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伊莱·马里昂、博比·班茨、斯基皮·迪尔和梅洛·斯图尔特在马里昂家里开紧急会议。安德鲁·波拉德已经向班茨报告了克罗斯·德利纳请阿西娜回来拍片的秘密计划。这消息从吉姆·洛西侦探那里得到了证实,但洛西拒绝说出他的消息来源。 

“简直是趁火打劫,”班茨说,“梅洛,你是阿西娜的经纪人,你对她和你所有的其他客户负有责任。难道我们的影片拍了一半,你的客户非要分得一半的利润,才肯继续拍下去吗?” 

“除非你疯了,才会出那么多钱,”斯图尔特说,“这个姓德利纳的家伙怎么于就怎么干吧。他在这一行里待不了多久。” 

马里昂说:“梅洛,你谈的是将来的事,我们谈的是眼下的事。如果阿西娜回来工作,你和她就会像洗劫银行一样把我们抢劫一空。你竟能容忍这种作法?” 

在座的人都大吃一惊。至少从他年轻时候算起,马里昂很少这样快地提出要害问题。斯图尔特倍感紧张。 

“阿西娜仍蒙在鼓里,”斯图尔特说,“不然她早就告诉我了。” 

迪尔问:“如果她知道了,她会接受这笔交易吗?” 

斯图尔特说:“我会建议她接受的,然后再签一个附属文件,把她得到的一半利润再分一半给制片厂。” 

班茨干脆地说:“那样一来,她那些所谓恐惧害怕的话都是假的。一句话,都是信口雌黄。还有你,梅洛,你也是个混蛋。你以为制片厂只要阿西娜从德利纳那里得来的一半报酬就够了?从道理上讲,所有的钱都归我们。她跟着德利纳,可以发财。但是她以后就休想再拍电影了。没有制片厂会愿意起用她。” 

“国外的公司,”斯基皮说,“它们可能会试一试。” 

马里昂拿起电话筒,递给斯图尔特,说:“说这些没用。你打电话给阿西娜,把克罗斯·德利纳的提议告诉她,间问她愿不愿意接受。” 

迪尔说:“她上个周末失踪了。” 

“她回来了,”斯图尔特说,“她经常在周末失踪。”他用手按着电话机上的数码。 

通话时间很短。斯图尔特挂上话筒,笑容满面地说:“她说她不知道有这样的提议。即使有,她也不会回来工作。她对自己的事业满不在乎。”他顿了一下,带着钦羡的神情又说道:“我真想见见这个姓斯坎特的家伙。能把一个女演员吓得置事业于不顾,这人肯定有两下子。” 

马里昂说:“就这么定了。我们已从绝境中补偿了我们的损失。不过这是件遗憾的事。阿西娜是个了不起的女明星。” 

安德鲁·波拉德有令在身。一是把克罗斯·德利纳有关阿西娜一事的意向透露给班茨,这事他刚刚完成了。二是把监视斯坎特的人撤回来。三是亲自拜访博兹·斯坎特,向他发出个提议。 

斯坎特穿着汗衫,把波拉德让进了他在贝弗利希尔斯大酒店的套间,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古龙水的香味。“刚刚刮完胡子,”他说,“这酒店浴室里的香水真多,赛过院。” 

“你不该待在这里。”波拉德带着责怪的语气说道。 

斯坎特拍拍波拉德的后背。“我知道,明天我就离开。我只是在这里有些杂事要处理。”他说话时那种险邪恶、兴高采烈的神情,以及他的庞大的身躯,在过去肯定会让波拉德胆战心惊,但一想到克罗思已经插手,波拉德的心里此时泛起的只是阵阵的怜悯。不过他仍得留点神。 

“阿西娜对你仍待在这里并不觉得奇怪,”波拉德说,“她认为制片厂不了解你,但她了解你。所以她打算私下跟你见一面。她觉得你们俩可以单独达成某种交易。” 

霎时间,斯坎特的脸上闪过欣喜若狂的神,波拉德看在眼里,开始觉得克罗斯猜得很对。这家伙仍在着阿西娜,他会乖乖上钩的。 

博兹·斯坎特突然觉起来:“听上去不像是阿西娜的作法。她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我并不怪她。”博兹放声笑起来,“她不能没有那张漂亮的脸蛋。” 

