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〇

两位骑士在比武场两端相向站立时,群众的兴趣达到了顶点。没有几个人相信,剥夺继承权的骑士能在这场比赛中赢得胜利;然而他的勇气和豪情得到了观众的好感,大家在心里希望他能如愿以偿。

号声刚才发出,两人已以闪电的速度向前飞驰,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在场子中央相遇。两支长枪除了握手的地方,碎成了几段,这时仿佛两个骑士都倒下了,因为冲击的力量那么大,使各人的马都倒退几步,直立了起来。但他们凭熟练的技术,依靠缰绳和踢马刺的作用,控制住了马;两人彼此瞪了一眼,眼睛仿佛从面甲的铁栅后面在射出火星;然后他们收紧缰绳,让马转了半圈,退回场子两端,向随从手中另拿了一支长枪。

场子里欢声雷动,围巾和手帕在头顶挥动,喝彩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证明了观众对这场比赛的浓厚兴趣——双方势均力敌,旗鼓相当,成了这一天最光辉的一幕。但两位骑士回到原来的出发地点后,欢呼声便沉寂了,场内变得鸦雀无声,仿佛群众在屏声静气等待另一回合比赛的开始。

几分钟的停顿是允许的,可以让比武者和马略事休息;接着,约翰亲王举起权杖,示意号手发出开始的信号。两位骑士又一次从原地出发,在场子中央遭遇,与上一次速度相同,行动的敏捷和猛烈也相同,只是命运却不同了。

在第二次冲击中,圣殿骑士瞄准的是对方盾牌的中心,他刺得这么准,这么有力,以致在遭遇时他的长枪碎成了几段,甚至使剥夺继承权的骑士也在马上晃了一下。至于他的对手,在冲击开始时,他虽然也把枪尖对准着布瓦吉贝尔的盾牌,但在即将遭遇的一霎那,他却改变目标,把枪对准了帽盔,这个目标不容易击中,但一旦成功,它引起的震动可以说是无法抵挡的。他的枪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诺曼人的面甲,卡在它的铁栅中。然而哪怕遇到这种不利局面,圣殿骑士本来仍可保持他良好的声誉,只可惜这时他的马鞍带断裂了,以致他在马上再也坐不住。这么一来,马鞍、马和人全都落到了地上,掀起了一股尘土。

为了使自己脱离脚镫和倒下的马,圣殿骑士着实花了一番功夫;这丢脸的一幕和观众的喝彩声把他气得发疯一般,立刻拔出了剑,挥舞着奔向他的战胜者。剥夺继承权的骑士跳下马背,也拔出了剑。然而场上的警卫督察已骑着马,赶到两人中间,提醒他们,比武的规则不允许他们在这样的场合,使用这样的武器进行厮杀。

“我相信,我们还会碰头的,”圣殿骑士说,狠狠地瞥了对方一眼,“到那时就没人可以分开我们了。”

“好吧,如果不碰面,责任不会在我一边,”剥夺继承权的骑士说。“到时候,是步战还是马战,是用长枪、战斧、还是剑,都可以悉听尊便。”

他们还想说几句更激烈的话,但两位警卫督察已把长枪交叉着拦在他们中间,迫使他们分开了。剥夺继承权的骑士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布瓦吉贝尔钻进他的帐篷,在失望和痛苦中度过了这一天,没有再露面。

胜利者这时没有下马,要了一大碗酒,揭开脸罩或头盔的下部,宣称他用这碗酒“向英国每一颗正直的良心致敬,向外国的暴君预告他们的覆灭。”然后他命令他的号手吹响了向挑战者挑战的号音,要求典礼官向他们宣布,他不想选择,但愿意迎战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先后次序由他们自行决定。

彪形大汉牛面将军身穿黑盔黑甲,第一个冲进场内。他的白盾牌上画的大黑牛头,经过几次交锋已只剩下一半,盾牌上大言不惭地写着“常胜将军”几个字。对这位武士,剥夺继承权的骑士占据了有限但决定性的上风。两人都打得勇猛,只是牛面将军在交战中掉了一只脚镫,因而被裁定为较差一筹。

陌生人的第三次交锋是与菲利普·马尔沃李进行的,他同样取得了胜利;他的枪十分有力,击中了男爵的头盔,以致系头盔的带子断了,马尔沃辛只因丢了头盔,才没掉下马背;这样,他与他的同伴们一样被宣布为失败者。

在与第四个对手格兰梅斯尼尔较量时,剥夺继承权的骑士不仅像前几次一样勇猛和机灵,而且显得十分客气。格兰梅斯尼尔的马还年幼,性子急躁,冲击时忽快忽慢,打乱了骑手的目标,可是陌生人却不想利用这意外的机会,抬起了枪,让它从对方头顶擦过,没碰到他;然后他旋转马头,骑回原地,通过典礼官知会他,允许他作第二次冲击。格兰梅斯尼尔谢绝了,宣称自己已经失败,表现了与对方同样谦让的态度。

拉尔夫·维庞特又给陌生人增添了一次胜利的记录;他给抛下马背,重重地掉在地上,以致口鼻鲜血直流,是在昏迷中给抬下比武场的。

在群众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中,约翰亲王和警卫督察一致宣布,剥夺继承权的骑士取得了这一天的光辉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