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女
水仙女(这首诗曾被审查官季姆科夫斯基禁止发表.六年后,一八二六年才得以收入诗选,当时曾引起宗教界对教育部长的不满.)
作者：［俄］普希金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僧人
在湖畔的老林里想修行成仙,
他苦苦地磨砺自己......
吃斋.祷告.坐禅.
长老已经为自己掘好了坟墓,
用一把恭顺的小铁铲......
他虔诚地祈求圣徒
让他如愿以偿地归天.
有一年夏天,这位隐士站在
那破败的茅草屋门前,
对着苍天默默地祷告.
密林渐渐变得更加幽暗;
湖面上升起了雾霭,
一轮红色的圆月在云端
顺着天穹悄悄地滚一动.
僧人抬眼凝望着水面.
望着望着,不由地充满恐惧;
他的心里感到茫然......
他眼见波涛翻腾起来,
复又平静下去......刹那之间......
蓦地......轻一盈有如幽魂,
洁白有如山冈上初雪耀眼,
一个赤一裸一的女子袅袅出一水,
默默无言地端坐在岸边.
她看着那年老的僧人,
梳理着湿一淋一淋的发辫.
这位圣徒吓得浑身颤一抖,
望着她那娇一媚的容颜.
她向他频频地招手,
又匆匆地把头儿轻点......
然后,像陨落的流星,倏忽
隐没在浩淼的水波下面.
忧郁的长老通宵没有入眠,
次日也没有做祷告,整整一天......
他神魂颠倒,时不时地看见,
美丽少女的影子在眼前浮现.
幽深的老林又笼罩上夜幕;
月亮啊又飘忽在云端,
少女又来到湖岸上坐下......
是那样苍白,那样娇一艳.
她凝望着,频频地点首,
从远处,戏一弄地把飞吻频传,
她像孩子般玩耍着,拍打一浪一花,
她笑声爽朗,哭声令人一爱一怜,
她召唤着僧人,娇一媚地呻一吟着......
"僧人啊,僧人!来呀!来我身边!......"
然后蓦地,隐没在晶莹的波一浪一里;
一切复归于深沉的寂然.
第三天,不能忘情的苦行僧
痴坐在那诱一惑人的岸边,
盼望着那美丽绝伦的少女,
然而夜幕又降落在林间......
朝霞又驱散了夜的黑暗:
僧人的影子从此不再出现,
顽童们只看到他那把银须
漂浮在平静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