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天命之时·阿度利艾篇 Ⅶ

已经过了雨季,这段时间却总是在下雨。今天的阿度利艾市也沉浸在细雨中。

王宫、港口、神殿。所有的一切都接受雨水的洗礼。再这样下去,不仅捕鱼量会大大减少,连人们的日常生活也会受到影响。

街上静悄悄的。

『雨还在下啊~』拉克西望着敞开的窗口,『身体都快发霉了。』

『你可以去找曼莉德练练剑。』深知她好动的性格,伯斯笑着建议:『对面的那个肯定也在为身体迟钝而发愁呢。』

对拉克西来说,这倒是个不坏的主意。

听了古拉乌鲁的建议,伯斯带着悌诶和拉克西投奔扎鲁伏特元帅,元帅当然是欣然接受了他们。

每个人都有一间单独的房间,不过大家平常都聚在客厅里。除了悌诶……

悌诶总是一个人呆在元帅的小神殿——座落在庭院深处的马蹄形白色大理石建筑里。神殿虽小却非常的雅致。那里是悌诶冥想的地方。

这座神殿,是扎鲁伏特在长子战死后为他那建造的。

『忒巴悌诶殿下,你在这里吗?』

有人出声将悌诶从冥想的深渊中唤回,不回头也知道声音的主人。

『是,扎鲁伏特大人。』

不久,扎鲁伏特屈身走近神殿,神蓼的天井只有一百八十公分左右。

看见悌诶在石地上盘腿坐着,扎鲁伏特也在他身边弯腰坐下来。

『总是在这里找到你啊。』

『是的,我是想让情绪稳定下来。』

『让情绪稳定下来?』

扎鲁伏特不太明白他的话的意思。

『之前都没什么机会跟你聊天。』

扎鲁伏特下定决心开口『我有话想跟你说。』

『跟……我吗?』

『是啊。』他沉默了片刻,又继续说『在你离开阿度利艾之前。』

悌诶曾告诉过他,自己最近将要离开阿度利艾去阿斯特?凯德,扎鲁伏特表示愿意为他提供船只。刚才秘书来报告,船只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港。接下来就要看悌诶的意愿了。

『是过去的事。』扎鲁伏特开始叙述『我曾经一度因触及了先王尼莫斯阿迪鲁七世的逆鳞遭到殴打。』

『……那是唯一的一次。』

扎鲁伏特相当于尼莫斯阿迪鲁王的表弟,而且是年纪相近。他的母亲是尼莫斯阿迪鲁父亲的妹妹,因此,扎鲁伏特也拥有王家的血统。

就算是臣下,尼莫斯阿迪鲁对扎鲁伏特多少也有所顾忌,对他出手可以说是相当异常的事了,更何况还是在公共场合。

『也许是我太自作聪明了,向陛下谏言,但是我实在是忍无可忍!』

扎鲁伏特是个忠于王与国家的军人,即使谏言,也不会做出违反命令的举动。

『因为王他……』

扎鲁伏特实在难以启齿,他垂下目光,沉思了片刻继续说。

『因为王侮辱了阿维鲁?瑞切尔殿下的遗体。』

『阿维鲁?瑞切尔……父亲?!』

在迪姆共和国灭亡的前一天,悌诶的父亲——共和国次席指挥官阿维鲁?瑞切尔在城外的战斗壮烈牺牲。而他的遗体受到了尼莫斯阿迪鲁各种侮辱,身体被分尸,头颅和四肢被示众。这已经不是震吓迪姆人那么简单了。

瑞切尔是尼莫斯阿迪鲁恨之入骨的情敌。这个拥有无上美貌的男人,粉碎了他一个作为大国国王的自尊心。

王家出生的尼莫斯阿迪鲁,从不认为自己在容貌上逊色于他人。他品貌堂堂,除了政治婚姻之外,后宫妃子们也是佳丽成群。遗传因子优秀是理所当然的。

但瑞切尔不同。身为迪姆共和国评议会议长阿维鲁?巴莰之子,在评议会也拥有一席之地。就算父亲是议长,评议会议员是通过公众选举的,能够当选次席指挥官可见他本人也拥有相当的人望。当尼莫斯阿迪鲁第一次见到他时,凝视眼前的美貌呆然地说不出话来。