波拉德说:“她的提议是很严肃的。终身年金。如果你愿意的话,她每年从自己的收入里分给你一定的百分比,一直到她离开人世的那一天。但是她希望和你私下进行秘密会谈。她还有另外的要求。” 

“我知道她还要什么。”斯坎特说着,脸上显出古怪的神情。波拉德只在想要悔过的强犯的脸上,见到过这种神情。 

“7点钟,”波拉德说,“我手下两个人将开车接你到会面的地点。他俩会留在那里,担任她的保镖。两个我最得力的手下,带着武器。防止你心存不轨。” 

斯坎特面露笑容,说道:“用不着担心我。” 

“那好。”波拉德说完便离开了。 

门刚关上,斯坎特猛地把右手向上一挥。他又要见着阿西娜了,保护她的只是两个不中用的私人侦探。而且将有人给他作证,是阿西娜提出要会面的,他并没有违反法官的限制令。 

接下来的大半天里,斯坎特一直都在想象他和阿西娜见面的情景。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想来想去,他知道阿西娜将用肉体引诱他接受她提的条件。他躺在床上,幻想着与阿西娜同床枕会是什么滋味。他对她肉体的印象依然十分清晰。雪白的肌肤,浑圆的小腹,长着粉头的房,她的眼珠绿意莹莹,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还有她的嘴,温暖娇嫩,她的呼吸,她的火一样的秀发,如同夜幕降临时的夕,变成了冒烟的黄铜。一瞬间,曾经有过的浓浓意袭上心头,他阿西娜的聪明伶俐,她的勇敢无畏。到如今,这种个被他折磨成了恐惧。接着,自16岁以来,他头一次开始抚自己。他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阿西娜的身影,阿西娜不停地激励他,直到他达到高潮。在这一瞬间,他感到无比的幸福,他阿西娜。 

紧接着,他的心情急转直下。他感到羞愧不安,耻辱难忍。他又在心里恨起阿西娜。他突然觉得那是个圈套。他究竟对这个姓波拉德的家伙有多少了解呢?他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仔细看了看波拉德留下的名片。波拉德的办公室离酒店只有20分钟的路程。他冲下楼梯,冲出大门,一个男侍把他的车开了过来。 

斯坎特进入太平洋保安公司办公大楼后,即被公司的规模和豪华的陈设所震撼。他走到服务台,说明来意。一个全副武装的保安人员陪他去波拉德的办公室。斯坎特注意到四面墙上挂着各种奖旗,有洛杉矶察局送的,有救助无家可归者协会送的,还有包括美国男童子军等组织送的。甚至还有一项电影奖。 

安德鲁·波拉德不无惊讶地盯着斯坎特,脸上还带有几分忧虑。斯坎特让他放下了心。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将自己开车去。你手下的人可以坐我的车,给我指指方向。” 

波拉德耸耸肩。这与他无关。他已把吩咐他的事都办完了。“好的,”他说,“不过你本可以打电话来的。” 

斯坎特冲他咧嘴一笑。“当然,可我想看看你的办公室。还有,我想和阿西娜通个电话,搞清楚这确实是一起光明磊落的行为。我估计你可以拨通她的电话。她可能不愿意接我的电话。” 

“当然可以。”波拉德欣然表示同意。他拿起电话筒。他不清楚究竟会出什么事,他心里希望斯坎特取消与阿西娜的会面,这样他再也不会跟克罗斯要做的事有任何牵连。他也知道阿西娜不会直接与自己通话的。 

波拉德拨了阿西娜家的电话号码,要求与她讲话。他特意揿下免提键,好让斯坎特听到谈话容。阿西娜的秘书告诉他,阿奎坦恩小姐出去了,明天才回来。波拉德放下电话,朝斯坎特扬起眉。斯坎特看上去满心欢喜。 

斯坎特确实很高兴。他猜得很对。阿西娜打算用肉体引诱他接受她的条件。阿西娜准备与他度良宵。斯坎特回想起阿西娜年轻的时候,那时阿西娜他,他也阿西娜,斯坎特只觉得血直往头上涌,原来泛红的脸散发出古铜一般的光泽。 

