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友人阿磨的冬日絮语

亲爱的阿磨:

展信佳,见字如晤。

亲爱的我的阿磨,这时落笔已近凛冬,收到你上一封的来信,打磨了几日的情绪,今天才在书桌前坦然起笔。再次拉开木屉,阅读你的文字,我好像又一次陷落了进去,那是一种毫无压迫感的下坠,飘落在无际的一汪湖水中央。

烹煮食物,安静工作,言行简单,在檐下缓缓呼吸,“恭恭敬敬地写下无微不至的生活”。我爱这般纯粹的你,静静生活、温柔敏感的你。记得第一次到你家做客,我们还略有生疏。我通常是没有力量与人交流眼神的,那天我便一贯地落眼于你的手,一双手背上靛青色的筋脉微微凸起的手,指节渗出寒意,形同那瘦削苍劲的枯枝。

你说你有一片喜爱的草地,上面种有一棵高大橡树。那里接受你一切。你的疲惫、你的快乐、你的赧然、你的平静……你喜欢凝视着它投在人们身上的树影,就好似它的灵魂在给予人们拥抱。

这让我想到,我的“那片草地”——一片树林。那是一片多么盎然的树林呵!在繁星坠地的寒夜,倾听猫头鹰从山谷深间传出渺远阴郁的叫声,夜空没有被划破,而像泛起了一道涟漪,继而森林静得只剩下呼吸声,身体被林间的风吹拂地愈发单薄。那是我在一天中最为轻盈的时刻。宁静的存在使我清醒镇静。

这里的人们喜爱在森林的湖泊旁围聚而坐。佝偻着脊背的老人与捧雪而吃的少年,他们时而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两山之间的晨曦是他们的联结;他们时而围坐在一起分享刚刚从黄油上煎烤出来的鳟鱼,搭配喷香的面包,谈论春天、知更鸟以及那些可爱的事物。

而此时刻,我伏在桌前写字,这是难得一见的场景。在漫长的冬夜里,我常常靠在壁炉旁写长信,小松鼠在炉火前的毛毯上啃松果。发呆也是常有的,这颗松果是采来的呢,还是它的好朋友送给它的礼物呢,或许……这时,火堆里闷闷的柴的爆燃声总是能把我推醒。

短暂的静谧只会带来无尽的焦虑感。这是我想与如今独立而居的你所分享的。等待你的来信也是生活的一部分,生活本身就乐意无穷。那是我们给予彼此的特殊意义,或许已不再特殊,而是早在不知不觉中融入生命。

有时我会在夜间醒来,床铺的松脂味萦绕在鼻尖,我静静享受这种裹挟感。尽管我承认失眠并不是件益事。我细细端详着屋角那个生长出地衣和蘑菇的原木,再到我的桌,我的墨,我的纸。这是我生活过的痕迹,我很爱它们。

宁静无价,虽然相隔海洋与高山,但我们仍旧依偎在一起。

亲爱的我的阿磨,愿冬日快乐且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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