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０ 八宝铜人败罗通 罗仁双锤救兄长
第1０回八宝铜人败罗通罗仁双锤救兄长
诗曰：
愿得貔貅十万兵，能教虏寇一时平。
功成不用封侯印，麟阁须留忠孝名。
罗通抬头一看，好一员番将，甚是可怕。只见他头戴青铜狮子盔，身穿锁子红铜甲，外罩大红袍，青眉紫脸，豹眼黄须，坐下一匹青一毛一吼，冲上前来，把刀一起。那罗通把槍噶啷架定：“呔！来的可通下名来。”金牙说：“你要问魔家之名么？魔乃流国三川七十二岛，红袍大力于大元帅祖麾下，加为百胜将军，铁雷金牙便是我也。晓得你是罗成之子罗通，你伤我兄弟银牙，欲要把你活擒过来，碎一尸一万段，以泄我弟之仇。”话声未了，把刀一起，叫一声：“小蛮子，照魔家的刀罢。”豁绰一刀砍过来。那罗通不慌不忙，把槍一卷，直往头上绷转来，战到了二十余合，金牙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兵之力，嘴里边说：“阿唷！好厉害的小蛮子哩。”罗通见他刀法已乱，这一槍兜胸前刺进来。那铁雷金牙叫一声不好，躲闪不及，正中前心，扑通一响，翻下马来。罗通同众将乘势抢关，那些小番儿见主将已死，多进关中，闭关也来不及了。罗通随后冲进，杀得番兵：忙忙好似丧家犬，急急浑同漏网鱼。
番将口中尽叫快，都望野马川逃去了。元帅吩咐养马一日，查盘府库，扯起大唐旗号，明日兵进野马川。
再讲野马川守将叫做铁雷八宝，其人身高一丈，头大如斗，两眼铜铃，口似血盆，连鬓红须，力拔泰山，要算番邦一员大将，惯使一个独脚铜人。列位，你们道什么叫做独脚铜人？有四尺长，原有头有手，单有一只脚，象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一般，有千斤多重。将此作军器，你道厉害不厉害。铁雷八宝正与花知鲁达们，在私衙商议退兵之事，外面小番报进：“启上将军，关外有金麟川败残兵卒，要见将军。”八宝听言大惊说：“传进来。”一声吩咐传进，小番跪禀道：“将军爷，不好了。大唐救兵来得凶勇，二将军被唐将槍挑而死，金麟川已破，不日兵到野马川来了。”铁雷八宝听言，不觉下泪说：“有这等事。大兄被伤，此恨未消，今二兄又遭蛮子之手，可不痛杀我也。待唐兵来到关下，魔家不一顿铜人打尽蛮子，也誓不立于人世也。”遂吩咐小番，若唐兵一到，速来报我知道。把都儿一声答应，紧守关门不表。
再讲唐兵到了野马川，离关一里安营下寨，吩咐放炮升帐。罗通坐在中军帐内，叫一声：“程伯父，路上辛苦，安歇一宵。”咬金说：“这个自然，出兵之法，凡兴兵破关，三军行路辛苦，要停兵一天，养养一精一神的。”
次日天明，元帅升帐说：“今日哪一个哥哥去攻关讨战？”闪出秦怀玉道：“小将愿去讨战。”罗通道：“哥哥须要小心。”怀玉得令，上马提槍，结束停当，放炮开营，带领三军，一马冲出，来到关前大喝一声：“呔！关上的，快报与虏狗知道，出来会我。”小番看见，连忙报进：“启上将军，今有唐将一员出马讨战。”八宝听言，既有唐将讨战，吩咐披挂，抬铜人过来。小番一声答应齐备，八宝结束上马，拿了独脚铜人，催开马，出了总府，来到关前，放炮开关，鼓声啸动，一马望吊桥上冲过来了。秦怀玉抬头一看，心中大骇说：“他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我想十八般武艺，件件皆知，何曾有这人用这独脚铜人。”他又生得十分恶相，你看他怎生打扮：
