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祭礼前夜 一 憎恨的王宫 Ⅵ

从玛蕾茜昂娜那里得到的短剑,感觉比实际要沉重的多。

一个不到是十五岁的少女,就要面对冰冷的死神。

死神……实际上,自己的性命已经是死神的囊中物。

『你有个失明的母亲和哥哥吧。』

说这话的时候,玛蕾茜昂娜目光飘向远方。

『在这个都市里……』

这个都市……阿钠伊娜战栗地发觉,这句话隐含着双重含义。

母亲和哥哥住在这个城市里,这是王女表面上的意思,实际上她想说的是,在这个诚市,要如何摆布他们两人的命运轻而易举。

王女说,哥哥撒达纳非是背叛悌诶和拉克西的人。

『说谎……』

虽然失口否定,但阿纳伊娜还是受伤了。胸口很痛,自己无法承受这种沉重的负担。因为她对哥哥抱有怀疑。

这是让阿纳伊娜比置身于奴隶更艰辛的事。为了能解救自己,拼命四处筹钱的哥哥……把母亲和阿纳伊娜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哥哥……就算哥哥真的背叛了别人,也一定是为了自己和母亲。怀疑比任何人都信赖的哥哥让她很痛苦,她不能原谅这样的白己。

胸口钝重,苦闷窒息,手足冰冷,有种麻痹感。

这个时候,被赐与了短剑。

跟这个过于沉重的命运一起。

接受命令,伸手去接短剑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仿佛像在做梦一般。但是短剑的重量是那么的真实,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事实。

作为侍从被派到王的房间,暗杀伊路阿迪鲁。

阿纳伊娜不觉得自己能做这种事。下命令的玛蕾茜昂娜恐怕也不认为她能杀的了陛下。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了表示自己还憎恨着伊路阿迪鲁吗?

还是少女的阿纳伊娜无法猜透当中的玄机。

玛蕾茜昂娜的内心决不原谅伊路阿迪鲁.在伊路阿迪鲁不在的时候,她的这种憎恨表露无疑。在她身边伺侯的阿纳伊娜非常清楚这一点。

但是,她无法反抗。

这关系到哥哥与母亲的命运……

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伤及伊路阿迪鲁毫发。虽然很怕他,但她还是暗中爱慕着王。对阿纳伊娜来说,伊路阿迪鲁就是梦想。

当然,身份不同,别说是得到伊路阿迪鲁的垂青,就连对方出声叫她都不敢奢望。

她只是,想看着他。

无论何时,都想静静地守护着他。

阿纳伊娜的愿望只有这么一点点。

就算奴隶连偷偷爱慕着别人也不被允许。但是,阿纳伊娜认为,他们的心是自由的。

即使身为奴隶,至少心是自由的。

这句话是母亲阿纳丽思经常挂在嘴边的。阿纳伊娜就是听着这些长大的。

大陆最后的共和国迪姆。作为一名迪姆共和国的市民。这是阿纳丽思的骄傲,也是她最后的堡垒。

『就算是沦为奴隶之身.也要保持一颗自由的心!』

在母女被迫分别的时候,阿纳丽思对幼小的女儿这么说。

『决不能舍弃骄傲……』阿纳丽思每次说到这里都遥望着远方,『如果阿维鲁?巴莰议长还在的话,也一定会这么说。』

迪姆共和国评议会的会长正是悌诶的祖父。

『悌诶先生……』

阿纳伊娜想起了悌诶的存在。

那个跟伊路阿迪鲁非常相似的人,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美青年。说不定可以在她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挽救他。

『但是……』

阿纳伊娜立刻想起,悌诶的身份现在还很暧昧,与其说是王的客人,不如说是囚犯。如果请求他帮助的话,就会让他置身于更尴尬的立场……他不仅是母亲的恩人,还给予了她很多的帮助。

绝对不能给悌诶先生活麻烦!阿纳伊娜下定决心。

自己如果死了的话,就不会连累任何人。

那就勇敢的去死吧。

可以的话,至少要死在爱人手中……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十五岁的少女,只能考虑到这种地步。她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过。阿纳伊娜把这种苦涩往自己肚子里咽。将短剑藏在胸口,独自一人向伊路阿迪鲁的房间走去。远处传来了荼鲁度的乐声。听在她的耳里,就像悌诶为自己弹奏的饯别曲。

