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八
达恩福德夫人高兴地说,“可爱的邻居,我们将不会强迫您;但如果我们同意您不跟我们吃午饭,那我们可一定要坚持,您必须陪我们一起喝茶,并一起玩牌;因为,先生,”这时她对主人说,“我们已跟您说过,我们打算跟您在一起过一整天。”“对达恩福德夫人亲切的期望,你有什么话要说,我的帕梅拉?”主人问。“先生,”我答道,“我想,遵从您和女士们的意愿是我的责任。”她们说,我十分谦和有礼,但西蒙爵士却拍着桌子发誓说,如果她们愿意,她们可以在一起吃午饭,而他却要跟我,而不跟其他的人一起吃午饭。
年轻的小姐们人人都提出要跟我在花园里一起散步。我们三个人,还有琼斯夫人的小姑子和彼得斯先生的侄女就一起去散步。
她们都很友好、亲切与谦和有礼,我们不久就相处得十分融洽;我对达恩福德小姐的好感时刻都在增加。她的妹妹稍稍有些隔阂,我后来听说,大约在一年以前,她乐意让我主人向她求婚;但虽然大家都认为西蒙爵士有钱,主人却认为她还不足以使他感到充分幸福。现在他屈尊降格,看中我这样一位身分低微的人,对一位可怜的小姐来说,这是一种屈辱!我怜悯她。我确实希望我们所有的年轻女性都像我可能那样的幸福。
主人后来告诉我,我们到花园里去的时候,其他的女士们以及西蒙爵士和彼得斯先生都对我的容貌和言谈举止满口称赞,因而其他任何话题都不谈了。这位亲爱的先生(愿上帝保佑他!)以一种愉快的态度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因此使我倍感高兴。
我们走进屋子,由于午饭还没有准备好,所以年轻的小姐们就要求我在大键琴上给她们弹奏一首曲子。达恩福德小姐高兴地说,她们知道,不论是指法或是音调,她们都能从我这里学到有益的东西。
她们不愿意我拒绝她们的要求,所以我就服从了。
这些女士们对我的演奏非常善意地表示满意;达恩福德小姐高度地恭维我,说,她希望她们能说服B先生在那即将来临的快乐时刻举行一个舞会。虽然我没有说,但我不能说我也希望这样做;因为我认为,这种时刻太庄严了,不适合作为主要的女当事人去参加舞会,特别是如果她们也跟我一样想到那个庄严的仪式时就更是如此;因为现在,虽然在我面前有着一个幸福的前程,它可能被地位高贵的女人们所羡慕,然而我想到这件事情时,心上却有种很严肃的感觉;当这件事愈来愈临近时,它就愈来愈显得严肃。
大约四点钟
主人刚才上楼来到我跟前说,“帕梅拉,如果你在楼下看到威廉斯先生,你认为你不会感到惊奇吗?”“不会,先生,”我说,“我希望不会。我为什么要惊奇呢?”“那么,”他说,“当你到楼下客厅里跟我们在一起时,请期待着遇上一位生人吧,因为女士们正在准备牌桌,她们坚持要你跟她们一道玩。”“啊!先生,”我说,“您似乎有意把我全部的勇气都试一试呢。”“帕梅拉,难道见威廉斯先生还需要勇气吗?”“先生,如果您这许多邻居不在这里,那是不需要勇气的。我过去认为我处于危险境况中时,他们当中有些人拒绝保护我。他们回忆起那时发生的事情时,心里会不好受,因而也会影响我,使我心里不好受。特别是西蒙·达恩福德爵士,他也许会提到威廉斯先生向他夫人提出过的请求;彼得斯先生……”“唔,”他打断我的话,说,“我想让你对令人吃惊的意外事情做好心理准备,虽然你将见到一个你根本没预料会见到的人,而你也许是深深爱着他的。”
这番话使我感到同样惊奇和忧虑。如果他吃起醋来,对我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他说这些话时,神情十分庄重。要是现在竟会发生什么转折,那该怎么办啊!我内心感到不安,但又尽量装出高高兴兴的样子,这样才不会有什么过错归咎到我头上来。不过我真但愿威廉斯先生现在不要到这里来,因为这里有这么多客人;否则我倒很高兴见到这位可怜的先生,因为我确实认为他是个善良的人,而且还为了我的缘故遭殃受罪。
他们派人请我到楼下去打牌,我就要去。我希望他们继续对我保持好感,而我的处境却很尴尬。主人已向我一本正经地提出问题,并以此提醒我要对意外事情做好心理准备,这已使我十分惊慌了。我希望他爱我!但是不论他爱不爱我,我想我现在深深地掉进了爱河里,已经欲罢不能了,我不能不爱他,否认这一点是愚蠢的。
现在,亲爱的母亲,我必须给你写信了。主人要我对意外事情做好心理准备时,难怪他要说得那么神秘兮兮。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样吃惊过,也从来不可能会意外遇见到一个我这样深深爱着的人!啊,母亲,在楼下准备接见你女儿并向她祝福的,并不是威廉斯先生,而是我亲爱而又亲爱的父亲啊!主人和父亲嘱咐我把整个事情的前后经过,以及我在快乐时刻的心理状况都详详细细地写下来。
我想把这件事情从上帝指导父亲从家中出发,步行到这个宅第的时候开始写起。这是我从朱克斯太太那里,从主人那里,从父亲那里,从那些女士们那里以及从我自己的内心和举止表现(就我对这两方面所知道的情况)中了解到的。
大概是这样:父亲和你想要知道托马斯告诉你们的情况是否真实,心中非常焦虑不安,担心我已被陷害和完全糟蹋了,所以在托马斯到你们那里去以后的那一天,他就动身了;并在星期五早上到达邻近的一个镇上;他在那里听说,附近一带身分高贵的人士都在主人家里参加一个盛大的宴会,他在那里的一个啤酒店里把原先装在衣袋中的新亚麻布衣服穿到身上,还刮了胡子,然后怀着沉重的心情出发到主人家里;他为我担心,也害怕他本人受到威逼。他好像在啤酒店里问过他们,附近那位乡绅家里有什么人,因为他希望听到我的一些事情;他们说,“一位女管家,两位女仆,现在还有两个马车夫,一个男仆和一个帮手。”“那个家里没有别的人了吗?”他问。他们告诉他,那里有一个年轻姑娘,她曾经是乡绅母亲的侍女,但大家猜想她将成为他的情妇了。他们对父亲说,不要说这些消息是从他们那里听到的。他说,这些话使他听了十分伤心,并证实了他的忧虑。
下午三点钟他到达铁大门的门口。他拉了门上的铃;西蒙爵士的马车夫靠门口最近,就走到他跟前。虽然父亲从我所写的信中对女管家感到忍无可忍,但这时他却请求见她。朱克斯太太根本没想到他是谁,就派人请他进去。她在那个小前厅中间他,他找她有什么事?“夫人,只是,”他说,“我是不是跟乡绅说一句话?”“不能,朋友,”她说,“他很忙,现在正在接待几位先生和女士。”“我跟乡绅先生有一件对我来说比生死还重要的事情,”父亲眼中含着泪水说。
她听到这些话就走进那间大客厅里,主人这时正在那里与女士们愉快地谈话一她说,“先生,有一位性情善良、衣衫整洁的老人想见您。他说,他要跟您谈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态度十分认真。”“唔,”他说,“他会是谁呢?把他领到那个小前厅里去吧,我很快就到那里去。”主人正往外走时,西蒙爵士以他那毫无顾忌的态度说,“好朋友,我敢说,肯定是个私生子。如果是,请把他抱到我们这里来吧。”“我会的,”主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