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叶落时

不经意间,叶落满地,寒风呼啸,冬已悄然来临。望着街边树木的枯枝,叶已落得差不多了,我的心也似乎如那枝头一般凄凉、空落。忽的,一阵风吹来,卷起我脚边的秋叶,秋叶在空中单薄脆弱地呻吟,却无力反抗。我伸出手极力想要留住已渐渐飘远的它,却只能叹息。又是一年落叶时,犹记得那年叶落,您也如这秋叶一般,离我而去。想到这儿,我的眼泪终于还是夺眶而出。哀兮!叹兮!我那慈祥的祖母,您在天国是否安好? 

幼时,我常在您的小院嬉戏,小院四处栽着海棠、夹竹桃、绣球、牵牛等花儿,头顶上就是葡萄藤。初夏时节,小院里花香四溢,一簇紫白,一撮粉红,嫩黄与艳红并着肩,阳光透过葡萄架,在地面上斑驳成影。您坐在老藤椅里,头戴毛线帽,穿着棕色棉褂,两鬓的银发,半眯的眼,自豪地看着被你修剪过的花草。一切都是那么温暖安详,恍若梦境。慢慢地,我长大了,进入了学校,似乎很少在您的小院里玩耍。在新的环境中,我努力汲取知识,渴望了解这个美好又复杂的世界,我渐渐地从小院中脱离出来。再后来,我上了初中,正值叛逆期的时候,在家中偶尔与父母因学习和生活上的事情发生争执,我总会飞奔到您的小院。看到您的小院依然姹紫嫣红,阳光明媚,我便泪流满面。我排斥成长,是它让我的童真时代被本与我无关的知识扼杀,我是多想回到您膝下牙牙学语啊!看到我来了,您欢喜得像个吃到糖的小孩。那时您已经很苍老了,当我注意到您面如蜡黄,眼神不再灵动,戴着发黄的助听器,已无法灵活地修剪花草时,我又有了对之前那样想法的羞耻感:岁月对任何人都没有留情,我应该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拥有稳定的工作来孝敬您才对啊!您那粗大、干裂的手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没有说一句话,却让我懂得了太多。 

小半年后,回家路上。迎着扑面而来的冷风,我不禁裹紧了外套。初冬到了,落叶飘零,生命是如此短暂。我正这样想着,却与正准备出门的邻居撞了个满怀:“你祖母去了,你父母都赶去老院了,你也赶紧去吧。”邻居说完就走了,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凝固。在哀号中,在嘈杂中,我静静地伫立在小院中央,没有知觉的双腿无法迈进里屋。我眼含着热泪,望了望四周来来往往的人,望了望干枯了的谢了的花儿,望了望头顶上破败的葡萄藤,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在那时,一片秋叶轻柔无力地滑过我肩头,垂死挣扎一阵子,最终又落回地面。祖母啊,我的祖母!我该怎样表达对您的怀念与对时间的愤恨! 

如今,我依然在这没有您的人世间活着,偶尔想起您孩童般的笑,您手下修剪出的姹紫嫣红,您满是老茧的手掌心的触感,我总会鼻头一酸。每当到了一年叶落时,我总是满心悲痛,却更加坚定,我一定要努力学习,让远在天国的您安心。我的祖母啊!又是一年叶落时,我还在路上,擦干了眼泪,走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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