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

“唔,”他说,“如果你愿意,我将喊她进来。”我恭顺地鞠了躬,表示同意。他就摇铃召唤她;她进来时,他说,“朱克斯太太,我告诉您一个秘密。”“先生,”她答道,“我一定会保守的。”“我们打算把明天定为我们举行婚礼的日子。考虑到我本人与戴弗斯夫人的关系,我有特别的理由,在一段时间内不让其他所有的仆人知道我们结婚的消息。”“很好,先生,”朱克斯太太向主人行了一个低低的屈膝礼,并向我行了一个更低的屈膝礼(可怜的人!她过去虽然邪恶,但当她现在受我控制时,我怎么能伤害这样一个人呢?)说,“我将注意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由于受到这样的信任,她脸上露出了十分高兴的神色。“彼得斯先生和威廉斯先生将到这里来跟我一起吃早饭,表面上好像是来看我的小教堂。”他继续说道,“仪式举行以后,我们立即就乘坐马车出去兜风,就像我们在其他时候那样,因此我们穿着华美的衣服不会使人感到奇怪。彼得斯先生和威廉斯先生答应保守秘密,并将回家去。不过,经过再次考虑之后,我想,你无法避免让另一位女仆也知道这个秘密;但这件事我就由你去决定吧。”

“先生,”她答道,“我们全都断定,婚礼会在几天之内举行;我想这个秘密不可能长久保守下去。”“我并不要求长久保守下去,”他答道,“但是您知道,我们这里缺少物品,不具备举行公开婚礼的条件。我们不久就要到贝德福德郡去,那时我将宣布这个消息。但是侍候我们的男仆们不需要知道这件事;因为我的姐姐戴弗斯会通过这种或那种途径了解所有发生的事情。”

“先生,”她说,“您知不知道,夫人她打算在几天之内到这里来跟您在一起?那位仆人曾给您带来一封您很不高兴的信,就是他告诉我这个消息的。”

“我希望,”他说,“我们将会在她来到之前就动身到另一个宅第中去,因此她将会白跑一趟,我对这会感到很高兴。”“先生,”她继续说道,“按照她的建议,她到这里来,有足够的时间来阻止你们的婚礼;她像我们原先猜想的那样,以为婚礼是在下星期晚一些的时候举行。”“让她来吧,”他说,“但是我不想见她。”

然后朱克斯太太鼓起了勇气。“我请先生原谅,”她说,一边行了个屈膝礼,“请允许我跟这位很快就是您的夫人讲几句话。”然后她转向我,“夫人,”她说,“请允许我祝愿您万事幸福如意;但我担心,我过去太服从东家大人的命令了,因此您不会宽恕我。”“朱克斯太太,”我答道,“说实在的,与其说我将成为您的仇人,还不如说您将成为您自己的仇人更好。我将往前看;我不会唆使善良的主人去反对他所感到满意的任何人。至于他的老仆人,我将永远尊重他们,绝不会擅自指挥他的选择,或以我自己的一些怪想法来影响他的选择。”

“朱克斯太太,”主人说,“您瞧,您没有担心的理由。帕梅拉是很宽大的,因为您我两人是一起犯罪的,所以在一次大赦令中必须把我们两人一道赦免。”

“朱克斯太太,”我说,“在我面前有着这样一个纡尊降贵的好榜样,他可以使您十分安心,因为他是一位十分伟大、十分和善的恩人,在他的命令下如果我不消除所有的怨恨,那我就一定是极为卑劣了。”

“您对我很好,夫人,”她说,“您可以相信,我将会作出努力,以恭顺与尊敬的态度对待您和主人,以便补偿我过去对您行为中的种种过错。”

“双方都说得很好,”他说,“但是,朱克斯太太,为了使您相信我这位女孩子心中没有恶意,她已选择您在明天早上侍候她;您必须保持她的情绪。”“我对这份光荣将感到十分自豪,”她答道,一边行了个屈膝礼,反复说她会注意保守秘密,然后就退出了房间。

亲爱的主人极为亲切地向我告辞;我上楼坐下,把所有这些令人极为愉快的详细情形写下来报告你们,亲爱的父母亲。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钟,朱克斯太太正上楼来,我将上床去睡觉;但我担心,这一夜我一眼也不会合上。我这么傻,我真该为此而打自己。在这奇怪的反常表现中,肯定没有什么不吉祥的东西!只是所有爱思考的年轻女人,在生活状态临近这样重大变化的时候都会同样焦虑不安,这难道是不寻常的吗?只不过她们比我更为谨慎地把它对付过去罢了。

* * *

星期四,早上六点钟

昨天夜里我本来可以不用上床的,因为上了床也睡得不好。朱克斯太太常常跟我说话;如果由我们女性其他任何人来说,她的那些话本来是相当好的,但是这位可怜的人心地很不纯洁,所以那些话她只是嘴上说说,并不是真正出自内心。

我想主人也没有睡得很好,因为拂晓以后我就听到他起床,在卧室中走来走去。毫无疑问,他和我一样也有一些心事;因为他现在是跟一位贫穷可怜、天真幼稚、一无可取的女孩子结婚,这个女孩子是靠他可敬的家庭的恩惠培养起来的!这位天真幼稚的女孩子过了十二点钟以后,实际上就一定是他的妻子了,就像他要娶的是一位女公爵一样!他必须顶住公众责难的冲击。有些人会说,“身分高贵的B先生做得真妙!那位穷苦的乡下姑娘,原先在他家当仆人的,他把她娶来当老婆了!”那些跟他身分相等的人们以及他的亲朋好友会对他挖苦嘲笑,还会粗野地跟他开心逗趣;亲戚们的轻蔑态度,高傲的姐姐戴弗斯夫人的愤怒,他也必须顶住!啊,他为了我的缘故让自己丢了脸,我将怎样来对他进行补偿呢!我只能把我所能做的事情尽量做好;并祈祷上帝报答他;我还决定用纯洁的心来爱他,并以诚挚的服从来侍候他。我希望他将为了这个缘故继续爱我,因为,唉!我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可以奉献的了。由于我本不能指望得到这样大的幸福,因此,如果我可以不受到他的轻视,那么我就算是幸福的了;即使那些有钱的亲友唆使他对我冷淡,那我也一定会忍受这种冷淡,并继续高兴地尽到我的责任。

八点半

亲爱的主人,我和善亲切的伴侣,我宽宏大度的恩人,我高尚可敬的保护者以及,啊,让我把所有的好话并成一句来表达吧,我情深意重的丈夫(很快就会是我的丈夫了)(我高傲的心,请抑制住你自己吧,你要有自知之明,要知道你自己是很不相配的!)刚才离开了我,说了迄今为止人们向一位幸福少女所说过的最为亲切、最为温柔的话语。他是怀着抑制着的狂喜走到我跟前的。“我的帕梅拉,”他说,“我是不是可以问一下你在做什么事吗?在这张可爱的脸上为什么露出了这样忧虑不安的神色呢?”他轻轻地拍拍我的脸颊。“今天别让我责备我亲爱的女孩子吧。两位牧师九点钟就要到这里来跟我们一起吃早饭了;可是你似乎还没有想到穿着服装呢!为什么这样心神不定?为什么这样可爱地犹豫不决?”

“不错,先生,”我说,“我将立刻改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