当他回过神进,发现自己因太过探出身子几乎要从凳子上滑下来。他觉得羞耻,感到愤怒,这个美男子夺走了他的爱人,让自己蒙羞。

实际上,在尼莫斯阿迪鲁向茜蕾娜求婚前,阿维鲁?瑞切尔与卡塞斯的王子茜蕾娜已经有婚约在先了。

瑞切尔是作为迪姆共和国使者,来参加革命阿度利艾王的婚礼。这是尼莫斯阿迪鲁的要求。他无论如何都想见见自己的情敌。迎娶了与茜蕾娜十分相似的伊丽丽亚公主,就是想给瑞切尔还以颜色。暗地里,也是向瑞切尔表明自己还没有放弃茜蕾娜。

但是这个时候,尼莫斯阿迪鲁有的不是优越感,而是耻辱!

即使对尼莫斯阿迪鲁的意图有某种程度上的察知,年轻的瑞切尔,对第一次出任这种大国的使节依然显得那么的沉着冷静。他清澈的瞳孔中没有任何不安的神色……

瑞切尔的瞳孔,是淡淡的紫堇略带些灰色的极品之色。在阳光的照耀下,紫色显得更加的夺目。这种色素被他的儿子悌诶的左眼继承了下来。

尼莫斯阿迪鲁有种强烈的失败感,虽然是他自作自受,但是此后他开始强烈地憎恨瑞切尔。不过,这说不定是类似于憧憬或者爱恋的感情。但是,他绝对不会承认!作为王、作为男人的自尊,他拒绝承认这一点。

数年后,阿度利艾的军队包围了迪姆。

作为阿度利艾王国,其目的不用说是在于想独占从玛利奥湖到塔非的海上贸易。但是说当中没有混杂阿度利艾王的私怨,恐怕没人相信。

以卡塞斯为首的各国虽然结成了同盟、跟迪姆共同奋战,但是卡塞斯现在也已经沦陷。其他国家有些脱离了同盟,有些已经灭亡。

不能期待援军的到来。更何况迪姆军是从首战开始转战各个战场至今,现在剩下的,除了幸存下来的,就是从新召入伍的人,几乎所所有的战斗力都召集起来。有老人,也有少年兵。还有女人混在当中。

是战斗到死、还是在都市陷落的时候被杀,或者沦为奴隶被拍卖……所有的市民都知道,除些之外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瑞切尔此时也筋疲力尽,从卡塞斯战线战斗到现在,他已满身创痍。尽管如此,他不是竭力站在队伍的最前沿。他知道阿度利艾王恨他,知道阿度利艾王国对迪姆共和国决不特赦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瑞切尔多次要求父亲和议会将自己放逐。被迪姆放逐后,他打算去阿度利艾赴死。将自己交给阿度利艾王随便他如何处置。这样的话,阿度利艾也许会对迪姆手下留情,那时候可以有条件地提出降伏,说不定还有议和的可能性。但是,议会没有采纳瑞切尔的意见,瑞切尔没有过错,法律上没有将无罪的人定罪的条文。他的建议被迪姆市议会驳回。

迪姆是真正的法制国家。也是保有共和制体制的最后的国家。

瑞切尔和茜蕾娜都是没有任何罪过的人,他们是在双亲的允许下,国家的承认下举行正式的婚礼。阿度利艾王是在婚约几乎已经达成时横插进来,这一点,卡塞斯和迪姆的国民都非常清楚。就算茜蕾娜与瑞切尔分手、成为了阿度利艾的王妃,恐怕了不会改变阿度利艾对玛利奥湖窥视的野心。只是因为,玛利奥湖和玛利奥?瑞特河周边资源丰富。利用湖和河水的交易繁盛。可以积蓄莫大的财富。

受到南部大国——太阳帝国北进的威胁,阿度利艾急需巩固自己的地位。这个交易权和得到的收益,对为战斗经费的调集头痛不已的阿度利艾来说,这块土地相当有魅力。

虽然太阳帝国现在不会立刻进攻,但是,十年后,二十年后就很难说了。阿度利艾必须要为那时候做准备。对阿度利艾来说,合并卡塞斯和迪姆共和国是势在必得,如果遭到抵抗,他们可以不惜毁掉对手国。