『是啊,是我和巴利凯。』

听到曼莉德的话伯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扎鲁伏特的爱女卡莉斯塔和她儿子斯雷被黑衣人袭击的时候.附近还有人隐藏在草丛中,伯斯不可能没有发现。

那时候就很介意。明明完全没有敌意,为什么会慌慌张张的逃走。

如果当时是曼莉德和巴利凯的话,就可以理解了。因为当时两人是宰相的保镖,不,巴利凯现在还是。

伯斯和曼莉德接受了元帅的盛情,作为客人留在这里。当晚两人共处一室,因为是为客人准备的,相当的气派。

原本这个秘密淤积在胸口也让曼莉德觉得难以忍受,在前几天她终于向伯斯坦白了。

『不过请相信我,那位小姐和少爷.我们一个指头都没碰过。』

『我知道。』

将怀着必死表情的曼莉德抱紧.伯斯宠腻地笑着。

如果是这个女人的话,无沦做什么他都会原谅她吧。他熟知曼莉德的性格,要她伤及妇幼,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他们都被宰相骗了吧。』

『我想巴鲁顿宰相也不是真心想伤害他们。』曼莉德说,『他讨厌的只有元帅。』

曼莉德第一次面对军相,是在离开那个宅邸的时候。巴鲁顿用好色的眼光欣赏着眼前这个美女。如果是普通的男人的话,性急的曼莉德肯定会沉不住气去打倒对方吧。

『如果是宰相,就不会随便下手吧。』

『是啊……可以的话.他会尽量将这种怀疑转嫁到别人身上。』

转嫁……也就是所属奥鲁本的反阿度利艾组织。就算不接受宰相的命令,他们也不得不根据他的意愿行事。到时候宰相一定会装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不,何止如此,一旦权利真的落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就会开始镇压他们了。

巴鲁顿也是纯粹的阿度利艾人。他也爱自己的国家,让阿度利艾人在自己的领土上火拼,这种事他不会放手不管的。

奥鲁本应该知道这一点。因此他跟宰相达成协议的筹码不是争取特?阿迪鲁--旧伊塔鲁公国的独立,而是在阿度利艾制造混乱。

阿度利艾如果引起内乱的话,被阿度利艾合并的、以及被灭亡的各国残党就会蜂拥而起。

那时正是伊塔鲁独立的好机会。

当然,巴鲁顿也非常清楚,反阿度利艾也可以杀害扎鲁伏特元帅,然后再挑明幕后黑手是巴鲁顿,激化他与扎鲁伏特派的关系。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跟奥鲁本他们接触……伯斯对这个叫巴鲁顿的男人城府之深感到恐惧。

『巴利凯还是像你一样早点退出比较好。』

想起他是共同战斗的同伴,伯斯不由得额前布满了阴霾。

当然,他试着去说明巴利凯。但是,巴利凯却说:『我在那里可是保镖的队长哦。佣金是不--样的啊,佣金。』

他还留在奥鲁本那里没有离开,有他自己的打算。

『巴利凯说他差不多也要收手不干了。』曼莉德说,『所以.他需要存钱。』

『是吗……』事已至此,伯斯就只有叹气的份儿了。

『我啊,可以的话希望能做那位小姐的保镖。』

虽然不是出于本意担任那次急袭的工作,但还是让曼莉德的自尊心受到伤害。

伯斯也非常理解这一点。

『但是……卡莉斯塔小姐已经嫁到撒加家去了,你如果要做小姐的保镖.就要去撒加家。』

曼莉德如果去了撒加家的话.两个人就又要分别了。

『而且,做那种工作的话,说不定自己也会受到宰相的袭击。』

宰相恐怕已经知道悌诶是什么人了吧。拉克西的事肯定也知道了。那样的话,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他们和伯斯的关系,还有伯斯跟曼莉德的关系。

跟悌诶有关连的人,都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不能将曼莉德暴露在危险之中!

就算再怎么厉害,人终归还是有极限的。在战场上多次死里逃生的伯斯深深地体会到这一点。

运气不好的话就会死。有好几次他都觉得背脊发冷。命运的女神不会总是对你微笑。

『我不想放开你。』伯斯享直地说。

他从心底爱着曼莉德,这是真的。这样一个追逐着自己身影而来的女人。

『总有一天会有你雪耻的机会,你就不能耐心地等到那个时候吗?』

伯斯紧紧地抱住曼莉德说。

『相信我。』

『好吧……』

曼莉德白皙的手臂环上伯斯的脖子,闭上眼睛将整个身体交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