当天晚上7点钟,利亚、瓦齐和他手下的一个战士到达贝弗利希尔斯大酒店时,斯坎特正等着他,准备好立即动身。斯坎特穿戴得年轻整齐。他下身穿着蓝厚牛仔,上身穿着褪的蓝斜纹棉布衬衣,外面套着一件白的运动衣。他仔仔细细地刮了胡须,头上的金发向后梳着。他那泛红的肤似乎淡了些,脸因此也柔和起来。利亚·瓦齐和他的手下向斯坎特出示了伪造的太平洋保安公司工作证。 

斯坎特对这两个人很不以为然。两个发育不全的小矮子,其中一个说话还略带乡音,想必是墨西哥人。他们不会对他构成威胁。这些私人侦探公司都他的是些什么东西,瞧他们给阿西娜提供了什么样的保护! 

瓦齐对斯坎特说:“我知道你想开自己的车。我坐你的车,我的朋友开车跟着。你觉得行吗?” 

“好的。”斯坎特说。 

他们三人走出电梯,来到大厅时,吉姆·洛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位侦探坐在壁炉边的沙发上,只是凭着预感拦住了他们。他一直待在那里监视斯坎特的行踪,以防万一。这时,他把自己的工作证亮给他们看。 

斯坎特看着吉姆的工作证说:“你他的想干什么?” 

吉姆·洛西反问一句;“那两个是什么人?” 

“这跟你他的没什么关系。”斯坎特说。洛西仔细端详着瓦齐和他的同伴,他们俩只是沉默不语。 

“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洛西说。 

斯坎特把洛西推到一边,但洛西抓住斯坎特的胳膊不放。他俩都是身材魁梧的大汉。斯坎特急不可耐,想赶快走。他恼怒地冲洛西大吼道:“阿西娜撤诉了,我用不着与你谈。如果你再不松手,我就把你踢个半死。” 

洛西松开了手。他并不是被吓住了,他心里在犯嘀咕。和斯坎特一起的两个人看上去很面生,肯定有什么名堂。他让到一旁,但跟着他们走到拱廊,侍者将把他们的车开过来。他注视着斯坎特和利亚·瓦齐钻进了斯坎特的车。另一个人却不知去向。洛西留意到这一点,便等看看是不是会另有一辆车开出停车场,但是没有。 

跟上去作用不大,通知方密切注视斯坎特的车也没有必要。他揣摩着该不该把此事告诉斯基皮·迪尔,还是免了吧。有一点是明确的。如果斯坎特又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他会为今天侮辱了洛西感到后悔的。 

车行驶了很长的距离,斯坎特不停地抱怨、询问,甚至威胁说要打道回府。但是利亚·瓦齐的话又使他安下心来。瓦齐告诉他,目的地是阿西娜在华达山区的一幢猎屋,他们将遵照指示,在那里过夜。阿西娜希望会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取得令大家部满意的结果。斯坎特大惑不解。她到底有什么办法来化解过去10年来结下的怨恨?她不至于愚蠢到此种地步,以为一夜恩、一捆钞票就可以软化他的心?难道她觉得他头脑简单?斯坎特一向钦佩阿西娜的聪明才智,不过,或许她现在也不过是一个目中无人的好莱坞女演员,以为可以通过自己的肉体和金钱买到所有的一切?然而,使他魂牵梦绕的是阿西娜的绝世姿容。这么多年之后,她终于要冲他娇笑、引诱他、听他摆布。不管发生什么事,今晚他是定不能放弃的。 

斯坎特威胁要打道回府时,利亚·瓦齐却并不着急。他知道有3辆车跟在后面,一路上有个照应,而且他事先也接到了指令。不得已时,他只须干掉斯坎特。不过指令明确了一点,斯坎特必须当即毙命,不得受到其他的伤害。 

