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巧遇老枪手

第二天我到达了格拉弗尔草原中的一个洼地,我将在那里与温内图会合。但我不得不等了他整整一星期,因为那里有几支苏族人的队伍在游荡,这样我一直处于运动之中,以便不被他们发现。后来温内图来了,我向他报告有红种人,他同意了我的建议,立即继续骑行。

像说过的一样,我很高兴地盼着最终认识著名的老枪手。到他那里去的路不是没有危险的,这一点我们第二天就已经发觉了,当时我们碰上了一个印第安人的踪迹,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一个暗探。

我们仔细检查地面。那个红种人的马被拴上过,并吃掉了几把半干的草。骑手在地上躺过并玩过箭筒,当时他把一枝箭的杆弄断了,却完全不顾印第安人普遍的谨慎把两截断的部分留在了那里。温内图捡起了断箭仔细观察。那不是猎箭,而是一枝战箭。

“他是在战途上,”温内图以为,“但他还年轻,没有经验,否则他就会把暴露的断杆藏起来了,而脚印也不是一个成年人的。”

看一眼继续下去的脚印就足以证明,这个红种人不久前才又离开这个地方,因为脚印的棱角还很鲜明,被擦过或被压倒的草杆还没有完全直起来。

我们继续跟着脚印,直到影子变得越来越长。天开始暗下来了,现在我们不得不下马,如果我们不想失去踪迹的话。

一个印第安人在这个地区的战途上的情况使我疑窦丛生。按照我的计算,我们是在奈厄布拉勒堡东南大概要骑一天的路程的地方。我已经到过那里一次,并且呆了整整一个冬天,因此对这个地区有些了解。

如果红种人针对这个前沿岗哨又怎么样?这种想法是不能不加考虑地排除的,当这种袭击并不少见时,就更不能排除了。在一座能够俯瞰四周的山丘上,有几所木屋和仓库,全都由一圈木栅栏篱笆围起来——通常这就是一切了。这样的一个“要塞”绝不会给人压倒一切的印象,连对印第安人都不会,他们与装备一流的驻军相比一般可是处于劣势。因为为了不招意红种人,在通常情况下只有少数守卫在这样的要塞中,此外指挥者通常有严格的任务,要通过适度的举止赢得印第安居民的信任。

在和平时期,一个在印第安人地区的要塞大多呈现出一番相当平和的景象。住在附近的红种人喜欢在大门前支起他们的帐篷,做交换生意或者乞讨,住得更远的部落的成员偶尔也过来,用打猎的收获交换烟草和其它想要的东西。

我们到老枪手那里去的路其实在要塞的东部相当远的地方就把我们带过了奈厄布拉勒河。但一方面对我们来说——像在西部地区始终是的那样——知道我们背后是谁是有好处的,另一方面,一旦有来自红种人的威胁,警告要塞的驻军也很有必要。

因此我们用缰绳牵着马,一直跟着踪迹,直到黑暗降临。但现在印迹这样新鲜,暗探可能在我们前面不远。因为就我对红种人的了解,他们没有一个人晚上会步行远离营地,那么大部队一定就在附近。出于这个原因,我想在这个地区四处搜寻印第安人。我请温内图跟马一起留下,小心翼翼地继续潜行。

虽然我可以坚信,红种人对我们在近处毫无所知,我还是尽可能隐蔽。我还没有走远,就闻到了一堆燃烧的火的气味。这么说红种人必定感到安全了,不过这不能使我放松警惕。我一直在灌木丛向前潜近,最终离印第安人那么近了,以致我可以趴在一片乳香黄莲木丛的后面观察他们。

这些印第安人大概有一百个人,脸部全都用战争的颜色涂画,他们一部分用箭和弓,但一部分也用火器装备。被拴起来的马更多,这确证了我的怀疑,印第安人想得到战利品。

这种论断之所以是可能的,只是因为红种人使三堆火保持不灭,他们分成组在火堆周围躺下休息。火光足以使人认出他们脸上的涂画:那是彭加人,属于苏族人最好的亲戚之列。

在那三堆火旁边,被火光照得见的,还坐着两个红种人。他们同其余人分开使我猜出他们是酋长。如果在这里有什么能被偷听的话,一定能在这两个人那里听到。因此我绕了一个圈,到了一片樱桃灌木的后面,钻进了树枝之间,使它们完全遮盖了我。现在我离那两个头目近得能用伸出的手够到他们。

我来得正是时候,因为一个酋长正在说话,有两根鹰羽装饰着他的发冠,他的脸用颜料涂得厚厚的:

“我的兄弟帕拉诺拆了你的帐篷并同你的战士们迁走,你做得不对。”

“彭加人的酋长对此有何看法?”另一个问道。

“白人们的士兵们会由于你们的失踪而起疑心,并且现在会警惕起来。”

“我考虑到对白人要塞的进攻会把我们送到两堆火之间。”

“我的兄弟本可不用忧虑。彭加人的战士迅速地袭击白人们,使这些白人没有时间拿起武器。但这样白人们就受到了警告。”

“声名远扬的首长可以放下你的疑虑,白人们像小孩子,他们没有学会思考。当太阳第二次在奈厄布拉勒河中洗澡时,白人的带发头皮会挂在红种人战士的腰带上。就这样!”

