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四

“但是,我正要说,”朗曼先生说,“先生所有的老仆人现在都快快乐乐,只有一个人例外。”“您是指约翰·阿诺德吗?”主人说。“先生,”他答道,“如果您不见怪,那我指的就是他。”“啊,”我说,“我曾经为可怜的约翰祈祷,但愿他像我所希望的那样,得到好好的报答。”“唔,”朗曼先生说,“毫无疑问,可怜的约翰总的说来,是做了很不好的事情;但是先生,他十分尊重您;同时夫人,他又十分尊敬您;他本会很高兴地服从你们两个人,但结果对你们谁也不忠实。可是这个可怜人几乎都要心碎肠断了,他不想去寻找其他任何职务;他说,他一定要活着为阁下服务,要不然他一定很快就会不幸死去的。”

说到这个情况时,杰维斯太太正在那里。“确实,”她说,“自从他听到这个使我们大家都感到快乐的消息之后,这位可怜的人天天都在这里;他说,他仍然希望能得到宽恕。”“他现在在这个屋子里吗?”主人问。“他现在在这里,先生;当先生您进来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了;你们下车的时候,他还躲躲闪闪地想看你们两人一眼;他看到先生搀扶夫人进屋子里来的时候,高兴得几乎都要发狂了。”“帕梅拉,”主人说,“由你按照你本人的心意来处理约翰吧。你有充分的权力。”“那么,”我说,“请让约翰进来吧。”

这位可怜的人忧心忡忡地进来了;我从没有见到过一个人的脸上如此强烈地表现出那样错综复杂的神情;他自觉犯了错误,同时又感到极为高兴与羞愧,这几种感情全都交织在一起了。“您好,约翰,”我说,“我希望您很好!”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了,一边十分敬畏地看着主人,同时高兴地看着我。“唔,约翰,”主人说,“对于一个心中正载满了忧虑的人,已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他们告诉我,不论我愿不愿意,你都将要为我服务;但是我在这里已把你完全交给我的妻子来处理了;她将按照她的心意来对待你。”“约翰,”我说,“您看到,您的好主人已放手让我来管这件事。我有一个宽厚仁慈的榜样可以仿效,因此当然是会宽恕您的。我过去一直相信您诚实的意图。您那时只是既想对主人尽责,又想对我表示好意,不能两全其美,不知如何是好。现在由于他的盛情厚意,您在这方面已经不会再左右为难了。”“我真是太快活了,一点忧愁也不会有了,”这位可怜的人说。“愿上帝保佑东家大人!愿上帝保佑您,夫人!现在我为你们两人服务,衷心感到高兴。我将竭尽全力,成为一名最好的仆人。”“唔,那么约翰,您的工资还跟从前一样,就好像您不曾离开过您的主人一样。先生,我可以这样说吗?”我说。“当然可以,亲爱的,”他答道,“你如果觉得他对你所尽的职责值得奖励,还可以增加他的工资。”“千万次感谢,”这位可怜的人说,“我并不想增加工资。”

他大喜若狂地走出了房间;杰维斯太太与朗曼先生十分高兴;因为虽然过去当事情看来对我不利时,他们对他的过错曾感到愤慨,但是他们和其他的仆人们都一直喜爱约翰。

于是主人倒满了一杯葡萄酒,说,“朗曼先生,我帕梅拉的父母亲是英国最幸福、最诚实夫妇当中的一对,现在我建议为他们的健康干杯。”我热泪盈眶,快乐得说不出话来。

“朗曼先生,”他继续说道,“我们在肯特郡所购置的一个小庄园与我其他的庄园相距很远,您为了管理它曾经花费了很多心血;如果安德鲁斯先生肯费神去管理它,那我想,这庄园就交到一双可喜的手中了。在我们购置的庄园中有一个我们称为霍兹的农场,我们要为他给这个农场购置足够的农具、牲畜,他同时又照料整个庄园;这样他可以有事好做,又可以减轻你的负担,对我也将是有利的。您觉得这个意见怎样,朗曼先生?”

