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为了缓和大家的情绪,公谊会教徒[〔1〕]——图书馆长文质彬彬地轻声说道:

——我们不是还有《威廉·迈斯特》那珍贵的篇章吗?一位伟大的诗人对另一位弟兄般的大诗人加以论述[〔2〕]。一具犹豫不决的灵魂,被相互矛盾的疑惑所撕扯,挺身反抗人世无边的苦难[〔3〕],就像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所看到的那样。

他踏着橐橐作响的牛皮鞋[〔4〕],跳着五步舞[〔5〕]前进一步,又跳着五步舞[〔6〕],在肃穆的地板上后退一步。

一名工役悄悄地把门开了个缝儿,默默地朝他做了个手势。

——马上就来,他说,踏着橐橐作响的鞋正要走开,却又踟蹰不前。充满绮丽幻想而又不实际的梦想家,面临严峻的现实,就只有一败涂地[〔7〕]。我们读到这里,总觉得歌德的论断真是对极了。他的宏观分析是正确的。

像是听了备加响亮的分析,他踩着“科兰多”舞步[〔8〕]走开了。歇顶的他,在门旁耸起那双大耳朵,倾听着工役的每一句话,然后就走了。

只剩下两个人。

——德·拉帕利斯先生,斯蒂芬冷笑着说,直到死前一刻钟还活着[〔9〕]。

——你找到那六个勇敢的医科学生了吗?约翰·埃格林顿[〔10〕]以长者的刻薄口气问道,好叫他们把《失乐园》[〔11〕]笔录下来。他管这叫做《魔鬼之烦恼》[〔12〕]。

微笑吧。露出克兰利[〔13〕]的微笑吧。

起初他为她搔痒,

接着就抚摩她,

进一根女用导尿管。

因为他是个医科学生,

爽朗快活的老医……

——倘若是写《哈姆莱特》的话,我觉得你还需要再添上一个人物。对神秘主义者来说,七是个可贵的数字。威·巴把它叫做灿烂的七[〔14〕]。

他目光炯炯,将长着赤褐头发的脑袋挨近绿灯罩的台灯,在暗绿的影下,寻觅着胡子拉碴的脸——长着圣者的眼睛的奥拉夫般的脸[〔15〕]。他低声笑了。这是三一学院工读生[〔16〕]的笑。没有人理睬他。

管弦乐队的魔鬼痛哭,

淌下了天使般的眼泪 [〔17〕]。

然而他以自己的屁股代替了号筒 [〔18〕]。

他抓住我的愚行当做了把

克兰利手下那十一名土生土长的威克洛[〔19〕]男子有志于解放祖国。豁牙子凯思林,她那四片美丽的绿野,她家里的陌生人[〔20〕]。还有一个向他致意的:“你好,拉比[〔21〕]。”蒂那依利市[〔22〕]的十二个人。在狭谷的影下,他吹口哨吆唤他们。一个又一个夜晚,我把灵魂的青春献给了他。祝你一路平安。好猎手[〔23〕]。

穆利根收到了我的电报[〔24〕]。

愚行。一不做,二不休。

——咱们尔兰的年轻诗人们,约翰·埃格林顿告诫说,还得塑造出一位将被世人誉为能与撒克逊佬莎士比亚的哈姆莱特相媲美的人物。尽管我和老本[〔25〕]一样佩服他,并且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这些纯粹属于学术问题,拉塞尔从影里发表宏论。我指的是哈姆莱特究竟是莎士比亚还是詹姆斯一世[〔26〕],抑或是埃塞克斯伯爵[〔27〕]这样的问题,就像是由教士们来讨论耶稣在历史上的真实一样。艺术必须向我们昭示某种观念——无形的神真髓[〔28〕]。关于一部艺术作品首要的问题是:它究竟是从怎样深邃的生命中涌现出来的。古斯塔夫·莫罗[〔29〕]的绘画表达了意念。雪莱最深的诗句,哈姆莱特的话语,都能够使我们的心灵接触到永恒的智慧,接触到柏拉图的观念世界。其他左不过是学生们之间的空想而已。

A.E.曾对前来采访的美国记者这么说过[〔30〕]。唉,该死的!

——学者也得先当学生呀,斯蒂芬极其客气地说。亚里士多德就曾经是柏拉图的学生。

——而且他始终是那样,像我们所希望的,约翰·埃格林顿安详地说。我们仿佛总可以看到他那副腋下夹着文凭的模范生的样子。

他又朝着现在正泛着微笑的那张胡子拉碴的脸,笑了笑。

无形的神上的。父,道,圣息。万灵之父,天人[〔31〕]。希稣斯·克利斯托斯[〔32〕],美的魔术师,不断地在我们心里受苦受难的逻各斯[〔33〕]。这确实就是那个。我是祭坛上的火。我是供牺牲的黄油[〔34〕]。

邓洛普[〔35〕],贾奇[〔36〕],在他们那人当中最高贵的罗马人[〔37〕],A.E.。阿尔瓦尔[〔38〕],高高在天上的那个应当避讳的名字:库·胡[〔39〕]——那是他们的大师,消息灵通人士都晓得其真实面目。大白屋支部[〔40〕]的成员们总是观察着,留意他们能否出一臂之力。基督携带着新子修女[〔41〕],润湿的光,受胎于圣灵的处女,忏悔的神之智慧[〔42〕],死后进入佛陀的境界。秘教的生活不适宜一般人。芸芸众生必须先赎清宿孽。库珀·奥克利夫人[〔43〕]有一次瞥见了我们那位大名鼎鼎的姊妹海·佩·勃的原始状态。

哼!哼!呸!呸[〔44〕]!可耻,冒失鬼[〔45〕]!你不应该看,太太。当一个女人露出原始状态的时候,那是不许看的。

贝斯特[〔46〕]先生进来了。个子高高的,年轻,温和,举止安详。他手里文雅地拿着一本又新又大、洁净而颜鲜艳的笔记本。

——那个模范学生会认为,斯蒂芬说,哈姆莱特王子针对自己灵魂的来世所作的冥想,那难以置信、毫不足取、平淡无奇的独白,简直跟柏拉图一样浅薄[〔47〕]。

约翰·埃格林顿皱起眉头,怒气冲冲地说:

——说实在的,一听见有人把亚里士多德跟柏拉图相比较,我就气炸了肺。

——想把我赶出理想国的,斯蒂芬问,是他们两个当中的哪一个呢[〔48〕]?

亮出你那匕首般的定义吧。马者,一切马匹之本质也。他们崇敬升降流和伊涌[〔49〕]。神:街上的喊叫。逍遥学派[〔50〕]味道十足。空间:那是你非看不可的东西。穿过比人血中的红血球还小的空间,追在布莱克的部后面,他们慢慢爬行到永恒。这个植物世界仅只是它的影子[〔51〕]。紧紧地把握住此时此地,未来的一切都将经由这里涌入过去[〔52〕]。

贝斯特先生和蔼可亲地走向他的同僚。

——海恩斯走掉啦,他说。

——是吗?

——我给他看朱班维尔[〔53〕]的书来着。要知道,他完全热衷于海德的《康诺特情歌》。我没能把他拉到这儿来听听大家的议论,他到吉尔书店买这本书去了。

我的小册子,快快前去,

向麻木的公众致意,

写作用贫乏寒碜的英语,

决不是我的原意 [〔54〕]。

——泥炭烟上了他的大脑,约翰·埃格林顿议论道。

我们英国人觉得[〔55〕]……悔悟的窃贼[〔56〕]。走掉啦。我吸了他的纸烟。一颗璀璨的绿宝石。镶嵌在海洋这指环上的绿宝石[〔57〕]。

——人们不晓得情歌有多么危险,金蛋[〔58〕]拉塞尔用诡谲的口吻告说,在世界上引起的革命运动,原是在山麓间,在一个庄稼汉的梦境和幻象中产生的。对他们来说,大地不是可供开拓的土壤,而是位活生生的母亲。学院和街心广场那稀薄的空气会产生六先令一本的小说和游艺场的小调。法国通过马拉梅[〔59〕]创造了最致的颓废之花,然而惟有灵贫乏者[〔60〕],才能获得理想生活的启迪。比方说,荷马笔下的腓依基人的生活。

听罢这番话,贝斯特先生将那张不冲撞人的脸转向斯蒂芬。

——要知道,马拉梅写下的那些彩的散文诗,他说,在巴黎的时候,斯蒂芬·麦克纳[〔61〕]常朗读给我听。有一首是关于《哈姆莱特》的[〔62〕]。他说:他边读一本写他自己的书,边漫步[〔63〕]。要知道:边读一本写他自己的书。他描述了一个法国镇子上演《哈姆莱特》的情景。要知道,是地的一个镇子。他们还登了广告。

他用那只空着的手优雅地比比画画,在虚空中写下小小的字:

哈姆莱特

或者

心神恍惚的男子

莎士比亚的剧作[〔64〕]

他对约翰·埃格林顿那再一次皱起来的眉头重复了一遍:

——要知道,莎士比亚的戏剧[〔65〕]哩。法国味十足。法国人的观点。哈姆莱特或者[〔66〕]……

——心神恍惚的乞丐[〔67〕],斯蒂芬替他把话结束了。

约翰·埃格林顿笑了。

——对,依我看就是这样,他说,毫无疑问,那是个优秀的民族,可在某些事物上,目光又短浅得令人厌烦[〔68〕]。

豪华而情节呆板、容夸张的凶杀剧[〔69〕]。

——罗伯特·格林曾称他作灵魂的刽子手[〔70〕],斯蒂芬说。他真不愧为屠夫的儿子[〔71〕],在手心上啐口唾沫,就抡起磨得锃亮的杀牛斧[〔72〕]。为了他父亲这一条命,葬送掉了九条[〔73〕]。我们在炼狱中的父亲[〔74〕]。身着土黄军服的哈姆莱特们毫不迟疑地开[〔75〕]。第五幕那浴血的惨剧[〔76〕]乃是斯温伯恩先生在诗中歌颂过的集中营的前奏[〔77〕]。

克兰利,我是他的一名沉默寡言的传令兵,离得远远地观望着战斗。

对凶恶敌人之妇孺,

只有我们予以宽恕……

夹在撒克逊人的微笑与美国佬的饶舌之间。魔鬼与深渊之间。

——他想把《哈姆莱特》说成是个鬼怪故事,约翰·埃格林顿替贝斯特先生解释说,像《匹克威克》里的胖小子似的,他想把我们吓得骨悚然[〔78〕]。

听着,听着,啊,听着 [〔79〕]!

我的肉身倾听着他的话,胆战心惊地听着。

要是你曾经 [〔80〕]……

——什么是鬼魂?斯蒂芬神抖擞地说,那不外乎就是一个人由于死亡,由于不在,由于形态的变化而消失到虚无飘渺中去。伊丽莎白女王时代的伦敦与斯特拉特福[〔81〕]相距之远,一如今天堕落的巴黎之于纯洁的都柏林。谁是那个离开了幽禁祖先的所在[〔82〕]而返回到已把他遗忘了的世界上来的鬼魂呢?谁是哈姆莱特王呢?

约翰·埃格林顿挪动了一下他那瘦小的身躯,向后靠了靠,在做出判断。

情绪激昂了。

——那是六月中旬的一天,就在这个时辰,斯蒂芬迅疾地扫视了大家一眼,好让人们注意倾听他的话。河滨的剧场升起了旗子。旁边的巴黎园里,撒克逊大熊在栏中吼叫着。跟德雷克一道航过海的老水手们,混在池座的观众当中,嚼着香肠[〔83〕]。

地方彩。把自己晓得的统统进去。让他们做同谋者。

——莎士比亚离开了西尔弗街那所胡格诺派教徒的房子,沿着排列在河岸上的天鹅槛走去。然而他并不停下脚步来喂那赶着成小天鹅朝灯心草丛中走去的母天鹅。埃文河的天鹅[〔84〕]别有心思。

场子的构图[〔85〕]。依纳爵·罗耀拉啊,赶快来帮助我吧!

——戏开台了。一个演员从暗处[〔86〕]踱了过来。他身披宫廷里哪位花花公子穿剩的铠甲,体格魁梧,有着一副男低音的嗓子。这就是鬼魂,是国王,又不是国王[〔87〕],演员乃是莎士比亚。[〔88〕]他毕生的岁月不曾虚度,都倾注在研究《哈姆莱特》上了,以便扮演幽灵这个角。他隔着绷了一层蜡布[〔89〕]的架子,呼唤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年轻演员伯比奇[〔90〕]的名字:

哈姆莱特啊,我是你父亲的魂[〔91〕]……

并吩咐他听着。他是对儿子,自己的灵魂之子——王子,年轻的哈姆莱特——说话;也对肉身之子哈姆奈特[〔92〕]·莎士比亚说话——他死在斯特拉特福,以便让他的同名者获得永生。

身为演员的莎士比亚,由于外出而做了鬼魂,身穿死后做了鬼魂的墓中的丹麦先王的服装[〔93〕],他可不可能就是在对亲生儿子的名字(倘若哈姆奈特·莎士比亚不曾夭折,他就成为哈姆莱特王子的双生兄弟了),说着自己的台词呢?我倒是想知道,他可不可能,有没有理由相信:他并不曾从这些前提中得出或并不曾预见到符合逻辑的结论:你是被废黜的儿子,我是被杀害的父亲,你母亲就是那有罪的王后[〔94〕],家姓哈撒韦的安·莎士比亚?

——但是像这样来窥探一个伟大人物的家庭生活,拉塞尔不耐烦地开了腔。

你在那儿吗,老实人[〔95〕]?

只有教区执事才对这有兴趣。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有剧本在手。也就是说,当我们读《李尔王》的诗篇时,该诗作者究竟是怎样生活过来的,干我们什么事?维利耶·德利尔曾说,我们的仆人们可以替我们活下去[〔96〕]。窥视并刺探演员当天在休息室里的飞短流长:诗人怎么酗酒啦,诗人如何负债啦。我们有《李尔王》,而那是不朽的。

这话是说给贝斯特先生听的,他露出赞同的神

用你的波,你的海洋淹没他们吧,

马南南啊,马南南·麦克李尔 [〔97〕]……

喂,老兄,你饿肚子的时候他借给你的那一镑钱哪儿去啦[〔98〕]?

哎唷,我需要那笔钱来着。

把这枚诺布尔[〔99〕]拿去吧。

去你的吧!你把大部分钱都花在牧师的女儿乔治娜·约翰逊[〔100〕]的床上啦。心的呵责。

你打算偿还吗?

嗯,当然。

什么时候?现在吗?

喏……不。

那么,什么时候?

我没欠过债。我没欠过债。

要镇定。他是从博伊恩河彼岸来的。在东北角上[〔101〕]。你欠了他钱。

且慢。已经过了五个月。分子统统起了变化。现在的我已换了个人。钱是另外那个我欠下的。

早过时啦[〔102〕]!

然而我,生命原理,形态的形态,由于形态是不断变化的,在记忆之中,我依然是我[〔103〕]。

我,曾经犯过罪,祈祷过,也守过斋戒。

康米从体罚中拯救过的一个孩子[〔104〕]。

我,我和我,我。

A.E.I.O.U.

——难道你想违反已经延续了三个世纪的传统吗?约翰·埃格林顿用吹求疵的腔调问道。至少她的亡灵已永远安息了。至少就文学来说,她还没出生之前就已去世。

——她是在出生六十七年之后去世的,斯蒂芬反驳说,她看到他出世,以及离开人间。[〔105〕]她接受了他第一次的拥抱。她生下了他的娃娃们。在他弥留之际,她曾把几枚便士放在他眼睑上,好让他瞑目。

母亲临终卧在床上。蜡烛。用布单罩起来的镜子。把我生到这世上的人躺在那里,眼睑上放着青铜币,在寥寥几朵廉价的花儿下。饰以百合的光明[〔106〕]……

我独自哭泣。

约翰·埃格林顿瞧着他那盏火苗纠缠在一起发出荧光的灯[〔107〕]。

——世人相信莎士比亚做错了一件事,他说,并尽快地用最巧妙的办法脱了身[〔108〕]。

——那是胡扯!斯蒂芬鲁莽地说。天才是不会做错事的。他是明知故犯,那是认识之门。

认识之门打开了,公谊会教徒——图书馆长走了进来,脚下的鞋轻轻地吱吱响着。他已歇顶,竖起耳朵,兢兢业业。

——很难想像,约翰·埃格林顿卓有见识地说,泼妇会是个有用的认识之门。苏格拉底从赞蒂贝[〔109〕]身上又认识到了什么呢?

——辩证法[〔110〕]嘛,斯蒂芬说。还从他母亲那儿学会了怎样把思想带到人间[〔111〕]。他从另一个老婆默尔托[〔112〕](名字是无所谓的[〔113〕]!)——也就是说,“好苏格拉底[〔114〕]的灵魂的分身[〔115〕]”——那儿学到了什么,任何男人或女人都永远不得而知。然而助产术也罢,闺训[〔116〕]也罢,都未能从新芬[〔117〕]的执政官与他们那杯毒芹下救他一命[〔118〕]。

——可是安·哈撒韦呢?贝斯特先生像是心不在焉似的以安详的口吻说,是啊,我们好像忘记了她,正如莎士比亚本人也把她遗忘了。

他的视线从冥思着的那个人的胡子扫到吹求疵者的脑壳,宛若在提醒他们,和颜悦地责备他们,然后又转向那尽管无辜却受到迫害的罗拉德派[〔119〕]那粉的秃脑袋。

——他颇有点儿机智,斯蒂芬说,记忆力也不含糊。当他用口哨吹着《我撇下的姑》[〔120〕],朝罗马维尔[〔121〕]吃力地走着的时候,他的行囊里就装有记忆。即便那场地震不曾记载下来[〔122〕],我们也应知道,该把蹲在窝里的可怜的小兔,猎犬的吠声,镂饰的缰绳,她那蓝的窗户[〔123〕],放在他一生的哪个时期。《维纳斯与阿都尼》中所描绘的那番记忆[〔124〕],存在于伦敦每个荡妇的寝室里。悍妇凯瑟丽娜[〔125〕]长得丑吗?霍坦西奥说她又年轻又漂亮。难道你以为《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的作者,一个热情的香客[〔126〕],两眼竟长在脑后,单挑沃里克郡最丑的妇来跟自己睡觉吗?不错,他撇下了她,而获得了男人的世界[〔127〕]。然而由男童所扮演的女角儿们[〔128〕]是从一个男童[〔129〕]眼中看到的女人们。她们的生活、思想、语言,都是男人所赋予的。难道他没选好吗?我觉得毋宁说他是被选的[〔130〕]。倘若其他女人能够从心所欲[〔131〕],安自有她的办法[〔132〕]。的的确确,她该受责难[〔133〕]。是她这个二十六岁的甜姐儿[〔134〕]对他进行引诱的。好比是美妙的开场白[〔135〕],灰眼女神[〔136〕]伏在少年阿都尼身上,屈就取胜。这就是厚脸皮的斯特拉特福荡妇,她曾把比自己年轻的情人[〔137〕]压翻在麦田里[〔138〕]。

轮到我?什么时候?

