我这个小吃货来说,春天还在舌尖上,是树梢上新发的香椿芽,是地里新挖的折耳根,再往后还有马齿苋、蒲公英……直到一团团香雪似的槐花盛开,那是舌尖上的初夏,春天才算是功成身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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