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举亿动,爱溢心陂
作者:王歆 时间:2020-04-18 19:31:51 我要投稿!
2020这年,一场由新型冠状病毒引起的肺炎疫情,风暴般瞬间席卷了全国各地。
全国上下的人开始紧张,全国上下的工作开始部署,全国上下的物资开始调动,全国人民的心再一次揪在一起。大大小小的捐款源源不断的向疫区汇集,数以万计的医务人员日夜兼程奔赴武汉。无穷的远方,无尽的人们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开始向病毒宣战。
一
那几日,阳光与温度都静默了。日复一日我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注视着那扇恪尽职守风雨无阻时时刻刻保护我们家的安全门,心中时时暗暗生起丝丝怜悯。此刻,几乎所有生命都在找寻自己的避风港,唯有它像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带着与生俱来的赎罪的姿态,忍受着病毒、寒冷与罪恶的鞭打,不言不语,日夜如此。它终日闭锁着,每当我靠近它,总听到它向世界深处发出满含悲愤与无可奈何的呐喊,看到它在窒息的空间里努力挣脱四方囚笼的束缚,感受到它渴望逃避又逃避不得焦灼的内心。
“吱——哐。”家人拽着它突出的腰椎间盘风尘仆仆归来,窗外一身白羽的两只鸟在灰绿色的沙墩河上空盘旋吸引了我的视线。
“今天少了两只。”朋友抬起低了许久的头,她为抗击疫情而创作的第二幅画已进入收官阶段。
“那不,在那呢。”在河对岸,两个浮动的白点忽隐忽现,然后湮没在和他们肤色相同的楼宇间。
自从进入特殊时期,周围某些事物一夜之间进入了另一种生存状态。当抗击疫情变成一股社会潮流,一部分人的内心开始变得矛盾,他们在抗击疫情时一边表现出努力融入大趋势的样子,一边私底下又对真正的行动者进行抨击和鄙夷。矛盾的原因很简单,这些人的内心大多对疫情是无感的,他们偏安一隅,抱着事不关己利便与我无关的态度,看似冷静实则冷漠,无知与缺少社会责任感是他们此刻最生动的写照。
“你怎么又画了一幅?”我看到她的视线从笔尖滑向窗外,又从窗外回到桌面为确定下一笔而汇聚精神。
“上一幅老师说画的不错,让我再画一幅。”忽然间,她的眸子一闪,像出窍的灵魂一秒回归本体。我知道,思路已在她的笔尖待命。
“我们学校最近因为疫情,布置了不少专题作业。给你看我上一幅画。”
接过她的画本,如果惊讶可以明显的表现为眼睛放光,可能刚刚那一刻就像突然打开了闪光灯。黑白的色调,扭曲的构型,中间一名医生在救治一位病人,病床底下有无数只手在抓挠、在挣扎;医生的头顶有无数张嘴巴,在迁怒,在催促,又像在哭诉。
求救的双手和呼喊声无时不刻不围绕在“救世主”们身边,医护人员一方面需要克服恐惧保持镇定为患者治疗,另一方面还要承受求救与被寄予希望带来的无数无形的压力。
“这个世界会更好吗?我不知道,但此刻,我的画笔就是我的武器,我的画纸就是我的战场。”朋友为作品介绍写下这样一句话。
不错,自从进入特殊时期,周围某些事物一夜之间进入了另一种生存状态。当抗击疫情变成一股社会潮流,一部分人的内心开始变得矛盾,但还有一部分人,他们的内心却变得更加宁静与坚毅。这宁静沉默却蕴含强大的能量,这股能量化作了毫不畏惧的信念,默默的行动和决绝的背影。慢慢的,处处都在聚沙成塔。也许,某一天我们会突然由衷的发出惊奇的感叹,原来同心协力可以带来如此踏实的安全感,人类前进的步调可以如此的一致,我们对生命竟如此敬畏。
窗外阳光又静悄悄的明媚了,那几只白羽鸟儿照往常把身影投入静静的河底。细密的涟漪将河水一层一层推向石陂,也一点一点挪动着骨瘦如柴的身躯消失在远方。
二
“方,你要是有空,今下午就来吧。”
“嗯嗯好,下午见。”
谁能料到,在大年初三,在这个时间和大脑可以名正言顺放空的一天,一份别样的兼职正等着我去体验。步入朋友家口罩生产厂大门的一刻,忽然一股热血冲入胸膛。环顾这个坐落在村庄中面积不大的庭院,一间青瓦平房,两排平顶小屋围成一圈,生产车间隐藏在东边小屋的身后。想不到如此之多的资源生命力会在这里风尘仆仆地迸发。
“方,你来了!”朋友不知从哪扇门走出,一边走,一边摘下了头帽,解开防护服的纽扣,脱下了脚底沾着褐色污垢的鞋套,还不忘按了按鼻梁上翘起的一次性口罩上的铝条。
“来了!”一瞬间,感觉自己既像在回答她,又像在回答使命的召唤。
“最近因为过年,员工都回家了,只有一个家离这比较近的姐姐能来加班,但人手还是不够。”
“嗯。”
