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忆

阳光会在老街里打下一片光辉,正如时光总会在我们的记忆里留下踪影。

初始老街是我三四岁时的一个午后,阳光懒懒地散落在街口的老树旁,投入下一片疏又密的树影,后头是望不见头的老街,老街很长,弯弯曲曲的有一条主道,旁是一条条延伸开去的弄堂,路是有石板铺成的,踩上去会发出细微的咯吱声,露出底部细细薄薄的青苔。 

外婆的家,坐落在某一条狭窄的弄堂中,走过一座小门,在青石板上踏过几十个脚印,就到了。外婆家的门是木制的,推开门会发出一声苍老的声音,进去是门厅,门厅里陈放着旧物。灰尘在丝丝光线中悠悠地浮着。走过门厅,又有两扇小门,一扇通往里间,一扇通往院子,院子被房屋包裹着,一间是外婆的厨房,隔堵墙就是别人家啦!

我和姐姐小时候最爱在老屋里做迷藏,不为别的,就为那里躲藏的地方多,屋与屋之间的夹缝,院落里人家的水缸后边,那些都是藏身的好选择。恍然间,姐姐正在蒙眼数数,我找地方藏。这回,大水缸后边已经暴露,不能再作为藏身之处,我把目光转向里屋,外婆正在那里干活,要不去堂屋看看,我一溜烟地溜到那里,像往常一样,这里光线不好,昏昏沉沉的,我便机智地把大门打开,又轻轻地掩上,妥妥地躲在了门后。

姐姐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等待之余,我观察起四周,邻居好像是开裁缝铺的,一群大人讲话声和踏板声不间断地从那屋子里穿传来。弄堂尽头的老井旁边,不时传来铁桶触碰井壁的咣当声,主妇们的闲聊声,回荡在弄堂里。上午九十点钟,主街呢,冷冷清清,今儿不是周末,遛街的人也不多,只有一个卖麦芽糖的小贩在街上敲着铁器,吆喝着。听妈妈说,在他们小时候,可以用废铜烂铁交换麦芽糖,据说那时的院里还居住着十几个孩子,可以一起“疯来疯去”,快乐非今天的我们能感受到的。

姐姐一声大喊,结束了捉迷藏的游戏,我俩相视大笑起来。一个游戏通常玩不了很久。过一会儿,我们就思忖着玩下一个游戏。后来呀,年纪稍长,大家个个都上了学,来外婆家这条老街的次数也越发减少,老街似乎在我的记忆当中销声匿迹。

偶然间,在母亲的带领下,我又来到了这里,第一眼就看发现老街变样了,各色小吃,各种服饰店林立街头,一切变了,直到那一声熟悉的打铁声传来,看到卖糖小贩依稀的身影,才让我有似曾相识的味道。蓦然望去,一棵弯着腰的老树静候街头等待着,似乎等待着每一个曾经的友人。

莫去感叹物是人非,时光匆匆,面对光阴,阴影就在我们身后。所有时光里的事物,都会留下属于自己的踪迹,就像那年老街。阳光正好,风过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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