面如红枣一浪一腮胡，两道青眉豹眼珠。身着连环金锁甲，头顶狐狸狮子盔。左首悬弓新月样，右边顶内插狼牙。手执铜人多凶恶，坐骑出海小龙驹。
秦怀玉喝道：“来的虏狗，少催坐下之马，快留下名来，你有多大本事，敢来送死。”铁雷八宝听见，便说：“你要问魔家的名么，魔家乃流国三川红袍大力子大元帅祖麾下，加为随驾大将军，铁雷八宝的便是。你小蛮子有甚本事，敢到魔家马前送死。”秦怀玉呵呵大笑说：“把你这番狗活捉过来，立时枭首。怎么口出大言，分明买腌鱼放生，不知死活。你又不是什么铜皮铁骨的厉害，今日天朝救兵到来，还不知道我们众爵主爷骁勇哩。此去赤壁宝康王尚要活擒，何在你这个番狗，擅敢霸住野马川，阻我上邦爵主爷去路。”铁雷八宝哈哈大笑说：“你们众蛮子尚被我邦困住，何在你们这一班无知小子，还不晓得魔家手中铜人厉害么。此乃自投罗网，不足为惜。快通个名来。”怀玉说：“小爵主乃护国公秦老千岁荫袭小爵主，奉朝廷旨意，挑选二路平番招讨大元帅罗麾下，加为无敌小将军，秦怀玉便是。放马过来，照爵主的槍罢。”把这条黄金槍串一串，直望八宝面门上速刺将过来。那八宝说声：“来得好！”不慌不忙，把手中独脚铜人往槍上噶啷这一击，秦怀玉喊声不好，几乎跌下雕鞍，槍多拿不牢起来。马打冲锋过去，才圈得马转来，早被八宝量起手中铜人，喝一声：“小蛮子照打罢。”将这铜人望顶上打下来了，好似泰山一般。秦怀玉喊声：“不好，我命休也。”把槍横转了，抬上去。不觉噶啷啷声响，槍似弯弓模样，马直退后十数步，几乎跌落雕鞍。看来战他不过，只得带转马头，望营前大败而走。铁雷八宝说：“你这小蛮子，来时许多夸口，原来本事也只平常，你往哪里走，魔家来也。”豁喇喇追上前来，秦怀玉早进营了。唐兵射住阵脚，八宝只得把马扣定，喝道：“营下的，量你们营中多是无名小卒之辈，决少能人，快快退了人马，让还魔家这里两座关头，放你们残生回去。”
不表铁雷八宝夸言，单讲秦怀玉下马进了中营，说道：“元帅，番狗骁勇，手中铜人十分沉重，小将被他打得一下，挡不住，所以败了，望元帅恕罪。”罗通大骇说：“北番番将算得异人了，用的兵器多不在十八般武艺里头，第一关守将的什么踹牌，如今又是什么铜人，哥哥无罪。带马过来，待本帅亲自出马。”那手下军士备好龙驹，牵将过来。罗通立起身来，把头盔按一按，把金甲整一整，跨上龙驹，提了攒竹梅花槍，炮声一起，营门大开，前面二十四对大红旗，左右平分，鼓声啸动，豁喇喇冲了出来。元帅出马，众爵主多出营来看。那程咬金说：“我从幼出战沙场，兵器见了无数万，从不曾见有什么独脚铜人的兵器，今日我老人家也要出营去看一看。”不表爵主与程咬金出营观望，单讲罗通冲出营来，那铁雷八宝抬头一看，说：“又来送死的蛮子，少催坐骑，通下名来，是什么人？”罗通道：“你要问本帅之名么，乃越国公荫袭小爵主，外加二路扫北大元帅，干殿下罗通便是。”八宝听言，便说：“你可就是当年平北罗艺老蛮子的小蛮子传下来的么？”罗通应道：“然也，既知本帅之名，何不早早下马受缚。”八宝冷笑道：“我把你这小蛮子，碎一尸一万段，方雪我恨。我两位哥哥尽丧于你这小蛮子之手，正要与兄报仇，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日仇人在眼，分外眼红，我一铜人不打你个齑粉，也誓不共戴天。