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潜志序》原文及注释

〔金〕刘祁

余生八年,去乡里从祖父游宦于大河之南。时南京为行宫,因得从名士大夫问学。不幸弱冠而先子殁,其后进于有司,不得志,将归隐于大皞②之虚。一旦遭值金亡,干戈流落,由魏过齐入燕,凡二千里。甲午岁③复于乡,盖年三十二矣。因思向日二十余年间所见富贵权势之人,一时煊赫如火烈烈者,迨遭丧乱,皆烟销灰灭无余;而吾虽贫贱一布衣,犹得与妻子辈完归,是亦不幸之幸也。由是其所以经涉忧患与夫被攻劫之苦、奔走之劳,虽饭蔬饮水,囊中无寸金,未尝蒂诸①胸臆。独念昔所与交游皆一代伟人,今虽物故⑤,其言论谈笑,想之犹在目。且其所闻所见,可以劝戒规鉴者,不可淹没无传。因暇日记忆,随得随书,题曰“归潜志”。归潜者,予所居之堂之名也。因名其书以志岁月,异时作史亦或有取焉。岁乙末季夏之望浑源刘祁京叔⑥。

(《归潜志》)

注释

①《归潜志》所记皆金事,元修金史多采此书。所收篇什,多是随笔。序文将其写作动机、成书经过,以及该书的史学价值作了简明扼要的介绍。②大皞——传说中的上古帝王,即伏羲氏。③甲午岁——即金末帝三年(1234),该年金灭。④蒂——本指瓜果或花跟枝茎相连部分。这里是牵挂的意思。⑤物故——物是人非,物在人亡。⑥“岁乙末”句——乙末,即蒙古太宗七年(1235)。浑源,州名,在山西东北部,桑干河支流浑河上游,“北岳”恒山在其东南。刘祁,字京叔。金太学生,入元复试,魁南京。选山西东路考试官,后征南行省辟置幕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