针对阿度利艾,迪姆和卡塞斯开始就承担起同盟主导的职责。如果乖乖不动的话,阿度利艾就会将玛利奥湖周边的国家逐个合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夺取贸易权,各国不仅为沦为它的附属国,财富也会被掠夺一空,之后只有逆来顺受的日子了。

一个个国家还不足于与大国阿度利艾为敌,因此迪姆和卡塞斯就呼吁各国结成同盟,如果玛利奥湖周边的所有国家都团结起来的话,势必可以形成不输于阿度利艾的势力。阿度过利艾也不会贸然出手。就算一旦发生战事,多少还有让步和讲和的余地,这是同盟的计划。

然而,阿度利艾王比预想中的更加强硬、数年前的屈辱感还没未消退,现在拥有共和国古老历史的迪姆和享有大陆最古老的名门王家卡塞斯的联手让他更加愤怒。

虽然提出和谈,但是完全被阿度利艾单方面破坏了。不久,在被穷追猛打的同盟国中,开始出现了背叛者。为了能够继续生存下骈,他们选择背叛自己的同盟。

卡塞斯投降是在被阿度利艾攻陷首都之后。

跟拥有有若干城镇村落的卡塞斯不同,迪姆是完全的都市国家。因此,只要将他们城市包围起来,他们就面临粮草被切断的威胁。援军不会到来,储备的粮食已经见底了,别说和谈,阿度利艾连投降都不会接受。迪姆只能灭亡。

瑞切尔非常清楚这一点。为了尽到守护迪姆共和国的义务,他只有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在这之前,他也想过一个要去阿度利艾赴死。但是,作为迪姆共和国的市民,对于法律的忠诚心、以及想到茜蕾娜还在腹中的孩子,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个孩子是瑞切尔和茜蕾娜的爱情结晶,就算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吧……

让我先走一步吧——带着这种想法瑞切尔投身到绝望的大战中。已经不可能再活着回去了。他一心求死地突入敌人的阵营。

作为军人,没有比这种死法更加光荣的了,同是军人,扎鲁伏特打从心底佩服他。而这样的瑞切尔,尸体受到了尼莫斯阿迪鲁如此侮辱,对于情深义重的扎鲁伏特来说,是难以承服的事。

勇者,就应该受到他理应的待遇,这是扎鲁伏特的信念。扎鲁伏特对王宣誓忠诚,不是对于尼莫斯阿迪鲁人格高尚或者作为表兄的敬爱,扎鲁伏特的顺从,是因为尼莫斯阿迪鲁是王!他宣誓对阿度利艾王效忠。一量宣誓,就会绝对服从。这是他作为一个军人,也是作为一个男人的美学。

但是,连这样的扎鲁伏特也无法忍受,尼莫斯阿迪鲁因为私怨而疯狂!王将这个勇敢的战斗到最后一刻、本该受到尊敬的军人瑞切尔——他的头砍下,将那双美丽的眼睛挖了出来、凌迟他的身体,甚至将他的内脏拿去喂狗。

扎鲁伏特阻止王是在他挖出瑞切尔的眼睛之前,扎鲁伏特的进言激怒了王,他拔出带鞘的短剑殴打着扎鲁伏特。想再次劝阻王的扎鲁伏特被周围的人阻止。如果再继续说下去的话,难保王不会一时愤怒杀了他,如果这样的话,阿度利艾国内就难以收拾了。

