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主之外,别无胜者

正是黄昏,落日将大地染成鲜血的红色。寂寞的大风呜咽地吹过,卷起地上的黄沙肆意地飞舞,撞击在基督徒们所擎着的白底红十字旗帜上。

行进的队伍走得并不缓慢,骑士们虽然略显疲惫,但显得自信满满。不错,他们的确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打了不少漂亮仗,为了他们的主,流血是值得的。

队伍最前面的中年人骑在马上看着地图,突然,他问身边的向导:“照这个速度多久能到?”

“今天夜里就应该到了。”向导回答道。中年人点点头。

这中年人正是伊比利亚半岛东部基督教王国卡斯蒂利亚王国的费尔南多的三世国王,是众多决心统一西班牙的基督教国王之一。

“看!”向导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看呀,陛下!”他指着前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丘陵上的那座天堂,在内华达山上的皑皑白雪映衬下,呈现出淡淡的红色。

“阿尔罕布拉(在阿拉伯语中,就是红色的意思),” 静静地点头,“何必要走得那么快呢,如此美丽的景色为何要错过呢?命令军队放慢速度,天黑之后就地休息,明天进攻格拉纳达。”

一天的疲惫使得军队在黑幕中静默下去了,只有星星似乎不了解战争的意义,好奇地打量着这些人们。

“请转告你们的国王,摩尔人的使者来了。”黑衣人对守卫说。

“您稍等,先生。”守卫转身,跑去了国王的帐内。

“先生,这里请。”过了一会儿,守卫回来了,领着黑衣人来到国王的帐内。

黑衣人向费尔南多三世行了一个礼,然后脱下身上的黑斗篷。黑色的卷发、头巾、络腮胡子,华丽的长袍,显而易见地表明他的穆斯林身份。

“我是格拉纳达的国王,穆罕默德一世。”来者用带有阿拉伯口音的西班牙语说道,“我是来投降的。”

“我也希望你是来投降的,”费尔南多三世的语气中听不出轻蔑抑或宽慰,“说实话,我也的确舍不得毁掉那个天堂,你的做法正好帮我脱离了这两难的境地。”

“您说笑了,”穆斯林国王的眼神显得暗淡无光,“为了我治地上的那些垂暮的老人能够在亲人的环绕下安度晚年,为了天真的孩子们能够在双亲的爱护下茁壮成长,为了虔诚的妇女们能够在丈夫的保护下照料老人和孩子,为了好学的青年能够接受好的教育,为了支持我的臣民们的幸福,我对真主安拉发誓,效忠于卡斯蒂利亚王国。”

“我理解您的苦衷,”费尔南多说道,“只是,您应当如何表现自己的诚意呢?”

“这……,只要能保证我的子民我不受伤害,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如果是这样的话,您不介意同我国缔结正式盟约吧?”费尔南多说着让骑士取来羊皮纸和羽毛笔,费尔南多一边与穆罕默德一世说着条件,骑士一边记下。黑色的夜幕降临唯有这笔与纸发出的轻细的摩擦声。星星凝视着格拉纳达城中沉睡的人们,这真是个宁静的夜晚。

在这宁静的夜晚,格拉纳达成为十字军“光复”剑下的幸存者,数以万计的格拉纳达居民躲过了一场浩劫,但,这绝不是最后的结局。

一个月后,穆罕默德一世接到了来自费尔南多的命令:“请迅速集结您的军队,随我一同去攻打塞维利亚。”

“塞维利亚!那是同胞的城池呀!”穆罕默德跪在祭台上这么想,“主啊,我该如何是好?”

“陛下,为了格拉纳达,请不要优柔寡断!”这自然不是主的声音,而是朝臣的一致意见。

脚下的路窄了又宽,宽了又窄,弯了又折,折了有弯。伴着马蹄声同刀剑声,塞维利亚的城门被攻破了。男女老少惊惶逃窜的样子,同胞们绝望而轻蔑的眼神,汇成默罕默德无法抹去的噩梦。

主啊!塞维利亚!塞维利亚!塞维利亚……

穆罕穆德一世带着军队回到自己的王国,穆斯林在伊比利亚半岛的领土只剩下硕果仅存的格拉纳达了。

夜幕再次降临,天空染成高贵的深蓝色,格拉纳达成了狂欢的海洋。人民为军队的胜利和城池的保存而欢呼雀跃。全城的居民纷纷在这热闹的夜晚汇集到街上来,载歌载舞,饮酒相庆,高喊着:“征服者!胜利者!”

在这万人空巷的狂欢之夜,几乎每个人都沉浸在这欢乐和祥和中,直到人们发现他们的国王一直没有出现。

国王静静地坐在狮子泉边,那十二尊大理石狮子曾经是君权的象征,泉水静谧地流淌,仿佛无声的眼泪。看着庭院里自己平时百般呵护的各种奇花异草,国王仰视头顶的苍穹,天空好近,仿佛要压倒他的宫殿。星星不笑了,生怕打扰了国王似的,只是静静地躺在银河里,陪伴着已不再年轻的国王,听他回忆关于天堂的故事。

黎明时分,人们在庭院里找到了他们的国王,当问起为何没有出席昨晚的庆典,国王一脸迷茫而伤感道:“真主之外,别无胜者。”

随后,国王诏曰把这句话刻在阿尔罕布拉宫的墙壁上,直到永远,永远。

【评析】:
 这是一篇史诗般的小说。简练流畅的叙事,典型细节的描写,人物心理的把握,深刻哲理的寓含,是这篇文章不可多得的优点。人们一般都说,作家或诗人是富有激情的,只有这样才能感染读者。但是,必须强调的是,这种激情是应被冷静与理智控制的,只有这样才更能震撼人。本文作者正具有这种难得的写作要素。望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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