我听得足够了。看来,我猜测的还是对的——红种人想袭击奈厄布拉勒堡。现在我们的任务是警告驻军,打乱彭加人的意图。

在我获知了主要事情之后,继续倾听就没有意义了,只会使我陷入不必要的危险。因此我慢慢地悄无声息地在灌木下挤了出来,尽力到了红种人能听到的范围以外。

这是一个完全没有星星的夜。四周笼罩着深深的黑暗,它像一堵漆黑的穿不透的墙一样横在我的眼前。因为我的回程必须完全无声地走完很困难,我只是缓慢地挪动了地方。在这样的境况中,西部人的感官表现出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敏锐,这当然是只有在长年的训练中才能具有的,而门外汉对此毫无所知。

按照我的估计,我终于走远到使我不再能被红种人听到了。我的左手方向立着一株灌木,当我把它抛在身后的时候,我想站起来,赶紧奔回温内图那里,他可能已经为我担忧了。

但这对我来说不会那么容易。

我刚绕过灌木并想起身,这时我注意到就在我眼前有两个发光的点。我立即明白碰到了什么。我从红种人的营地潜走有多么轻微,另一个人从另一面爬过来就有多么无声无息。我连一点响动都没有听到,另一个人也没有听到我。但我清楚地知道,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它们由于紧张而发射出一种磷光似的闪光,他也必定觉察到了我的眼睛。

我刚意识到这一点,一个巨大的黑影就已经扑到我身上了。天,这家伙好有劲!尽管天黑,他的跳跃还是那么准确,使我在能够做哪怕是最小的动作进行反抗之前,就已经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地上。他的右膝沉重地压在我的胸上,左手掐住我的咽喉,用右拳把我的两只手像在一个老虎钳中一样压紧。

但我不情愿这样毫无反抗地让人把我消灭。我把腿紧紧地拉近身体并强有力地猛一跳跃向空中,以致于对手不得不放开我的脖子,我向一边倒去。于是开始了一场搏斗,我今天想起来还不寒而栗。

在我动荡的一生中我已经见识过很多的对手,他们经常给我出难题。但任何一场战斗也不能同这种在最深的黑暗之中进行的无情的、没有声响的搏斗相比。

是的,这是一场无声的搏斗。

可以理解的是,使红种人注意到我不可能是我的意图,因此我尽力避免发出声响。我的对手看来有同样的想法,因为他也没有使自己发出声音。我只听到他紧张的喘气声。

当我向上跃起时,他不得不松开我的脖子,我立即利用了这个空当儿。我突然猛地一撞把两个胳膊肘顶开,以此腾出了右手。闪念之间我就把右手伸进腰带去抓长弯猎刀。但我的对手一定感觉到了这个动作,因为他的右拳立即压紧了我的右上臂,力量大得使我差点儿叫起来并把刀子掉了下去。

我的动作似乎提醒了对手,他也有一把刀子,因为他立即又放开了我的胳膊,向腰带中抓去。他能做成的我也能做。我一下子用右手抓住了他的上臂并把它按紧,以致于我听到了骨头喀啦啦的声音。

但这并没有决定战斗于我有利了。虽然我的对手不得不使刀子掉落下去,但旋即他又按住了我的咽喉并使劲地压紧,使我呼吸不畅。然而我也没示弱,而是用力击打他的胃部,使他疼得不得不再次放开了我的脖子。

搏斗持续了多久,我也说不上来。实际上最多持续了一分多钟的时间,但我觉得它持续了很久很久。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我这次要对付的这个人与我势均力敌。

我承认这使我感到一股怒气也感到羞耻,同时我察觉到我几乎精疲力尽了。一定要赶快做点儿什么,如果战斗不会以失败告终的话。

我积聚起了我最后的力量,腾出了我的两只手,用左手向对手的咽喉一抓,并用攥起的右手向他的太阳穴一击——我是否击中了正确的位置,我当然不能分辨——我的对手的手指松开了并放开了我。

我刚呼吸顺畅,就做了我认为是惟一正确的事——我跳了几下跃到一边。因为我全身都紧张得发抖,又摔倒在地上。

不早不晚!因为我绝对没有使我的对手昏迷。我听到从我刚才离开的地方传来一声沉闷的扑通声,就像一个沉重的躯体竭尽一切力量扑到了另一个身上——然后归于沉寂,完全沉寂,除了我自己的心脏紧张的跳动声我不能再听到什么别的声音。

很容易想象那里发生了什么,我的拳打只是一时使我的对手没有了战斗能力,然后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并以新的力量向我扑来——如他所相信的。但当他发觉他扑我的地方空了的时候,他做的正像我一样——先一动不动地躺着。无论怎样他对自己说,我逃过了他,而在黑暗笼罩时寻找敌人是没有意义的。

至于我,即使我有成功的希望,我也没有想到第二次同这个陌生人较量。因为我有了一个发现,它一时使我目瞪口呆。现在我平静地思索,和我搏斗的不是一个印第安人,而是一个白人。在抓向他的咽喉时我的手触到了一把相当长的胡子,因为印第安人不留胡子,推断就一目了然了。此外我断定,这个人同我一样打算潜近红种人,但由于我插进来而受到了阻碍。