『扎鲁伏特殿下……为了父亲?』

悌诶对扎鲁伏特敢为了父亲忤逆王感到高兴,从心里佩服他。『瑞切尔殿下是个出色的军人。』扎鲁伏特说『在战略上也非常的优秀,是个令人尊敬的人。』

『谢谢您。』

悌诶低头表示感谢后,抬起头看扎鲁伏特的脸。

『扎鲁伏特殿下……』

他欲言又止。

『您很了解父亲吗?』

在自己出生前一天就死去的父亲,得到熟悉父亲的人的怀念,他打心里感到满足。

『很……这种说法很奇怪。』扎鲁伏特苦笑着说,『虽然经常见面……不过是在战场上。』

『他是个不容轻视的好对手。』

『扎鲁伏特殿下。』悌诶小心翼翼地提出,『能不能把您的手给我?』

『我的手……』

『是』

悌诶大大地点头。

『您有听说过我拥有普通人所没有的力量吧……』

『听说过。』

『我如果接触到对方的手,就可以看见对方心中的想法和图像。』

『也就是可以读取对方的心吧。』

『只要在接触到对方的时候时才这样。』悌诶承认。

『在我出生前父亲就战死了,我并不了解自己的父亲。』

『说的也是。』

扎鲁伏特知道悌诶是在瑞切尔死后第二天出生的。而且,那正是迪姆陷落的前夜。

『因此,我想知道!』悌诶怀着对父亲的思念说『父亲的事……我想看看父亲的身影。』

『好吧。』扎鲁伏特伸出双手。『将我记忆中的瑞切尔全部传达给你。』

『谢谢您。』

悌诶恭敬地将手叠在扎鲁伏特的手上。

不久,瑞切尔的身影流入悌诶的脑海中:作为军人顽强、美丽的身影……

『父亲……父亲……』

看到父亲的身影,让悌诶的心产生混乱。他的双颊溢满了泪水。扎鲁伏特将悌诶紧紧抱住。

温暖的心包围着悌诶。

『父亲……父亲……』

悌诶在扎鲁伏特温柔宽广的胸前泣不成声。

雨的脚步开始变得急促。

拉克西为了见奥鲁本离开了扎鲁伏特的宅邸,曼丽德和巴利凯随行在她左右。奥鲁本目前在月亮神殿。

『拉克西大人。』

在跟曼莉德和巴利凯打过招呼后,奥鲁本将拉克西带到角落处。

『差不多是时候了。』

『什么时候?』

拉克西回头看了看曼莉德和巴利凯。两个人毫不懈怠地警戒着四周。

『是决定掀起反旗的时候了,王女不过是个摆设,巴鲁顿也失去了不少力量,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趁阿度利艾的混乱独立……』

拉克西对奥鲁本现在还抱有芥蒂。奥鲁本曾计划暗杀伊路阿迪鲁,还实施了暗杀扎鲁伏特的计划。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给阿度利艾制造混乱。在王已经逝去的今天,他们的目的不是几乎达成了吗?

他对伊塔鲁公国燃烧了所有的热情,这一点拉克西很清楚。尽管如此,她还是无法坦然接受这样的奥鲁本。

『阿度利艾现在陷入混乱,伊塔鲁、卡塞斯还有各国都要独立……』

『我女巫那里得到了启示,说不久以后太阳帝国就会开始向北侵略。』

拉克西反驳。

『太阳帝国吗……但是,如果各国团结起来的话……』

『一、两年之内内乱就会结束吗?在这期间,独立出来的各国能有足够的力量阻止太阳帝国北进吗?!』

『那也要先独立出来才行啊,拉克西大人。』

奥鲁本闪耀着不可动摇的目光『太阳帝国是不侍那么简单进攻阿度利艾的。』

『那样的话当然最好。』拉克西轻轻摇了摇头,『那样的话,当然最好……』

『人总是在痛苦挣扎中成长起来的吧。』悌诶问扎鲁伏特,『要成为大人的话……』

『这就是人类的特权啊。』

扎鲁伏特抱着悌诶的肩膀。他感觉就像失去的儿子又再度回到自己的身边。

『经历了各种苦痛。有人堕落了,有人则比之前更加的纯洁,你……』

扎鲁伏特的声音非常温柔。

『你没有必要成为大人,因为你生来就如此的纯洁。』

『我还想跟你好好的聊聊……』

扎鲁伏特带着怀念的目光着着他说『但是,我无法挽留你。』

在悌诶的身上,他说不定看到了那虽然艰辛却稳定的过去,还有那猝死于意外的前王的身影……

『还是不要留在这个国家比较好。』

扎鲁伏特捧住悌诶的脸,凝视着那双美丽的眼睛。

『如果呆在这里的话,势必会被卷入纷争中,在这个阿度利艾……』

他停息了片刻。

『阿度利艾将不再是真正的阿度利艾了。』

『真正的……』

『是啊,真正的阿度利艾。』

回答的扎鲁伏特口气中隐含着苦涩。

『我所爱的阿度利艾,那个内在安定繁荣的阿度利艾已经不在了。』

『您果然……』

您果然也有这种预感啊,悌诶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说不定是巫女王将月亮女神的预言告诉了他。