来吧!

——麦地,贝斯特先生欣喜快活地说,并且欣喜地、快活地高举着他那本新书。

然后,他喃喃地吟诵起来;那头金发使大家赏心悦目。

麦地的田垄间,

俊俏乡男村女眠〔[ 139〕]。

帕里斯,陶醉了的诱惑者[〔140〕]。

身穿茸茸的家织布衣的高个子[〔141〕]从影里站起来,掀开了他从合作社买来的怀表的盖子。

——看来我得到《家园报》去啦。

去哪儿?到可开拓的土地上去。

——你要走了吗?约翰·埃格林顿挑起眉问。今儿晚上咱们在穆尔[〔142〕]家见面,好吗?派珀[〔143〕]要来哩。

——派珀!贝斯特先生尖声说,派珀回来了吗?

彼得·派珀噼噼啪啪地一点点挑选着啄食盐汁胡椒[〔144〕]。

——这就难说了。这是星期四嘛,我们还有会呢,要是我能及时脱身的话……

道森套房里那间通神学家们的瑜伽魔室[〔145〕]。《揭去面纱的伊希斯》[〔146〕]。我们曾试图把他们这本巴利语[〔147〕]着作送进当铺。在暗褐华盖的遮下,他盘坐在宝座上;在星界发挥机能的阿兹特克族的逻各斯[〔148〕],他们的超灵[〔149〕],大我[〔150〕]。已够入门资格的虔诚的秘义信徒们环绕着他,等待着启示。路易斯·H.维克托里[〔151〕]。T.考尔菲尔德·艾尔温[〔152〕]。莲花净土的少女们不断地注视着他们[〔153〕]。他们的松果体[〔154〕]熠熠发光。他心里充满了神,登上宝座。芭蕉树下的佛陀[〔155〕]。吞入灵魂者,吞没者[〔156〕]。他的幽魂,她的幽魂,成的幽魂[〔157〕]。他们呜呜哀号,被卷入漩涡,边旋转,边痛哭[〔158〕]。

妙纤细小身躯,

肉器经年女魂栖[〔159〕]。

——他们说在文艺方面将有一桩惊人之举,公谊会教徒——图书馆长友好而诚挚地说。风闻拉塞尔先生正在把我们年轻诗人的作品收成集子[〔160〕]。大家都在翘首企盼着哪。

他借那圆锥形的灯光热切地扫视着。在灯光映照下,三张脸发着亮。

看吧,并且记在脑子里。

斯蒂芬俯视着横挂在他膝头的那根梣木手杖上的宽檐平顶帽。我的盔和剑。用两根食指轻轻地一下。亚里士多德的试验。一个还是两个?必然就在于此。人只能是自己,不可能是其他任何东西[〔161〕]。所以,一顶帽子就是一顶帽子[〔162〕]。

听着[〔163〕]。

年轻的科拉姆和斯塔基[〔164〕]。乔治·罗伯茨[〔165〕]负责商务方面。朗沃思[〔166〕]会在《快邮报》上把它大捧一通的。噢,他会吗?我喜欢科拉姆的《牲畜商》。对,我认为他具有那种古怪的东西——天才。你认为他真有天才吗?叶芝曾赞美过他这句诗:宛如一只埋在荒漠中的希腊瓶[〔167〕]。是吗?我希望今天晚上你能够来。玛拉基·穆利根也要来的。穆尔托他把海恩斯带来。你听到过米切尔小姐讲的关于穆尔和马丁的笑话吗?她说,穆尔是马丁的荡儿[〔168〕]。讲得真是巧妙,令人联想到堂吉诃德和桑丘·潘沙。西格尔逊博士[〔169〕]说,我们民族的史诗至今还没写出来。穆尔正是适当的人选。他是都柏林这里的一位愁容骑士[〔170〕]。奥尼尔·拉塞尔[〔171〕]穿一条橘黄百褶短裙[〔172〕]吗?啊,对,他一定会讲庄重的古语。还有他那位杜尔西尼娅[〔173〕]呢?詹姆斯·斯蒂芬斯[〔174〕]正在写俏皮的小品文。看来我们变得越来越重要了。

考狄利娅。考德利奥。李尔那最孤独的女儿[〔175〕]。

偏僻荒蛮。现在该上你最拿手的法国磨光漆了[〔176〕]。

——非常感谢你,拉塞尔先生,斯蒂芬边站起身来边说。劳驾请把这封信交给诺曼先生……

——啊,好的。假若他认为这重要,就会刊用的。我们的读者来稿踊跃极了。

——我知道,斯蒂芬说。谢谢啦。

天老爷犒劳你[〔177〕]。猪猡的报纸[〔178〕]。Yan牛之友派。

辛格也曾答应我,要为《达娜》杂志[〔179〕]写篇稿子。我们的文章会有读者吗?我认为会有的。盖尔语联盟[〔180〕]要点用尔兰语写的东西。我希望今天晚上你肯来。把斯塔基也带来吧。

斯蒂芬坐了下来。

公谊会教徒——图书馆长向那些告辞的人们打完招呼之后,就走过来了。他泛红着假面具般的脸说:

——迪达勒斯先生,你的观点极有启发

他踮起脚尖,脚步声橐橐地踱来踱去,鞋跟有多么厚,离天就靠近了多少[〔181〕]。然后在往外走的一片嘈杂声的掩盖下,他低声说:

——那么,你认为她对诗人不忠贞吗?

那张神惊愕的脸问我。他为什么走过来呢?是出于礼貌,还是得到了什么心之光[〔182〕]?

——既然有和解,斯蒂芬说,当初想必有过纷争。

——可不是嘛。

穿着鞣皮紧身的基督狐。一个亡命徒,藏到枯树杈里,躲避着喧嚣。他没同母狐狸打过交道。孑然一身,被追逐着。他赢得了女人们的心,都是些软心肠的人们:有个巴比伦娼妇,还有法官夫人们,以及胖墩墩的酒馆掌柜的儿们[〔183〕]。狐与鹅[〔184〕]。在新地大宅[〔185〕],有个慵懒的女人。想当初她曾经像肉桂那么鲜艳、娇嫩、可人,而今全部枝叶都已凋落,一丝不挂,对窄小的墓心怀畏惧,并且未得到宽恕。

——可不是嘛。那么,你认为……

门在走出去的人们背后关上了。

一片静寂突然笼罩了这间幽深的拱顶斗室。是温暖和沉滞的空气带来的静寂。

维斯太[〔186〕]的一盏灯。

在这里,他冥想着一些莫须有的事:倘若恺撒相信预言家的告而活下来的话[〔187〕],那么他究竟会做些什么事呢?有可能发生的事。可能发生的、可能的情况的种种可能[〔188〕]。不可知的事情。当阿戏留生活在女辈中间时,他用的是什么名字呢[〔189〕]?

我周围是封闭起来的思想,装在木乃伊匣里,填上语言香料保存起来。透特[〔190〕],图书馆的神,头戴月冠的鸟神。我听见那位埃及祭司长的声音[〔191〕]:在那一间间堆满泥板书的彩屋里。

这些思维是沉寂的。它们在人的头脑里却曾经十分活跃。沉寂:但是它们部却怀着对死亡的渴望,在我耳际讲个感伤的故事,敦促我表露他们的愿望。

——毫无疑问,约翰·埃格林顿沉吟一下说,在所有的伟人中间,他是最难以理解的。除了他曾生活过并且苦恼过而外,我们对他一无所知。不,连这一点也不清楚。旁人经受我们的置疑[〔192〕]。其余的都遮在影之下[〔193〕]。

——然而《哈姆莱特》这个作品多么富于个人彩啊,对吗?贝斯特先生申辩说,要知道,我是说,这是有关他的私生活的一种个人手记——我是说,他的生平。至于谁被杀或是谁是凶手,我倒丝毫也不在意……

他把清白无辜的笔记本放在桌边上,面上泛着挑战似的微笑。用盖尔语所撰写的他的个人记录。船在陆上。我是个僧侣[〔194〕]。把它译成英文[〔195〕]吧,小个子约翰[〔196〕]。

小个子约翰·埃格林顿说:

——根据我听玛拉基·穆利根所谈起过的,对于这些奇谈怪论我是有准备的。不过我不妨忠告你:倘若你想动摇我对于莎士比亚就是哈姆莱特这一信念,那可不是轻而易举的。

原谅我[〔197〕]。

斯蒂芬忍受着在皱起的眉下,严厉地闪着邪光的那双眼睛的剧毒。小王[〔198〕]。而一经它盯视,人就被蛊惑致死[〔199〕]。布鲁涅托[〔200〕]先生,我要为这句话而感谢你。

——正像我们,或母亲达娜[〔201〕],一天天地编织再拆散我们的身子[〔202〕],斯蒂芬说,肉体的分子来来回回穿梭;一位艺术家也这样把自己的人物形象编织起来再拆散。尽管我的肉身反复用新的物质编织起来,我右上那颗胎里带来的痣[〔203〕]还在原先的地方。同样地,没有生存在世上的儿子的形象,通过得不到安息的父亲的亡灵,在向前望着。想像力迸发的那一瞬间,用雪莱的话来说,当神化为燃烧殆尽的煤[〔204〕]那一瞬间,过去的我成为现在的我,还可能是未来的我。因此,在未来(它是过去的姊妹)中,我可以看到当前坐在这里的自己,但反映的却是未来的我。

霍索恩登的德拉蒙德[〔205〕]帮助你渡过了难关。

——是啊,贝斯特先生朝气蓬勃地说。我觉得哈姆莱特十分年轻[〔206〕]。他对世事那股子激愤可能来自他父亲,可是跟奥菲利娅的那些段落肯定来自他本人。

这可就大错特错啦。他在我的父亲之中,我在他的儿子之中。

——那颗痣是无从消失的[〔207〕],斯蒂芬笑着说。

约翰·埃格林顿绷着脸皱起眉头。

——倘若那是天才的胎记,他说,天才就成了市场上的滞销货啦。勒南[〔208〕]所称赞不已的莎士比亚晚年的戏剧,呈现出的可是另一种神。

——和解的神,公谊会教徒——图书馆长低声说。

——和解又从何谈起,斯蒂芬说,除非先有过纷争。

话就说到这里。

——倘若你想知道,《李尔王》、《奥瑟罗》、《哈姆莱特》和《特洛伊罗斯与克瑞西达》的可怕时刻,究竟被哪些事件罩上了影,你就得先留意这个影是什么时候和怎样消失的。在一场场可怕的风暴中,泰尔亲王配力克里斯的船翻了,他像另一个尤利西斯那样受尽磨难[〔209〕]。是什么给他的心带来慰藉呢?

头戴红尖帽,受尽折磨,被泪水遮住了视线[〔210〕]。

——一个娃娃——放在他怀里的女孩儿玛丽娜[〔211〕]。

——智者派容易误入外典[〔212〕]这一歧途的倾向是一条永恒不变的规律,约翰·埃格林顿一语道破。大道[〔213〕]固然冷清,然而它通向城市。

好样儿的培根[〔214〕]。已经发了霉。莎士比亚即培根这一牵强附会的说法[〔215〕]。用密码来变戏法的[〔216〕]走在大道上。从事宏伟的探索的人们。到哪座城市去呀,各位好老爷?隐姓埋名:A.E.,永恒。马吉是约翰·埃格林顿[〔217〕]。太之东,月亮之西[〔218〕],长生不老国[〔219〕]。两个人都脚蹬长靴,拄着拐杖[〔220〕]。

离都柏林 [〔221〕]还有多远?

先生,还得走七十英里。

掌灯时分能到吗?

——布兰代斯先生认定,斯蒂芬说,它是晚期的头一部剧本[〔222〕]。

——是吗?关于这一点,西德尼·李[〔223〕]先生——或照某些人的说法:原名叫西蒙·拉扎勒斯的——又怎么说呢?

——玛丽娜是风暴的孩子[〔224〕],米兰达是奇迹[〔225〕],潘狄塔是失去了[〔226〕]。丢失了的,又还给他了:他女儿的娃娃[〔227〕]。配力克里斯曾说:我的最亲的妻子正像这个女郎一样[〔228〕]。任何一个男人,倘若没有过母亲,他会女儿吗[〔229〕]?

——做爷爷的艺术,贝斯特先生开始咕哝道。变得伟大的艺术[〔230〕]……

[——他会不会参照自己年轻时代的记忆,在她身上看到另一个形象的新生呢?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是的。大家都晓得的字眼[〔231〕]。乃出于给予对方之欲望,使之幸福。要某物,则属对自己愿望之满足。[〔232〕]]

——对于一个具有那种叫做天才的古怪东西的人来说,他的形象就是一切经验的基准,不论是物质还是神方面的。这样的鸣会触动他的心弦。跟他同一血统的其他男子的形象,会引起他的反感。他会从中看到大自然预示或重复他自己的那种不伦不类的尝试。

公谊会教徒——图书馆长那宽厚的前额被希望点燃了,泛着玫瑰

——为了启发大家,我希望迪达勒斯先生会完成他的这一学说。我们还必须提到另一位尔兰注释者乔治·萧伯纳[〔233〕]先生。我们也不可忘记弗兰克·哈里斯[〔234〕]先生。他在《星期六评论》上所发表的关于莎士比亚的论文着实彩。说也奇怪,他也为我们描述了《十四行诗》[〔235〕]的作者和“黑夫人”之间不幸的关系。受到这位女人青睐的情敌是彭布罗克伯爵——威廉·赫伯特[〔236〕]。我认为,倘若诗人非遭到拒绝不可,那么这样的拒绝——怎么说好呢?——似乎是和我们对于本来不应有的情况所抱观点毋宁是一致的[〔237〕]。

他说完这番措词恰当的话之后,就在众人当中昂起温顺的头,一枚海雀蛋[〔238〕],大家争夺的猎物。

他使用丈夫那种老式辞句。浑家啦,助啦。卿否,米莉亚姆[〔239〕]?汝夫否[〔240〕]?

——这也可能吧,斯蒂芬说。马吉喜欢引用歌德的一句话:当心你年轻时所抱的愿望,因为到了中年就会变为现实[〔241〕]。他为什么派一个小贵族[〔242〕]去向一个花姑[〔243〕]求婚呢?她是人人行驶的海湾[〔244〕],少女时代声名狼藉[〔245〕]的宫女。他本人是个语言贵族[〔246〕],成为一位卑微的绅士,他还写了《罗密欧与朱丽叶》。为什么?他的自信心过早地被扼杀了。首先,他曾被压翻在麦田(可以说是麦地)里。打那以后,他在自己眼中再也不是赢者了,更不能在笑而躺下的游戏[〔247〕]中取胜。不论怎样以唐璜[〔248〕]自居,也无济于事。后来再怎么弥补,也无法挽回最初的失败。他被野猪的獠牙咬伤了[〔249〕],悍妇即使输了,她手中也还有那看不见的女武器。我感觉,他的言词中有着刺激肉身使其陷入新的激情的东西。这是比最初的激情还要晦暗的影子,甚至使他对自己的认识都模糊起来。同样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两种狂乱汇成一股漩涡。

他们在倾听。我往他们的耳腔注入。

——灵魂已经受到了致命的一击,睡觉的时候,毒草汁被注入耳腔[〔250〕]。然而在睡眠中遇害的人不可能了解自己是怎样被害的,除非造物主赋予他们的灵魂以洞察来世的本事。倘若造物主不曾让他晓得,哈姆莱特王的鬼魂不可能知道毒杀以及促使这一行动的双背禽兽[〔251〕]的事。正因为如此,他的言辞(贫乏而且寒伧的英语[〔252〕])总是转到旁的方面,转到后面。既是凌辱者又是被凌辱者,既愿意又不愿意[〔253〕],从鲁克丽丝那蓝纹纵横的象牙球般的双[〔254〕],到伊摩琴袒露着的脯上那颗梅花形的痣[〔255〕],一直紧紧缠绕着他。为了逃避自己,他积累起一大堆创作。如今对这些都已厌倦了,就像一只着旧时伤口的老狗似的折回去了。然而,由于失对他来说就是得,他就带着丝毫不曾减弱的人步入永恒。他所写下的智慧也罢,他所阐明的法则也罢,都没有使他受到教益。他的脸甲掀起来了[〔256〕]。如今他成为亡灵,成为影;他成为从艾尔西诺的巉岩间刮过去的风;或是各遂所愿[〔257〕],成了海洋的声音——只有作为影子的实体的那个人,与父同体的儿子,才听得见的声音。

——阿门!有个声音在门口回答说。

我的冤家呀,你找到我了吗[〔258〕]?