车开进敞开的大门,斯坎特对猎屋的规模大为惊讶。看上去宛如一家小酒店。他钻出车门,伸了伸胳膊和。旁边竟然停着五六辆车。斯坎特在心里嘀咕了好一阵。 

瓦齐把斯坎特领到正门,打开请他进去。就在此时,斯坎特听到又有好些车开上了车道。他转过身去,想必是阿西娜来了。他看到3辆车停了下来。每辆走出两个人。接着,利亚领着他走过猎屋的正门,进入起居室,里面有个巨大的壁炉。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在等着他,斯坎特从未见过这个人。此人就是克罗斯·德利纳。 

随后的一切发生得很神速。斯坎特恼怒地问道:“阿西娜在哪儿?”不料两个人扭住了他的胳膊,又有两个人用抵着他脑袋,那个表面上一和气的利亚·瓦齐拽起他的双,他因此跌倒在地板上。 

瓦齐说:“如果你胆敢不照我们说的做,便是死路一条。不要挣扎。老老实实躺着。” 

又有一个人给斯坎特戴上脚镣。斯坎特被拽起身来站着,面朝克罗斯。那些人卸下了斯坎特的武器,斯坎特感到孤立无助,这种感觉让他自己也吃了一惊。脚镣锁着双脚,他纵有十八般武艺也没法使出来。但他仍伸出胳膊,至少让那小杂种吃上一拳,瓦齐后退一步,尽管斯坎特双蹦了一下,他的胳膊还是够不着目标。 

瓦齐冷冷地、轻蔑地瞅着他。“我们知道你热衷于使用暴力,”瓦齐说,“不过眼下你该用用脑子了。在这儿,力气再大也是白费。” 

斯坎特似乎很听话。他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如果他们打算杀他的话,他们早就下手了。眼下他们似乎准备胁迫他同意做某件事。也好,他会同意的。以后他会小心防范的。有一点他是清楚的,阿西娜与这事无关。斯坎特不理睬瓦齐,转身朝着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 

“你他的究竟是谁?”斯坎特问道。 

克罗斯说:“我有几件事需要你来办,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如果我不乐意,你们就会折磨我,是不是?”斯坎特放声大笑。他开始怀疑这是某个好莱坞电影中的蛋镜头,制片厂想要的低级电影。 

“不会的,”克罗斯简慢地说,“不会折磨你。没有人会碰你一根毫。我想让你坐在桌旁,给我写4封信。第一封写给洛德斯通制片厂,许诺永远不靠近他们的片场。第二封写给阿西娜·阿奎坦恩,为你的所作所为向她道歉,发誓你再不会接近她。第三封写给察局,承认你已买了硫酸,准备再次袭击你的前妻。最后一封写给我,讲明你掌握的有关你前妻的秘密。很简单。” 

斯坎特趔趄着向前冲了一步,却被克罗斯一个手下用力一搡,四脚朝天倒在后面的沙发上。 

“别碰他。”克罗斯厉声说道。 

斯坎特借助胳膊撑起身来。 

克罗斯指指书桌,上面放着一叠纸。 

“阿西娜在哪儿?”斯坎特问。 

“她不在这里,”克罗斯说,“除了利亚,所有的人都离开这里。”其他的人走出门去。 

“坐到桌前。”克罗斯对斯坎特说。斯坎特照着他的话,坐到桌前。 

克罗斯对他说:“我想和你严肃地谈谈。不要再逞一时之勇了。我希望你照我的话去做。不要干出蠢事来。你的手可以活动自如,这可能给你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可以逞威风。我只要你写好这些信,你就自由了。” 

斯坎特轻蔑地说:“见你的鬼去吧。” 

克罗斯转身对瓦齐说:“别再白费时间了。杀了他。” 

克罗斯说话语调平稳,不经意中却透出几分杀机。就在那一刻,斯坎特从孩提时代以来头一次感觉到恐惧的滋味。他开始意识到猎屋里这些人的用意,所有的人都是用来对付他的。瓦齐还没有动手。斯坎特说:“好吧,我写。”他拿过一张纸,开始往上面写字。 