这个人现在大概干什么?他也许还在我们分开的地方等我?也许不会!整个事件表明,我要对付的是一个极其深思熟虑的人,如果我这样正确地评价了对手,那他必定不那么难过于事情有这样一种结局,就像我也庆幸摆脱了他一样。

但我还是必须回到战场上去。我不能留下我掉落的刀子,但如果另一个人算好了我会找我的刀子并在那里等我怎么办呢?然而我必须得去冒险。

我极其小心地接近了战斗的地方。我用了足足半小时,直到我确信另一个人不再在那里了。又用了半小时,直到我一点一点地把这个地方搜寻遍。我的长弯猎刀不见了——我的对手也许在寻找他自己的刀子的时候找到了我的猎刀并拿走了。

在这一小时期间我感到有些可怕,因为在附近有红种人,当我终于能够撤回去时,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我尽可能快地回到了温内图那里。

从我动身起过了几乎有三个小时,温内图当然急于知道长时间打探的结果,尽管他对此没有透露一个字。然而我却先无言地拿起了我的“闪电”的缰绳并向草原中走去。因为我必定有一个无可辩驳的理由,温内图毫不迟疑地按我的做。

当我相信马的脚步声不再能被红种人听得到时,我就骑了上去并使我的马小跑起来。温内图一言不发地跟着我。当我们骑过了大概一里之后,我才拉住我的黑牡马的缰绳下了马。温内图做了同样的事。我们将牲口的两只脚拴在一起,使它们能自由地吃草却不能离远,随后坐了下来,却没有准备生一堆营火。

现在终于到了解释的时候了,我告诉了温内图我的经历。他没有打断我,只是在我向他描述我同神秘的陌生人没有结果的争斗时,他惊奇地说:

“嗒!如果我的兄弟不是极其严肃地向我保证,我是不会相信的。温内图还没有认识哪怕一个白人,他可以同老铁手一比高低。我的兄弟可以讲下去了!”

我讲完后,有一段长时间的停顿。天那么黑,我不能看到我的朋友的身影,虽然他紧挨我坐着。我的讲述使他所产生的印象我就更不能观察到了。

我早就习惯了温内图沉默寡言。但当仍旧没有从他那边得到回答时,我就躺下睡觉了。这时在我身旁响起了声音:

“草原的草在炙热的阳光下受苦并渴望着提神和恢复精力的东西。”

温内阁沉默了,我也没说话,急于知道接着会是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

“这时夜带着露水来了并满足了焦渴的自然的要求。”

在又一次的停顿之后他继续他的讲话,它使人感到像一种自言自语:

“像干枯的草原渴求夜的露水,温内阁也渴望向帕拉诺——那个白人酋长——复仇。现在算账的时候终于临近了。”

我吃惊地跳了起来。

“一个白人酋长?”

“是的,我的兄弟还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帕拉诺——那个残酷的阿萨巴斯加人酋长的事?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但他是一个强有力的战士,并在部落的会议上被吸收进了红种人之中。当衰老的首领们都到大神马尼图那里去了,他得到了首长的和平烟斗并收集了很多带发头皮。但此后他就被恶神蒙蔽了,不得不逃走。从那以后他置身于彭加人的会议中并引导他们做大事。现在他想同彭加人攻占和劫掠白人们的要塞,像我的兄弟刚才偷听到的。”

“你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我同他较量过,可是这个白人诡计多端,他不诚实。但这次是他最后一次经过温内图的小路。马尼图把他交到了阿帕奇人的手中,没有任何力量能救帕拉诺。就这样!”

我听到身旁有点儿动静,像有人伸展四肢躺在了地上。那么温内阁不愿对这一事件继续发表看法了,最终那也是不必要的。因为第二天要做什么是显而易见的,不用一定得说点儿什么。

因此我把自己裹进了被子中睡觉。虽然还有一些或者其实是一切我都不明白:我的红种人朋友同帕拉诺是怎样碰上的?这个白人怎么就惹起了向来是那么不记仇的温内图的愤恨?这都是悬而未决的问题。但因为我的朋友对此保持沉默,我也就没有继续去想。如果到时候了,自会打破沉默。

我们第二天早晨醒来后,吃了一块干野牛肉,然后就上马了。

在我们之间没有约定做什么,但我确信温内图跟我想的完全一样。

我们要去警告要塞的驻军,这样我们不能走彭加人大概会走的方向,否则他们很容易碰上我们的踪迹并会起疑心。从我们这里计算,要塞位于西北要骑足足一天的地方。这么说我们要躲开红种人必须先走向北方,当将近中午到达奈厄布拉勒河的地区时,我们才拐向西去。当我们终于看到要塞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得相当低了。

奈厄布拉勒要塞位置很有利。它建在一个空旷的山丘上,山丘向北陡峭地朝河流倾斜,在其余方面它被开阔空旷的地带围绕,对红种人来说至少是在白天突然袭击这个地方是不可能的,晚上袭击要塞也可能很不容易。当然新月使敌人很容易逼近,但如果驻军坚守他们的岗位,那么在能攀越木栅栏围篱之前,进攻者们必定得先遭受严重的损失。

我偷听到彭加人估计驻军对于面临的危险毫无所知,但现在我们来了,就要使这种算计落空,我们一刻也不迟疑地开始干了。

我们寻找到一片被灌木包围的营地,从那里我们可以自由地看到要塞前大约有一里宽的草坪带。然后温内阁下了马,将他的“旋风”两脚拴在一起,我独自向要塞骑去。

围篱之外看不到一个人,但当我骑上山丘平缓的斜坡时,我注意到要塞并不是没有警卫,因为在敞开的大门口靠着一个怀里抱着马枪的岗哨。

“晚上好!”我打招呼,在他面前拉住了我的黑马的缰绳,“目前谁指挥要塞?”