幕间休息[〔259〕]。

这时,形容猥琐、神态像副主教那样沉的勃克·穆利根身穿彩斑斓的小丑服装,愉快地向笑脸相迎的人们走来。我的电报[〔260〕]。

——假若我没听错的话,你在谈论没有实质的脊椎动物[〔261〕]吧?他问斯蒂芬。

他穿着淡黄背心,把他摘下的巴拿马草帽当做丑角的帽子似的抡着,快活地致意。

大家向他表示欢迎。你尽管嘲弄他,也还是得侍奉他[〔262〕]。

嘲弄者,佛提乌,冒牌的小先知[〔263〕],约翰·莫斯特[〔264〕]。

他,自我诞生之神,以圣灵为媒介,自己委派自己为赎罪者,来到自己和旁人之间,他受仇敌欺骗,被剥光衣服,遭到鞭笞,被钉在十字架上饿死,宛若蝙蝠钉于谷仓门上,听任自己被埋葬,重新站起,征服了地狱[〔265〕],升入天堂。一千九百年来,坐于自己的实体之右。当生者全部死亡之日,将从彼而来,审判生死者[〔266〕]。

天 主 受 享 荣 福 于——天[〔267〕]。

他举起双手。圣器的帷幕垂下来了。啊,成簇的花儿!一座又一座又一座钟,响成一片。

——是呀,确实是,公谊会教徒——图书馆长说。那是一场最令人受教益的讨论。穆利根先生想必对莎士比亚的戏剧也自有他的高见。应该把人生的各个方面都谈一谈。

他一视同仁地朝四面八方微笑着。

勃克·穆利根困惑地左思右想。

——莎士比亚?他说。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那皮肉松弛的脸上闪过一丝开朗的微笑。

——没错儿,他恍然大悟了。就是写得像辛格[〔268〕]的那位老兄。

贝斯特先生转向他。

——海恩斯找你哪,他说。你碰上他了吗?回头他要在都柏林面包公司跟你见面。他到吉尔书店买海德的《康纳特情歌》去了。

——我是从博物馆穿过来的,勃克·穆利根说。他来过这儿吗?

——大诗人的同胞们也许对咱们这彩的议论颇感厌烦了,约翰·埃格林顿回答说。我听说昨天晚上在都柏林,一位女演员[〔269〕]第四百零八次演出《哈姆莱特》。维宁[〔270〕]提出,这位王子是个女的。有没有人发现他是个尔兰人呢?我相信审判官巴顿[〔271〕]正在查找什么线索。他(指王子殿下,而不是审判官大人)曾凭着圣帕特里克的名义起过誓[〔272〕]。

——最妙的是王尔德的故事《威·休先生的肖像》,贝斯特先生举起他那出的笔记本说。他在其中证明《十四行诗》是一个名叫威利·休斯的八面玲珑的人写的[〔273〕]。

——那不是献给威利·休斯的吗?公谊会教徒——图书馆长问。

要不就是休依·威尔斯?威廉先生本人[〔274〕]。W.H.我是谁?

——我认为是为威利·休斯而写的,贝斯特先生顺口纠正自己的谬误说,当然喽,这全是些似是而非的话。要知道,就像休斯和砍伐和彩[〔275〕],他的写法独特。要知道,这才是王尔德的髓呢。落笔轻松。

他泛着微笑,轻轻地扫视大家一眼。白肤金发碧眼的年轻小伙子。王尔德那柔顺的髓[〔276〕]。

你着实鬼得很。用堂迪希的钱[〔277〕]喝了三杯威士忌。

我花了多少?哦,不过几个先令。

为了让一新闻记者喝上一通。讲那些干净的和不干净的笑话。机智。为了把他打扮自己的那身青春的华服弄到手,你不惜舍弃你的五种机智[〔278〕]。欲望得到满足的面貌[〔279〕]。

机会是很多的。交媾的时候,把她让给你吧。天神啊,让他们过一个凉快的交尾期吧[〔280〕]。对,把她当做斑鸠那样地疼吧。

夏娃在赤的小麦肚皮下面犯的罪孽。一条蛇盘绕着她,龇着毒牙跟她接吻[〔281〕]。

——你认为这不过是谬论吗?公谊会教徒——图书馆长在问。当嘲弄者最认真的时候,却从未被认真对待过。

他们严肃地讨论起嘲弄着的真诚。

勃克·穆利根又把脸一耷拉,朝斯蒂芬瞅了几眼。然后摇头晃脑地凑过来,从兜里掏出一封折叠着的电报。他那灵活的嘴唇读时露出微笑,带着新的喜悦。

——电报!他说。了不起的灵感!电报!罗马教皇的训谕!

他坐在桌子灯光照不到的一角,兴高采烈地大声读着:

——伤感主义者乃只顾享受而对所做之事不深觉歉疚之人[〔282〕]。署名:迪达勒斯。你是打哪儿打的电报?窑子吗?不。学院公园?你把四镑钱都喝掉了吧?姑说是要去拜访你那位非同体的父亲。电报!玛拉基·穆利根。下阿贝街船记酒馆。噢,你这个举世无双的滑稽演员!哦,你这个以教士自居的混蛋金赤!

他乐呵呵地将电报和封套塞到兜里,却又用尔兰土腔气冲冲地说:

——是这么回事。好兄弟,当海恩斯亲自把电报拿进来的时候,他和我都正觉得苦恼烦闷来着。我们曾嘟囔说,要足足地喝上它一杯,让行乞的修士都会起魔障。我正转着这个念头,他呢,跟姑们黏糊起来了。我们就乖乖儿地坐在康纳里[〔283〕]那儿,一个钟头,两个钟头,三个钟头地等下去,指望着每人喝上五六杯呢。

他唉声叹气地说:

——我们就呆在那儿,乖乖[〔284〕],把舌头耷拉得一码长,活像那想酒想得发昏的干嗓子教士。你呢,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居然还给我们送来了这么个玩意儿。

斯蒂芬笑了。

勃克·穆利根像是要提出告似的弯下腰去。

——流汉辛格[〔285〕]正在找你哪,他说,好把你宰了。他听说你曾往他那坐落在格拉斯特赫尔的房子的正门上撒尿。他趿拉着一双破鞋到处走,说是要把你给宰了。

——我!斯蒂芬喊道。那可是你对文学做出的一桩贡献呀。

勃克·穆利根开心地向后仰着,朝那黑咕隆咚偷听着的天花板大笑。

——宰了你!他笑道。

在圣安德烈艺术街上,我一边吃着下水杂烩,一边望着那些严厉的怪兽形面孔[〔286〕]。用那对语言报以语言的语言,讲一通话[〔287〕]。莪相和帕特里克[〔288〕]。他在克拉玛尔森林遇见了抡着酒瓶的牧羊神[〔289〕]。那是圣星期五!杀人凶手尔兰人。他遇见了自己游荡着的形象。我遇见了我的。我在林中遇见一个傻子[〔290〕]。

——利斯特[〔291〕]先生,一个工役从半掩着的门外招呼说。

——……每个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形象。审判官先生马登在他的《威廉·赛伦斯少爷日记》中找到了狩猎术语[〔292〕]……啊,什么事?

——老爷,来了一位先生,工役走过来,边递上名片边说。是自由人报社的。他是想看看去年的《基尔肯尼民众报》[〔293〕]合订本。

——好的,好的,好的。这位先生在……?

他接过那张殷勤地递过来的名片,带看不看地瞥了一眼,放下来,并没有读,只是瞟着,边问边把鞋踩得橐橐作响。又问:

——他在……?哦,在那儿哪!

他快步跳着五步舞[〔294〕]出去了。在浴满光的走廊上,他不辞劳苦,热情地、口若悬河地谈着,极其公正、极其和蔼地尽着本分,不愧为一名最忠诚的“宽边帽”[〔295〕]。

——是这位先生吗?《自由人报》?《基尔肯尼民众报》?对。您好,先生。《基尔肯尼……》……我们当然有喽……

一个男子的侧影耐心地等待着,聆听着。

——主要的地方报纸全都有……《北方辉格》、《科克观察报》、《恩尼斯科尔西卫报》[〔296〕]。去年。一九○三……请您……埃文斯,给这位先生领路……您只要跟着这个工役……要么,还是我自己……这边……先生,请您……

口若悬河,尽着本分,他领先到放着所有地方报纸的所在。一个鞠着躬的黑影儿尾随着他那匆忙的脚后跟。

门关上了。

——犹太佬!勃克·穆利根大声说。

他一跃而起,一把抓住名片。

——他叫什么名字?艾克依·摩西[〔297〕]吗?布卢姆。

他喋喋不休地讲下去:

——包皮的搜集者[〔298〕]耶和华已经不在了。刚才我在博物馆里遇见过他。我到那儿是去向海泡里诞生的阿佛洛狄忒致意的。这位希腊女神从来没有歪起嘴来祷告过。咱们每天都得向她致敬。生命的生命,你的嘴唇点燃起火焰[〔299〕]。

他突然转向斯蒂芬:

——他认识你。他认识你的老头子。哦,我怕他,他比希腊人还要希腊化。他那双淡的加利利[〔300〕]眼睛总盯着女神中央那道沟沟。美维纳斯[〔301〕]。啊,她有着怎样一副腰肢啊!天神追逐,女郎躲藏[〔302〕]。

——我们还想再听听,约翰·埃格林顿征得贝斯特先生的赞同后说。我们开始对莎[〔303〕]太太感兴趣了。在这之前,即便我们想到过她,也不过把她看做是一位有耐心的克丽雪达[〔304〕],留守家中的潘奈洛佩[〔305〕]。

戈尔吉亚的弟子安提西尼[〔306〕],斯蒂芬说,从曼涅劳王的妻子、阿凯人海伦手里把美的标志棕榈枝拿过来,交给了可怜的潘奈洛佩。二十位英雄在特洛伊那匹母木马[〔307〕]里睡过觉。他[〔308〕]在伦敦住了二十年,其间有个时期领的薪水跟尔兰总督一样多。他的生活是丰裕的。他的艺术超越了沃尔特·惠特曼所说的封建主义艺术[〔309〕],乃是饱满的艺术。热腾腾的鲱鱼馅饼、绿杯里斟得满满的白葡萄酒、蜂蜜酱、蜜饯玫瑰、杏仁糖、醋栗填鸽、刺芹糖块。沃尔特·雷利爵士[〔310〕]被捕的时候,身上穿着值五十万法郎的衣服,包括一件致的衣。放高利贷的伊丽莎·都铎[〔311〕]的衣之多,赛得过示巴女王[〔312〕]。足足有二十年之久,他徘徊在夫妻那纯洁缠绵的恩与娼妇荡的欢乐之间。你们可晓得曼宁汉姆那个关于一个市民老婆的故事吧:她看了迪克[〔313〕]·伯比奇在《理查三世》中的演出,就邀请他上自己的床。莎士比亚无意中听到了,没费多大力气[〔314〕]就制服了母牛。当伯比奇前来敲门的时候,他从Yan鸡[〔315〕]的毯子下面回答说:征服者威廉已比理查三世捷足先登啦[〔316〕]。快活的小夫人、情妇菲顿[〔317〕]噢的一声就骑了上去[〔318〕]。还有他那娇滴滴的婆潘奈洛佩·里奇[〔319〕]。这位端庄的上流夫人适合做个演员;而河堤上的娼妇,一回只要一便士。

王后大道。再出二十苏吧。给你搞点小花样儿。玩小猫咪?你愿意吗[〔320〕]?

——上流社会的华。还有牛津的威廉·戴夫南特爵士[〔321〕]的母亲,只要是长得像金丝雀那样俊秀的男人,她就请他喝杯加那利酒[〔322〕]。

勃克·穆利根虔诚地抬起两眼祷告道:

——圣女玛格丽特·玛丽·安尼科克[〔323〕]!

——还有换过六个老婆的哈利的女儿[〔324〕]。再就是草地·丁尼生、绅士诗人所唱的:附近邸舍的高贵女友[〔325〕]。这漫长的二十年间,你们猜猜,斯特拉德福的潘奈洛佩[〔326〕]在菱形窗玻璃后面都干什么来着?

干吧,干吧[〔327〕],干出成绩。他在用植物学家杰勒德那座位于费特小巷的玫瑰花圃[〔328〕]里散步,赤褐的头发已灰白了。像她的脉管一样蓝的风信子[〔329〕]。朱诺的眼睑,紫罗兰[〔330〕]。他散步。人生只有一次,肉体只有一具。干吧。专心致志地干。远处,在荡和污浊的臭气中,一双手放在白净的肉身上。

勃克·穆利根使劲敲着约翰·埃格林顿的桌子。

——你猜疑谁呢[〔331〕]?他盘问。

——假定他是《十四行诗》里那位被舍弃的情人吧。被舍弃一回,就有第二回。然而宫廷里的那个水杨花的女子是为了一个贵族——他的好友——而舍弃他的[〔332〕]。

不敢说出口的[〔333〕]。

——你的意思是说,刚毅的约翰·埃格林顿插进嘴去,作为一个英国人,他上了一位贵族。

蜥蜴们沿着古老的墙壁一闪而过。我在查伦顿[〔334〕]仔细观察过它们。

——好像是的,斯蒂芬说,为了这位贵族,并为所有其他特定的、未被耕耘过的处女的胎[〔335〕],他想尽尽马夫对种马所尽的那种神圣职责。也许跟苏格拉底一样,不仅妻子是个悍妇,母亲也是个产婆呢。然而她,那个喜欢痴笑的水杨花的女子,并不曾撕毁床头盟[〔336〕]。鬼魂[〔337〕]满脑子都是那两档子事:誓盟被破坏了,她移情于那个迟钝的乡巴佬——亡夫的兄弟身上。我相信可的安是情欲旺盛的。她向男人求过一次,就会求第二次。

斯蒂芬在椅子上果敢地转了个身。

——证明这一点的责任在你们而不在我,他皱着眉头说。倘若你们否认他在《哈姆莱特》第五场里就给她打上了不贞的烙印,那么告诉我:为什么在他们结婚三十四年间,从迎娶那天直到她给他送殡,她始终只字没被提到过。这些女人统统为男人送了葬:玛丽送走了她的当家人约翰[〔338〕],安送走了她那可怜的、亲的威伦[〔339〕];尽管对于比她先走感到愤懑,他还是死在她前头了。琼送走了她的四个弟弟[〔340〕]。朱迪斯[〔341〕]送走了她丈夫和所有的儿子。苏珊也送走了她丈夫[〔342〕]。苏珊的女儿伊丽莎白呢,用爷爷的话说:先把头一个丈夫杀了,再嫁给第二个[〔343〕]。哦,对啦。有人提到过。当他在京都伦敦过着豪华的生活时,她不得不向她父亲的牧羊人借四十先令来还债[〔344〕]。你们解释好了。还解释一下《天鹅之歌》[〔345〕],作者在诗中向后世颂扬了她。

他面对着大家的沉默。

埃格林顿对他这么说:

你指的是遗嘱。

然而我相信法律家已做了诠释。

按照不成文法,她作为遗孀,。

有权利继承遗产 法官们告诉我们,

他具有丰富的法律知识。

恶魔嘲弄他。

嘲弄者:

因此,他把她的名字

从最初的草稿中勾销了;然而他并未勾销对外孙女和女儿们的赠予,

赠予他妹妹以及他在斯特拉特福和伦敦的挚友们的礼物。因此,据我所知,

当他被提醒说,不要漏掉她的名儿

他才留给她

次好的

床[〔346〕]。

要点[〔347〕]。

留给她他那

次好的床

留给她他那

顶刮刮的床

次好的床

留给一张床。

喔啊!

——当时连俊俏的乡男村女[〔348〕]都几乎没什么家当,约翰·埃格林顿说,倘若我们的农民戏[〔349〕]反映得真实的话,他们至今也还是没有多少。

——他是个富有的乡绅,斯蒂芬说,有着盾形纹章,还在斯特拉特福拥有一座庄园,在尔兰庭园有一栋房屋。他是个资本家和股东,证券发起人,还是个交纳什一税的农场主。倘若他希望她能在鼾声中平安地度过余生的话,为什么不把自己最好的床留给她呢?

——他显然有两张床,一张最好的,另一张是次好的,次好的贝斯特先生[〔350〕]乖巧地说。

——向饭桌和寝室告别[〔351〕],勃克·穆利根说得更透彻些,博得了大家的微笑。

——关于一张张有名的床,古人说过不少话,其次的埃格林顿噘起嘴来,面泛床笑。让我想想看。

——古人记载着那个斯塔基莱特的顽童和秃头的异教贤人的事,斯蒂芬说,他在流亡中弥留时,释放了他的奴隶们,留给他们资财,颂扬祖先,在遗嘱中要求把自己合葬在亡妻的遗骨旁边,并托付友人好生照顾他生前的情妇(不要忘记尔·格温·赫尔派利斯),让她住在他的别墅里[〔352〕]。

——你认为他是这么死的吗?贝斯特先生略表关切地问道。我是说……

——他是喝得烂醉而死的,勃克·穆利根劈头就说。一夸脱浓啤酒,就连国王也喜[〔353〕]。哦,我得告诉你们多顿[〔354〕]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最好的埃格林顿[〔355〕]问。

威廉·莎士比亚股份有限公司[〔356〕]。人民的威廉。详情可询:·多顿,海菲尔德寓所[〔357〕]……

——真可!勃克·穆利根情意绵绵地叹息说,我问他,关于人们指责那位大诗人有鸡行为,他做何感想。他举起双手说:我们所能说的仅仅是:当时的生活中充满了欣喜欢乐[〔358〕]。真可

*童。

——对美的意识使我们误入歧途,沉浸在哀愁美中的贝斯特对正在变丑的埃格林顿说。

坚定的约翰严峻地回答道:

——博士可以告诉咱们那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能既吃了点心又还拿在手里[〔359〕]。

你这么说吗?难道他们要从我们——从我这里夺去美的标志——棕榈枝[〔360〕]不成?