斯坎特非常狡猾,用左手写字。同一些优秀的运动员一样,他两只手几乎同样灵活自如。克罗斯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看着。斯坎特心里为刚才的怯懦感到耻辱,他使劲用两脚抵住了地板。他自信身体的协调不错,便忽地把笔递到右手,跳起来朝克罗斯的脸上扎去,就想扎瞎这狗杂种的眼睛。他动作一触即发,胳膊挥了过来,整个身体也跃了起来,奇怪的是,克罗斯轻松自如地躲闪过去了。斯坎特仍不甘心,想移动锁着镣铐的双脚。 

克罗斯平静地瞅着他说道:“可一不可二。你已试过一次了。把笔放下,把纸给我。” 

斯坎特把纸递给克罗斯。克罗斯仔细看了看,说:“你没有把秘密告诉我。” 

“我不愿意把它写在纸上。让那家伙出去,”他指指瓦齐,“我就告诉你。” 

克罗斯把纸递给利亚,说道:“把这些纸收好。” 

瓦齐走出门。 

“好吧,”克罗斯对斯坎特说,“让我听听这个大秘密。” 

瓦齐走出猎屋后,飞速奔跑几百码,来到了伦纳德·索萨所在的平房。索萨正等着他。他看了看那两张纸,厌恶地说道:“是用左手写的。我模仿不了左手的笔迹。克罗斯知道这一点。” 

“再看看,”瓦齐说,“他试图用右手拿钢笔扎克罗斯。” 

索萨又仔细端详了半天。“对,”他说,“这家伙是个假左撇子。他耍了你们。” 

瓦齐拿上纸,跑回猎屋,进了书房。看到克罗斯的神情,瓦齐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克罗斯满脸疑惑,而斯坎特正躺在沙发上,锁上镣铐的脚搭在扶手上,满面笑容、神情快乐地瞅着天花板。 

“这些信没有用,”瓦齐说,“他用左手写的,但专家说他不是左撇子。” 

克罗斯对斯坎特说:“我觉得你太厉害,我奈何不了你。我吓唬不了你,不能使你照我说的做。我认输。” 

斯坎特从沙发上站起来,恶狠狠地对克罗斯说:“但我说的都是真话。人人都对阿西娜着迷,却没有谁像我一样了解她。” 

克罗斯平静地说:“你不了解她。你也不了解我。”他来到门口,做了个手势。4个人走了进来。紧接着克罗斯转向利亚。“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如果他不愿意给,就结果了他。”说完他走了出去。 

看得出来,利亚·瓦齐松了口气。他钦佩克罗斯,这么多年一直甘心情愿当他的下手,但是克罗斯似乎过于忍耐了。不可否认,所有西西里的黑手头目都有非凡的忍耐力,但是他们懂得适可而止。瓦齐怀疑克罗斯·德利纳的个中有美国式的软弱,可能会妨碍他干出一番伟业。 

瓦齐转身朝着斯坎特,温和地说道:“你和我,现在开始。”他转身对那4个人说:“把他的胳膊锁起来,小心一点。别弄伤了他。” 

4个人朝斯坎特猛扑过去。其中一个拿出一副手铐。转瞬之间,斯坎特即丧失了行动能力。瓦齐搡了他一把,他双跪在地板上,其他的人按着他不许动。 

“喜剧收场了,”瓦齐对斯坎特说,他那瘦小的身躯似乎舒展了许多,说话也很随意,“你现在用右手重写这4封信,你也可以拒绝。”旁边一个人出一把硕大的左轮手、一盒子弹,递给了利亚。利亚往手里装上子弹,一颗颗地让斯坎特过目。他又走到窗边,朝着森林打光了子弹。随后他走回斯坎特身边,装上一颗子弹。他拨了一下旋转弹膛,把口对准了斯坎特的鼻子下端。 

“我不知道子弹到哪儿了,”利亚说,“你也不知道。如果你还是拒绝,我就扣动扳机。答应还是不答应?” 