岗哨向我投来审视的目光,大概他确信了我这个人和气的态度,因为他对我简短的问题热心地给予了答复。

“梅里尔上校。”

“我不认识。他在家吗?”

“是的,您想找上校吗?”

“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能在哪里遇到他?”

“在军民大楼里。它从这里——”

“知道了!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我认识路。再见!”

说着我继续骑行,沿一条短短的但却是宽阔的小巷向下直到一所低矮的木屋前面,它同其余的建筑物并无二致。在这里我下了马,走进一个狭长的过道,它两面各有几扇门。我敲了右面第一扇门并听从里面一声轻微的叫喊走了进去。

在一张草草砍削成的长桌旁——它同两把同样简陋的椅子就是这个房间的全部陈设——坐着两个人,他们中有一个在我走进时站了起来。他的军徽章告诉我,我站在要塞的指挥者面前。

可是我只扫了他一眼,因为我全部注意力都被第二个人吸引了。

虽然他坐着,人们还是看得出他真正巨大的体形。他穿着镶流苏的只到膝盖和在两边有大量刺绣的绑腿,它们的镶边塞进大大地向上提的翻口靴子中;此外是一件柔软的揉成白色的麂皮背心,一件鹿皮猎装,外面是一件结实的野牛皮外套;一条宽宽的皮腰带有力地扣在腰间,腰带里插着短小的武器;脖子周围挂着一串长长的项链,是由褐熊的裂齿做成的,上面系着和平烟斗,它是一个艺术性很高的由神圣的陶土雕刻成的烟斗。外套全部的缝都用大褐熊的爪子镶边,从这种装饰中人们可以看出,有多少这种可怕的野兽已经成为这个巨人的子弹的牺牲品。在墙上的一颗钉子上挂着他的宽檐海狸皮帽子,帽子后面晃着一条海狸皮尾巴。

这个西部人走过了生命的顶点,但他的眼睛仍然明亮,具有那种独特的光彩。他有一副长长的波浪般地向下一直垂到胸前的已经略呈灰色的胡子,同样颜色的头发像一团鬣毛一样飘垂下来,一直到他的脖颈上。

我还从未见过这个人,却一眼认出了他,因为我听说过他一百次了。当捕兽人在闪烁的营火旁讲述他和他的事迹,他被描述给我的就是这样,完全是这样。一句话,他不是别人,正是——老枪手。

我奇怪会在这里遇到他,因为温内图和我在远在北方的曼吉锡塔河边找寻他。但这个我现在不考虑了。有一样东西更使我惊异得多,是的,使我愕然:从他的腰带中露出两把刀子的把儿,其中一把我十分熟悉,因为它属于——我!

我一下子恍然大悟,那么说昨天在黑暗的夜里同我交手的是老枪手。现在我当然不必再惊讶于没有制服这个人。在搏斗中战胜老枪手!当我打量他的身材时,我觉得这样一种冒险几乎是狂妄了。当然不单单是粗野的力气起了作用,这个人也具有必要的机敏,他昨夜已做了足够的证明。

所有这些观察我都是在片刻之中完成的,因为我几乎没有走进来上校就问:

“你找我有什么事?”

“梅里尔上校是在这里吗?”

“是的,上校就站在你面前。”

“好,那我想警告您。您知道吗,你得准备好遭受一次印第安人的袭击?”

上校飞快地向捕兽人瞥了一眼。

“真想不到!请问您怎么知道的?”

“为什么想不到呢?我偷听了红种人的话。”

“哪些红种人?”

“是彭加人,在他们的酋长帕拉诺的指挥下。”

“您在哪里遇到的他们?”

“从这里向东南足足骑一天的地方。”

上校又看了那个人一眼。

“好,您不想简短地向我做一个连贯的报告吗?”

“很乐意。”

我开始讲的时候,老枪手从他的椅子上站起来并向我们走来。我讲述了我偷听到的内容,但却没有提到温内图,也没有提到我夜间的搏斗。

我讲完后,上校向我伸出手。

“伙计,我非常感谢您,虽然我不是完全像红种人以为的那样没有头脑。因为我已经受到警告了。”

“这个我能想象,”我赞同他,“您一定注意到了,要塞一下子被印第安人避开了。”

“对!您猜中了。通常在要塞附近游荡的红种人突然不见了,这定会引起我的怀疑。”

“目前驻军的实力怎样?”

“三十个人。”

“这跟一百个红种人相比不是太多。”

“但也不是太少。我不怕他们,因为我这里有一个人,有了他我会乐于同双倍的对手一比高低。”

“您也许是指在您旁边的老枪手?”