“先生您做这件事真是再好也不过了;我还有一些模糊的想法;如果您愿意,您可以再购置一块同样大小的田产,它跟原先的田产是相连接的,这样可以把原先的庄园扩大;因为先生有许多钱可以抽出来,我认为这样做是最好的。”“唔,”主人说,“让我另外安排个时间听您谈谈具体情况,我们将考虑这件事;但是,亲爱的,”他接着说道,“你可以把这个情况告诉你父亲。”

“朗曼先生,”他继续说道,“我有太多的钱放着没有用处;不过,在现在这个令人愉快的时刻,我将花好多钱来购置服装、马车、家具、仆从和仆人的制服,彷佛我已娶了一位财产富有的女人一样,而且她还具有和我帕梅拉同样的优点(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您手头有很多钱吧?”“是的,先生,”他说,“我真但愿不要这么多。不过,如果你不买肯特郡那笔田产,那么我本打算接受一笔抵押,我相信把钱那样花掉是很好的;当事情成熟时,我将会向先生报告。”

“我去林肯郡时身上带了六百五十个基尼,”主人说,“我本想把它们大部分在那里花掉。〔谢谢上帝,您没有花掉!我心中想道。你们知道,他曾建议给我五百个基尼。〕是我实际花掉的钱没有超过二百五十个基尼;我在那里的写字台中留下两百个基尼,因为我打算在冬天来临之前到那里去再住两三个星期;我带回来两百个基尼。另外,我还在这里的三个地方放着钱,具体是些用来做什么的钱我已记不得了,账目放在我的书房中。

“帕梅拉,为了庆祝我们结婚,你曾在那里送了一些小礼金给仆人们。我带到这里来的这两百个基尼将留给你支配;就像你在那里做的一样,请向这里的仆人们也送些小礼金。”

“先生,”我说,“我一无可取,却让您破费了这么多钱,真是感到羞愧!”“亲爱的,”他答道,“请别再那样说了。”

“唔,夫人,”朗曼先生说,“东家大人可以用现有的钱和一两件物品把附近有身分的先生买下一半。他不需要钱,每年都储蓄起来。如果他没有结婚,那真是太可惜了。”“您说得很对,朗曼先生,”主人抽出钱袋,说,“亲爱的,请数出两百个基尼。”我照他的话做了。“现在,”他说,“你把它们拿去,用于我刚才说到的目的。但是,朗曼先生,请您在太阳沉落之前给我亲爱的女孩子五十个基尼,按照我原先的许诺,这是应该在今天支付给她的;以后每隔三个月再付她五十个基尼,每年总共付二百个;这些钱由她本人自行决断,如何使用,不用记账;这些钱花出去是会给我们所有人带来祝福的,因为她过去是我母亲的施赈员,今后应当成为我和她本人的施赈员了。”

“我立刻就去取钱,”朗曼先生说。

他走了以后,我向亲爱的B先生看了一下,又向杰维斯太太看了一下,他向我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我就拿出二十个基尼,说,“善良的杰维斯太太,请接受这点钱吧。在我们举行幸福的婚礼时,慷慨大方的主人曾嘱咐我送给朱克斯太太一笔礼金,让她买付手套。现在送给您的礼金并不比送给她的多。”

“夫人,”她说,“在那个幸福的时刻,朱克斯太太是在场的呵。”“是的,”主人说,“要是您在那里代替她,帕梅拉真要高兴得不得了啦。”“先生,”我答道,“除了我自己的母亲,我真高兴想让她代替其他任何人在场。”她愉快地接受了这笔钱,并谢谢我们两人;但我不知道她应当感谢我什么;我本人连这笔钱的四分之一都不值。

“亲爱的,”他说,“我想你一定得用合适的方式,让朗曼先生接受同样的礼金才好。你知道什么样的方式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