“这几天就麻烦你了,不过我也在这。我们的工作也不复杂,就数数口罩,然后把他们装起来。我先带你看一下,进车间之前我们要换防护服,用洗手液洗手……”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就像寒冬路边摊上刚出锅的一碗汤面,自顾自地在冰冻的空气里坚守着一份桀骜的热气腾腾。从未觉得一个口罩的分量如此之重,从未感觉一天工作八个多小时除了吃饭没有休息的时间也可以度过得如此轻而易举。我跟朋友自幼结下友谊,多年未见我们却不约而同跳过了叙旧环节。站在操作台旁仿佛置身于抢救现场,我手里拿着的是一叠与生命息息相关的希望。
几日后到了农历正月初七,由于疫情的需要,在政府对医疗卫生事业的支持下,厂子的员工们大都复工了。我犹如一颗流星,悄无声息的迅速在夜空划出一道花火,然后趁着夜色与余温匆匆地离开所有人的视线。我离开得很满足,因为我感受到身后正有一片火热的星空,即将拉开整个宇宙奋发的天幕。
“我走了,你加油。”
“疫情过了出来一起吃饭呀。”
“一定。”
三
好痒。好想举着一只猫任由它在我脸上抓挠。
“妈,湿疹太难受了,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站在医院的正门口,往常进进出出的行人与车辆总会是门卫最头疼的问题,今天这里倒是另一番景象。
作为皮肤科的常客,我仿佛回家一般带着我妈异常顺利的找到了“家门”。皮肤科门前冷落鞍马稀,相似的询问,雷同的检查,照常的步骤,我开始觉得自己对面的医生和上次乃至上上次的那几位师出同门。
踏进医院大门之前,我已将里面可能出现的各种混乱场景想象了几遍,但放下手里门帘的那一刹那,有序的平静让我吃了一惊。平常的测量体温环节,人们主动与周围人保持距离,楼梯间不再人迹罕至,备用电梯如今也已进入了工作状态。充值建卡窗口外的大理石台面上,一层消毒水未干,另一层就已来势汹汹地将正在喘息的病毒扑倒。等待药方审核与抓药的患者,一反常态地零散分布在以取药窗口为核心的半圆内,安静等待机器语音叫号的解救。没有人多说一句话,一个字。也许并非不愿,而是出于对效率和秩序的考虑,对同胞生命健康的尊重吧。
回到家,整个人陷进沙发里,仿佛自己刚刚逃离了危机四伏的追捕,被安全与温暖包裹的我长舒一口气。我塞了两个胶囊,抿了一口水,将一粒黄豆大小的药膏挤在指尖,这个替我尝遍了世间药膏滋味的地方。看着镜子里这张几年来被湿疹折磨得不能再狼狈的脸,我嘴角一撇,忽然特别想哭。
我把头扭开,但就那一瞬间,那些支援前线的医生护士的脸,一下子全都涌入了我的视线。
那不也是一张张宝贵的面庞吗。
不在乎消不掉的勒痕,不惧怕摩擦与疼痛,用创可贴一次次覆盖,写上“武汉加油!”的字样。你们泰然地面对镜头,露出世界上最美的笑容,我们看着你们被泪和汗水浸湿的微笑,心疼与感激在喉咙里化作一阵阵酸楚。
一位医护人员在凌晨三点二十分下班,趁着泡面有时间在微博上发出这样的一段话:
“在下班前这最后的半个小时,我想了很多,我也体会到了为什么那么多医护人员放声大哭,我也有种委屈的感觉,我也在想为什么领导通知的时候,我连想都没想就报了名。为什么要来疫情最严重的武汉支援,在家发热门诊不也可以吗?为什么我是党员?为什么我要当护士?答案是……没想出来,只是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老天给予我的使命吧!天生的。……”“武汉,加油!”就写在这名天使的侧脸上。
你们的洁白与美丽,你们的善良与温暖,你们的毅力和魄力,你们的担当与奉献,你们的艰辛与英勇,你们的可歌与可敬令人动容。你们,各地的医务工作者,不管是否身处疫区,都值得获得我们全部的尊重。
我坐到窗旁,将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放在离我两米开外的地方。看着手机每天精神亢奋地推送各种讯息,各种数字也每天换着新的面孔,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会持续多久,但冥冥之中总感觉天亮就在前方。我仿佛看到在一个能够闻到阳光香的正午,我没有任何顾虑地冲出囚房,尽情地接受阳光对我的爱意;我亲切地看着每一个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的人,感受彼此全身散发出的回归生活的热烈气息;看到口罩和酒精的意义变得单纯;看到病毒停止对人类的征讨,有罪之人赎罪,无辜之人不再受病痛的折磨;看到相爱之人不必为彼此的安危牵肠挂肚,离别之人终于破镜重圆,离世的人得到了应有的缅怀与尊重,奋斗的人获得了越来越多的理解与信任,我还看到了好多好多……
抗击疫情的战场,在每一块隔离区,在每一座科研所,在每一个社区团体,更在平凡的你我身上。相信有一天,所有小小的努力,终会化成我们一直憧憬的那片明媚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