“看哪,您认识我?”现在那个人第一次开口了,“我不记得曾见过您。”

“我对您也是这样。我只是奇怪在这里碰到您,我们在完全不同的地方寻找您呢!”

“您寻找过我?您说‘我们’,那您不是一个人了?”

“不错!我的打猎伙伴在外面灌木丛的边上等着我。”

“是谁?”

“温内图,阿帕奇人的首长。”

“温——?”这位著名的猎人惊喜得后退了一步,上校也睁大了眼睛望着我,“温内图在这里?伙计,我告诉您,除了这个消息,您不能使我更高兴了。”

“天哪!”梅里尔上校插话道,“现在我才真正不再担忧了。单靠温内阁和老枪手我就能把整整一帮人打得落荒而逃。”

“您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容易!”我微笑着。

“嘿!”老枪手抗议道,“您还是不会害怕的!此外您还根本没有说出您的名字。您可不会是——您可不会竟是——”

“您指老铁手?然而人们是这样叫我的。”

“老铁手!”两人异口同声地叫道,上校补充道,“老铁手、老枪手和温内图!一次多么幸运的相会!西部三个最著名的人物!三个不可战胜的人!这下子可是根本不能有什么闪失了,这下子红种人无赖们完蛋了!”

听到我的名字时老枪手的眼睛睁大了。现在他抓住了我的手紧紧握着,使我都要叫起来了。

“老铁手!温内图的结拜兄弟!我多年来渴望见到的人!伙计,朋友,亲爱的兄弟,我根本不能给你说,我是多么高兴!”

我挣脱了他的握手,一边后退了一步,微笑着注视他发光的眼睛。

“您这种高兴真的是认真的吗?”

“难道你怀疑?”

“我想是的。我也有充足的理由。”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那我必须给您以指点了,您可是昨天夜里还热衷于扭断我的脖子。”

观察他脸上流露出的惊愕是很有趣的。

“我——您——扭断脖子——?”

“难道您不相信我?请看,这就是证据!您还从格斗中得到了我的刀子带在腰间。”

这个巨人向我投来的是一种几乎是无助的目光。然后他把我的武器从腰带中拔出来并结结巴巴地问:

“这——这——应是您的刀子?”

“当然。而且我希望,您是那样的高尚,会把它还给我,可不要把它并入您的胜利标志的收藏中去。”

这时他以一个仓促的动作把刀向我伸过来。

“该死!您想什么呢!您又得到您的长弯猎刀了!并且——并且原谅——”

“胡说!”我把我的刀子插进腰带中并抓住了老枪手的手竭力握紧,“我想,这根本没有什么要原谅的。虽然我昨天有一会儿相信,我最后的时刻来到了,但我想我们两清了,因为我使您挨到的拳头,大概也不是纸做的。”

老枪手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好!您真的是不计前嫌。如果我对您的这种大度没有给予高度评价的话,拦住我的路的下一只大褐熊要把我吃掉。”

“我们不谈这个了吧!”我拒绝道,“昨天那么沉重地压在我身上的手,今后还会为我做许多的好事。”

上校不解地观望着整个的插曲。几句话就使他恍然大悟了,他聪明地从玩笑的方面解释它。

“天哪!”他笑道,“这是我多年来碰到的最纯粹的笑话!温内图两个最好的朋友使尽全力相互扭断脖子!这很有趣——这是独一无二的——哈——哈——哈!”

我们跟着他笑起来,于是事情了结了。

对于我的问题,即老枪手是怎样到彭加人那里去的,他回答说:

“我们的军火弹药快用完了,于是我到这里来购买火药。上校向我讲了他的疑虑,我向他表示愿意去打探。我跟着撤走的红种人的踪迹骑行,这样到了他们的营地附近。在试图潜近他们时我碰到了您,并因此不能实现我的计划了。但我弄清楚了红种人确实是针对着要塞的,我就急忙骑马回来。两小时前我到达了这里,并同上校商议必要的措施来迎击印第安人。可惜我们不知道他们进攻的时间。这时您出现了,于是我们在最后一点上也弄清楚了。我们知道必须在明天早上等着彭加人。”

“您打算怎么办?”

“有一百个红种人,对付他们不会很麻烦的。我们把他们都击毙。”

“那是人,先生。”我插嘴说。

“凶残的人,是的,”他回答说,“我对您听说得够多的,知道您即使在最大的危险中仍旧对这样的恶棍手下留情,我却有别的想法。如果您经历过我所经历的,就没有人能讲老铁手是个充满仁慈的人了。因为这帮家伙是由帕拉诺,这个背信弃义的,这个罪行累累的凶手率领的,我的战斧正要好好地教训他们。我要跟他算一笔账,一笔血账。”

“您说得对,”上校宣布说,“宽容在这里是不适宜的。”

“好,我不想反驳您,”我说,“但您不以为这样更好吗,等会儿再作决定,直到温内图说出他在这件事上的看法?”

“天哪!我差点儿把他忘了!您不是说,他在外面灌木丛的边上等着?”