——还有对财产的意识,斯蒂芬说。他把夏洛克从他自己的长口袋[〔361〕]里拽了出来。作为啤酒批发商和放高利贷者的儿子,他本人也是个小麦批发商和放高利贷的。当由于闹饥荒而引发那场暴动时,他手里存有十托德[〔362〕]小麦。毫无疑问,向他借钱的那帮人是切特尔·福斯塔夫所说的信仰各种教派的人。他们都说,他公平交易。为了讨回几袋麦芽的款,他和同一个剧的演员打官司,作为贷款的利息,索取对方的一磅肉。不然的话,奥布里[〔363〕]所说的那个马夫兼剧场听差怎么能这么快就发迹了呢?为了赚钱,他什么都干得出。女王的侍医、犹太佬洛佩斯[〔364〕]那颗犹太心脏被活生生地剜出来,在上绞刑架之后,大解八块,紧接着就是一场对犹太人的迫害。这和夏洛克事件不谋而合。《哈姆莱特》和《麦克白》与有着焚烧女巫的嗜好的伪哲学家的即位赶在同一个时期[〔365〕]。在《的徒劳》中,被击败的无敌舰队[〔366〕]成了他嘲笑的对象。他的露天演出——也就是历史剧,在马弗京的一片狂热[〔367〕]中,粉墨登场了。当沃里克郡的耶稣会士受审判后,我们就听到过一个门房关于暧昧不清的说法[〔368〕]。“海洋冒险号”从百慕大驶回国时[〔369〕],勒南所称赞过的以我们的美国堂弟帕齐·凯列班[〔370〕]为主人公的那出戏写成了。继锡德尼之后,他也写了馨美的十四行诗组诗[〔371〕]。关于仙女伊丽莎白(又名红发贝斯),那位胖处女授意而写成的《温莎的风儿们》,就让哪位德国绅士耗用毕生心血去从洗衣筐的尽底儿上搜集吧,以便探明它的深邃含义[〔372〕]。

我觉得自己颇有领会。那么,把神学论理学语言学什么学掺合在一起再看看。撒着尿,撒了尿,撒着尿的,撒尿[〔373〕]。

——证明他是个犹太人吧,约翰·埃格林顿有所期待地将了一军。你们学院的院长说他是个罗马天主教徒[〔374〕]。

——我应该受到抑制[〔375〕]。

——他是德国制造的[〔376〕],斯蒂芬回答说,是一位用法国磨光漆[〔377〕]来涂饰意大利丑闻的高手。

——一位拥有万众之心的人,贝斯特先生提醒道。柯尔律治[〔378〕]说他是一位拥有万众之心的人。

泛言之,人类社会中,让众人之间存在友情,乃是至关重要的[〔379〕]。

——圣托马斯,斯蒂芬开始说……

——为我等祈[〔380〕],僧侣穆利根边瘫坐在椅子上,边呻吟道。

从那儿,他凄凉地吟起北欧古哀诗来:

——吻我屁股!我心脏的搏动[〔381〕]!从今天起,咱们毁灭啦!咱们确实毁灭啦[〔382〕]!

大家各自泛出微笑。

——圣托马斯……斯蒂芬笑眯眯地说,那部卷帙繁多的书,我是从原文披阅并赞赏的。他是站在不同于马吉先生所提到的新维也纳学派[〔383〕]的立场上,来谈乱伦的问题的。他以他特有的睿智而奇特的方法,把乱伦比做在情感方面的贪得无厌。他指出,血统相近者之间滋生的这种情,对于那些可能渴望它的陌生人,却贪婪地被抑制住了。基督教徒谴责犹太人贪婪,而犹太人是所有的民族中最倾向于近亲通婚的。这一谴责是愤怒地发出的。基督教戒律使犹太人成为巨富(对他们来说,正如对罗拉德派一样,风暴为他们提供了避难所),也用钢圈箍在他们的感情上[〔384〕]。这些戒律究竟是罪恶还是美德,神老爹[〔385〕]会在世界末日告诉我们的。然而一个人如此执着于债权,也同样会执着于所谓夫权。任何笑眯眯的邻居[〔386〕]也不可去贪图他的母牛、他的妻子、他的婢女或公驴[〔387〕]。

——或是他的母驴,勃克·穆利根接着说道。

——温和的威尔[〔388〕]遭到了粗暴的对待,温和的贝斯特先生温和地说。

——哪个威尔呀?勃克·穆利根亲切地打了句诨。简直都掺混不清了。

——活下去的意志,约翰·埃格林顿用哲理解释道,对威尔的遗孀——可怜的安来说,就是为了迎接死亡的遗嘱[〔389〕]。

——安息吧[〔390〕]!斯蒂芬祷告说。

当年雄心壮志何在?

早已烟消云散。[〔391〕]

——尽管你们证明当时的床就像今天的汽车那样珍贵,而床上的雕饰也令七个教区感到惊异;却不能改变她——那蒙面皇后[〔392〕]穿着寿衣僵硬地挺在那次好的床上这一事实。在晚年,她跟那些传福音的打得火热——其中的一个跟她一道住在新地大宅,饮那由镇议会付款的一夸脱白葡萄酒。然而,他究竟睡在哪张床上,就不得而知了。她听说自己有个灵魂。她读(或者请旁人读给她听)他那些沿街叫卖的廉价小册子。她喜欢它们更甚于《温莎的风儿们》。她每天晚上跨在尿盆上撒尿[〔393〕],驰想着《信徒长上的钩子和扣眼》以及《使最虔诚的信徒打喷嚏的最神圣的鼻烟盒》[〔394〕]。维纳斯歪起嘴唇祷告着。心的苛责。悔恨之心。这是一个疲力竭的妇衰老后在寻觅着神的时代。

——历史表示这是真实的,编年学家埃格林顿引证说[〔395〕]。时代不断地更迭。然而一个人最大的仇敌乃是他自己家里的人和家族[〔396〕],这话是有可靠根据的。我觉得拉塞尔是对的。我们何必去管他的老婆或者父亲的事呢?依我说,只有家庭诗人才过家庭生活。福斯塔夫并不是个守在家里的人。我觉得这个胖骑士才是他所创造的绝妙的人物。

瘦骨嶙峋的他往椅背上靠了靠。出于羞涩,否定你的同族吧[〔397〕],你这个自命清高的人[〔398〕]。他羞涩地跟那些不信神的人一道吃饭,还偷酒杯[〔399〕]。这是住在阿尔斯特省安特里姆[〔400〕]的一位先生这样嘱咐他的。每年四季结账时就来找他。马吉先生,有位先生要来见您。我?他说他是您的父亲,先生。请把我的华兹华斯[〔401〕]领进来。大马吉·马修[〔402〕]进来了。这是个满脸皱纹、粗鲁、蓬头乱发的庄稼汉[〔403〕],穿着胯间有个前兜的紧身短[〔404〕],布袜子[〔405〕]上沾了十座树林的泥污[〔406〕],手里拿着野生苹果木杖[〔407〕]。

你自己的呢?他认得你那老头子[〔408〕]——一个鳏夫。

我从繁华的巴黎朝临终前的她那肮脏的床头赶去。在码头上他的手。他说着话儿,嗓音里含着新的温情。鲍勃·肯尼大夫[〔409〕]在护理她。那双眼睛向我祝福,然而并不了解我。

——一个父亲,斯蒂芬说,在抑制着绝望情绪,这是无可避免的苦难。他是在父亲去世数月之后写的那出戏[〔410〕]。这位头发开始花白、有着两个已届婚龄的女儿[〔411〕]的年方三十五岁的男子,正当人生的中途[〔412〕],却已有了五十岁的人的阅历。倘若你认为他就是威登堡那个没长胡子的大学生[〔413〕],那么你就必须把他那位七十岁的老母看作荡的王后。不,约翰·莎士比亚的体并不在夜晚到处徘徊[〔414〕]。它一小时一小时地腐烂下去[〔415〕]。他把那份神秘的遗产[〔416〕]留给儿子之后,就摆脱了为父的职责,开始安息了。卜伽丘的卡拉特林[〔417〕]是空前绝后的一个自己认为有了身的男人。从有意识地生育这个意义上来说,男人是缺乏父这一概念的。那是从惟一的父到惟一的子之间的神秘等级,是使徒所继承下来的。教会不是建立在乖巧的意大利智慧所抛给欧洲芸芸众生的那座圣母像上,而是建立在这种神秘上——牢固地建立在这上面。因为正如世界,正如大宇宙和小宇宙,它是建立在虚空之上,建立在无常和不定之上的。主生格和宾生格的母[〔418〕]也许是人生中惟一真实的东西[〔419〕]。父可能是法律上的假定。谁是那位受儿子的戴,或疼儿子的为人之父呢?

你究竟要扯些什么呢?

我晓得。闭嘴。该死的。我自有道理。

越发。更加。再者。其后[〔420〕]。

你注定要这么做吗?

——难以自拔的肉体上的耻辱使父子之间产生隔阂。世上的犯罪年鉴虽被所有其他乱伦与兽的记录所玷污,却几乎还没记载过这类越轨行为。子与母、父与女、姐妹之间的同恋,难以说出口的,侄子与祖母,囚犯与钥匙孔,皇后与良种公牛[〔421〕]。儿子未出世前便损害了美。出世之后,带来痛苦,分散情,增添劳。他是个新的男:他的成长乃是他父亲的衰老;他的青春乃是他父亲的妒嫉;他的朋友乃是他父亲的仇敌。

在王子街[〔422〕]上,我想过此事。

——在自然界,是什么把这二者结合起来的呢?是盲目发情的那一瞬间。

我是个父亲吗?倘若我是的话?

皱缩了的、没有把握的手。

——非洲的撒伯里乌[〔423〕],野生动物中最狡猾的异端的首领,坚持说,圣父乃是他自己的圣子。没有不能驾驭的语言的斗犬阿奎那[〔424〕]驳斥了他。那么,倘若没有儿子的父亲就不成其为父亲,那么没有父亲的儿子能成其为儿子吗?当拉特兰·培根·南安普敦·莎士比亚[〔425〕]或错误的喜剧里的另一个同名[〔426〕]诗人撰写《哈姆莱特》的时候,他不仅是自己的儿子之父,而且还由于他不再是儿子了,他就成为、自己也感到成为整个家庭之父——他自己的祖父之父,他那未出世的孙儿之父。顺便提一下,那个孙儿从未诞生过,因为照马吉先生的理解,大自然是讨厌完美无缺的[〔427〕]。

埃格林顿两眼洋溢着喜悦,羞怯而恍然似有所悟地抬头望着。这个愉快的清教徒隔着盘绕在一起的野蔷薇[〔428〕],乐呵呵地望着。

恭维一番。极偶然地。然而恭维一番吧。

——他本人就是他自己的父亲[〔429〕],儿子穆利根喃喃自语。且慢。我怀了。我脑中有个尚未出世的娃娃。明智女神雅典娜[〔430〕]!一出戏!关键在于这出戏[〔431〕]!让我分娩吧!

他用那双接生的手抱住自己突出的前额。

——至于他的家庭,斯蒂芬说,他母亲的名字还活在亚登森林里[〔432〕]。她的死促使他在《科利奥兰纳斯》中写出伏伦妮娅的场景[〔433〕]。《约翰王》中少年亚瑟咽气的场面就描述了他的幼子之死。身着丧服的哈姆莱特王子是哈姆奈特·莎士比亚。我们晓得《暴风雨》、《配力克里斯》、《冬天的故事》中的少女们都是谁。埃及的肉锅克莉奥佩特拉[〔434〕]和克瑞西达[〔435〕]以及维纳斯都是谁,我们也猜得出。然而他的眷属中还有一个被记载下来的人。

——情节变得复杂啦,约翰·埃格林顿说。

公谊会教徒——图书馆长震颤着,悄悄地走了进来。颤着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很快地颤着,颤着,颤着[〔436〕]。

门关上了。斗室。白昼。

他们倾听着。三个。他们。

我、你、他、他们。

来吧,开饭啦。

斯蒂芬

他有三个弟兄:吉尔伯特、埃德蒙、理查德[〔437〕]。吉尔伯特进入老年后,对几个绅士说,有一次他去望弥撒,教堂收献金的送了他一张免票。于是他就去了,瞅见他哥哥——剧作家伍尔在伦敦上演一出打斗戏,背上还骑着个男人[〔438〕]。戏园子里的香肠[〔439〕]吉尔伯特吃得可开心啦。哪儿也见不到他。然而可的威廉却在作品里记下了一个埃德蒙和一个理查德。

马吉·埃格林·约翰

姓名!姓名有什么意义[〔440〕]?

贝斯特

理查德就是我的名字,你晓得吗?我希望你替理查德说句好话。要知道,是为了我的缘故。

(笑声)

勃克·穆利根

(轻柔地,渐弱) [〔441〕]

于是,医科学生迪克

对他的医科同学戴维说了 [〔442〕]……

斯蒂芬

他笔下的黑心肠的三位一体——那帮恶棍扒手:伊阿古、罗锅儿理查德和《李尔王》中的埃德蒙,其中两个的名字都跟他们那坏蛋叔叔一样。何况当他写成或者正在撰写这最后一部戏的时候,他的胞弟埃德蒙正奄奄一息地躺在萨瑟克[〔443〕]。

贝斯特

我巴不得埃德蒙遭殃,我不要理查这个名字……

(笑声)

公谊会教徒利斯特

(恢复原速)可是他偷去了我的好名声[〔444〕]……

斯蒂芬

(渐快)他把自己的名字——威廉这个美好的名字,隐藏在戏里。在这出戏里是配角,那出戏里又是丑角。就像从前意大利画家在画布的昏暗角落里画上了自己的肖像似的,他在满是威尔字样的《十四行诗》里,表明了这一点[〔445〕]。就像冈特·欧·约翰[〔446〕]一样,对他来说姓名是宝贵的,就像他拼命巴结到手的纹章——黑地右斜线[〔447〕]上绘有象征荣誉的[〔448〕]矛或银刃的纹章——那样宝贵。比当上本国最伟大的剧作家这一荣誉还更要宝贵。姓名有什么意义[〔449〕]?那正是当我们幼时被告知自己的姓名,并把它写下来之际,所问过自己的。他诞生的时候,出现了一颗星[〔450〕],一颗晨星,一条喷火龙[〔451〕]。白天,它在太空中独自闪烁着,比夜间的金星还要明亮。夜里,它照耀在标志着他的首字W[〔452〕]、横卧于星中的仙后座那三角形上。午夜,当他离开安·哈撒韦的怀抱,从肖特利[〔453〕]回去时,他一边走在困倦的夏天田野上,一边放眼望着那低低地躺在大熊座东边的地平线上的这颗星。

两个人都感到满意,我也满意。

不要告诉他们,当那颗星消失的时候,他年方九岁[〔454〕]。

而且从她的怀抱当中。

等待着被求并占有[〔455〕]。哎,你这个懦夫[〔456〕],谁会向你求呢?

读一读天空吧。虐己者[〔457〕]。斯蒂芬的公牛神[〔458〕]。你的星座在哪里?斯蒂芬,斯蒂芬,面包要切匀。S.D.:他的情妇。不错——他的。杰林多打定主意不去恋慕S.D.[〔459〕]。

——迪达勒斯先生,那是什么呀?公谊会教徒——图书馆长问道,是天体现象吗?

——夜间有星宿,斯蒂芬说,白天有云柱[〔460〕]。

此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斯蒂芬瞅了瞅自己的帽子、手杖和靴子。

斯蒂法诺斯[〔461〕],我的王冠。我的剑。他的靴子使我的脚变了形。买一双吧。我的短袜净是窟窿。手绢也一样。

“你善于在名字上做文章,约翰·埃格林顿承认道。你自己的名字也够别致的了。我看这就正好说明你这个喜欢幻想的格。”

我、马吉和穆利根。

神话中的工匠[〔462〕]。长得像鹰的人。你飞走了。飞向哪里?从纽黑文到迪耶普[〔463〕],统舱客。往返巴黎。凤头麦鸡[〔464〕]。伊卡洛斯[〔465〕]。父亲啊,帮助我吧[〔466〕]。被海水溅湿,一头栽下去,翻滚着。你是一只凤头麦鸡,变成一只凤头麦鸡。

贝斯特先生热切地、安详地举起他的笔记本来说:

——那非常有趣儿。因为,要知道,在尔兰传说中,我们也能找到弟兄这一主题。跟你讲的一模一样。莎士比亚哥儿仨。格林[〔467〕]里也有。要知道,那些童话里,三弟总是跟睡美人结婚,并获得头奖。

贝斯特弟兄们当中最好[〔468〕]的。好,更好,最好。

公谊会教徒——图书馆长来到旁边,像弹簧松了似的突然站住了。

——我想打听一下,他说,是你的哪一位弟兄……假若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曾暗示说,你们弟兄当中有一个行为不轨……然而,也许我理解得过了头?

他察觉到自己失言了,四下里望望大家,把底下的话咽了下去。

一个工役站在门口嚷道:

——利斯特先生!迪宁神父[〔469〕]要见……

——噢,迪宁神父!马上就来。

他立刻把皮鞋踩得橐橐响,随即径直走了出去。

约翰·埃格林顿提出了挑战。

——喂,他说。咱们听听足下关于理查德和埃德蒙有何高见。你不是把他们留到最后吗?

——我曾请你们记住那两位高贵的亲族[〔470〕]——里奇叔叔和埃德蒙叔叔,斯蒂芬回答说,我觉得我也许要求得过多了。弟兄正像一把伞一样,很容易就被人忘记。

凤头麦鸡。

你的弟弟在哪儿?在剂师的店里[〔471〕]。砥砺我者,他,还有克兰利,穆利根[〔472〕]。现在是这帮人。夸夸其谈。然而要采取行动。把言语付诸实践。他们嘲弄你是为了考验你。采取行动吧。让他们在你身上采取行动。

凤头麦鸡。

我对自己的声音感到厌烦了,对以扫的声音感到厌烦了[〔473〕]。愿用我的王位换一杯酒[〔474〕]。

继续说下去吧。

——你会说,这些名字早就写在被他当做戏剧素材的纪年记里了。他为什么不采用旁的,而偏偏采用这些呢?理查德,一个婊子养的畸形的罗锅儿,向寡妇安(姓名有什么意义?)求婚并赢得了她——一个婊子养的风流寡妇。三弟——征服者理查德,继被征服者威廉之后而来。这个剧本的其他四幕,松松散散地接在第一幕后面。在莎士比亚笔下所有的国王中,理查是世界上的天使[〔475〕]中他惟一不曾怀着崇敬心情加以庇护的。《李尔王》中埃德蒙登场的插话取自锡德尼的《阿卡迪亚》,为什么要把它填补到比历史还古老的凯尔特传说中去呢[〔476〕]?