扎鲁伏特将会成为混乱的中心。继承王家血统的元帅,将无法避免席卷而来的战争。名附属国的独立战争,说不定会揭走真正意义上的内乱。

巴鲁顿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拥有强大的力量了,在他的根基动摇的今天,这种力量要镇压全国的组织是不可能的。官僚也好,贵族也好,那些富裕的市民层,也在为自己的利益与安全结成利于自己的党派,从伊路阿迪鲁继承王位以来,古拉乌鲁为了遏制巴鲁顿中央集权而倾注的手段和力量,应该说出现了令人讽刺的效果。

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至今为止服从阿度利艾附属国恐怕会一起掀起反旗吧。

混乱中会产生新的混乱。不仅是在阿度利艾国内,以独立为目标的各国,也会被卷入血洗的抗争战中,被分成三份、四份,结果将会无止尽的扩张下去。

扎鲁伏特将接受收拾这一残局的命运,还必须作为巴鲁顿和玛蕾茜昂娜之间的权利纷争的旁观者……

玛蕾茜昂娜对已经开始逐渐失去基盘的巴鲁顿,不会一直都采取顺从的态度。

她曾暗中表示,只要扎鲁伏特支持自己当女王,她会让他的孙子斯雷做皇太子。这个提议被扎鲁伏特顽固地拒绝了。他不想要权利与王位,既然是军人的血脉,就应该诚心诚意地报效祖国。他希望孙子斯雷也能这样。如果可以的话,可以长寿和组成幸福的家庭就再好不过了。对扎鲁伏特也好,斯雷也好,王位继承权都是不胜其扰的东西。

『因为你长得与伊路阿迪鲁王太过相似了,一定会有人想利用你吧。』扎鲁伏特说:『就算是阿迪鲁卡菲尼殿下继承王位,要收拾这种残局也非常的困难。』

『我决定去阿斯特?凯德……』

悌诶的脸上写满了迷惑。

『我一直非常困惑,就这样离开阿度利艾好吗,而且……』

『而且……』

『拉克西的事……』

『拉克西……是伊塔鲁的公女吗?』

扎鲁伏特点头。他察觉到悌诶不急着离开阿度利艾可能跟她有关。也知道拉克西是旧伊塔鲁公国的公女,很可能会成为以独立为目标的组织的首领。即使拉克西拒绝,人们也不会放过她,只要她还在阿度利艾国内。

是的,只要她还留在这里。

『不是打算一起去阿斯特?凯德吗?』

扎鲁伏特问。

『我虽然是这么想的……』

悌诶笔直地凝视扎鲁伏特的眼睛。扎鲁伏特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还是会被那双不可思议的眼睛吸引。

『但是,我……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为什么?』

『拉克西有拉克西自己的事。』

对于他的问题,悌诶真挚地回答。

『我要怎么说出口呢?』

这是卡隆导悌诶的处事方式:自己的路,要自己来做决断。这是对人类独立性的尊重。

『哈哈……』扎鲁伏特笑着说:『男人和女人的事,这种道理是行不通的。』

『男人和……女人……』

悌诶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透明,扎鲁伏特对自己冒然说出口感到后悔。悌诶还不能了解男人和女人之间这么深奥的道理。不能勉强……他来到人类的世界,不是才只有八、九个月吗。

『女人的心……』

扎鲁伏特微笑着,像守护着孩子的心一般守护着这个青年。

『不,人类的心是复杂的东西,总是有些莫名的想法,并且为此产生动摇。』

他耸了耸肩:『真是麻烦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