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5月8日 星期一
亲爱的凯蒂: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们的家庭呢?
我想没有,所以现在就开始吧。我父亲的父母很富。他爸爸白手起家,他母亲来自一个望族,也非常富。所以年轻的时候爸爸的确过着富少的生活,每个星期都有聚会,舞会,节日,美丽的姑娘,晚宴,一个大家庭,等等等等。
祖父死后所有的钱也在世界大战中消失了,接着是经济大萧条。所以可以说爸爸是在非常优越的环境中长大的,过去的55年以来他一直在笑,直到今天才第一次开始刮餐桌上的锅底。
妈妈的父母也很富有,精彩的故事常常听得我们张口结舌,什么250人参加的订婚聚会呀,什么私人舞会和大型晚宴。现在当然谁也不会称我们是富人了,但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战争结束以后。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决不会满足像妈妈和玛格特一样狭窄和受拘束的生活。我渴望去巴黎待一年,伦敦待一年,学习 语言和艺术史。跟玛格特比起来,她一心想做的就是巴勒斯坦的接生婆!而我总是渴望看到漂亮的衣服和有趣的人。
我想看到世界的精彩,做各种各样令人激动的事情。我过去一直是这么跟你说的。有一点点钱也不是什么坏事。
梅爱朴今天上午跟我们讲起了她参加的一个聚会,是庆祝订婚的。未来的新娘和新郎都来自富裕的家庭,场面操办得非常宏大。谈起他们吃的东西梅爱朴弄得我们口水直流:碎肉圆子蔬菜汤,奶酪,蛋卷,鸡蛋和烤牛肉冷盘,彩色蛋糕,酒和烟,你想要的应有尽有(黑市)。梅爱朴喝了十杯——这还能算一个自称戒酒者的女人吗?既然梅爱朴都这样了,我就想像不出她的情郎会是怎样一幅情景了。当然所有参加聚会的人最后都有点晕。有两位来自突击队的警官,他们给订婚双方拍了照。我们好像从来都没有猜错过梅爱朴的心思,因为她马上要了这些人的地址,以便发生意外的时候好心的荷兰人会过来帮忙。
她讲得我们嘴巴里都是口水。我们,这些终日饥肠辘辘早餐只能喝两勺麦片粥的人,只能日复一日靠半熟的菠菜(为了保存维生素)和烂土豆果腹的人,我们这些不停地往空空的肚皮里塞进生的或熟的莴苣、菠菜,然后还是菠菜的人,或许我们也会最终变成像“鼓眼泡”一样强壮的人,只不过目前还没看出什么迹像!
要是梅爱朴带我们去参加那个聚会的话我们决不会给其他客人留下一块蛋卷的。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一字不落地听进了从梅爱朴嘴里蹦出的每一句话,我们紧紧地围着她,好像我们一辈子都没有听说过那么美味的食物和有来头的人似的!
这些就是一个百万富翁的孙女们。这世界真是个奇妙的地方。
你的,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