——那是威尔惯用的手法,约翰·埃格林顿辩护说。我们现在就不可能把北欧神话和乔治·梅瑞狄斯的长篇小说的摘录连结在一起。穆尔就会说:“这有什么办法呢?[〔477〕]”他把波希米亚搬到海边[〔478〕],让尤利西斯引用亚里士多德[〔479〕]。

——为什么呢?斯蒂芬自问自答。因为对莎士比亚来说,撒谎的弟兄、篡位的弟兄、通的弟兄,或者三者兼而有之的弟兄,是总也离不开的题材,而穷人却不常跟他在一起[〔480〕]。从心里被放逐,从家园被放逐,自《维洛那二绅士》起,这个放逐的旋律一直不间断地响下去,直到普洛斯彼罗折断他那根杖,将它埋在地下数幸深处,并把他的书抛到海里[〔481〕]。他进入中年后,这个旋律的音量加强了一倍,反映到另一个人生,照序幕、展开部、最高潮部、结局[〔482〕]来复奏一遍。当他行将就木时,这个旋律又重奏一遍。有其母必有其女。那时,他那个已出嫁的女儿苏珊娜被指控以通罪[〔483〕]。然而使他的头脑变得糊涂、削弱他的意志、促使他强烈地倾向于邪恶的,乃是原罪。照梅努斯的主教大人们说来,原罪者,正因为是厚罪,尽管系旁人所犯,其中也自有他的一份罪愆[〔484〕]。在他的临终遗言里,透露了这一点。这话铭刻在他的墓石上。她的遗骨不得葬在下面[〔485〕]。岁月不曾使它磨灭。美与和平也不曾使它消失。在他所创造的世界各个角落,都变幻无穷地存在着[〔486〕]。在《的徒劳》中,两次在《皆大欢喜》中,在《暴风雨》中,《哈姆莱特》中,《一报还一报》中——以及其他所有我还没读过的剧作中。

为了把心灵从神的羁绊中解放出来,他笑了。

审判官埃格林顿对此加以概括。

——真理在两者之间,他斩钉截铁地说。他是圣灵,又是王子。他什么都是[〔487〕]。

——可不是嘛,斯蒂芬说。第一幕里的少年就是第五幕中的那个成熟的男人。他什么都是。在《辛白林》,在《奥瑟罗》中,他是老鸨[〔488〕],给戴上了绿头巾,他采取行动,也让别人在他身上采取行动。他抱有理想,或趋向堕落,就像荷西那样杀死那活生生的嘉尔曼[〔489〕]。他那冷酷严峻的理就有如狂怒的伊阿古,不断地巴望自己心的摩尔人[〔490〕]会受折磨。

——咕咕!咕咕!穆利根用猥的声调啼叫着。啊,可怕的声音[〔491〕]!

黑暗的拱形顶棚接受了这声音,发出回响[〔492〕]。

——伊阿古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啊!无所畏惧的约翰·埃格林顿喊叫着说。归根结蒂,小仲马(也许是大仲马[〔493〕]吧?)说得对:天主之外,莎士比亚创造的最多。

——男人不能使他感到喜悦;不,女人也不能使他感到喜悦[〔494〕],斯蒂芬说。离开一辈子后,他又回到自己出生的那片土地上。从小到大[〔495〕],他始终是那个地方的一名沉默的目击者。在那里,他走完了人生的旅途。他在地里栽下自己的那棵桑树[〔496〕],然后溘然长逝。呼吸停止了[〔497〕]。掘墓者埋葬了大哈姆莱特和小哈姆莱特[〔498〕]。国王和王子在音乐伴奏下终于死去了。遭到谋杀也罢,被陷害也罢,又有何干?因为不论他是丹麦人还是都柏林人,所有那些柔软心肠的人们都会为之哀泣,悼念死者的这份悲伤乃是她们不肯与之离婚的惟一的丈夫。倘若你喜欢尾声,那么就仔细端详一下吧。幸福的普洛斯彼罗[〔499〕]是得到好报的善人。丽齐[〔500〕]是外公的宝贝疙瘩;里奇叔叔这个歹徒按照因果报应的原则被送进坏黑人注定去的地方了[〔501〕]。结局圆满,幕终。他发现,在世界有可能实现的,外在世界就已经成为现实了。梅特林克说:倘若苏格拉底今天离家,他会发现贤人就坐在他门口的台阶上。倘若犹大今晚外出,他的脚会把他引到犹大那儿去[〔502〕]。每一个人的一生都是许多时日,一天接一天。我们从自我部穿行[〔503〕],遇见强盗,鬼魂,巨人,老者,小伙子,妻子,遗孀,恋中的弟兄们,然而,我们遇见的总是我们自己。编写世界这部大书而且写得很蹩脚的那位剧作家(他先给了我们光,隔了两天才给太[〔504〕]),也就是被天主教徒当中罗马味最足的家伙称之为煞神[〔505〕]——绞刑吏之神的万物之主宰;毫无疑问,他什么都是[〔506〕],存在于我们一切人当中:既是马夫,又是屠夫,也是老鸨,并被戴上了绿头巾。然而倘若在天堂实行节约,像哈姆莱特所预言的那样,那么就再也不要什么婚娶;或者有什么光彩的人,半的天使,将成为自己的妻子[〔507〕]。

——我发现啦[〔508〕]!勃克·穆利根大声说。我发现啦!

他突然高兴了,跳起来,一个箭步窜到约翰·埃格林顿的书桌跟前。

——可以吗?他说。玛拉基接受了神谕[〔509〕]。

他在一片纸上胡乱涂写起来。

往外走的时候,从柜台上拿几张纸条儿吧。

——已经结婚的,安详的使者贝斯特先生说,除了一个人,都将活下去。没有结婚的,不准再结婚[〔510〕]。

他这个未婚者对独身的文学士约翰·埃格林顿笑了笑。

他们没有家室,没有幻想,存着戒心,每天晚上边索各自那部有诸家注释的《驯悍记》,边在沉思。

——你这是谬论,约翰·埃格林顿率直地对斯蒂芬说。你带着我们兜了半天圈子,不过是让我们看到一个法国式的三角关系。你相信自己的见解吗?

——不,斯蒂芬马上说。

——你打算把它写下来吗?贝斯特先生问。你应该写成问答体。知道吧,就像王尔德所写的柏拉图式的对话录。

约翰·埃克列克提康[〔511〕]露出暧昧的笑容。

——喏,倘若是那样,他说,既然连你自己都不相信,我就不明白你怎么还能指望得到报酬呢。多顿[〔512〕]相信《哈姆莱特》中有些神秘之处,然而他只说到这里为止。派珀在柏林遇见的勃莱布楚先生正在研究关于拉特兰[〔513〕]的学说,他相信个中秘密隐藏在斯特拉特福的纪念碑里。派珀说,他即将去拜访当前这位公爵,并向公爵证明,是他的祖先写下了那些戏剧。这会出乎公爵大人的意料,然而勃莱布楚相信自己的见解。

我信,噢,主啊,但是我的信心不足,求您帮助我[〔514〕]!就是说,帮助我去信,或者帮助我不去信。谁来帮助我去信?我自己[〔515〕]。谁来帮助我不去信呢?另一个家伙。

——在给《达娜》[〔516〕]撰稿的人当中,你是惟一要求付酬的。像这样的话,下一期如何就难说了。弗雷德·瑞安[〔517〕]还要保留些篇幅来刊登一篇有关经济学的文章呢。

弗莱德琳。他借给过我两枚银币。好歹应付一下吧。经济学。

——要是付一畿尼,斯蒂芬说,你就可以发表这篇访问记了。

面带笑容正在潦潦草草写着什么的勃克·穆利根,这时边笑边站起来,然后笑里藏刀,一本正经地说:

——我到“大诗人”金赤在上梅克伦堡街的夏季别墅那里去拜访过他,发现他正和两个生梅毒的女人——新手莉和煤炭码头上的婊子罗莎莉[〔518〕]——一道埋头研究《反异教大全》[〔519〕]呢。

他把话顿了一顿。

——来吧,金赤,来吧,飘忽不定的飞鸟之神安古斯[〔520〕]。

出来吧,金赤,你把我们剩的都吃光了[〔521〕]。嗯,我把残羹剩饭和下水赏给你吃。

斯蒂芬站起来了。

人生不外乎一天接一天。今天即将结束了。

——今天晚上见,约翰·埃格林顿说。我们的朋友[〔522〕]穆尔说,务必请勃克·穆利根来。

勃克·穆利根挥着那纸片和巴拿马帽。

——穆尔先生[〔523〕],他说,尔兰青年的法国文学讲师。我去。来吧,金赤,“大诗人”们非喝酒不可。你不用扶能走吗?

他边笑着,边……

痛饮到十一点,尔兰的夜宴。

傻大个儿……

斯蒂芬跟在一个傻大个儿后面……

有一天,我们在国立图书馆讨论过一次。莎士[〔524〕]。然后,我跟在傻乎乎的他背后走。我和他的脚后跟挨得那么近,简直可以蹭破那上面的冻疮了[〔525〕]。

斯蒂芬向大家致意,然后垂头丧气地[〔526〕]跟着那个新理过发、头梳得整整齐齐、说笑话的傻大个儿,从拱顶斗室走入没有思想的灿烂骄中去。

我学到了什么?关于他们?关于我自己?

眼下就像海恩斯那样走吧。

长期读者阅览室。在阅览者签名簿上,卡什尔·博伊尔·奥康纳·菲茨莫里斯·菲斯德尔·法雷尔用龙飞凤舞的字体写下了他那多音节的名字。研究项目:哈姆莱特发疯了吗?歇顶的公谊会教徒正在跟一个小教士虔诚地谈论着书本。

——啊,请您务必……那我真是太高兴啦……

勃克·穆利根觉得有趣,自己点点头,愉快地咕哝道:

——心满意足的波顿[〔527〕]。

旋转栅门。

难道是……?饰有蓝绸带的帽子……?胡乱涂写着……?什么?……看见了吗?

弧形扶栏。明契乌斯河缓缓流着,一平如镜[〔528〕]。

迫克[〔529〕]·穆利根,头戴巴拿马盔,一边走着,一边忽高忽低地唱着:

——约翰·埃格林顿,我的乖,约翰[〔530〕]

,你为啥不娶个老婆?

他朝半空中啐了一口,唾沫飞溅。

——噢,没下巴的中国佬!靳张艾林唐[〔531〕]。我们曾到过他们那戏棚子,海恩斯和我,在管子工会的会馆。我们的演员们正在像希腊人或梅特林克先生那样,为欧洲创造一种新艺术。阿贝剧院!我闻见了僧侣们部的汗臭味[〔532〕]。

他漠然地啐了口唾沫。

一古脑儿全抛在脑后了,就像忘记了可恶的路希那顿鞭子一样[〔533〕]。也忘记了撇下那个三十岁的女人[〔534〕]的事。为什么没再生个娃娃呢?而且,为什么头胎是个女孩儿呢?

事后聪明。从头来一遍。

倔强的隐士依然在那儿呢(他把点心拿在手里[〔535〕]),还有那个文静的小伙子,小乖乖[〔536〕],菲多那囝囝般的金发[〔537〕]。

呃……我只是呃……曾经想要……我忘记了……呃……

——朗沃思和麦考迪·阿特金森也在那儿[〔538〕]……

迫克·穆利根合辙押韵,颤声吟着:

——每逢喊声传邻里,

或听街头大兵语,

我就忽然间想起,

弗·麦考迪·阿特金森,

一条木是假的,

穿着短不讲道理,

渴了不敢把酒饮,

嘴缺下巴的马吉,

活了一世怕娶妻,

二人成天搞手[〔539〕]。

继续嘲弄吧。认识自己[〔540〕]。

一个嘲弄者在我下面停下脚步,望着我。我站住了。

——愁眉苦脸的戏子,勃克·穆利根慨叹道。辛格为了活得更自然,不再穿丧服了。只有老鸨、教士和英国煤炭才是黑的[〔541〕]。

他唇边掠过一丝微笑。

——自从你写了那篇关于狗鳕婆子格雷戈里的文章,他说,朗沃思就感到非常烦闷。哦,你这个好窥人隐私、成天酗酒的犹太耶稣会士!她在报馆里替你谋一份差事,你却骂她是蹩脚演员,写了那些蠢话。你难道不能学点叶芝的笔法吗[〔542〕]?

他歪鼻子斜眼地走下楼梯,优雅地抡着胳膊吟诵着:

——我国当代一部最美的书。它令人想到荷马。

他在楼梯下止住了步子。

——我为哑剧演员们构思了一出戏,他认真地说。

有着圆柱的摩尔式大厅,影交错。九个头戴有标志的帽子的男人跳的摩利斯舞[〔543〕]结束了。

勃克·穆利根用他那甜润、抑扬顿挫的嗓音读着那个法版[〔544〕]:

——人人是各自的妻

到手的蜜月

(由三次情欲亢进构成的、国民不道德剧)

作者

巴洛基·穆利根[〔545〕]

他朝斯蒂芬装出一脸快乐的傻笑,说:

——就怕伪装得不够巧妙。可是且听下去。

他读道,清晰地[〔546〕]:

——登场人物

托比·托斯托夫(破了产的波兰人)

克雷布(土匪)[〔547〕]

医科学生戴维

老妪葛罗甘(送水者)

新手

以及

罗莎莉(煤炭码头上的婊子)

他摇头晃脑地笑了,继续往前走,斯蒂芬跟在后面。他对着影子——对着人们的灵魂快快乐乐地说着话儿:

——啊,坎姆顿会堂[〔548〕]的那个夜晚啊!——你躺在桑椹的、五彩缤纷的大量呕吐物当中。为了从你身上迈过去,琳[〔549〕]的女儿们得撩起她们的裙子!

——她们为之撩起裙子的,斯蒂芬说,是琳最天真无邪的儿子。

正要走出门口的当儿,他觉出背后有人,便往旁边一闪。

走吧。现在正是时机。那么,去哪儿呢?倘若苏格拉底今天离开家,倘若犹大今晚外出。为什么?它横在我迟早会无可避免地要到达的空间。

我的意志。与我遥遥相对的是他的意志。中间隔着汪洋大海。

一个男人边鞠躬边致意,从他们之间穿过。

——又碰见了,勃克·穆利根说。

有圆柱的门廊。

为了占卜凶吉,我曾在这里眺望过鸟[〔550〕]。飞鸟之神安古斯。它们飞去又飞来。昨天晚上我飞了。飞得自由自在。人们感到惊异。随后就是娼街。他捧着一只淡黄蜜瓜朝我递过来。进来吧。随你挑[〔551〕]。

——一个流的犹太人[〔552〕],勃克·穆利根露出小丑那战战兢兢的样子悄悄地说。你瞅见他的眼神了吗?他迷迷地盯着你哩。我怕你,老水手[〔553〕]。哦,金赤。你的处境危险呀。去买条结实的衩吧。

牛津派头。

白昼。拱形桥的上空,悬着状似独轮手车的太

的脊背迈着豹一般的步伐,走在他们前面,从吊门的[〔554〕]倒刺下边钻了出去。

他们跟在后面。

继续对我大放厥词吧,说下去。

柔和的空气使基尔戴尔街的房屋外角轮廓鲜明。没有鸟儿。两缕轻烟从房顶袅袅上升,形成羽状,被一阵和风柔和地刮走。

别再厮斗了。辛白林的德鲁伊特祭司们的安宁,阐释秘义:在辽阔的大地上筑起一座祭坛。

让我们赞美神明;

让袅袅香烟从我们神圣的祭坛

爬入他们的鼻孔[〔555〕]。

●第九章 注 释

[1] 公谊会(参看本章注〔436〕),基督教的一个教派。不设神职,没有教会组织或圣事仪式,所办学校着重科学教育。这里的公谊会教徒指尔兰国立图书馆馆长托马斯·威廉·利斯特(1855——1920)。他译过邓斯特尔所着《歌德传》(1883)。

[2] “珍贵的篇章”指歌德的《威廉·迈斯特的学时代》(1824)第4部第13章至第5部第12章,写威廉怎样翻译、改编并参加《哈姆莱特》的演出(他本人扮演哈姆莱特王子)。利斯特等人认为歌德是借威廉之口阐述自己对《哈姆莱特》一剧的见解。

[3] “挺身反抗人世无边的苦难”,见《哈姆莱特》第3幕第1场中哈姆莱特的独白。在《威廉·迈斯特的学时代》第4部第13章末尾,威廉说:“莎士比亚要描写的正是:一件伟大的事业担负在一个不能胜任者身上。……他是怎样的徘徊、辗转、恐惧、进退维谷……最后几乎失却他当前的目标……”

[4] “脚踏牛皮鞋”,见《尤利乌斯·恺撒》第1幕第1场中市民乙所说的话。

[5] 五步舞,见《第十二夜》第1幕第3场中托比对安德鲁所说的话。

[6] 五步舞,见《第十二夜》第1幕第3场中托比对安德鲁所说的话。

[7] “充满……涂地”是威廉·迈斯特对哈姆莱特的评论。

[8] “踩着‘科兰多’舞步”,见《第十二夜》第1幕第3场中托比对安德鲁所说的话。

[9] 德·拉帕利斯(1400——1452),法国着名将军,原名杰克·德·查邦尼斯。他是骑士首领,力非常充沛,受重伤后,一直活跃到咽气前一刻钟。部下为了纪念他,作了一首通俗歌曲。其中有“直到死前一刻钟还活跃”句,后来讹传为“还活着”,因此,“德·拉帕利斯的真理”便成了废话的代用语。

[10] 约翰·埃格林顿是威廉·柯克柏特里克·马吉(1868——1961)的笔名,尔兰文艺复兴运动中敏锐的批评家,是神秘派作家之一。

[11] 《失乐园》(1667)是弥尔顿晚年双目失明后,口授给女儿们完成的。

[12] 《魔鬼之烦恼》(1897)是玛利·科雷利(玛利·麦凯的笔名,1855——1924)所着小说。这里,约翰·埃格林顿是借此来挖苦斯蒂芬竟然想重写《失乐园》,并把魔鬼描绘成支持人类与耶和华开展斗争的漫主义英雄。

[13] 克兰利,参看第1章注〔29〕。据艾尔曼的《詹姆斯·乔伊斯》(第118页),下面的诗引自戈加蒂(见本书第1章注〔1〕)的一首未发表的诗《医科学生迪克和医科学生戴维》。

[14] 根据希伯来、希腊、埃及和东方传统,“七”被认为体现着完美与统一,而早期的基督教作家也把“七”当做完美的数字。威·巴即诗人威廉·巴特勒·叶芝。“灿烂的七”见他的《摇篮曲》(1895年版)。

