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在银河里的五只鸡

散落在银河里的五只鸡

“明咧,小鸡跳咧城咧,闺女小子都该起咧。闺女起来去做饭,小子起来扫当院儿”。一大清早,总也闲不住的大姑从房间中刚出来,便催促着我们起来干活儿。

我的年龄是最小的,也是最不起眼的。于是,她便像忘了我一样,对哥哥姐姐说:“洁,你去切白菜和面,外加熬粥炒菜拿咸菜;小磊,你去扫大院,擦窗子儿……”绕了一圈,都说一遍了,她好像又想起什么,一拍我脑袋,喊道:“你去鸡舍看看,有刚下的蛋没?”

我便照她说的,去了那鸡舍。先不说鸡怎么样,这味道真是“醉人”啊!还没察觉出什么的当儿,忽然一只雄伟的大公鸡朝我走来,就叫它“雄伟郎”吧!雄伟郎在我面前和我对视,仿佛想要说什么,却又无言以对。它静静地歇在这青苔泥砖地上,抖动着身上的毛,仿佛在向我炫耀它的雄伟。我想,若不是隔着一堵围栏,它恨不得一下子扑在我身上。正当雄伟郎陶醉在孤芳自赏的幸福里时,一只嫩黄色的小鸡“扑腾扑腾”地跳来了,它的眼角有一处没有绒毛的部位,露出了粉红肉色,就叫它“粉眼儿”吧!粉眼儿朝着雄伟郎叫了几声(雄伟郎应该是它爸爸吧),那雄伟郎“扑哧”一下蹿起,向一只额头上有一道白花的公鸡扑去,我们就称它“白额鸡”好了。只见那雄伟郎狠命地用尖嘴啄在白额鸡上。一下,两下,三下!原本素颜如雪的额头今日“红旗”高展!这时,有一阵“咯咯哒”的声音传出,原来是窝里的老母鸡下蛋了——我总算能给大姑交差了!而雄伟郎也突然松口了。要不是老母鸡的一声“咯咯哒”,我想,那白额鸡恐怕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大姑,有蛋,蛋!下蛋了!老母鸡下蛋了!”我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了。“看你那样,毛头小子,鸡下蛋你激动啥呀!”大姑麻利地取回了鸡蛋嗔怪道。可她哪里知道,她又怎么会知道,白额鸡欺负粉眼儿,雄伟郎救粉眼儿、猛罚白额鸡,而老母鸡又“救”了白额鸡呢?我不打算说给她听,因为那故事只是讲给孩子的。我把它讲给我的好朋友小龙龙了,他差点儿笑晕了过去。

转眼间,七年过去了,我早已告别义务教育,步入高中了。我常常会想粉眼儿,也想雄伟郎、白额鸡与老母鸡,更想那带给我欢乐的农家大院。

终于,在一个周末,我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想念,于是,乘上回乡下的公交,又一次站在这栋老屋面前。屋顶漏了,窗户玻璃碎了,砖墙有好几个大洞。最重要的是,鸡舍哪去了?大姑哪去了?这时,大姑打来电话,告诉我她已经两年不养鸡了。“那鸡在哪儿?没给屠场吧?”我急切地问。“没有,鸡全放生到了老屋的后山上”。我冲向后山,却没有看到一只鸡的影子,只有老树鸟鹊,青石野草,甚至那条小溪也干涸了。

回到家,龙龙问我小鸡们的事情。我不打算告诉他鸡已经失踪了,因为这件事情,只是讲给大人的,只有散落在银河里的五只鸡才能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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