“是的,我现在要去叫他,为了——”

“等等,”老枪手插进来,“还是让我去办吧!我太盼望与他重逢了。”

“我没意见,那我将呆在这里。温内图露宿的地方,我也许不必详尽地向您描述,您也会找到的。”

“好的!”说着他就已经从钩子上拽下他的海狸皮帽子并向门外走去了。

当温内图来的时候,我们才吃了饭。随后我们讨论了如何才能最好地迎击红种人的细节。

为了尽可能容易地悄悄靠近他们,外岗应该被收进来,此外也要造成这样的印象,似乎驻军对临近的危险毫不知情。每个人除带刺刀的枪以外还应该得到一只左轮手枪和一把长弯猎刀。应该在第一次进攻时就这样招待敌人,使他们尽可能地受到削弱,不得不放弃他们的打算,并彻底地失去再干类似的暴虐行径的兴致。

主要的事情在于,我们不仅要迎接彭加人,而且要在第一次的混乱中冲进他们中间去。驻军中有十个人是骑兵,他们应该在第一阵的齐射之后上马并进行一次出击,红种人可是没有马悄悄地摸近前来的,这必定还会增加他们的混乱。

印第安人一般不在拂晓前进攻。虽然不能肯定他们这次会是一个例外,可是总还是要考虑到那种可能性。因此全体驻防部队从午夜起就已经在木栅栏后面严阵以待,手中握着卡宾枪。因为进攻几乎不会从河的那面发起,部队分布在其余三个面上。尽管如此也向河边派了一个岗哨,以防备任何袭击。

时间慢得折磨人,十五分钟看起来拉长到了一小时。我们的耐心受到考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发生。然而我们却清楚地知道,在那外面有一百个印第安人等着袭击我们。

拂晓终于带着一层薄雾来临了,它对红种人接近要塞的意图有利。与此相反对我们来说它来得真不是时候,因为它妨碍了我们自由地远眺。不过幸而远处的能见度很快地改善了。不久之后我们就可以眺望位于我们前面的山丘斜坡的上面部分,但没有印第安人出现。

终于从下面山丘脚下的雾气中,有一个宽宽的黑影分离出来。它的轮廓越来越清楚了——彭加人来了。

“留神——小心!”老枪手耳语道,“在我下命令之前不要开枪!”

没有形状的影子现在能够被认出是一大群没有次序的人。红种人对他们的事情一定很有把握,因为他们不是排成一条拉得长长的环绕整个山丘的线,而是以一个相当密集的群伙靠近来。决战的时刻来到了。

他们接近到了五十米远的地方,这时响起了老枪手的声音:“开火!”

我们的子弹齐发,啪嗒嗒地响起来,印第安人的群伙立即成了乱糟糟的一团。这样的迎接红种人可是没有料到。有一会儿工夫一片沉寂,但此后空气就在一片狂怒的号叫声和苏族人的战争呐喊下颤动,他们挥舞着战斧向围篱猛冲过来。

“开火!”老枪手第二次命令道,枪再次向冲锋的人加紧火力扫射。

“骑手们出去!”现在这个西部人的喊声盖过了红种人的狂呼乱叫。大门一下子打开了,那十个骑兵疾驰了出去,沿山丘向下进入了敌人最密集的一群中间。

我从围篱后面探出身子,把我的亨利枪中一发又一发的子弹射向进攻者,不过我尽力不杀死对手,而是只使他们没有战斗力。当我打完子弹后,我向四周环视。站在我身旁的老枪手和温内图再也看不到了,据我后来所知,他们立即越过了围篱向敌人扑去。现在我也扔掉了猎熊枪和亨利枪,对我来说它们只会碍手碍脚。驻军部队的一半紧跟在骑兵的后面,通过大门拥了出去。我跳了起来,右手拿着左轮手枪跟着别人。在我身后大门又关上了。

第一次袭击,由于骑兵的冲击,印第安人被一直赶回到山丘的脚下。在那里他们受到帕拉诺的鼓动而站了起来,帕拉诺无意这么快就放弃他相信自己已经到手的胜利。虽然他的人马由于我们的两次齐射大伤元气,但他与我们相比毕竟还一直处于优势,至少按数量他的人还超过我们一倍多。

我经过盖满了山丘斜坡的死人和伤员,向战场上冲去。温内图和老枪手置身于最密集的敌群中。

温内图我了解得够多了,就不去理会他,与此相反我急于挤到老枪手的附近,看到他使我想起那些老英雄好汉,我小时候经常兴奋地读描写他们的书。他两腿叉开,笔直地站在那里,让要塞的士兵把印第安人驱赶进他的战斧中。战斧被他非常强大的拳头紧握着,在每一次击打时都把敌人的头打得粉碎。长长的鬣毛状的头发飘拂着,他脸上流露出一种狂热的胜利的自信。

现在我在印第安人的人堆中看到了帕拉诺并努力接近。他避着我,到了温内图的附近,但也想躲开他。温内图看到了,向他跑过去并叫道:

帅B拉诺!你想在阿帕奇人的酋长温内图面前跑掉吗?大地要喝你的血,猛禽的爪子要把你背叛着的身体撕碎!”

