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
“我再一次对你说,”他稍稍严词厉色地说,“只要你对我的道义稍稍表示一些信任,这就比什么都更能使我感到满意。不过我可能从这些信件中找到原因,使我明白你为什么那么荒唐可笑和执迷不语地怀疑我。虽然你让我开始对你产生怀疑,但毫无疑问,你对你父亲和母亲一直是真心诚意的。若不是你对其他某个男子怀有好感,那么上次在花园里发生的事情之后,你不应该这样使我感到失望。让我告诉你,如果我发现情况确实如此,那么我就会让你的每根血管都流出血来,这就是将会发生的结果。”
他怒气冲冲地想要走开。“请听我说一句话,先生,”我说,“既然您要读我的信件,那么在您读之前请听我说一句话。您在这些信件里将会发现,我对您对待我的行为进行了严厉的指责,请对所有这些指责多多包涵吧;只请您记得一点,那些信并不是写出来给您看的,而是一位受到苛刻对待的可怜人儿写下的,她一直在担心会从您那里受到最恶劣的对待,那是您可能施加给她的。”
“如果仅仅是那样,而没有另一种性质的内容,”他说,“那么你没有理由感到不安;因为在你以前的信中,难道我没有读到过你对我本人所进行的许多冒失无礼的指责吗?虽然我希望你能够稍稍节制一些,别那样肆无忌惮,可是我曾因为这个缘故责备过你吗?”
“先生,”我说,“我并不担心,您会在我对您所说的话中发现我有什么虚伪的罪过。我记不住我所写的一切内容,但我知道我当时是把我心中的真实感情写下来,那不是欺骗性的。同时,先生,请您在心中记住,我一直声明,我以为我本人有权利设法从我被非法监禁的地方逃出去;如果我能逃走,那我是想要逃走的,我希望您不要为此而生气。”
“千万别担心,”他说,“我会对你作出有利的判断,只要那是你应当得到的就行,因为你在我这里有一位非常有影响的辩护人,”这时他把手按在他胸脯上,一边说一边走下楼去。
九点钟左右,他派人来请我到客厅去。我有些害怕地去了;他手里拿着我的信,说,“帕梅拉,现在你来接受审判。”“先生,”我说,“我希望我有一位公正的审判官。”“是的,”他答道,“你还可以希望这是一位仁慈的审判官,要不然,我不知道你将会落得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我要求,”他继续说道,“你对我问你的每一个问题都将直截了当、明明白白地加以回答。首先,这里有几封你与威廉斯之间的情书。”“情书!先生,”我说。“唔,你愿意称它什么就称它什么吧。尽管你要求我多多包涵,但我却完全不喜欢那些东西。”“先生,您看到我对他的求婚给过丝毫鼓励了吗?”“帕梅拉,一个像你这样地位的人,对一个初次吐露爱情的表白,你所给予的鼓励是够多的了!你的劝阻只不过是所有狡猾女人们惯用的手法,目的在于激励我们男子来追求你们罢了。”“先生,”我说,“狡猾女人们惯用的手法,我一窍不通!我不会耍弄手腕。我的目的全在于通过所有合法的手段来维护我的清白,避免落入那些设下的圈套,使我蒙受耻辱。”
“唔,这个问题就说这么多吧,”他答道。“既然你对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记了十分精确的日记,那么除了我手中的这些数据外,在这以前记载的数据在哪里呢?”“在我父亲那里,”我答道。“是通过谁送给他的?”“通过威廉斯先生,先生。”“回答得很好,”他说。“你就不能想个法子让我看看它们吗?”“想个法子让您看看它们,先生?”我说,“我真但愿能想个法子不让您看到您已经得到的这些就好了。”“我一定要看到它们,帕梅拉,”他答道,“不然我将永远不能放心。我一定要知道,你与威廉斯之间的通信是怎样开始的。如果我能看到它们,而且它们回答了我的问题,那对你将会更好。这些在我手中的数据使我产生希望:那些在你父亲手中的资料将会回答我的问题。”
“先生,”我说,“我将会把通信开始的情况十分忠实地告诉您。因为我当时十分大胆,所以是我先给他写信。”“你这样说说还不行,”他说,“因为这一点在你看来可能是个细枝末节,但对我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大事。”“先生,”我说,“如果您允许我到我父亲那里去,那么您派任何仆人来取,我都会把那些信件交他捎给您。”“你会这样做吗?但我想,如果你写一封信去,请你的父母亲把那些信件捎来,那么他们是会捎给你的。我要求你写这封信去。”
“先生,您通过约翰卑鄙的行为已经看过我以前所有的信件,现在您又通过您忠心耿耿的女管家采取邪恶的手段看过了这些信,因此我认为所有其余的信件您也可以看。但是我希望,在我明白我在这个具体事情上服从您将对我本人有益之前,您不要要求我去做这件事情。”
“这一点,你应该相信我的道义。请告诉我,帕梅拉,”这位狡猾的先生说,“既然我已经看到这些信件了,那么如果那些信件是在你手中,你是否能自愿地把它们拿给我看呢?”
我不知道他话中打着埋伏,就说,“是的,老实说,先生,如果您下了命令,那么我就会把它们拿给您看。”“唔,帕梅拉,”他答道,“我相信你一定想法把你的日记继续记下去,所以,在我手中这些日记以前的那些日记取来之前,我希望你会把那以后所记的日记先拿给我看。”“啊先生,先生,”我说,“您让我上当了!不过您确实应该原谅我,我不能答应您的要求。”
“嗯,”他说,“请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继续记了你的日记,一直记到现在?”我请求他别问我这个问题。“但是我坚持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他说。“唔,那么,先生,我不愿意撒谎,我是继续记了的。”“这才是我的好女孩子,”他说。“我真心喜欢诚挚的态度。你要是把你写下的东西自愿拿给我看,我将会感到十分满意。我很想看到你策划的详情细节和你失望的情况,你给我的这些日记正好在这里中断了。因为我已向你出了个题目,因此我想我有权利看到你是怎样做文章的。另外,当你叙述你的经历时,在你的策划和我的策划中,有着传奇故事的生动情趣,十分有意思;我看到你以后的日记,就会受到更好的启发,知道怎样把这部精采小说中曲折离奇的故事写出个结局。”
“先生,如果我是地位跟您同等的人,”我答道,“那么我要说,您处心积虑让我陷入了不幸,现在又要拿我的这种不幸来开玩笑,这是冷酷无情的。”
“与我地位同等的人,帕梅拉!你在信中那样肆无忌惮地评论我的品格,至少那时候你一定认为你是与我地位同等的人。”“先生,”我答道,“如果你没有让我有理由那样毫无顾忌,那我本来是不会那样做的。先生,您知道,原因在前,结果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