放马过来！”八宝催一步马向前，把独脚铜人往头上一举，喝声：“照打罢。”望罗通顶梁上一铜人打下来。那罗通喊声：“不好。”看来这铜人沉重，只得把槍也轮横了抬上去。噶啷噶啷一声响，马打退有十数步才圈转来。八宝又说：“照打罢。”又是一铜人打下来，罗通又把槍挡得一挡，不觉坐下雕鞍头乱闯，一马冲锋过去，兜得转来，八宝又打一铜人下来，这时罗通抬得一抬梅花槍，打得弯弓一般，虎口都震麻木了。心下暗想：“这番狗果有本事，不如发回马槍挑了他罢。”算计已定，把槍虚晃一晃，说：“番狗果然骁勇，本帅不是你对手，我今走也，少要来追。”说罢带转丝缰走了。铁雷八宝哈哈大笑说：“魔家知道你，当年罗艺、罗成前来扫北，把回马槍伤去了我邦大将数员，魔也晓得你们罗家有回马三槍厉害。但别将怕你回马三槍骁勇，独有魔家不惧你们的回马槍，我把铜人在此摇动，看你怎样把回马槍伤我。”说罢把铜人在手中摇动，将喉咙前心两处护定，催开坐骑，随后转来了。那罗通听见此言，回头看，只见他把铜人摇动，护住咽喉，一路追了下来，并无落空所在，好发回马槍。罗通不觉心内慌张，不知怎样的，把丝缰一偏，望营左边落荒而跑了。那铁雷八宝心中大喜说：“魔道，你败进营中，倒也奈何你不得，为何你反落荒而走。凭你飞上焰摩天，终须还赶上，你往哪里走！”豁喇喇追上前来。营前众爵主见元帅被番将追落荒郊，不觉一齐惊得面如土色，尽说：“完了，如今驾没救成，一个元帅反送掉了。”程咬金说：“这个畜生自然该死，败下来自该败进营内，怎么反走落荒郊，一定多凶少吉的了。”此话慢表。且说罗通被八宝追下来，有四十里路程，急得汗流浃背，只见八宝使起铜人紧追紧走，慢追慢行，一步不放松。想道：“这回马槍不能伤他，将如之何。”心下正沉吟，丝缰略松得一松，马慢了一慢，却被八宝这匹马纵一步赶上，就在罗通背后，举起铜人，喝声：“照打罢。”“当”，一击打下来，罗通喊声：“我命休也。”把槍抬得一抬，在马上乱晃，二膝一夹，那马豁喇喇好走哩，追得罗通好不着急。说：“番狗奴休要来追，少待来追。”八宝呵呵冷笑说：“你往哪里走，快留下首级来。”说罢，又紧追紧赶，相离营盘有八十里路了。
罗通吓得昏迷不醒，伏住马鞍上败下来。偶抬头一看，只见那边远远来了五个人，四个头上多是紫色将巾。当中这个银冠束发，白绫战袄，生得唇红齿白，年纪不过八九岁，好似孩童一般，那四个人却须发都白。你道是什么人，原来就是罗府中二公子罗仁。他道哥哥领兵扫北，所以也想前来杀番狗。随了罗德、罗春、罗安、罗福四名老家将来的。一路进了白良关，金银二川，罗仁不觉烦恼说：“你们这四个老狗才，在此作弄我么，离家乡也有几十天了，难道哥哥的兵马还不见？”四人道：“二爷又来了，进北番地界，有三座关头，兵马不见，非怪我们之事。”正在讲谈，只听喊声道：“番狗奴休要来追。”五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员番将摇动手中铜人，追赶一员银冠束发的小将。四个家将大惊道：“阿呀，不好了，这员败下来的小将，好似我家大公子一般。二爷你可见么？”罗仁听说，睁眼仔细一看，说：“一些也不差，果是我家哥哥。他为什么大败。不好了，这番狗奴如此猖獗，追我哥哥，我不去救，哪一个去救。你们快拿锤来！”