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

第七章

骑士后面跟着一大队各自的扈从,

全都服饰鲜艳,穿得希奇古怪,

一个用饰带系住头盔,另一个举起了长矛,

第三个拿着闪光的盾牌昂首前进。

战马用蹄子不断瑞踏地面,

口中的白沫喷满了金质的嚼子。

铁匠和盔甲匠骑着马随侍左右,

他们手持锉刀,腰挂铁锤,

为抢子准备了钉子,为盾牌准备了皮带。

卫士排成大致的队伍站立在街旁,

乡下佬手拿棍棒争先恐后向前拥挤。

——《派拉蒙和阿赛特》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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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英国古典主义诗人约翰·德莱顿(1631—1700)根据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中第一篇故事《骑士的故事》改写的诗篇。派拉蒙和阿赛特本为好友,因爱上了同一个少女反目成仇,以致阿赛特在比武中死去。

英国的状况这时是相当悲惨的。理查国王遭到监禁,回不了国,成了背信弃义、残忍无情的奥地利公爵的阶下囚。①甚至他关在哪里也无人知晓,英国臣民对他的处境只有一鳞半爪的消息,这使他们也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成了形形色色封建领主的俎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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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1193年理查王从巴勒斯坦回国途中,被奥地利公爵利奥波特拘留,理查的兄弟约翰便乘机阴谋篡位,本书的故事即由此而来。

约翰亲王以狮心王的死敌法王胖力二世为奥援,利用各种手段联络奥地利公爵,要公爵尽量延长囚禁王兄的时间,尽管这位兄长对他患重如山。同时他又在国内扩充自己的势力,企图在国王一旦去世后,与合法继承人,约翰的另一个哥哥杰弗里亲王的儿子,布列塔尼的亚瑟公爵争夺王位。大家知道,这篡位后来他如愿以偿了①。这个人本来浅薄.轻浮,不守信义,善于笼络人心,招降纳叛,归附他的不仅有在理查出国期间干尽罪恶勾当,对他心存忌惮的臣子,还有十字军东征后回到本国的大批“骄兵悍将”,这些人在东方罪恶累累,又囊空如洗,生性残暴,现在便指望从国内的动乱中趁火打劫,捞取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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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亚瑟于1196年(理查去世前)被法王腓力二世俘获,约翰登基后,把他囚禁在鲁昂,1203年派人将他秘密处死,这样扫除了他继承王位的一切障碍。

造成社会动荡、人心不安的原因还不仅这些;封建贵族的压迫和森林法规的残酷措施,也驱使许多人无家可归成为亡命之徒,他们啸聚在山林和荒野中,与官府和法律相抗衡。那些贵族又在各自的城堡内大兴土木,构筑工事,妄图在自己的领地上称王称霸,他们手下的部队,与公然以劫掠为生的土匪不相上下。为了豢养他们的家丁仆从,维持他们的傲慢自大所需要的豪华生活和阔绰排场,他们不得不靠高利贷从犹太人那里获取大量借款,这些借款又像无法治愈的痈疽一样侵袭着他们的家业,这样,他们的唯一希望就是天下大乱,给他们提供机会,让他们用蛮横无理的手段胁迫债主,把债务一笔勾销。

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局,给人民带来的灾难是深重的,他们不仅为眼前忧心忡忡,对未来更充满了恐惧。此外,一种带有危险性质的传染病,当时正在英国蔓延,不清洁的环境,下层阶级不良的食物和恶劣的居住条件,更增加了它的危害,这对人民真是雪上加霜,它使许多人丧失了生命,然而幸存者却羡慕他们的命运,因为未来的灾难对他们已无可奈何了。

但是尽管有这些深重的灾难,穷人和富人,老百姓和贵族,对即将来临的比武大会还是兴致勃勃,因为这是那个时代里万众瞩目的大事,就像马德里的市民哪怕衣食不周,没钱支付家庭开支,也不肯错过斗牛大会的盛举一样。不论工作或疾病,都不能阻止男女老少前去一睹盛况。这场所谓交战定在莱斯特郡阿什贝镇举行,据说参加的都是第一流的武士,约翰亲王也要亲临观战,因此它吸引了千万人的注意,到了比赛举行的那天早上,各个阶层的人便像潮水一般涌向那里。

