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糖”遇到天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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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糖”遇到天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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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了真生气,不过也的确有那种感觉。因为我记得沉底之前的确有莫名其妙的安适感。
另一个帮助我成长的力量,是黑田小学的班主任老师。这位老师名叫立川精治。
我转校之后,过了大约两年半,立川老师全新的教育方针和校长的石头脑瓜发生了正面冲突,结果立川老师辞了职,后来被晓星小学聘请去,培养了许多有才华的学生。
关于这位立川老师,我将在以后的篇幅里写出他的事迹,这里我先写一个小插曲,写他如何对智力发育缓慢、性格乖僻的我多方庇护,使我第一次有了自信。
那是上图画课时发生的事。
从前的图画教育可以说平平常常。教育方针要求的,不过是按照常识要求同实物相似就可以了,用平平淡淡的画做范本,只要求忠实地模仿它,最像范本的给最高分数。
但立川老师不干这傻事。
他告诉学生,自己随便画最喜欢的。大家拿出图画纸和彩色铅笔开始画起来。我也动手画了。
我画的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非常认真、使劲地画,甚至不怕把铅笔弄断。涂上色之后还用唾液洇湿涂匀,结果手上沾了各种颜色。
立川老师把大家画完的画一张一张地贴在黑板上,让学生们自由地发表观感的时候,大家对我那幅画只报以哈哈大笑。然而,立川老师怒形于色地环视耻笑我的那些同学,然后把我大大夸奖了一番。夸奖的内容我不记得了。
我模模糊糊记得,光是手指沾上唾液涂匀颜色这一点他就非常赞赏。我清楚地记得,立川老师在我那画上用红墨水画了个很大的三层的圆圈。从此以后,尽管我不喜欢上学,但只要这一天是上图画课,我总是迫不及待似的,急急忙忙到学校去。
得了三层红圈之后,我喜欢图画课了。我什么都画,而且也的确是越画越好。与此同时,其他课程的成绩也很快地提高了。立川老师离开黑田学校的时候,我已当上班长,胸前挂着有紫色绶带的金色班长徽。
立川老师在黑田小学时,还有一件使我不能忘怀的事。
一天,大概是上手工课,老师扛着一大捆厚纸进了教室。
老师摊开那捆纸,我们看到一张平面图,上面画着许多道路。老师让大家在这纸上画房屋,喜欢什么样的房屋就画什么样的,要大家自己创造一条街。
大家都认真地画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主意,不仅画了自己的家,而且还画了道路两旁的树,年代久远的老树,开着花的树篱等等。
这样,他就把这个教室的孩子们的个性很巧妙地吸引了出来,画出了一条条漂亮的街。
学生们围着这张平面图,眼睛无不闪着光彩,脸颊绯红,自豪地望着自己那条街。
当时的情景,恍如昨日。
在大正年代 大正年代指1912—1926年。初期,老师这称呼是可怕的人的代名词。这样的时代,我能碰上以自由、鲜活的感性及创造精神从事教育的老师,应该说是无上幸运的。
促进我成长的第三股力量,是一个和我同一个班、但比我还爱哭的孩子。这个孩子的存在,等于给我提供了一面镜子,他使我能客观地观察自己。
总而言之,这孩子跟我差不多,他使我感到,我实在让人挠头。
他给我提供了自我反省的机会。这个爱哭鬼的标本名叫植草圭之助。(小圭请别生气,难道我们俩现在不仍然是爱哭的家伙吗?不过现在你是个浪漫主义哭丧鬼,我是个人道主义哭丧鬼而已。)
植草和我,从少年直到青年时代,渊源很深,像两根扭在一起的藤一样成长起来。
这期间的情况,植草的小说《虽然已是黎明——常葆青春的黑泽明》里写得很详细。
不过植草有植草的视角,我有我的视角。
其次,人有这种秉性:对关于自己的事情,会因为自己的主观愿望而产生认识偏差。所以,我按自己的想法写我和植草年轻时代的情况,读者把它和植草的小说对照来看,也许最接近真实。
植草是我青少年期重要的一部分,正如植草如果不写我从少年期到青年期的情况就不能写他自己一样,我如果不写植草,也就不能下笔写我自己。
所以,我只好请读者原谅同植草的小说难免重复,继续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