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很多个晚上快12点从自习室回到宿舍,如果一天没有接到妈妈电话,总想打一个过去问候一下,却又担心打扰到她的休息,于是作罢。

宿舍里有一个女生,每次和她妈妈打电话时声音又娇又嗲,像“我爱你”这样的话总是不绝于耳。我常和她开玩笑说,以后若是还以这个语气和妈妈打电话,男朋友怕是会吃醋吧。可她每次都不以为然,“那又如何”,我和自己妈妈当然要亲昵啦。这个时候我总是没话说,想想她说的也有道理,和自己妈妈亲昵也没什么,是理所应当的,但我却总觉得很肉麻,很矫情,那种亲昵的话总是说不出口。妈妈其实是个爱听软话的人,好几次也曾间空问我,妈妈这么爱你,那你爱妈妈吗?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很尴尬,明明心里很想告诉她,当然爱啊,而且很爱很爱,无奈那个字却无论如何发不出音,所以即使是在被玩笑地戏骂没心没肺的时候,也无言以对。

我和我妈的相处模式,有的时候很匪夷所思。有的时候像朋友一样吐槽电视剧,但下一秒我可能就会因为某件事没有做好而受到她的训斥,更令人费解的是,有时候她甚至会像一个孩子一样撒娇问我要抱抱。但不得不说,她对我是一顶一的好,这个好并不是一味的溺爱,而是绝对的赏罚分明,该表扬奖励的她绝不含糊,而该受责惩罚的她也绝不心软。很多见过我妈的同学都说她脾气好,我嘿嘿一笑告诉他们人都是多面的。我妈其实脾气挺爆的,做起事情来也是雷厉风行,容不得拖泥带水。从小到大,我可没少挨她的批评责骂,东西摆放不整齐,做事情磨磨叽叽,撒谎骗人,骄傲自满,一旦有缺点暴露出来,她都会毫不留情地指出来且督促我改正。但却从来没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而受到责罚,我妈一贯主张重过程轻结果,做人比做题更重要。所以,虽然小时候常常因为她的苛责而赌气偏激,但到了现在,却是十分感谢她教会了我很多道理,也许有些时候的方法欠妥,但指导方针总是明确的。

说了惩戒,就该说她的无微不至的关心了。小的时候学琴,最早的时候家里只有两辆自行车作为交通工具,爸爸常年出差,总是妈妈骑着自行车,载我到几公里之外的艺术学校去上课,路上要经过一座大桥,上坡特别累,而我又总是长得比同龄人快,体重自然也就增加,妈妈每蹬一次自行车我都能感觉到她的疲惫和吃力,那个时候,是心里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疼的感觉,却无能为力。记得那时候最怕下雨刮风,我坐在车后座上都常常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把脸躲在妈妈身后也还是觉得脸上被冷风刮得生疼,更何况还要一直操心路上状况的妈妈。她的腿现在一到下雨天就疼,那一天她送我到学校之后回家,上坡的时候由于路上太滑所以摔倒了,韧带一直有问题。我现在一回想起那时一出学校看到被雨水浸湿将近一半裤腿的妈妈,就觉得无比心酸和难过,而更揪心的是,她只要一看到我,脸上总是绽放出高兴得近乎雀跃的笑容,即使相距不到十米也要大声呼喊我的名字,拿车上绑着的抹布擦干后座塑料袋子上的水,用雨衣遮住等我过来。她因为担心车座太硬我坐着不舒服,特意在上面绑了两大块海绵,那些年,虽然艰难,她却总是想方设法,每一个细节上,都尽量不让我受苦。初中的时候,我因为嫌学校食堂的饭难吃,所以她每天中午都在家做好,用保温饭盒装着,骑着摩托车给我送到学校来,风雨无阻,我的很多老师都告诉我,有这么个妈妈真幸福,我当然也这么觉得。妈妈对我的照顾,真的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任何一个我想也想不到的细节,她都能顾得周全。十一年了,这十一年她放弃了自己的事业,放弃了无数赚钱工作的机会,只是在家里做一个家庭主妇,方方面面照顾我的生活,所有的细节,所有的点点滴滴,我在看在眼里,深深地记在心里。

有一次我找东西,无意间打开了她床头的抽屉,在里面看到了很多我意想不到,甚至都已经遗忘了的东西。我都记不清是几岁的时候,在一张白纸上画了画,在现在看来简直扭曲难看到不行,然后还有扭曲难看的字用铅笔写的祝语,是在她生日的时候。还有我用彩纸自己做的贺卡,用糖纸做的小人,在上面画的妈妈,这些幼稚的东西,连我都不忍心再看第二眼,她却一直宝贝地收蔵着。那一天我把抽屉里的东西按原样放好,一个人回到房间里,心中百味交杂。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总爱絮絮叨叨地给我讲我小时候的事情,如何害怕虫子,如何害怕下楼梯,如何喜欢吃东西,如何哭,如何笑,如何出糗,一件一件,如数家珍。听了这么多年,很多故事都已经听了很多遍,她却还是爱讲,每次讲起来都特别高兴,那些我都已经完全没有印象的事情,就在她一遍一遍的讲述中,在脑海中画起来原本的轮廓。我知道,这是她的快乐,这些记忆,或许会伴随着她一辈子。

这两年我和她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而越长大就越心疼,越注意到她的白发她的皱纹她的疲倦。一起去买东西的时候,我会尽可能地提更多的袋子,更重的东西,我知道她的身体已经不如当年。聊天的时候,我总是劝她,不要什么事情只顾着操心我,我已经长大了,她也应该多为自己想想。有的时候即将分离,我甚至都会婆婆妈妈地叮嘱她一些琐事。时间啊,让我逐渐长大明白了妈妈的辛苦和操劳,也让我懊悔,为什么没能早点明白她的苦心,她为我所做的一切。

或许我真的不善于用语言表达心情,尤其是在面对妈妈的时候,甜言蜜语总是说不出口,但是,我的心里,一直一直都非常爱她,她为我做的事情,我都记得并且理解。我会努力学着让她感受到我的关怀,让她感受到,我已经在她的庇佑下健康长大,可以让她依靠。但愿妈妈能感受到,我对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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