[15] 奥拉夫是基督教传来之前,古尔兰的博学大师兼诗人。这里指尔兰文艺复兴运动的领人之一拉塞尔。

[16] 靠服侍院士们并做些杂务以取得免费待遇的学生。他们的标志是头戴红便帽。

[17] “魔鬼痛哭”与“淌下了天使般的眼泪”,系模仿《失乐园》卷1中的诗句。

[18] 原文为意大利文,出自《神曲·地狱》第21篇末句。

[19] 克兰利是以乔伊斯的朋友J.F.伯恩为原型而塑造的人物(参看第1章注〔29〕)。克兰利曾说,在威克洛(尔兰伦斯特省一郡,东临尔兰海)找得到包括他本人在的十二个有志之士,就足以拯救尔兰。

[20] 在叶芝的剧本《豁牙子凯思林》(1902)中,凯思林这个贫穷的老妪象征着失去自由的尔兰。她说她那四片美丽的绿野(指尔兰的四省,阿尔斯特、伦斯特、芒斯特、康诺特)都被夺走了。“家里的陌生人”,指英国入侵者。

[21] 原文为拉丁文。这是犹大出卖耶稣后,为了让他带来的人逮捕耶稣而对耶稣所说的话。见《马太福音》第26章第49节。拉比是犹太教中对老师的尊称。也指犹太教教士,犹太法学家。

[22] 蒂那依利市在威洛克郡。

[23] 这里,斯蒂芬转念想到尔兰文艺复兴运动的另一领人,诗剧家约翰·米林顿·辛格(1871——1909)的独幕剧《狭谷的影》(1903年首演)。女主角诺拉嫌丈夫对她太冷淡,丈夫连声“祝你一路平安”都没说,就把她赶出家门。诺拉和她所的一个好猎手一道投入大自然的怀抱中,寻求自由自在的生活去了。

[24] 这里,斯蒂芬想起他给穆利根打电报事。电文参看本章注〔282〕及有关正文。

[25] 指本·琼森(约1572——1637),英国剧作家、诗人及评论家。他曾赞誉莎士比亚为“时代的灵魂”,但又批评他缺少“艺术”。

[26] 詹姆斯一世(1568——1625),英国斯图亚特王朝第一代国王(1603——1625在位)。

[27] 指埃塞克斯伯爵三世(1591——1646),英国军人,伊丽莎白一世的宠臣。

[28] “无形的神真髓”是尔兰诗人(笔名A.E.)拉塞尔喜用的语汇。例如在《宗教与》(1904)中,他就用此词来称赞叶芝写诗的才华。

[29] 古斯塔夫·莫罗(1826——1898),法国象征主义画家,被认为是象表现主义的先驱。

[30] 这里,斯蒂芬想起了当天中午杰·杰·奥莫洛伊告诉他的事。参看第7章“高风亮节之士”一节。

[31] 通神学以“父、道、圣息”为三位一体。“道”和“万灵之父”均指三位一体的第二位,即基督。见《约翰福音》第1章。天人指亚当。

[32] 原文为希腊语,即耶稣·基督。

[33] 逻各斯是希腊哲学、神学用语。《约翰福音》第1章说,耶稣基督是道(逻各斯)成了肉身。指蕴藏在宇宙之中、支配宇宙并使宇宙具有形式和意义的绝对的神圣之理。

[34] 英国社会改革家贝赞特夫人(1847——1933),一度为费边社会主义者,后改信海·佩·勃拉瓦茨基的学说,成为神智学者。她曾在印度居住多年,在《古代智慧》(伦敦,1897)一书中对祭燔的戒律也做了研究。斯蒂芬在这里套用了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第6篇《钵迦伏诛记》中的话。

[35] 丹尼尔·尼科尔·邓洛普,尔兰通神论者。曾主编《尔兰通神论者》(约1896——1915),并用阿雷塔斯这一笔名发表文章。

[36] 威廉·Q.贾奇(1851——1896),尔兰裔美国通神论者,曾协助海·佩·勃拉瓦茨基建立通神学会。

[37] 见《尤利乌斯·恺撒》第5幕第5场。这原是安东尼对勃鲁托斯的评语。

[38] 原指古罗马的祭司阿尔瓦尔弟兄会。其职责是每年主持献祭以祈祷土地肥沃。成员十二人,从最高阶层选出。从事通神论者运动的也有十二人,并起名密教派或阿尔瓦尔。

[39] 指西藏人库特·胡米大圣。他是海·佩·勃拉瓦茨基的两位大师之一。

[40] 大白屋支部,参看第7章注〔194〕,信奉神秘主义的拉塞尔等人均为其成员。

[41] 按天主教的说法,修女在神上已嫁给基督,故终生保持独身。

[42] 原文作sophia。按照通神论的说法,系指人格化了的神之智慧。此处即指耶稣基督。

[43] 库珀·奥克利夫人(1854——?)的教名是伊莎贝尔。不论在印度(1884年起)还是伦敦(1890年起),均为海伦娜的得力助手。

[44] “哼!哼!”和“呸!呸!”分别套用《哈姆莱特》第1幕第2场和第2幕第2场中哈姆莱特的独白。

[45] 原文为德语。

[46] 理查德·欧文·贝斯特(1872——1959),先后任尔兰国立图书馆副馆长(1904——1923)、馆长(1924——1940),曾把法国教授玛利·亨利·达勃阿·德·朱班维尔(1827——1910)的《尔兰神话始末与凯尔特神话》译成英文,一九○三年在都柏林出版。

[47] 柏拉图的《理想国》末尾,既有对现世劳苦的回顾,又有关于来世的冥想。而哈姆莱特在第3幕第1场的独白中,表示既不愿再肩负生活的重担,对不可知的来世又顾虑重重。

[48] 指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的《诗学》被视为对诗人的肯定。柏拉图在《理想国》第10卷“诗人的罪状”中,借苏格拉底之口说“从荷马起,一切诗人都只是摹仿者”,并在后面提及“为什么要把诗从理想国驱逐出去”。这些话被视为讥讽,但人们常认为那直接表达了柏拉图的想法。

[49] 升降流和伊涌均为诺斯替教(融合多种信仰的通神学和哲学的宗教,盛行于2世纪)用语。诺斯替教义主要讲人和人在宇宙中的位置。升降流指宇宙行星的运行,伊涌指至高神所溢出的一批灵。下文中的“神:街上的喊叫”,参看第2章注〔78〕及有关正文。

[50] 逍遥学派即亚里士多德学派。因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在学园漫步讲学而得名。

[51] 这里套用但丁的《神曲·地狱》和威廉·布莱克的《弥尔顿》。在《地狱》第34篇末尾,维吉尔背着但丁,下降到恶魔的部,又掉转来向上爬,从地狱返回人间。威廉·布莱克的《弥尔顿》第1篇:“比人血中的红血球还小的每个空间/通向永恒/这个植物世界仅只是其一抹影。”

[52] 套用圣奥古斯丁(353——430)所着《论灵魂之不朽》中的“行动的意志属于现在,未来经由这里涌入过去”一语。

[53] 参看本章注〔46〕。

[54] 这是道格拉斯·海德(参看第3章注〔169〕)的一首诗的第1节。第2行的“麻木”,原诗中作“有教养”。此诗收入其所着《早期盖尔文学的故事》(伦敦,1894)中。海德于一八九三年创立盖尔语联盟,另外还着有《尔兰文学史》(1899)。

[55] 这是海恩斯在当天早晨前往海湾的路上对斯蒂芬所说的话。见第1章末尾。

[56] 窃贼指英国人。

[57] 这是约翰·菲尔波特·柯伦(1750——1817)所写《我的心在跳动》一诗的第2句。绿宝石象征尔兰。首句是:“好琳,你的绿起伏,多么诱人。”

[58] 原文作auric egg,是通神学名词,指卓绝的思想家。见波伊斯·霍尔特所编《通神论术语辞典》(伦敦,1910)。

[59] 斯蒂芬·马拉梅(1842——1898),法国象征派诗人、理论家。他认为完美形式的真谛在于虚无之中,诗人的任务就是去感知那些真谛并加以凝聚、再现。

[60] 灵贫乏者,见《马太福音》第5章第3节。下文中的腓依基人,见《奥德修纪》卷6中瑙西卡公主的故事。腓依基人的岛上四季都有水果,男人擅长驾船,女人善于纺织,王侯十分富有。

[61] 斯蒂芬·麦克纳(1872——1954),尔兰新闻记者、语言学家、哲学研究者。

[62] 指马拉梅的散文诗《哈姆莱特与福廷布拉》(1896)。

[63] 原文为法语。《哈姆莱特》第2幕第2场有哈姆莱特王子边读着一本书边上场的场面。詹姆斯·乔伊斯的“心的独白”的写作技巧可以追溯到莎士比亚笔下的独白。评论家斯图尔特·吉尔伯特认为,就像马拉梅对哈姆莱特所做的评述那样,一部《尤利西斯》所记录的就是布卢姆和斯蒂芬“边读着自己心灵的书边漫步”的情景。马拉梅暗示说,假装发疯的哈姆莱特所读的正是“自己心灵的书”,这一点引起了贝斯特先生的兴趣。

[64] 以上四行的原文为法语。

[65] 原文为法语。

[66] 原文为法语。

[67] 《心神恍惚的乞丐》是英国小说家、诗人拉迪亚德·吉卜林(1865——1936)作词、阿瑟·沙利文配曲的一首歌(“恳请你掷入我的小铃鼓一先令,/为了奉调南方穿土黄军服的先生们。”),在南非战争期间演唱,曾为英国士兵募集二万五千英镑。这里,斯蒂芬是站在尔兰人反对英国扩张主义的立场来引用此词的。

[68] “优秀的民族”指法国民族,含有挖苦意味。指《哈姆莱特》本来是一出包含深邃哲理的戏,马拉梅却把哈姆莱特王子看做是“心神恍惚的男子”。

[69] “豪华……凶杀剧”一语,出自《哈姆莱特与福廷布拉》(见本章注〔62〕)。

[70] 罗伯特·格林(1558——1592),英国小说家、戏剧家、小册子作者,也是散文作家之一。莎士比亚的《冬天的故事》(1610)直接取材于格林的田园诗《潘多斯托》(1588)。他在自传小册子《百万忏悔换取的四便士的智慧》(1592)里说,贪婪乃是“灵魂的刽子手”。这个小册子附有致三个同时代戏剧家的信,其中攻击莎士比亚是“一只自命不凡的乌鸦,用我们的羽美化他自己”。

[71] 屠夫的儿子指莎士比亚。他父亲约翰(?——1601)做过鞣皮手套工匠。英国文物家约翰·奥布里(1629——1697)是头一个提出他当过屠夫的。

[72] 原文作wielding the sledded poleaxe。《哈姆莱特》第1幕第1场中,霍拉旭曾说他脸上的那副怒容,活像有一次在谈判决裂后他把那些乘雪橇的波兰人击溃在冰上时的神情。这是双关语。Poleaxe是宰牛斧,而Pole则为波兰人;sledded原为“乘雪橇”,这里解作“磨得锃亮”。

[73] 事实上,《哈姆莱特》一剧中先后死掉八个人。

[74] 《天主经》首句为:“我们在天上的父亲”,这里把“天上”改成了“炼狱”。在《哈姆莱特》第1幕第5场中,哈姆莱特父王的鬼魂曾向他描述自己在炼狱中所受火焰烧灼的情景。

[75] 这里把《哈姆莱特》一剧末尾的流血惨剧比做南非战争中的杀戮。当时英国士兵均穿土黄服。一八八七年在科克郡的一场乱(参看第12章注〔265〕)中,有个叫普伦基特的上尉喊出“毫不迟疑地开”的口令。从那以后,这便成为尔兰人反对英国高压政策的口号。

[76] 《哈姆莱特》第5幕以埋葬奥菲利娅开头,以哈姆莱特等众人惨死告终。

[77] 斯温伯恩(见第1章注〔12〕)曾写过一首十四行诗《哀悼本森上尉》(1901)向死在布尔俘虏营中的本森上尉致哀,并赞扬英军为包括妇孺在的布尔市民建立了集中营。有人立即撰文批评了他。他反驳说,既然布尔人虐待了英国战俘,把他们关入集中营也是应该的。

[78] 在狄更斯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匹克威克外传》(1836——1837)第8章中,胖小子乔(沃德尔先生的仆人)向沃德尔太太报告他看见沃德尔小姐怎样和匹克威克派的一个成员偷情。他劈头就说:“我想把你吓得骨悚然。”

[79] “听着,听着,啊,听着!”一语出自《哈姆莱特》第1幕第5场里鬼魂对哈姆莱特王子所说的台词。

[80] 这是鬼魂接上一句所说的话,全句是:“要是你曾经过你亲的父亲——”

[81] 莎士比亚的故乡埃文河畔斯特拉特福镇位于伦敦西北,属沃里克郡。

[82] 原文为拉丁文。据天主教的神学,指《旧约》中的长老和先知的灵魂被幽禁的地方。作为伊丽莎白时代的俚语,则指牢狱。见莎士比亚的历史剧《亨利八世》第5幕第4场。

[83] 巴黎园指十六世纪至十八世纪之间坐落于环球剧场附近的熊园。撒克逊大熊是该园的一头着名的熊。参看《温莎的风儿们》第1幕第1场末尾斯兰德的台词。弗朗西斯·德雷克爵士(约1540——1596),英国航海家,一五八八年他曾率领舰队击溃西班牙无敌舰队。按:当时池座里的观众都站着看戏,并向小贩买各种零食。

[84] “埃文河的天鹅”即指莎士比亚。这是本·琼森在《莎士比亚戏剧全集》(1623)的序诗中,对莎士比亚的称誉。

[85] “场子的构图”一语出自依纳爵·罗耀拉的《圣功》(1548)。

[86] 伊丽莎白时代的舞台全靠日光照明,没有灯光。靠近后台处有个顶棚,叫作暗处,便于上演幽灵出没的场面。

[87] “是国王,又不是国王”见弗朗西斯·鲍蒙特(1584——1616)与约翰·弗莱彻(1579——1625)合写的同名悲喜剧(1611)。

[88] 英国诗人、戏剧家尼古拉斯·罗(1674——1718)查明,莎士比亚曾扮演过《哈姆莱特》中的幽灵这一角

[89] 蜡布是裹在遗体上防腐用的。“隔着……蜡布”指幽灵在冥界。

[90] 理查德·伯比奇(约1567——1619),英国演员,莎士比亚戏剧主要角扮演者,善于饰演悲剧角(尤其是哈姆莱特)。莎士比亚在伦敦时同他交往密切,并在遗嘱中给他留下了一件纪念品。

[91] 这是鬼魂对哈姆莱特王子所说的话,见《哈姆莱特》第1幕第5场。

[92] 莎士比亚的妻子于一五八五年二月二日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名叫哈姆奈特,一五九六年八月,十一岁上夭折,女儿名朱迪斯。

[93] “身穿……的丹麦先王的服装”,套用霍拉旭对鬼魂说的话,参看《哈姆莱特》第1幕第1场。

[94] 参看第7章注〔187〕。

[95] “你在……人?”哈姆莱特正要求霍拉旭等人对见到先王鬼魂一事宣誓严加保密时,听见鬼魂在地下帮腔说:“宣誓!”于是朝着地下说了这句话。见《哈姆莱特》第1幕第5场。

[96] 维利耶·德利尔——阿达姆(1838——1883),法国诗人、剧作家、短篇小说家。“我们的仆人们可以替我们活下去”出自他的遗作《阿克塞尔》(1890)。主人公阿克塞尔子爵与美人萨拉一见钟情。他建议二人一道自杀,并且说了这句话。叶芝在《秘密的玫瑰》(1897)中以此话作为引语,并献给了拉塞尔。

[97] 这两句诗出自拉塞尔的三幕诗剧《迪尔德丽》(1902年初次上演,1907年出版)。马南南·麦克李尔,参看第3章注〔31〕。

[98] 按斯蒂芬欠了拉塞尔一英镑,迄未偿还。

[99] 诺布尔是英国古金币(用到1461年为止),一诺布尔相当于旧制六先令八便士。

[100] 在后文中,斯蒂芬对林奇提及乔治娜。参看第15章注〔689〕。

[101] 拉塞尔生在位于尔兰东北角上的阿尔斯特郡。

[102] 这是哈姆莱特对波洛涅斯说的话,表示他向自己报告的消息已经陈旧了。见《哈姆莱特》第2幕第2场。

[103] 生命原理是亚里士多德的术语,表示使纯系潜在之物变为现实。灵魂(或生命机能)是亚里士多德在其《论灵魂》中所说的有生命机体的生命原理。关于形态,参看第2章注〔24〕。

[104] 斯蒂芬小时在克朗戈伍斯森林公学读书期间,曾因打碎了眼镜,未能写作文,因而被教导主任多兰神父用戒尺打了手心。他向校长康米神父提出申诉,才得以免除进一步的惩罚。参看《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一书第1章。下文中的A.E.I.O.U.是英文中的五个元音字母。英人打借条常用IOU(即I owe you)。这里,就含有“A.E.我欠你”之意。

[105] 这里,“她”指莎士比亚的妻子安·哈撒韦。莎士比亚是十八岁时结婚的,安生于一五五六年,比他大八岁。莎士比亚死于一六一六年,而安一直活到一六二三年。

[106] 原文为拉丁文。

[107] “荧光”,参看第8章注〔179〕。

[108] “犯了错误”指莎士比亚与安结婚;“脱了身”指莎士比亚于一五八六年左右把妻儿留在家乡,只身出走伦敦。

[109] 据说苏格拉底的妻子赞蒂贝是个有名的泼妇。

[110] 指苏格拉底的方法和目的就是要通过争辩来发现真理。

[111] 据说苏格拉底的母亲是个产婆。苏格拉底接二连三地向同他交谈的人提问题,迫使对方承认自己的无知,然后引导对方认识真正的美德。换言之,帮助思想的产生(即“助产术”)。

[112] 据说默尔托(阿里斯泰得斯之女)是苏格拉底的第一个妻子。

[113] 原文是拉丁文。

[114] 原文作Socratididion,为苏格拉底的称,也可译为“亲的苏格拉底”。

[115] 《灵魂的分身》(1821)是雪莱一首诗的题目,原文作E pipsychidion,系希腊文的复合词。

[116] 闺训,原文作caudlelectures。Caudle是供病人饮用的滋养饮料。英国剧作家道格拉斯·杰罗尔德(1803——1857)的连载作品《幕训》(1846)中的女主人公考德尔(Caudle)夫人整夜整夜地在闺房中教训丈夫,乔伊斯便据此造了这个词。

