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 3
“你们的候选人名单的胜利,就是国家的基础的初步动摇。你当心,它会倒下来压碎你们的。”
这些先生们不说话了,因为他们一内一心害怕这件事会使他们个人的安全受到连累。他们仿佛看见那些被血和火一药一弄得满身乌黑的工人,走进他们的家里去,强一奸一他们的女佣人,喝他们的酒。无疑的,皇帝须受一次教训,只是他们开始惋惜,大家给皇帝的教训未免太猛烈了一点。
“请你们安静吧!”笑逐颜开的医生说,“人家还会给你们几一槍一来救你们的命的!”
但是他的话说得太远了,大家简直把他当作一个古怪的人看待。再则,他的顾主之所以还肯请他看病,就是得利于这种古怪的名声呢。他继续同摩居神甫进行永远解决不了的争论:教会最近即将消灭的问题。雷昂现在站在神甫这一方说话了,他简直讲起“圣灵”来,礼拜天,他常陪同丹布勒维尔夫人去做九点钟的弥撒。
这时候,客人不断地来了,大客厅中充满了女士们。瓦勒丽和贝尔特,在以好朋友的态度说着知心话,建筑师把二号冈巴尔东太太带来了,无疑的是想以她来代替那个可怜的罗丝。罗丝在楼上已经躺下读她的狄更斯了。第二号冈巴尔东太太正在教若塞朗太太一种洗衣服不用肥皂的节约方法。至于荷尔丹丝呢,她独自一人呆在另外一个地方,等着她的维尔第埃,她的眼睛一直不离开大门。正是这时候,正在同丹布勒维尔夫人说着话的克洛蒂尔德,突然站起来把双手长伸着,原来她的女朋友奥克达夫·穆勒的太太,进门来了。她是在孝满以后,十一月上旬结的婚。
“你的丈夫呢?”女主人问,“他该不至于失约吧?”
“不,不,”嘉乐林带着微笑回答,“他马上就来,最后有一笔生意暂时还脱不了身。”
大家都切切私语起来,都以一种好奇的目光望着她:多么美,多么安详,始终是她那老样子,有一种在一切事情上都成功的女人的和善而有把握的态度。若塞朗太太握着她的手,仿佛这次重相见,使她无限欣悦。贝尔特和瓦勒丽停止说话了,安静地察看她,仔细地研究她的装饰,她穿一件滚满花边的草一色一长袍。但是,在这把过去一切都忘怀的安详气氛中,对政一治问题十分冷淡的奥古斯特,走过来站在小客厅的门口,他对这件事表示出一种愤怒的惊怪。怎么!他的妹妹竟招待他妻子的旧情一人一家子么?他除了做丈夫的旧恨未除以外,还有一种因受到优势的竞争而破产的商人的含嫉妒的愤怒。因为女福商店越来越扩大了,还创造了一种什么特种绸缎货柜,这一来,就把他的财源截断了,弄得他不得不找一个合伙的人,才能把生意维持下去。当大家祝贺穆勒太太的时候,他就走上前去,在克洛蒂尔德的耳边说:
“你知道,我绝对不能容忍这件事!”
“怎么?”她充满了惊异地问。
“她本人还可以通过,她对我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如果她的丈夫来,我就要挽着贝尔特的手,当着许多客人的面走出去了。”
她看了他一眼,然后耸了一下肩。嘉乐林是她最老的一个女朋友,当然她绝不能牺牲不见她来满足一个哥哥的偏见。难道人们还会记起那件事么?只有他一个人至今还在想的那件事,最好是不必再去搅动它。他很激动,他想找贝尔特来帮他的忙,他估计她一定会立刻站起来,随着他出去。可是她却皱了一下眉,示意叫他镇静一点:难道他疯了么?难道他想把自己表现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没有过的那样可笑么?
“但是,这正是为了避免现在被人耻笑呀!”他失望地说。
若塞朗太太歪着身一子,用一种严厉的声调说:
“这样是太没有礼貌了,大家都在看你呢。你这一次,来客气一点吧!”
他不说话了,但他并没有屈服。从这时候起,女士们中间,有一种怪不舒服的感觉,只有坐在贝尔特前面、克洛蒂尔德旁边的穆勒太太,保持着她那安详的微笑。奥古斯特走到窗口去了,这是从前成就他和贝尔特婚姻的所在,大家都在窥伺他的举动。由于愤怒,他的偏头痛症又开始发作了,有时,他把他的额头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
其实,奥克达夫来得很晚。他到了楼梯口以后,还遇见披上一条披肩正下楼的宇塞尔太太。她抱怨她一胸一部疼痛,但是她为了答应过杜维利埃夫妇,不愿失约,终于起了床。她身一体情况虽然不好,却依然投到青年人的手腕中,一面祝贺他的结婚喜事。
“我的朋友,你有这样美好的成功,我非常高兴!真的,我曾经为你失望过,那时,我有点相信你不会成功……告诉我吧,坏小子,你对这个家伙还使用了什么手段?”
奥克达夫微笑着吻了她的手指,但这时有人象小山羊一样轻一盈地突然上楼,这就搅扰了他们。他很惊讶,认出这人好象是萨都南。的确是萨都南,他一个星期前才从慕利诺疯人院出来。该院院长沙萨尼医生,始终认为他的疯狂还没有十分显著的特征,因此再一次地拒绝收留他。无疑的,他会到毕戎太太玛丽那里去过夜,就象从前他父母招待客人的晚上一样。这时,奥克达夫听见楼上传来一阵歌声,不禁突然引起他对过去的一切回忆,原来是玛丽在唱一些抒情歌曲来消磨她的时间。他仿佛又看见她了,永远是独自一人,站在莉莉特睡着的摇篮旁边,以一种无用的、温柔妻子的多情态度,等着儒勒的归来。
“我愿你的小家庭无限幸福!”宇塞尔太太温柔地紧一握着他的手,一再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