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间

那场雨下得轰轰烈烈,西风裹挟着雨珠呼啸着袭到绿色的琼林,喧嚣被雨点冲散在深灰色的阴影里。

报亭写着暂停营业,不足以令一人避开风雨的屋檐下人影斑驳,有眼眶深陷的汉子在抽烟,有时用一双被岁月打磨地苍白无力的眸子望望天,随即低头。有穿着碎花裙子的姑娘踌躇了一阵,消失在茫茫雨幕里。

行人匆匆忙忙,似乎是要去马路的另一头奔赴一场宴席。车辆疾驰而过,扬长而去的尾气沉淀下来,雨痕留了又散。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然后我遇见一只猫。

在这个被包裹得湿漉漉的铅灰色城市里,一抹橘黄色突兀地藏在废弃板材下。它的毛发蒙了尘一般混沌不堪,瘦骨嶙峋的身躯蜷缩着。我本能地向它伸出手,它却拼了命地向角落退去,直至无路可退。它的眸子清澈透明,却是被悲伤与无助填满。倏忽间,橘黄色融进了阴霾中。它消失于被雨水打湿的绿草间。

或许是城市太忙碌了,容不下这一只猫。

我不知是什么时候落了泪的,只是前所未有的凄楚一瞬间占据了我的头脑。泪水所滑落的无奈是对逝去雨水的深刻悼念,又怎料想这雨,早已不再是澄澄澈澈的雨了,它更沉重。

然而泪眼朦胧时分,绿意与橘黄交织着的和谐画面忽地印入脑际。是那只猫。我且无心看那绿意婆娑,雨珠堪堪划过草尖的景了,只是无比惊喜地去探看那一面之缘的猫。止步于湿气朦胧间。像是阳光照进年久失修的阁楼,尘埃被唤醒,饱食阳光,起起落落,湿漉漉的霉味在抵达鼻尖之前戛然而止。此前所有莫名的情绪都不复存在,只有一抹温存在心间氤氲。

两猫相依相偎,睡意扰栀子。

雨打湿了万叶,却淋不湿猫的心。一种亘古的温情从时光深处的小巷绵绵至此,心间淌过的,是潺潺暖流,包裹着绿意。或许一场雨真的会以悲伤浇了人心,或许岁月也会冲淡一时的脉脉温情,可是这滚烫的时光啊,却是将一切美好都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携着质朴而简陋的感动。

雨依旧未停住,天空泛起深灰色。猫藏匿于草丛,我不忍去惊扰了。

从来没有想过,猫的生活中,阳光投射下的,却是人的影子。

人亦猫,猫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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