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遥寄印度哲人泰戈尔》原文及赏析
遥寄印度哲人泰戈尔
泰戈尔!美丽庄严的泰戈尔!当我越过“无限之生”的一条界线——生——的时候,你也已经越过了这条界线,为人类放了无限的光明了。
只是我竟不知道世界上有你——在去年秋风萧瑟、月明星稀的一个晚上,一本书无意中将你介绍给我,我读完了你的传略和诗文——心中不作别想,只深深的觉得澄澈……凄美。
你的极端信仰——你的“宇宙和个人的灵中间有一大调和”的信仰;你的存蓄“天然的美感”,发挥“天然的美感”
的诗词,都渗入我的脑海中,和我原来的“不能言说”的思想,一缕缕的合成琴弦,奏出缥缈神奇无调无声的音乐。
泰戈尔!谢谢你以快美的诗情,救治我天赋的悲感;谢谢你以超卓的哲理,慰藉我心灵的寂寞。
这时我把笔深宵,追写了这篇赞叹感谢的文字,只不过倾吐我的心思,何尝求你知道!
然而我们既在“梵”中合一了,我也写了,你也看见了。
①泰戈尔,印度诗人、作家、艺术家、社会活动家。1861年5月7日出生在西孟加拉邦加尔各答市。1878年赴英国学法律,继转入伦敦大学学习英国文学。1880年回国,专门从事文学活动。1913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一九二○年八月三十夜名,后收入诗、散文集《闲情》。)
《泰戈尔诗选》读后感
泰戈尔曾说:“我觉得我不能说我自己是一个纯粹的诗人。这是显然的,诗人在我的中间已变换了样式,同时取得了传道者的性格。我创立了一种人生哲学,而在哲学中间,又是含有强烈的情绪质素,所以我的哲学能歌咏,也能说教。我的哲学像天际的云,能化成一阵时雨,同时也能染成五色彩霞,以装点天上的`盛宴。”因为他的这段话,起了这个题目。因为几百年来我们总是在不停的正解或误解泰戈尔的诗。或许自以为望到了朝霞,却只是海市蜃楼;自以为听到了雨声,却只是浮生一梦。泰戈尔,必定只有泰戈尔自己才能注释。
——引子 <一> 一朵向日葵样的诗,然后终究汇成一片花海。他淡然安居,与梦境为邻。持笔,洗尽铅华,素衣出尘。他的诗篇是恬静与澄净的语言,若水,弱风,可收可放。天上的神是他眼中的童孩,他将诗与宗教结合为一体,云蒸霞蔚。 用颜色来比喻,我以为泰戈尔是那稍显浓郁的孔雀蓝。沉默高远,冗长孤寂。微微泛着蓝墨水的诗人香味。也像是泰戈尔飞过的那片天空,纯寂,没有留下他飞过的影踪。 第一次读他的诗,只觉得颠覆了诗在我心中的概念。泰戈尔同样描风画景,略略怅惘,却不绵长。中国的诗作总是绿了芭蕉红了樱桃般自艾自怨,强为说愁。 泰戈尔是春寒料峭时开的花,冷香浮动,讲梵,讲尘土,讲母亲,讲爱恋。一视同仁,梵渺小,尘土或许比他更伟大。能白更兼黄,无人亦自芳。 日耀的园中,那个时代将泰戈尔栽成一株恣意生长的葵。应该说,也只有那个时代才能成就泰戈尔,或者,也只有泰戈尔,才辉煌了那个时代。
<二> 泰戈尔在花影憧憧中轻歌,蛊惑了谁。谁又能知道,他吟哦的诗句下,是心若磐石的微笑,还是朱砂结了泪。都不知道。只知道,这是他的光风霁月。 再一篇,或许又是他献上的敬意——那些献给法西斯的,“敬意”。刚强和嘲讽。义愤填膺。知道了,他不凄凄惨惨切切,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伤怀,他悲惋,这却成了他的金刚怒目。 或许没有谁再能像他一样,同情与祈祷的时候刚硬,批判与战斗的时候柔软。——却都充满力量,两种完全不同的力量。
<三> 普希金的诗带些童话格调,主基调却也雄健壮阔;拜伦触动到的是灵魂深处,只消一下便会撼动心魄;雪莱浪漫高贵,弥漫着纯净风雅。这些都不能用来形容泰戈尔。他虽然童心未泯,却是将神与孩子相互艳慕,折射的是更高格调的天人合一;他也小心的窥探触碰着你的心脏,却又自得的戏耍于自己的世界,他或许读得懂你,而你未必听得懂他的话语;浪漫的画景抒情也不乏其中,只多一份璨雅傲矜,就完全不同。泰戈尔所以留下来的东西,只有他能留下。 如果真的只能找一个词,我宁愿形容他还是一个孩子。精灵古怪的孩子。纯真,明是非,自然,真挚。其他的都是点缀,是因为这些,泰戈尔才得以成为泰戈尔。 我没有过多的点评他的诗。不想否认,那些深奥或许真的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正如我一直在重复的——只有泰戈尔自己才能解读泰戈尔。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木棉之间,捧一晶莹透亮的青色茶杯,微尝抹茶,默然阅读。其余的,不过是望霞听雨——说不定是海市蜃楼,说不定是浮生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