[117] 这里,新芬指判处苏格拉底死刑的古希腊民主政体。

[118] 公元前三九九年苏格拉底被控为“不敬神”。苏格拉底不服,进行申辩,然而法庭仍以微弱的多数票判处他死刑。友人劝他逃跑,但他说,判处虽违背事实,但这是合法法庭的判决,遂服下狱卒交给他的毒死去。

[119] 罗拉德派是英国人对威克里夫一派人的谑称,意为喃喃祈祷者。威克里夫(约1330——1384)是英国神学家,他倡导的非正统教义和社会理论是十六世纪宗教改革运动的先声。一三八○年左右,威克里夫与牛津大学的一些同事成立了最早的罗拉德派。一三九九年曾被当做异端分子镇压。这里指托马斯·威廉·利斯特(见本章注〔1〕)。他是个罗拉德派和公谊会教徒,不信天主教,因而公众对他存着戒心。

[120] 《我撇下的姑》是尔兰小说家、歌词作家塞缪尔·洛弗(1797——1868)所作歌曲。

[121] 指伦敦,参看第3章注〔161〕。

[122] 莎士比亚最早的长诗《维纳斯与阿都尼》(1593)第1046至1048行有关于地震的描绘。一五八○年英国发生过大地震,当时莎士比亚年仅十六岁。

[123] “可怜的小兔”(第697行)、“镂饰的缰绳”(第37行)、“蓝的窗户”(指眼睛,第482行)均见《维纳斯与阿都尼》。

[124] 指莎士比亚在家乡与安·哈撒韦谈情说的事。

[125] 凯瑟丽娜是莎士比亚的喜剧《驯悍记》中的女主人公,霍坦西奥是她的妹妹比恩卡的求婚者。

[126] 《热情的香客》(1599)是一部诗集,二十首(或二十一首诗),其中四、五首系莎士比亚所写。

[127] “男人的世界”一语出自罗伯特·布朗宁(1812——1889)的双诗《相逢在夜间/分手在清晨》(1845)中的后者。

[128] 伊丽莎白时代的舞台上,女角概由男童扮演。莎士比亚死后四十四年(1660),英国舞台上才初次由女演员扮演《奥瑟罗》中的苔丝狄蒙娜。

[129] 男童指年轻时代的莎士比亚。

[130] 据丹麦文学史家、文学批评家乔治·布兰代斯(1842——1927)的《威廉·莎士比亚》(伦敦,1898)第10页,安未婚先,所以女方急于成婚。她与莎士比亚结婚后不足六个月就生了大女儿苏珊。

[131] “从心所欲”,见《十四行诗》第143首末行。

[132] “安自有她的办法”,原文作Ann hath a way,与莎士比亚妻子的姓名安·哈撒韦(Ann Hathaway)是双关语。

[133] “的的确确,他们该受责难”是奥菲利亚发疯后所唱的歌词中的一句,这里把原歌中的“他们”改成了“她”。见《哈姆莱特》第4幕第5场。

[134] “二十岁的甜姐儿”原出自小丑唱的歌词。由于安与莎士比亚结婚时是二十六岁,这里把原歌中的“二十”改成了“二十六”。见《第十二夜》第2幕第3场。

[135] “好比是美妙的开场白”是麦克白的一句独白,见《麦克白》第一幕第3场。

[136] “灰眼女神”指维纳斯。在伊丽莎白时代,灰眼睛(gray eyes)的gray,指blue(蓝)。《维纳斯与阿都尼》第140行有“我两眼灰亮,转盼多风韵”之句。

[137] “比自己年轻的情人”,套用《第十二夜》第2幕第4场中公爵对薇奥拉所说的话。

[138] 见《皆大欢喜》第5幕第3场歌词第1段:“一对情人并着肩,走过了青青麦田。”

[139] 见《皆大欢喜》第5幕第3场的歌词第2段。

[140] 帕里斯(参看第2章注〔69〕)与巴黎拼法相同,故与第3章注〔100〕有关正文形成双关语。

[141] 高个子指拉塞尔(A.E.),他是《尔兰家园报》的主编。

[142] 乔治·奥古斯塔斯·穆尔(1852——1933),尔兰小说家,一九○一年迁居都柏林,为筹建阿贝剧院做出贡献。

[143] 原文作Piper。当时美国波士顿有个女通神学家,名利奥诺拉·派珀夫人。但据阿尔夫·麦克洛赫莱因考证,这里的Piper系指威廉·J.斯坦顿·派珀(Pyper, 1868——1941)。他热衷于复兴尔兰语,并对通神学有兴趣。

[144] 一首儿童绕口令的头一句。

[145] 据乔伊斯的弟弟斯坦尼斯劳斯回忆说,“瑜伽魔室”是戈加蒂对会议厅或公设施的叫法。

[146] 伊希斯是古埃及神话中的重要女神。《揭去面纱的伊希斯——古今科学与通神学奥秘诠释》(1876)一书系海·佩·勃拉瓦茨基所撰,被她的门徒们视为通神学的经典着作。

[147] 巴利语起源于北印度,公元前一世纪,成为标准的国际佛教语言。海·佩·勃拉瓦茨基的很多活动是和奥尔科特(参看第7章注〔197〕)同开展的,所以这里用复数(“他们”)。“我们”则指乔伊斯和戈加蒂(见艾尔曼着《詹姆斯·乔伊斯》第174页)。

[148] 海·佩·勃拉瓦茨基在《揭去面纱的伊希斯》一书中说,墨西哥人与古代巴比伦及埃及人的传统甚至所信仰的神明等都有同之处。因此,阿兹特克族的逻各斯(参看本章注〔33〕)是宇宙真理(“宇宙宗教”)的基础。阿兹特克族系纳华特尔语的民族。十五世纪和十六世纪初,曾在今墨西哥中南部建立帝国。

[149] 超灵是由美国作家、十九世纪超验主义文学运动领袖拉尔夫·沃尔多·默生(1803——1882)创造的哲学用语。他认为真正的智慧是通过“自然”领会神旨,强调人可以通过道德本和直觉认识真理,从而发展成为超验主义观点。

[150] 原文为梵语。在通神学中,指进入涅盘(佛教所指的最高境界。后世也称僧人逝世为“涅盘”)境界。

[151] 路易斯·H.维克托里是十九世纪末叶的尔兰诗人,着有诗集《尘埃中的想像》(伦敦,1903)等。

[152] T.考尔菲尔德·艾尔温(1823——1892),尔兰诗人、作家。

[153] “莲花……他们”一语套用诺巴勃斯对阿格立巴所作关于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初次见面的描述。参看《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第2幕第2场。

[154] 据通神学的说法,松果体(亦称松果腺,一种泌腺)原是人的“第三只眼睛”,能够透视心灵,后来退化为松果体。

[155] 根据佛教传说,佛陀是坐在菩提树(并不是芭蕉树)下修行,断除烦恼而成佛的。

[156] “吞入灵魂者,吞没者”指普在超灵(即神)。通神学家认为万人灵魂与普在超灵本为一体,作为它的火花的每一灵魂反复投生,又被其吞没,轮回不已。

[157] 原文作“Hesouls, shesouls, shoals of souls”。读音与下面这首民歌相近:She selsseashells by the seashore。意思是:“她在海滨卖海贝。”

[158] “他的幽魂……痛哭”使人联想到《神曲·地狱》第5篇中的“把成的幽魂飘荡着,播弄着,颠之倒之……呼号痛哭……”之句。

[159] “妙……女魂栖”是路易斯·H.维克托里(见本章注〔151〕)所作《震撼灵魂的模仿》(收入其诗集《尘埃中的想像》)一诗的头两句,是悼念一个四岁上夭折的娃娃的,作者引用时把“四年”改为“经年”。

[160] 拉塞尔所编的这部《新诗集》出版于一九○四年五月。拉塞尔在诗中讴歌尔兰传奇中的英雄和神,对其他同辈诗人影响颇大。诗集收录了乔治·罗伯茨、帕德里克·科拉姆等九个诗人的诗作,但并没有选乔伊斯的作品。见艾尔曼:《詹姆斯·乔伊斯》(第174页)。

[161] “必然……东西”一语模仿亚理士多德所着《形而上学》中的论断。

[162] “所以……帽子”一语套用《哈姆莱特》第5幕第1场中掘墓者甲的口气:“要是水来到他的身上把他淹死了,那就不是他自己把自己淹死;所以,对于他自己的死无罪责的人,并没有缩短他自己的生命。”

[163] “听着”紧接着的一大段,是斯蒂芬所听到的人们关于新筹办的杂志的对话。

[164] 帕德里克·科拉姆(1881——1972),尔兰诗人、剧作家、评论家。他的抒情诗保持了尔兰民间文学传统。其回忆录《我们的朋友乔伊斯》(1959)是与妻子玛丽(1887?——1957)合着的。他的诗《牲畜商》被收入《新诗集》。詹姆斯·斯塔基(1879——1958),后易名修马斯·奥沙利文,尔兰抒情诗人、编辑。《新诗集》里收有他的五首诗。

[165] 乔治·罗伯茨(?——1952),尔兰文人,后来任蒙塞尔出版公司总编辑。

[166] 欧斯特·维克托·朗沃思(1874——1935),《快邮报》编辑(1901——1904)。

[167] 这是《新诗集》中的主诗《一幅肖像》(科拉姆作)中的一句;后易题为《四十年代的穷学者》(《荒漠》,都柏林,1907)。

[168] 苏姗·米切尔(1866——1926)是受拉塞尔影响的女诗人,《新诗集》里收有她的诗作。德华·马丁(1859——1923)是尔兰戏剧家。苏姗在《乔治·穆尔》(纽约,1916)一书中写道,穆尔是个“天生的文学强盗”,“对德华·马丁进行掠夺”(第103页),将其剧本《一个镇子的故事》(1902)改写,易名《弯枝》。叶芝在《自传》(纽约,1958)中说穆尔是个“农民罪犯”,马丁是个“农民圣人”。这里的荡儿,原文作wild oats。Sow one’s wild oats指年轻时生活放荡,尤其指婚前关系混乱。苏姗使用这个譬喻则指马丁与穆尔交往会吃大亏。

[169] 乔治·西格尔逊博士(1838——1925),尔兰学者,他所从事的尔兰古代文学的翻译介绍,成为尔兰文艺复兴运动的端倪。

[170] 愁容骑士是堂吉诃德的别称。

[171] 托马斯·奥尼尔·拉塞尔(1828——1908),语言学家,曾致力于复兴凯尔特语。

[172] 当时有些尔兰民族主义者认为橘黄百褶短裙是古代尔兰的标准衣着,然而近年来学者们认为,这并非尔兰的传统服装,这个印象主要是小说中的描写所造成的。

[173] 杜尔西尼娅是堂吉诃德幻想的意中人。

[174] 詹姆斯·斯蒂芬斯(1882——1950),拉塞尔所发现的尔兰诗人、小说家。

[175] 考狄利亚是李尔王最小的女儿。她是惟一孝顺老王的,却被她那黑心的姐姐害死。见《李尔王》。“李尔那最孤独的女儿”出自托马斯·穆尔的《菲奥纽娅拉之歌》。穆尔诗中的李尔指尔兰海神麦克李尔(见第3章注〔31〕),其女菲奥纽娅拉被后母用妖术变成一只天鹅。所以这是双关语。考德利奥是意大利语,发音与考狄利亚相近,含意为“深重的悲哀”。

[176] “偏僻荒蛮”出自法国人波旁公爵之口,见莎士比亚的历史剧《亨利五世》第3幕第5场,指的是英国式的粗俗与用法国磨光漆来象征的法国式典雅相对照。

[177] “天老爷犒劳你”出自小丑试金石之口,见《皆大欢喜》第5幕第4场。

[178] 指《尔兰家园报》(见第2章注〔83〕)。前文中提到的哈里·费利克斯·诺曼(1868——1947)是该报主编(1899?——1905)。

[179] 辛格,见本章注〔23〕。《达娜——独立思考杂志》是由约翰·埃格林顿和尔兰经济学家、新闻记者、编辑弗雷德·瑞安(1876——1913)合编的一本小杂志(1904——1905)。达娜见本章注〔201〕。

[180] 十九世纪后半叶,尔兰民族主义的崛起使人们重新对尔兰的语言、文学、历史和民间传说发生兴趣。当时盖尔语(尔兰语)作为一种口语已经衰亡,仅在穷乡僻壤使用。盖尔语联盟于一八九三年成立,为维护盖尔语而进行斗争,直到一九二二年成立尔兰自由邦,承认尔兰语与英语同为官方语言为止。

[181] “鞋跟有多么厚,离天就靠近了多少”引自哈姆莱特对优伶所说的话,见《哈姆莱特》第2幕第2场。

[182] 英国基督教公谊会创始人乔治·福克斯(1624——1691)把得自上帝的“心之光”(灵感)置于教条和《圣经》之上。利斯特是公谊会教徒,所以才把他和福克斯扯在一起。

[183] 原作这段十分隐晦,作者在这里把莎士比亚和乔治·福克斯联系起来了。基督狐:公谊会认为,基督作为“心之光”存在于人的神世界里,因而是一只神秘不可思议的狐狸。福克斯与狐狸拼法相同,故语意双关。福克斯喜欢穿尔兰与苏格兰高原地区的那种鞣皮紧身。他和他的追随者一向都不尊重官员,不起誓,不纳税,因而经常被捕。他本人曾八次入狱。为了逃避追捕者,有一次他曾藏在枯树杈里。莎士比亚也曾逃离家乡,去了伦敦。“没同母狐狸打过交道”:福克斯直到四十五岁才结婚,莎士比亚在伦敦过的是单身生活,利斯特终身未娶。“赢得了女人们的心”:福克斯擅长于使人们——尤其是妇女(包括几个声名狼藉者)皈依宗教。他称那些严肃地为灵魂寻觅归宿者为“温柔的人们”。巴比伦的娼妇一典出自《启示录》第17章第5节:她额上写着一个隐秘的名号:“大巴比伦——世上妇和一切可憎之物的母亲!”“法官夫人”:福克斯与兰开夏的法官费尔的遗孀玛格丽特结婚(1669)。“酒馆掌柜的儿们”:风传莎士比亚曾在约翰·达维楠所开的皇冠客栈下榻,上了老板。她后来生下诗人、戏剧家威廉·戴夫南特爵士(1606——1668)。

[184] 狐入鹅是一种棋戏:由十五只鹅对付一只狐狸。鹅不得后退,狐狸却可以任意活动。

[185] 新地大宅指莎士比亚于一五九七年在斯特拉特福镇买下的房产。他隐退后住在这里。

[186] 维斯太,参看第7章注〔233〕。

[187] 在莎士比亚的《尤利乌斯·恺撒》第1幕第2场中,有个预言家告恺撒要当心三月十五日。恺撒未加理睬,结果在这一天就遇刺身死(参看第2章注〔16〕)。

[188] 参看第2章注〔17〕。

[189] 阿戏留是荷马史诗《伊里昂纪》中的英雄人物。他小时,母亲听了预言家的话,怕他死在未来的特洛伊战争中,故把他装扮成女孩子。“当阿戏留……名字呢?”这里套用英国医生、作家托马斯·布朗爵士(1605——1682)于一六五八年所写的一篇论文中的句子,并将原文中的“藏”改成了“生活”。

[190] 透特是古埃及所奉的神,原是月神,后司计算及学问。据说他发明了语言和文字,并为诸神担任文书、译员及顾问。

[191] “听见那位埃及祭司长的声音”,见第7章“即席演说”一节的结尾处。

[192] “旁人经受我们的置疑”,出自马修·阿诺德的关于莎士比亚的一首十四行诗(见于他1844年8月1日写给简·阿诺德的信)。

[193] 此语模仿哈姆莱特王子咽气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此外仅余沉默而已。”见《哈姆莱特》第5幕第2场。

[194]原文是尔兰语。

[195]原文是尔兰语。

[196] 小个子约翰是乔治·穆尔给约翰·埃格林顿起的绰号。

[197] “原谅我”一语出自安东尼在恺撒的遗体前发表的演说,见《尤利乌斯·恺撒》第3幕第2场。

[198] 小王是希腊神话中的一种怪物。据说它住在非洲沙漠上,凭借日光和呼出的气息就能使人丧命。它状似蛇、蜥和龙。美洲热带地区江河、溪流附近的树上至今还栖居着一种“王蜥”,因与小王相像而得名。

[199] 原文为意大利文,引自拉蒂尼的《宝藏集》第1卷。

[200] 布鲁涅托·拉蒂尼(1220——1294),意大利佛罗伦萨着名学者。但丁在《神曲》中对他十分推崇。他曾用法文撰写过一部散文体百科全书《宝藏集》以及该书的意大利文简编。

[201] 达娜,又名达努。从尔兰到东欧,都崇敬它为大地之母,即之元,诸神都曾受她哺育。

[202] “一天天地……身子”,套用英国评论家沃尔特·佩特(1839——1894)所着《文艺复兴》(1873)中的“把我们不断地编织起来再拆散”一语。

[203] 此句模仿《辛白林》第2幕第2场中阿埃基摩的台词:“在她的左还有一颗梅花形的痣……”

[204] 雪莱在长篇论文《诗之辩护》(写于1821年,1840年出版)中写道:“从事创作的神犹如即将燃尽的煤……”

[205] 霍索恩登的威廉·德拉蒙德(1585——1649)是最早用英语写作的苏格兰诗人。因定居于霍索恩登的庄园,故名。收入他的诗集《锡安山之花》(1630)里的散文《丝柏丛》中有一段关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反思。斯蒂芬关于“过去的我成为现在的我,还可能是未来的我”这段话,受其启发,所以这里说德拉蒙德帮助他渡过了难关。

[206] 《哈姆莱特》第5幕第1场中,掘墓人(小丑甲)说他是“小哈姆莱特出世的那一天……开始干这营生”的,接着又说,他已干了三十年。所以哈姆莱特那时已三十岁了。

