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

我是个孤儿,山中的人叫我克星。我出生那天,母亲难产而亡。我父亲在某天夜里醉酒坠崖,也离开了我。村中的一位瞎眼婆婆收养了未满月的我,在我五岁时的某天夜里,也离我而去。从此,我就成了人见人躲的命比石头还硬的 “克星”。在那个闭塞的山谷,人们都这么叫我,我总是想:他们什么时候能叫我一声“乖孩子”呢?

我就这样流浪,流浪……以山河为友,以草木为伴,晚上就缩在瞎眼婆婆留下的茅屋里,从没有人注意到这山谷一隅处的哭泣……

我有个梦想,我想吃一顿热乎乎的饭菜。但从小到大。我都是吃别人的残羹冷炙。一年365天,我最常干的事就是夜里潜入别人家的厨房,将人家没吃完的剩饭剩菜搅在一起大吃一顿。偶去敲门乞讨,便是一阵白眼和嘲笑,或是扔来个馒头,说:“灾星,滚远点!”每年的除夕之夜,别人享受着天伦之乐,吃着一年中最丰盛的一餐时,我只能缩在茅屋里,饿着肚子,听着鞭炮噼里啪啦的响;那饭菜的香味似是汇成一条小河,潺潺而来,从鼻孔流入,在我空空如也的胃里奏响它们的交响曲。太阳东升西落,日复一日,我何时能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菜?

古时的颜回贫穷得无饭可吃,却有孔子给予他精神食粮,流浪中的我却不配有这个权利。

我何时能和山中的孩子一样坐在教室里学习呢?我常躲在教室外偷听老师上课。在这个简陋的木板房外,我和里面的孩子一样学习写字、算数。曾被发现几次,老师很热情地邀我一同学习,但村中的孩子们却在老师离开时殴打我,向我扔石子。我是克星,我不配学习。我不清楚学习究竟有什么魅力而深深地吸引着我,让我有勇气回到木屋的屋檐下继续偷偷地学习。只记得我回到木屋下的那日,他们在读普希金的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需要宁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我在想: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我躲在屋檐下听课的日子何时能结束?我用石块练字的日子什么时候是尽头?

我就如一颗草籽,落在石头的夹缝里。我曾拼命的成长,向下汲取营养,孤独的、无助得活着。我不知道自己还要坚持多久才能赢来希望,我只知道绝境中的人唯有两条路:要么披荆斩棘,要么迎来死亡。在这山谷的一隅,我无奈得活着,因为我想看看,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变好。

“太阳升起来了,太阳落下去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好呢?”在这幽幽的山谷里,我渴望在绝望中遇见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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