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规矩遇上新科技

这年冬天,比往常来的更早一些。北风呼呼地吹着,家住苇子边的白二爷提着钓竿和马扎,外带一个小火炉,还有两只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了河边。

他翻开了芦草,立刻现出昨天才挖出的冰洞,架好鱼竿,坐在马扎上,烤着火炉。长呼一口气,立刻在眼前现出一团浓雾。一会儿,钓竿就猛烈地震动。老白眉开眼笑,他知道,这是上钩了。他把鱼装进小桶,又放入鱼竿。如此这样,钓了一大桶。老白便收了家伙事,去了离这儿200米的另一个苇丛,放上了杆儿……

老白钓完后,已有两桶鱼,他回到家中,先把鱼儿放入水池里,然后往火炕里加上一把柴,冷清的家里立刻变得温暖起来。他坐在炕上,点燃了烟斗,美美地吸了一口,呷了一口酒,将花生往嘴里扔了一把,大嚼一通。望了望桌上了500元还有一封信,叹了一口气。

这是老白的儿子小白留下的。

小白小时候每年冬天都跟老白一起去捕鱼,他们凭借经验,找到隐藏在苇丛下的鱼哈,用钓竿或者网兜捕鱼。老白每次只捕一桶,小白时常叫喊:“应该多捕一些,那么才能卖更多的钱啊!”老白笑着抚摸小白的头:“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抓鱼不抓穷!记住啊!”小白只是挠挠头。小白长大后,去外地工作了一段时间。他回来时,跟他一起的,还有一车的“铁疙瘩”,老白问这是什么,小白只是笑而不语。风开始刮了。

过了一天的组装,“铁疙瘩”成型了。小白带着它,和其他几个人,在鱼哈上撒下网,那网是极细极密的网,机器轰隆轰隆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把老白耳朵震得生疼,同时还在不停地转圈。过了半天,小白才关掉机器,在旁边休息。面对茫然的老白,小白神秘地笑了笑。风刮得略微大了些。

第二天一早,小白又启动了机器,这次网被拉上来了。不同的是里面布满了活蹦乱跳的大鱼,其中还有一、二两的小鱼。小白一脸欣喜,“发财了!”老白可总算看明白了,大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老子我教你的你忘到哪里去了?!叫你不要抓穷,放了!放了!把小鱼都放了!小白摇摇头,说:“老爹,城里的酒店都喜欢小鱼熬汤,那可是八十一斤啊!钞票在向我们招手。再说了,我们机械化捕鱼,比以前的老方法快多了,老方法太费事儿。”老白那里听得进去,用那气得发抖的双手一把一把地“扔鱼”,小白一把抱住老白,大声叫嚷着:“爹啊!老糊涂了?那可是财神爷啊!”老白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挣开小白,怒气冲冲地往家赶,边走边大叫:“你不再是我儿子了!给我滚!”风刮得更紧了。

小白就这样抓了一年,村里的其他渔户都赶来给老白抱怨说:“鱼哈里面的鱼越来越少了,现在几乎很难捕了,让小白收手吧!”老白一个劲儿地陪着笑脸,却感觉背后有几十个人在指着他的脊梁骨骂,他感到脊梁骨一股寒气陡然升起。老白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涨得满脸通红。他想:必须得加快速度了。

约摸过了一钟头,老白提上自己的家伙事,来到小白的工作地,郑重地说:“今天,你用你的铁疙瘩跟我比试,看谁捕鱼快。谁输了谁就退出。”小白想也没想就直接答应了老白的请求,并大声说:老爹,你绝对输了!”。但老白话锋一转,“地点由我来定。”天上乌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老白选择了一片苇子异常茂密的地方,老白拿起铁钎对着冰面就是一顿猛砸,小白见状,忙拿起电钻钻起了冰。不用说,小白更快。等小白启动机器,把网放进水中三分之一时,老白才慢悠悠地拿起钓竿和渔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天上的乌云,似乎也消了一些。

突然,铁疙瘩咔叽一下停住了,小白疑惑地拍了拍,还是没反应,再用脚大力地踢几下,还是没反应。他手忙脚乱地拿出工具箱,不停地翻找说明书。在这空当,老白已经钓上了大半桶鱼。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铁疙瘩始终没反应,就像一个真正的“铁疙瘩”,小白额头上渐渐沁出细细的汗珠,而老白,却泰然自若。太阳出来了,透过乌云,洒在两人的身上。

老白走过去,拍了拍小白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你知道你为什么输了吗?-----咳----咳----这里水下的水草是这里最多的,咳---咳---咳---,你的铁疙瘩不起作用。鱼儿们都快被你赶尽杀绝了,全都躲在这里了。------咳咳-----咳咳咳”拍拍小白的肩,叹息着往家中走去。

小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站了许久。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向家中奔去。家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生气,老白的房门虚掩着,小白走进一看,老白躺在床上,连忙用手试了试鼻息,泪水啪嗒啪嗒流了下来,小白不经意地一瞥,床头上一张白纸-------------肺癌诊断书。小白大叫:“我为什么这么傻啊,老天为何如此待我?...”

天空乌云翻滚,偶尔响起几声闷雷,对于他的质问,无论是天上还是人间,都无人应答...

从此,小镇再无铁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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