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出乎意外的酬报
第42节:出乎意外的酬报
5月10日……我在几个地方都听到醒过来的牛蛙发出低沉的、倾倒硬一物一般粗糙刺耳的鸣叫,我称之为“一卵一石声”,仿佛它们在嘴里敲打着一卵一石;那不是重物坠一落的咚咚声或克咚声,而是“克得儿——咚咚”。就像它们闲着没事闭上嘴用牙嚼一卵一石。最后在波尔斯山附近,我才第一次听到牛蛙惯常的号音。……随着一天里最热的时间段的到来,我听见多处的草地都远远传来这种低低的声响。夏季也就这样隆重地开幕了。我划船时穿着厚衣服,都热得出汗了,后悔没穿件薄的出来。牛蛙这个号手蹦着跳着处在了夏季的前列,此时它的号音从青草地上传来,好像在说:“脱掉你的衣服,脱掉你的衣服,脱掉你的衣服!”它说:“来了一股我想吸进去的风。好像什么似的;对了,这就是我所说的夏天。”我看到有三四只牛蛙静静地坐在森林里一块暖和的草地上。显然现在已开始了它们的繁殖期。但它们只是刚刚沉寂下来,你只能偶尔或某一时刻听到它们的号音。从号音听得出来,牛蛙繁殖期的活动限定在了北边,至少那里春天还 没结束。这种声响如同花萼里最早的彩色花一瓣,把我们引向花儿之夏季的起点。牛蛙是不懂什么叫冬天的。我从它的声调里听到有关夏季高一温一的传说。通过这种声调它急于为夏季作出保证,都等不及炎热的空气来给它的鸣叫提供支持。……一旦大自然准备要它扮演这种角色了,她就用一股偏热的(可能是闷热的)气息来唤醒它,激发它吹响长号。这让我马上联想到一温一热的水和洗澡。可听到的是它的号音,可看到的是黄百合或睡莲。它借泥土之威力发誓。在远处某块一温一暖的林间草地上,早早醒过来的一只牛蛙抢先发出并不洪亮的号音,对这一天来说就足够了。这是对漫长的夏季来临的一种揭示和预告。它准许玉米开始生长,准许天空电闪雷鸣,准许病弱的到户外呼吸新鲜空气。此时我们这里也进入了热带气候。它说道:熄灭你们生的火,到太一陽一点燃的火堆里去吧。
8月22日下午。我已将我的旧船帆拼接成一面新的,现在尝试一下用它航行到贝克尔农场。这是一面“方形帆”,大约是5×6英尺。我很喜欢它。它扯起来样子像一头公牛,使我感觉外面有比实际有的更大的风。帆桁获得适当的(简直是足够的)力量来改变方向,我很高兴地想像那帆桁一摆把我击打到了船外。多么强健的帆,带着我们在水上飞驶,它比以前在这河谷里漫游时都兜住更多的风!它使人想到帆里有一股新的动力,就仿佛来自一位古希腊的神。我甚至可以照着异教徒的方式来进行膜拜。……我的船就像由一头带翅的飞牛拉着的犁。假如我十几年前拥有这面帆,我那些个驾船出行就会进行得更快捷和更容易。但那样的话可能我就不会经常住在船上了。我没想到那么快就在离着很远的河岸上登陆了,有时间在那里悠闲地散步。以前我的帆很小,所以我一习一惯于在准备升帆时将系着帆的桅杆竖一起来,可现在我必须装上索具,借助索具把帆扯起来。
9月18日……为了寻找葡萄,我们[梭罗和埃勒里·钱宁]出发去采摘,尽管有些葡萄的味道很好吃,但我们更多还 是受到香味和颜色的诱一惑。在往回划的时候,岸上紧一靠水边长着的葡萄更多了,我们不需要离船登岸,就能采集许多。我们把葡萄堆在了船首,一直堆到了与船的最高处齐平,形成了呈缓坡的一堆。这一堆葡萄非常好看,不同的颜色和不同的大小,我们还 加上一些青葡萄来增加色彩。不过有的葡萄成熟了大体上也还 是青的。有的葡萄得成串地采摘,不然的话你一碰就会引起单粒的葡萄纷纷坠一落,掉在水里的就得不到了,因为它们漂浮不起来。把美观的葡萄串弄散了真是太可惜了。
我们就这样果实累累地划着船回家了,傍晚的空气将船上葡萄的香味飘送到坐在船尾的我们那里。变得凉爽的空气非常纯净,在日落前的某个时候我们清楚地看到了金星。风已小下来了,水面平一滑如镜。日落是不同寻常地美丽。地平线上有一些长条的琥珀色的云,都燃起了金色的火焰,它们比任何珠宝都更加晶莹透亮。用来装饰一份年刊插图的东方城市,也不可能被设计和想像得更加绚烂多彩。而当你将头冲下倒过来看时,其效果要增加十倍,简直就是一个施了魔法的世界。我们只能遗憾这样的美景对我们这些无能之辈起不了相应的一精一神效果。
10月1日……让一只年少而发育完全的公鸡靠近你站着。从它的嘴尖,经过它发一颤的垂肉和鸡冠,还 有闪亮的眼睛,再到它清洁的脚尖,多么充满生命力啊!倾听着各种声响,观察四周的所有活动,它多么警觉和不安!从老鹰在上空翱翔时最尖细的警报——最有才能的小提琴手拉出的高音都不如它,到沙哑的、世俗的嗓音或咯咯叫一声,公鸡发出的鸣叫有多么不同!不同的场合它都有话要说,不管是狗匆匆跑过,还 是母鸡在谷仓咯咯地叫。还 有它在抬起身一体、拍打翅膀的同时,又是如何积聚动力、运足气,唱出了那举世闻名的刺耳歌声!不是那种粗俗的挑衅语调,而只是表示生命的亢一奋,就如同酒杯里爆裂的气泡。又有什么宝石像它的眼睛那样闪闪发光呢?
10月27日……值得注意的是,森林在秋季里的变化还 没有在我们的文学中留下多深的印象。在英国诗歌中没有这样的记录,显然照一般人的说法,那是因为在这个季节树木所获取的鲜艳色彩不够多。我知道在我国年轻的文学中,秋季里森林的变化没有引起充分的注意,在印第安人的传统中也是如此。有人会说,这是因为凡引起过野蛮人注意的自然现象都具有鲜明的色彩。在我们的诗歌里和科学中虽许多次提到这种自然现象,但它并没有得到它所应该得到的关注。浓烈的色彩就像政治一性一极强的言辞,秋天的色彩放在这样的色彩之中甚至都引不起任何感觉。秋天的色彩苍白单调、缺乏生气,就如同11月的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