斯坎特直瞪着利亚的眼睛,没有回答。利亚扣动了扳机。膛空响了一声。他赞赏地点点头。“连我也在为你加油。”他对斯坎特说。 

利亚查看一下膛,把子弹放到第一弹室。他走到窗边,放了一声似乎把屋子都撼动了。利亚走回桌旁,从盒里又取出一颗子弹,装上,拨动转轮弹膛。 

“我们再试一次。”利亚说,他把手抵着斯坎特的下巴。但是这一次,斯坎特胆怯了。 

“把你们的头儿叫回来,”斯坎特说,“我还有事要告诉他。” 

“不行,”利亚说,“不会再受你愚弄了。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斯坎特看着利亚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威胁,却流露出遗憾和悲哀。“好吧,”斯坎特说,“我写。” 

旁边立即有人过来把他拽起来,扶他坐到桌旁。斯坎特忙着写信的当儿,瓦齐一直坐在沙发上。他拿过斯坎特写好的信,到平房去找索萨。“怎么样?”他问道。 

“可以。”索萨说。 

瓦齐回到猎屋,向克罗斯汇报。随后他来到书房,对斯坎特说:“没事了。等我准备一下,就送你回洛杉矶。”说完,利亚把克罗斯送上车去。 

克罗斯说:“你知道你该做的事。等到天亮再下手。那时我已经回到了拉斯维加斯。” 

“别担心,”瓦齐说,“我原以为他不会写的。简直是个畜牲。”瓦齐觉察到克罗斯心事重重。“我不在的时候他对你说了些什么?”瓦齐问,“我是不是应该知道?” 

克罗斯说话时,神情凶狠恶毒,瓦齐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一开始我就该杀了他。我应该碰碰运气。我讨厌一切算计得那么巧妙。” 

“好了,”瓦齐说,“一切都完成了。” 

瓦齐目送克罗斯开车驶过大门。10年里,他屈指可数地又一次思念起西西里来。在西西里,男人从不会被女人的秘密搅得如此心烦意乱。在西西里,事情不会搞得这么复杂。斯坎特早就葬身海底了。 

天刚蒙蒙亮,一辆封闭的运货车开到了猎屋。 

利亚·瓦齐从伦纳德·索萨那里取到伪造的绝命书,即把索萨送上带他回多潘加峡谷的车。瓦齐清扫了平房,烧毁了斯坎特写的信,丝毫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伦纳德·索萨在那里待那么久,连斯坎特和克罗斯的面都不曾见着。 

随后,利亚·瓦齐开始准备处死斯坎特。 

6个人参预这次行动。他们给斯坎特蒙上眼罩,嘴里塞上东西,把他推上了运货车。其中两人同斯坎特一起上了车。斯坎特手脚都戴着镣铐,动弹不得。另有一人开车,旁边再坐一人,武装押车。第五个人开斯坎特的车。利亚·瓦齐和第六个人开车走在前头。 

利亚·瓦齐注视着太山的深处缓缓升起。车队驶了将近60英里后,拐进了森林深处的一条路。 

终于,车队停了下来。瓦齐指定了斯坎特的车应停的位置,随后叫人把斯坎特拉出运货车。斯坎特毫不反抗,他似乎认命了。嗨,他总算弄清了是怎么回事,瓦齐心想。 

瓦齐从车里拿出绳子,仔细量过长度之后,便把一端系在附近一颗粗壮的树干上。两个人把斯坎特夹得笔挺地站着,瓦齐得以把绳索环套在了斯坎特脖子上。瓦齐又取出伦纳德·索萨仿写的两张绝命书,塞进斯坎特的茄克口袋。 

4个人一齐用力,才把斯坎特抬上货车车顶,随后瓦齐向司机的方向一挥拳,货车猛向前冲,斯坎特飞离了车顶,悬在半空中。啪的一声,他脖子折断的声音在森林中回响。瓦齐察看了体,取下镣铐,其他人取下眼罩和口里塞的东西。嘴角留下了一些碎布屑,但在森林里悬挂几天之后,这些碎布屑也无大碍。瓦齐查看斯坎特的手脚是否有被勒的痕迹。虽有一些轻微的勒痕,但不足为证。瓦齐十分满意。他不清楚这样做能否达到目的,但是克罗斯命令的事都已执行完毕。 

两天以后,县里的司法长官接到匿名电话,找到了斯坎特的体。他得把一只好奇的褐狗熊吓跑,那狗熊正击打绳子,使得斯坎特的体摇晃不止。当验官和助手赶到时,他们发现体腐烂的表皮已经被虫咬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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