温内图扔掉了战斧,从腰带中抽出刀子,按住了那个白人酋长的咽喉。但他没有受到致命的一刺。

当温内图完全违背他以往的习惯这样威胁地叫喊着向那个彭加人冲过去时,老枪手向这边扫了一眼,这只持续了一秒钟,但老枪手还是认出了这个人,他内心里极其痛恨的人,他长期以来不倦地努力寻找的人,现在终于来到了他的眼前。

“蒂姆·芬尼泰!”他喊道,用胳膊把印第安人像草秆一样地打开并向温内图跳过来,抓住了他举起欲刺的手,“等一下,兄弟,这个人是我的!”

当帕拉诺听到有人叫他本来的名字时,他吓得僵立在那里。但他刚一认出老枪手,他就从分散了注意力的温内阁的手中挣脱了,并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转瞬之间我也摆脱了正与我搏斗的那个印第安人,紧追跑掉的帕拉诺。他一定要成为我的俘虏,虽然我自己不必跟他算什么账,但即使他不会作为这次袭击原本的策划者该吃一粒子弹,那我现在还是知道,他是温内图的一个死敌。刚才那个变故教导我,老枪手也必定跟这个彭加人的白人首长有很多过节儿。

温内图和老枪手同样地立即行动起来追捕。但显而易见,他们不会超过我,而且当我同时注意到我要对付的是一个出色的长跑者时,老枪手无疑在一切西部生活所要求的技能方面是一位大师,但他毕竟不再处于对一场生死攸关的赛跑有利的年月,而温内图失脚绊了一下。

使我满意的是我注意到,帕拉诺犯了错误,晕头转向地一直方向不变地跑,没有恰如其分地估计他的力量,并且他在惊慌失措中没有遵从印第安人沿之字形逃跑的老习惯,而我却试着节省呼吸,并把奔跑的劳累轮换着从一条腿转到另一条腿上,这是一个始终对我有利的过程。

温内图和老枪手落得越来越远,我不再能听到紧跟在我身后的他们沉重的呼吸,现在从相当远的地方响起温内图的声音:

“老枪手可以站住了!我的白人兄弟会抓住和杀死阿萨巴斯加人的这个坏蛋的。他逃不掉的。”

我不能回头看看,以断定这个愤怒的猎人是否听从了这番话。现在帕拉诺到达了灌木丛的边缘,我必须集中起我全部的注意力,好不致失去他的踪影。

现在我离逃犯二十步远了。如果他将几株灌木作为掩体挡到自己和我之间,他就可能从我这里逃掉。为此我步子跨得更大,短时间内我就飞了过来紧贴在他身后,听到了他吁吁的喘息声。我没有随身带任何别的武器,除了两把打光了子弹的左轮手枪和一柄长弯猎刀。我现在把刀子从腰带中拔了出来。

这时帕拉诺突然跃向一旁,以使我在全力的奔跑中从他身旁跑过,然后从后面向我靠近。但我对这种花招有所防备,同时向旁边转弯,这样我们就以全力撞在了一起,同时我的刀子刺进了他的身体,只留下把儿在外面。

猛烈的相撞使我们两个都跌到了地上,帕拉诺没有从那里起来,而我却立即吃力地站了起来,因为我不知道他是否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但他四肢一动不动,在他身上再看不到活着的迹象。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拔回刀子。

这不是我击毙的第一个敌人,但在这里是一个白人躺在我面前,他是死在我的武器下,我不能摆脱憋闷的感觉。不过他无论如何是死有应得,不值得惋惜。

当我还在斟酌我应该带走哪些胜利的标志时,我听到身后一个人急促地奔跑声。我急忙跪倒。但我没有什么好怕的,因为那是温内图,他在深切的忧虑中还是跟随了我,现在在我身边停下了。

“你像箭一样快,你的刀子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目标,”当他看到死人躺在地上时说,“我的兄弟不想用这个阿萨巴斯加人的带发头皮的发卷装饰吗?”

我吃惊地看着温内图。

“你知道,我从不取一个敌人的头皮。”

“那它就属于我了!”他以一种那么愤怒的声调喊道,我还从未从他的嘴中听到过。

紧接着他就扑到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的帕拉诺的身上,将右膝抵在他的胸口上,割了三刀把他的头皮从头盖骨上剥下来。

我简直是震惊了。我曾用这种想法恭维自己,我的红种人朋友在同我交往中学会了那么多的人性,他早就放弃了这种印第安人的习俗。但这时他的印第安人的天性一下子发作了,而且是以一种对我来说在温内图身上完全陌生的方式。

这个一向那么友善的阿帕奇人得是多么愤怒地痛恨这个帕拉诺,他才会取了他的头皮!我不得不暂时满足于这种解释。几天以后才会使我有所领悟,因为它揭开了一个事件的面纱,那是温内图在所有的人,也在我面前小心地作为秘密锁在他的心里的。

温内图把带发头皮拴在腰带上,把他血淋淋的刀子在草中擦干净,站了起来,沿着到要塞去的方向转回去。我沉默地紧跟着他,在此期间没有时间思索必定存在于温内图和帕拉诺之间的关系。另一种思虑沉重地压在我的胸口,也即对老枪手的担忧。他本该早就已经在我们这里了。也许温内图一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他就选取了一条错误的路线。

这时我听到一声叫喊,它从很远的地方向我们传来。

“嗒!”温内图愣住了,“这一定是我们的兄弟老枪手,因为逃窜的彭加人不会叫喊暴露自己。”

“这也是我的意见。而士兵不会离开要塞这么远,因此也不会是他们中的一个。我们赶快跑过去吧!”

