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茶一世界

4700年前,只是一个寻常的午后,田埂间升起袅袅白烟,不知是偶然,亦或是必然,茶树上一片初长成的茶叶,落入滚沸的水中,平淡的沸汤中便多了一抹不曾有过的醇香,这缕清香一飘便飘了几千年。

在古老东方国度的神秘土地上,奔腾的黄河水贯通东西,延伸南北,以它独特的水系滋润了这个国度,也孕育出良多瑶花琪草,而这来自于古中国的茶叶也在这沃壤中以不同的秉性存在着。在那重岩间,有这样一种傲视群山的茶叶,因其浓郁的香气,光艳的色泽,美名曰:大红袍。在那西湖侧岸,白烟氤氲中,又一种味甘、形美、色翠、香郁的茶叶在含笑,“院外风荷西子笑,明前龙井女儿红”说的就是它了。此茶因产于龙井,名曰:龙井茶。“洞庭湖中洞庭山,宛如青螺明镜间。”山林中又一群隐翠的茶叶在欢语,因制成茶后形似青螺,故名曰:碧螺春......

这每一种茶叶都有一个唯美的名字,单只是把它们列出来,便是一首极有意境的长诗,或许这便是古中国人民对茶的热爱的体现吧。“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茶经》。关于陆羽的记载之真实性,我们已难以查证,不过把茶叶描绘成灵丹妙药,这倒也可视作一种对茶的疯狂热爱吧。“烹茶尽具,武阳买茶。”-----《僮约》,这大抵是饮茶习俗的最早记录了。这前一句讲的是人们以烹煮茶叶所得茶汤作为饮品,而这后一句便说出茶叶作为重要商品进行交换,我们必须承认,正是这一枚枚茶叶,丰富了古中国人民的生活,也促进了经济大繁荣。

若只是以经济价值来衡量茶叶的价值,未免玷污了茶叶。在唐代,饮茶之风盛行,继《茶经》之后,《茶述》《茶酒论》《煎茶水记》《采茶记》等书相继问世,从此文坛间便弥留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醇香。文人墨客也颇爱以茶为意境作诗。白居易有诗《琵琶行》:“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元稹亦著有《一字至七字诗·茶》,读起来也颇有意味。在这大唐盛世中,茶叶终于撕下商物的标签,渗入到精神文化领域,作为一种精神载体,活跃在竹简与绢帛中。

因为历史的必然性,这些内涵丰富的茶叶逐渐形成了她独特的文化----茶文化。单只是种茶,吃茶是不够体现茶文化的。陆羽十分重视茶的精神享受与道德规范,他提出了精行俭德的茶道精神,十分讲究饮茶用具及环境,试想一下,在一个慵懒的午后,园林中是以原木搭成的茶亭,周围绿植倦思,这时泡上一壶浓茶,遥想神农当年,也不过这般惬意。细啜慢饮间,体会到的是身心上的双重享受,同时茶道精神更兼以儒、道、佛学思想,符合“清净恬淡”的东方哲学思想,亦符合“内省修行”的佛家,道家,儒家思想。人们可以通过沏茶,赏茶与品茶,来修炼身心。

茶道文化的另一体现,便是“奉茶之道”,古中国时期便有贡茶体制。那需要在每年惊蛰前后,日出之前,露水还未消陨之际,从最珍贵的茶树-----“白叶茶”上摘取最新鲜的一两片嫩叶,再制成茶饼,抹上膏油,才能上供。当时只有皇帝,贵族才能享用,足可见当时人们对茶叶的迷恋之疯狂。当下茶叶也已是寻常百姓都能够品尝的饮品,但那“奉茶之道”仍然长存。客至,主人便要以新鲜沸水冲泡上一杯迎合客人口味的茶。俗语云“酒满茶半”,茶水万不能满杯,七成满便足够。客人饮去茶水,杯中茶汤不及半数时,便要添水了,既保证了茶水的温度,又保持了茶汤的浓度。但这只是“奉茶之道”最基础的礼节。若是在地道茶馆中讨杯茶喝,那时才会知道这一盅茶里边大有乾坤。

光阴流年下茶也派生出众多类别:花茶,果茶,奶茶......醇香的茶叶里兑上腻腻的果酱,奶精,喝久了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朴实无华的茶叶滋味全被掩盖住,与其说是奶茶,不如说是风味牛奶。舌尖触碰久了这些味道,也难免有些麻木,渴望着一些自然而真实的滋味。

要想寻一杯正宗清茶,还得走进巷道胡同口里边儿,找个小茶馆,再讨杯茶饮。翻开盖碗儿时,看着一碗茶汤,嗅着那千年以前的醇香,细细啜一口微苦的茶水,仿佛跨越千年与神农对话,与陆羽长谈,再寻一片茶叶中的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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