罗安道：“二爷，使不得，番狗骁勇，你哥哥尚且大败，你去到得那里是那里。”罗仁道：“你不要管。”竟夺了两一柄一大锤，蹋、蹋、蹋，跑了过去，叫一声：“哥哥，我兄弟罗仁在此救你。”那罗通听言，抬头一看，不觉惊骇叫一声：“兄弟动不得，为兄尚然大败，你年纪尚小，不要藐视他人，快退下去。”罗仁不听罗通言语，竟追了上去。罗通好不着急，扣定了马。那四名家将赶上来说：“大爷，我们家人们叩见。”罗通说：“你这四个狗才，那番狗使这铜人，好不厉害，我尚且败了，二公子有何本事，你们放他上去，倘被他们伤了，如之奈何。”四个家将说：“我们阻挡，二爷不听，自要上去，不关我们之事。”
且说罗仁提了两一柄一银锤，上前喝道：“呔！你这番狗，不必追我哥哥，我二爷在此，把你这颗首级割下来。”那八宝在马上看见这个小孩子在马前讲话，想他身长不上三尺，不觉哈哈大笑，把马扣定说：“孩子，魔家要追赶这罗通小蛮子，你为什么拦住马前。倘被马脚踹死了，怎么办呢。快些闪开，待魔家走路。”罗仁喝道：“呔！你这个该死的番狗，那罗通是我哥哥，我就是二公子罗仁，你要往哪里走。吓！快来祭你二爷这两一柄一锤罢。”八宝闻言怒道：“什么东西，魔家立番邦以来，这铜人下不知死了多少英雄好汉，你这小孩子也在此戏耍？快些闪开，再在马前混帐，魔家撮起铜人将你捏死犹如蝼蚁一般哩。”罗仁道：“呔！番狗。你不要夸口，好好取过头来，必要待你小爷一顿乱锤，把你打为肉酱么。”八宝大怒道：“你这小孩子，魔家好意放你一条生路，你必要死在我铜人底下，此乃该死畜类，佛也难度，照打罢。”“当！”一铜人打下来。那罗仁说声：“来得好。”把手中银锤往铜人噶啷这一枭，架在旁首，冲锋过来。罗仁在地下够不着他身一体，交锋过来，望八宝这骑马头上一银锤，打得马头粉碎，跌倒地下，铁雷八宝翻在尘埃。罗仁上前把铜人夺下，复又一锤打去，把八宝头颅打得肉酱一般，一命归天去了。罗通与四名家将见了，不胜之喜，上前说道：“兄弟，多亏你，为兄险些丧于番狗之手。请问兄弟到这里做什么？”罗仁说：“兄弟也要去杀番狗，在哥哥帐下立些功劳，出仕朝廷，故尔来的。”罗通说：“既如此，兄弟同我营中去。”
不表六人回转营中，先讲营内诸将，等至更初，不见元帅回来，大家着忙。程咬金亦着了急。忽地军士报道：“启上千岁爷，元帅回营了。”诸将听说元帅回营，一齐出来迎接，说：“元帅恭喜，受惊了。阿呀！这二兄弟为何亦在此处？请到里边去。”大家同进营来。咬金叫一声：“侄儿，你被番狗追下去，害得我做伯父的胆子多惊碎了。如今怎样脱离回营？”罗通把兄弟相救情由说了一遍。咬金大喜，称赞二侄儿之能。罗仁就拜见伯父，又与众位哥哥见过了礼。罗通吩咐道：“如今趁关上小番等侯主将回关，必然不闭关门，不如连夜抢进关中安营罢。”众爵主听令，齐上马提了兵器先抢关头了。后面大小三军，卷帐拔寨，多抢关了。罗通、罗仁两员小将，先把关门打开，冲到里面，把那些把都儿槍挑锤打。守关之将尚然伤了，那些小番济什么事？被众将赶进关内，刀斩斧劈，人头骨碌碌乱滚，如西瓜一般。这场厮杀，小番尽皆弃关而逃。元帅就吩咐安下营盘，一面查点粮草，一面关上改立旗号众将各自回营。一宵过了，到明日清晨，传令：
早除野马铜人将，再灭黄龙女将来。
毕竟众小将如何救驾，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