“是的,快!我们的伙伴处于危险之中,否则他不会呼喊的。”

我们行动起来,温内图向北,而我向东。

“为什么我的兄弟急急奔向那里?是在北面。”

“不,在东面!听!”呼喊声又响起来,我对我的意见信心十足。

“是在东边,我听得相当清楚。”我保证说。

“是在北边,我的白人兄弟又一次弄错了。”

“我确信我是对的。可是我们没有时间改正错误的想法。这样温内图可以向北去,而我要向东跑,那么我们中的一个一定会找到他。”

“就这样!”

说着这句话他就甩开步子走了,我尽我所能地赶快按我所断定的方向跑开。不久我就觉察温内图弄错了,因为呼喊再次响了起来,而且是比先前清楚得多了。

“我来了,老枪手,我来了!”我喊道。大平原上生长着单株的灌木,阻挡了人的视线自由地向四处观望。不过这对我来说不是障碍,我现在真正知道方向了。在奔跑中我给左轮手枪装了子弹,在绕过一株灌木的时候,我看到在我面前有一群搏斗的人。

老枪手显然受伤昏倒了。他跪在地上,招架着三个敌人在自卫,而他已经干掉了三个。每一击都可能让他送命,我赶来帮助他正是在紧要关头。我跃了一下到了射程以内,快速地从一只左轮手枪里打出紧紧相连的三枪,对手们跌倒在地。我继续向老枪手跑去。

“谢天谢地!你来得恰恰正是时候,正是在最后一刻,先生!”他冲我叫道。

“您受伤了?”我问,在他身旁停下,“不过肯定不严重吧?”

“大概没有生命危险。他们向我大腿上砍了两斧!那些家伙不能伤到我上身,因此他们向我腿上砍,使我不得不瘫倒下去。”

“这要失大量的血。请允许我为您检查!”

“好,很乐意!——先生,您是怎样的一个射手啊!从这样的距离以外把三个人的大腿都射中了!从这样的距离只有老铁手能完成!刚才,我们追赶蒂姆·芬尼泰的时候,我没有跟上您,因为我腿上有一处诉伤,它妨碍了我跑。我正寻找您,这时六个红种人在我面前从地底下冒了出来。我只有刀子和拳头,因为为了能更好地跑,我把其它的武器扔掉了。我捅死了三个,如果您没有来的话,其他三个就会把我杀害了。我将永远不会忘记老铁手救了我。”

在他讲述的时候,我检查了他的伤口,幸好不危险。与此同时我尽可能简短地报告了对帕拉诺的追捕,老枪手对此一言不发。此后温内图来了,他听到了我的左轮手枪的响声,并帮着老枪手包扎。他坦率地承认,今天被他一向出色的听觉骗了一次。我们将红种人留下并转回要塞去,当然是很缓慢的,因为老枪手不能走快。

当我们到达灌木的边缘,看到要塞在我们面前时,红种人不见了。战斗过去了,驻防部队已经忙于把死者堆集起来并把伤员抬进要塞去。我们在侵略者那边计数了四十五个死人和二十三个伤员,那些伤员不能同其他人逃走——一个可怕的教训,它必定长时间地对幸存的红种人警告。幸而在我们这边没有人死,只有几个伤员。

对老枪手的照料后,我们还在忙着清理战斗的牺牲品,这时骑兵们追捕回来了。他们中也没人阵亡,尽管几乎没有一个不带伤而归。他们还带来了可观的战利品,即一个六十匹马的长队。

清晨降临了,明亮而灿烂。太阳那么友好地向我们照射下来,就好像根本没有仇恨和敌视,没有谋杀和流血。

老枪手的伤使我们不得不在这里等两星期或者更长时间,直到他能够骑马。这对温内图和我来说意味着一段休息的时间,这很合我们的心意。我们出发是为了碰到老枪手,目的已达到,那我们现在早几天或晚几天到达老枪手那儿是无所谓的了。

第二天,阵亡的红种人被埋掉了。此前人们还搜索了要塞更近和更远的周围,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昨天必定还有敌人在这里出没过,因为虽然老枪手要对付的红种人被找到了,但我杀死帕拉诺的地方却空了。帕拉诺同部落的人一定找到他,好在他们的村子里给他举行一个隆重的葬礼。

受伤的印第安人被包扎起来并得到照料。这个突发事件由一个特急信使立即向兰德尔堡报告,六天后一个二十人的增援部队来到。他们捎来了上校的命令,在俘虏康复后以足够的护卫把他们押到兰德尔堡去,在那里他们会被判决。

我本来期望,在帕拉诺死了之后,从温内圈或老枪手那里打听到他们同死者的关系,但两个人都闭口不提。他们守护他们的秘密,我感到自己无权违背他们的意志去探寻,因此我没提任何问题。这样帕拉诺这个名字在这些日子中,在我们中间就不再被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