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在其中

自从接触了他们,世界变成了一副不同的样子。物质的分解与合成,生命的轮转与交替,各种元素无声地交融。他们都有自己的性格与爱恨。无处不在,你却看不见。 

你是碳。我早已熟悉你。当铅笔芯慢慢地被磨短,当木材的末端化作红热的残烬,我看到了你,卑微又渺小。你似乎还有另外的样貌,珠宝市场中价值连城的金刚石,亿万年积淀下的粲然明光。聚光灯下,我仿佛又看见了你,坚毅的原子紧紧地拉着手,排成亘古不变的四面体。这便是你,灰头土脸又光鲜闪耀,双重性格,不曾被发现。 

你是氧。我因你而生存。我吸入你,我被你包围,我却感受不到你。你默默奉献着自己的一个个原子。你是平常的,你溶解在水中,积存在白垩岩里,蕴藏在生命里。氧,你知道吗?当铁与镁和磷在你的浸润下燃烧,人们只顾艳羡那或亮红或灿白的火星,却不会在乎你。但我看见了你的执着,你心底的呼唤。于是这便是你,既已生存此世,必当决绝坚守,誓要燃尽为止。 

你是锰。我一直敬重你。一直以来你没有独特的性质,但你或许不知道,你是应用最广的催化剂,锰酸钾与二氧化锰。不知当我们为制取出氧气而拍手欢呼时,容器中你的几滴残存,亦或冰冷的铁架中沉睡的你,有没有微笑过,有没有因你的作用而获得一丝喜悦,有没有在你漫长孤独的迷梦中,掺入几毫克的幸福与满足。于是这便是你,一如催化反应中你不变的质量,你的坚强不是风度翩翩,是敢作敢为绝不反悔。 

你们占了元素周期表的整整一族,你们是稀有气体。没有颜色没有气味,微量又沉默。你们是那样长时间缄口不言,以至于背负“惰性”的包袱。但你们是怎样渴求存在啊,每个夜晚,都市的浮华梦境、灯火辉煌之下,我分明看到了你们。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扭曲的灯管中,忍受着电流的刺激,艰难地发出低微的呼喊:看啊,我在发光,看啊,我的颜色多么迷人。这便是你们,耗尽自己换一个存在的证明,承受漠视献出灯光迷离。我不会忘记你们任何一个:氦、氖、氩、氪、氙、氡。你们值得被记住。 

这就是他们,这就是组成世界与我们的元素。我们为新生而喜,为逝去而悲。但大喜大悲后,在某一本书的附录会传来他们尘封的声音:“物质是不灭的,物质只是我们的重组。我们安静地等待你,等你来倾听这一百一十七个小格子里,世界最初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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