这个地点富有独特的传奇色彩。它离阿什贝镇不到一英里,那里有一片树林,树林旁边是一块广阔的草地,周围风景优美,绿草如茵,一边有森林环抱,另一边是错落不齐的一些株树,其中几株还生得相当高大。这里的地形好像是专为比武开辟的,地面从四周向平地缓缓倾斜,平地用牢固的木栅围住,便形成了一块四分之一英里长,大约一半那么宽的比武场。它的形状是长方形的,只是四角为了围观的方便,已整修得相当圆了。比武者的出入口位在场地的南北两端,那里设有坚固的木门,它可容两个骑士并肩入场。每扇门边有两个典礼官带领六名号手和六名随员驻守,还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负责维持秩序,查验参加比武的骑士的身分。

南面出入口外有一块天然的高地,它构成了一个平台,上面搭起了五个豪华的帐篷,前面飘着一些褐色和黑色的三角旗,那是充当挑战者的五个骑士选定的颜色。帐篷用的绳索也是同样颜色。每个帐篷前面挂着占有这帐篷的骑士的盾牌,他的扈从站在它旁边,他穿得奇形怪状,像一个野人或穴居人,反正任何不可思议的装束都可以,只要符合他主人的趣味,或者他在这场比赛中希望扮演的角色。①中央那座帐篷作为荣誉席位,归布里恩·布瓦吉贝尔所有,他在骑士比武中历来享有盛誉,又与参加这次比赛的其他骑士关系密切,因此尽管他到得较迟,一到便受到热烈欢迎,被挑战者们拥戴为首脑和领袖。

他的帐篷的一边是牛面将军雷金纳德和菲利普·马尔沃辛的帐篷,另一边一个帐篷是休·格兰梅斯尼尔的,这是这一带的一个贵族,他的祖先在征服者威廉及其子红脸威廉②两朝担任过宫内大臣。第五个帐篷属于拉尔夫·维庞特,他是耶路撒冷的圣约翰骑士团骑士,在阿什贝镇附近一个名叫希瑟的地方拥有一些古老的领地。从入口进入比武场有一条坡度不大的道路,它十码宽,另一头通向帐篷所在的平台。它的两边筑有坚固的栅栏,在帐篷前面形成一个大广场,整个场地都有士兵担任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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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这种光怪陆离的服饰,据说便是后来纹章中出现扶持盾形纹章的兽形图像的根据。——原注按纹章在中世纪欧洲作为个人或家族的独特标志,具有各种复杂的图案,盾形纹章是它的主要部分,它的两旁往往有两只直立的野兽扶持着它。

②红脸威廉,征服者威廉的儿子,称威廉二世,1087—1100年在位。

北面入场的通道也差不多,大约三十英尺宽,它的末端是一大片围场,专供有意进入比武场,与挑战者交手的骑士使用。它后面也设有几座帐篷,里边备有供应他们的各种食物,还有修铝甲的,钉马蹄铁的,以及其他杂役,一旦需要,这些人随时可以提供帮助。

比武场外围的一部分地方建立了临时看台,台上挂了帷幔,铺了地毯,还为贵族和他们的宝眷准备了座垫,因为这是专供他们观看比武的。看台和比武场之间的狭长地带,是供自由民①,以及比普通老百姓略高一等的观众使用的,可以比作戏院中的池座。大量低贱的下等人只能挤在大片青草丛生的土埂上,这是专供他们用的,不过凭借较高的地势,从看台顶上眺望比武,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除此以外,也有不少人爬在四周的树顶上;甚至较远的教堂尖顶上也挤满了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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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自由民,从前英国的一个阶层,介于奴隶和地主之间,如小土地私有者和自耕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