[207] 这里的“痣”是指品上的污点,或缺点的烙印,参看《哈姆莱特》第1幕第4场开头部分哈姆莱特的独白。

[208] 欧斯特·勒南(1823——1892),法国哲学家及历史学家。他称赞莎士比亚晚年的戏剧(尤其是《暴风雨》)是“成熟的哲学剧”。

[209] 尤利西斯是《特洛伊罗斯与克瑞西达》中的一个人物。布兰代斯在《威廉·莎士比亚》一书中说:“配力克里斯是个富于神的尤利西斯”(见该书第585页)。

[210] 这句话是写约翰·埃格林顿的,同时也影射船只失事后的尤利西斯和配力克里斯。

[211] 玛丽娜是《泰尔亲王配力克里斯》中的女主人公,配力克里斯亲王的女儿。

[212] 智者派见第7章注〔254〕。外典是不列入正典《圣经》的经籍。早期基督教会所称外典指真伪未辨、不宜在公场合诵读的着作。本世纪初有些学者认为《泰尔亲王配力克里斯》是莎士比亚的外典,即怀疑它不是莎士比亚所写。见查尔斯·W.华莱士:《关于莎士比亚的新发现:人中之人莎士比亚》(1910)。

[213] 英国诗人、思想家塞缪尔·泰勒·柯尔律治(1772——1834)称赞莎士比亚始终走在“人类感情的康庄大道上”(《柯尔律治的莎士比亚评论》,托马斯·米德尔顿·雷逊编,1930)。

[214] 弗朗西斯·培根(1561——1626),英国经验派哲学家,散文家。培根(Bacon)这个姓,与熏猪肉拼法一样。同时,培根在《新学问》(1603)第1部中劝人照《耶利米书》第6章第16节(“你们要站在路上察看,探问古道,那是善道,便行在其间”)行事,所以这里说他思想旧得“已经发了霉”。

[215] 十九世纪中叶有些学者认为莎剧艺术水平之高,非培根莫属。但莎剧是由莎士比亚剧的两位演员收集成书的,同时代剧作家本·琼森还为这部全集写了献诗,因此怀疑派的观点不能成立。

[216] 美国小说家、社会改革家伊格修斯·唐纳利(1831——1901)在《大密码》(芝加哥、伦敦,1887)和《莎士比亚戏剧中的密码》(1900)二书中,曾试图论证莎剧系培根所作。

[217] A.E.,见第3章注〔109〕。马吉,见本章注〔10〕。

[218] 彼得·克里斯琴·阿斯布琼逊所编、由G.W.达桑译成英文(1859)的一部北欧民间故事集(1842——1845),以其中的一篇《太之东,月亮之西》为书名。

[219] 长生不老国(原文为尔兰语)是尔兰神话中的国度,由安古斯神(掌管青春、美和诗的神)所统治。据尔兰传说,英雄、说唱诗人莪相曾旅居此地。后来他违反禁令,踏上故乡的土地,遂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再也不能返回长生不老国了。

[220] 这里把A.E.和马吉比做朝香者。

[221] 这里把一首儿歌中的巴比伦这一地名换成了都柏林。

[222] 布兰代斯,见本章注〔130〕。莎士比亚晚期的五个剧本为:《泰尔亲王配力克里斯》(1608)、《辛白林》(1609)、《冬天的故事》(1610)、《暴风雨》(1611)、《亨利八世》(1612)。

[223] 西德尼·李(1859——1926),英国莎士比亚专家,着有《威廉·莎士比亚传》(伦敦,1898)等。

[224] 配力克里斯之女玛丽娜是在风暴中诞生在海船上的。

[225] 米兰达是《暴风雨》中的女主人公。那不勒斯王子腓迪南对她一见钟情,说:“哦,你是个奇迹!”见第1幕第2场。

[226] 潘狄塔是《冬天的故事》中西西里国王里昂提斯的女儿,在襁褓中就被遗弃,由牧人扶养大。

[227] 莎士比亚的大女儿苏珊娜与约翰·霍尔结婚,于一六○八年生了个女孩,起名伊丽莎白,刚好相当于他写作生涯末期的开始。

[228] 这是配力克里斯对玛丽娜所说的话。见《泰尔亲王配力克里斯》第5幕第1场。

[229] 布兰代斯说莎士比亚最宠苏珊娜(见《威廉·莎士比亚》第677页),所以使她当了“主要继承人”(见第686页)。这里对此说予以反驳。

[230] 《做爷爷的艺术》(1877)是法国诗人、小说家维克托·雨果(1802——1885)所着的一部儿童诗集。变得伟大的艺术,原文为法语。法语中,爷爷是“grandpère”。贝斯特只说到“grandp”,听上去就跟“grand”(伟大)同音了。

[231] 当天早晨斯蒂芬在海滨上曾问过自己:“大家都晓得的那个字眼是什么来着?”参看第3章注〔177〕,下文“乃……满足”,原文为拉丁文。是摘录托马斯·阿奎那的《神学大全》第1卷第91章中的几个句子而成。

[232] 〔 〕的两段系根据海德一九八九年版(第161页第5至9行)补译。

[233] 萧伯纳在喜剧《十四行诗和“黑夫人”》(1910)中描述了莎士比亚和“黑夫人”之间不幸的关系。戏里把“黑夫人”写成是玛利·菲顿,序言中却又驳斥了这一观点。玛利·菲顿(1578——约1647)自一五九五年起,任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侍从宫女。有人认为她是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中的神秘人物“黑夫人”的原型。

[234] 弗兰克·哈里斯(1856——1931),尔兰新闻记者、文学家。他编过好几种杂志,主要的是《星期六评论》(1894——1898)。他在一八五五年创刊的政治、文艺、科学周刊上发表了一系列关于莎士比亚的评论,后辑成一书:《莎士比亚其人及其悲惨生涯》(伦敦,1898)。

[235] 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开头写诗人对一贵族青年的友谊的升沉变化,是献给一位W.H.先生的(第1——126首),其次写诗人对“黑夫人”的恋(第127——152首),最后两首(第153——154首)收尾。

[236] 威廉·赫伯特(约1506——1570)是第一代彭布罗克伯爵。他自一五六八年起任王室事务总管。

[237] 指当时风行的一种说法:莎士比亚“热恋”着威廉·赫伯特(见布兰代斯的《威廉·莎士比亚》,第714页)。

[238] 海雀是北极的潜鸟,每逢产季节,只下一颗布满大理石彩纹的,一般视为罕物。这里是指利斯特的头所产生的思想像海雀一样斑斓多彩。

[239] 米莉亚姆是希伯来语中的玛利。这里指玛利·菲顿。

[240] 公谊会教徒喜用老式字眼。

[241] “当心你年轻时所抱的愿望,因为到了中年就会变为现实”是歌德的自传着作《诗与真》(1811——1814)第2卷开头部分的话。

[242] 小贵族指彭布罗克伯爵。哈里斯(见本章注〔234〕)认为,莎士比亚上了玛利·菲顿,并请彭布罗克给牵线。结果菲顿反倒和彭布罗克相好了。莎士比亚遂同时失去了意中人和朋友(见《莎士比亚其人及其悲惨生涯》第202页)。

[243] “花姑”,见《亨利四世》下部第3幕第2场中乡村法官夏禄的台词。

[244] “人人行驶的海湾”,见《十四行诗》(第137首第6行)。

[245] “少女时代声名狼藉”:哈里斯(第213页)写道,玛利·菲顿早在十六岁上就结婚,并和私通的男人生过三个孩子。

[246] “语言贵族”,见丁尼生的《致维吉尔》(1882)第2段。

[247] “笑而躺下”是伊丽莎白时代的一种纸牌游戏。

[248] 唐璜是十四世纪左右西班牙传说中的一个人物,是荡子的典型。唐是西班牙语“先生”的译音,或译作堂。西班牙名字“璜”,相当于英语中的“约翰”。

[249] 套用《维纳斯与阿都尼》(第1052、1056行):“野猪在他的嫩腰上扎的那个大伤口。……无不染上他的血,像他一样把血流。”

[250] “毒……耳腔”,见第7章注〔186〕。

[251] “双背禽兽”,见第7章注〔187〕。

[252] “贫乏、寒伧的英语”,见本章注〔54〕及有关正文。

[253] “既愿意,又不愿意”,套用泽莉娜的唱词,见第4章注〔51〕、〔52〕及有关正文。

[254] “蓝纹……双”,见莎士比亚的长诗《鲁克丽丝受辱记》(1593——1594)第407行。

[255] “梅花形的痣”,见莎士比亚的戏剧《辛白林》(1609)第2幕第2场末尾。伊摩琴是英国国王辛白林的女儿,绅士波塞摩斯之妻。波塞摩斯的朋友阿埃基摩用卑鄙手段瞥见了伊摩琴脯上的痣,事后向波塞摩斯谎称伊摩琴曾委身于他。

[256] “他的脸……来了”,见《哈姆莱特》第1幕第2场。在原剧中,霍拉旭对哈姆莱特王子讲述自己所看到的哈姆莱特王的鬼魂的情况,这里的“他”,则指莎士比亚。

[257] “各遂所愿”是《第十二夜》的副标题。

[258] “我的……了吗?”见《旧约全书·列王纪上》,第21章第20节。

[259] 原文为法语。

[260] 斯蒂芬所打的电报,参看本章注〔282〕及有关正文。

[261] “没有实质的脊椎动物”指方才斯蒂芬所谈论的“与父同体的儿子”,即耶稣。

[262] 德国谚语,原文为德语。

[263] 佛提乌,见第1章注〔113〕。玛拉基是纪元前五世纪的小先知,同时又是勃克·穆利根的第二个名字。这是双关语,也可理解为“骗子玛拉基”。

[264] 约翰·莫斯特(1846——1906),德裔美国装订工人,无政府主义者。因主张对凤凰公园凶杀案的参加者处理从宽而深得尔兰人心。

[265] 据外典(见本章注〔212〕),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后,一度前往地狱,解救被囚在那里的善人的灵魂。

[266] “自我诞生……生死者”:此段系谐谑地模仿天主教《使徒信经》的文体,纳入了瓦伦廷(见第1章注〔115〕)、撒伯里乌(见第1章注〔116〕)等人的非正统见解。

[267] 这是天主教《荣福经》中的第一句,见《路加福音》第2章第14节。

[268] 叶芝曾称誉当时的尔兰戏剧家辛格为埃斯库罗斯(古希腊三大悲剧家之一)再世,这里穆利根故意说得比叶芝更加夸大,把辛格比做莎士比亚。

[269] 女演员指班德曼·帕默夫人(见第5章注〔24〕)。海报上说那是她在都柏林第四百零五(不是8)次演《哈姆莱特》。

[270] 德华·佩森·维宁(1847——1920)在《哈姆莱特之谜——试图解决一个老难题》(费城,1881)一书中说,哈姆莱特原是个女儿身,为了继承丹麦国的王位而装扮成男子。

[271] 邓巴·普伦凯特·巴顿(1853——1937)自一九○○年起曾任尔兰最高法院审判官。当时正在查寻线索,最后出版了《尔兰与莎士比亚的联系》(都柏林,1919)。尽管他并未说哈姆莱特是尔兰人,却在第五章中指出,哈姆莱特当王子的时候适值丹麦人统治尔兰的时期(弦外之音是,哈姆莱特有可能是尔兰的丹麦王子)。在序言中,他说自己曾受了审判官马登(见本章注〔292〕)的一篇文章的启迪。

[272] 鬼魂消失后,哈姆莱特曾对霍拉旭说:“不,凭着圣帕特里克的名义……”见《哈姆莱特》第1幕第5场。

[273] 王尔德在《威·休·先生的肖像》(伦敦,1889)中提出,《十四行诗》是献给一个叫作威利·休斯(Wilie Hughes)的少年演员的(见《十四行诗》第20首第7行:“充满美的男子,驾驭着一切美”)。最初这是由英国学者托马斯·蒂里特(1730——1786)提出来的。

[274] 休依·威尔斯(Hughie Wills)、威廉先生本人(Mr. William Himself)的首字均为W.H.。W.H.即威廉·莎士比亚本人一说原是德国人巴伦斯特尔夫提出来的。

[275] 休斯(Hughes)、砍伐(hews)、彩(hues),在原文中都是谐音字。

[276] 王尔德(Wilde)与粗犷(wild)谐音。他因同恋问题栽跟头(见第3章注〔187〕)后不久,《笨拙》杂志上刊载了一首题为《斯温伯恩论王尔德》的讽刺诗,其中有“诗人名叫王尔德,但其诗是柔顺的”之句。

[277] 贝斯特和斯蒂芬在同一座学校教书,这一天他们都从迪希校长手里领了薪水。

[278] “青春的华服”见《十四行诗》第2首第3行;“五种机智”见第9行,意指所有的机智。

[279] “欲望……面貌”,见布莱克的小诗。头一句是:“男人对女人有何要求?”

[280] “天神,……吧”是福斯塔夫对福德大所说的话。作者引用时,把“我”改成了“他们”。见《温莎的风儿们》第5幕第5场开头部分。

[281] 参看斯蒂芬关于夏娃的冥想(第3章注〔19〕、〔20〕和有关正文),以及《创世记》第3章第1至6节中蛇怎样引诱夏娃吃果子的故事。

[282] 这句话引自英国诗人、小说家梅瑞狄斯(1828——1909)的《理查·弗维莱尔的苦难》(伦敦,1859年初版,乔伊斯引自1875年德国托奇尼兹版)。该书描写弗维莱尔男爵按照贵族的传统教育儿子,表现人的自然本与社会要求之间的冲突。

[283] 康纳里是船记酒馆老板。

[284] 原文为尔兰语。穆利根这几段话模仿辛格剧本语言的特殊风格。威克洛郡(辛格的出生地)以及尔兰西部的方言是把尔兰句法和古英语结合而成。辛格根据它来创造了富于诗意的戏剧语言。

[285] 辛格经常称自己为流汉。他自一八九四年起留学德国、意大利和法国。以后又五次前往阿兰岛,从岛民的生活中汲取写作素材。他和乔伊斯是一九○三年三月在巴黎结识的(见艾尔曼:《詹姆斯·乔伊斯》,第123页)。

[286] 这里,斯蒂芬在回忆他和辛格在巴黎相聚的情景,并把辛格的脸比做哥特式古典建筑檐口的怪兽形排水装置。

[287] 原文为西班牙语。

[288] 据尔兰传说,莪相(参看本章注〔219〕)一直活到五世纪,曾与帕特里克相遇,并告以结束于三世纪的英雄时代的事。

[289] 克拉玛尔森林在巴黎西郊。辛格说他在那儿的森林里有个奇遇,可与莪相和帕特里克的邂逅相比拟。

[290] “我在林……傻子”是杰奎斯对公爵说的话,见《皆大欢喜》第2幕第7场。

[291] 参看本章注〔1〕。

[292] 在《亨利四世》下篇第3幕第2场中,乡村法官夏禄提到一个未出场的人物——在牛津读书的威廉·赛伦斯。尔兰高等法院审判官道奇森·汉密尔顿·马登(1840——1928)在《威廉·赛伦斯少爷日记——莎士比亚与伊丽莎白时代戏剧研究》中认为,莎士比亚有着丰富的野外运动的知识,对拉特兰伯爵(1576——1612)和夏禄的家乡了如指掌,从而揣测拉特兰伯爵曾替莎士比亚代笔。

[293] 见第7章注〔243〕。

[294] 见本章注〔5〕。

[295] 公谊会教徒喜戴宽边黑帽,故有此绰号。

[296] 《北方辉格》是贝尔法斯特的一家日报。《科克观察报》是科克的一家日报。《恩尼斯科尔西卫报》是恩尼斯科尔西(威克斯福德的一个市镇)的一家周报,每逢星期六出版。

[297] 艾克依·摩西是十九世纪末叶尔兰人对试图挤进中产阶级的犹太人的蔑称。

[298] 包皮的搜集者耶和华,见第1章注〔61〕。

[299] “生命的……火焰”,见雪莱的诗剧《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完成于1820,出版于1839)。

[300] “他”指布卢姆。加利利位于古代巴勒斯坦最北部地区(相当于今以列北部)。“淡的加利利”出自斯温伯恩的《普罗瑟派恩赋》(1866)。

[301] 美,原文为希腊文。美维纳斯是从罗马的尼禄金殿遗址发掘出来的一尊大理石雕像,收藏于那不勒斯国立美术馆。

[302] “天神……躲藏”,见斯温伯恩的长诗《阿塔兰忒在卡吕冬》(1866)。

[303] 莎指莎士比亚。

[304] 克丽雪达是意大利作家乔瓦尼·卜伽丘(1313——1375)的《十日谈》中的一个逆来顺受的女子。英国诗人杰弗里·乔叟(约1343——1400)在《坎特伯雷故事集》中引用过她的故事。

[305] 潘奈洛佩,见第7章注〔255〕。

[306] 戈尔吉亚(纪元前约483——前约375),希腊哲学家。安提西尼,见第7章注〔256〕。

[307] 在特洛伊战争中,尤利西斯等英雄藏在巨大的木马中潜入伊利昂城。后从里面跳出来,将该城攻陷。这里把引起这场战争的海伦比做母木马。

[308] 他指莎士比亚。

[309] “封建主义艺术”,见美国诗人沃尔特·惠特曼(1819——1892)为诗集《十一月的枝桠》(1888)所写的前言《回顾曾经走过的道路》。

[310] 沃尔特·雷利爵士(1554——1618),英国探险家。他曾两度被捕,关入伦敦塔。

[311] 伊丽莎白(伊丽莎为昵称)一世是英国都铎王朝的最后一个君王。

[312] 示巴女王(活动时期公元前10世纪)以富有着称。传说示巴王国位于阿拉伯半岛西南。据《旧约·列王纪上》第10章记载,所罗门王在位期间,示巴女王曾亲自率领驼队,满载金钱财宝香料前往拜见。

[313] 迪克是理查德的简称。见本章注〔90〕。

[314] 原文为“without more Ado About Nothing”。莎士比亚的早期喜剧《Much Ado A-bout Nothing》(中译为《无事生非》)这里是反过来说的。

[315] Yan鸡指妻子跟别人私通的丈夫。

[316] 布兰代斯的《威廉·莎士比亚》(第19页)一书全文引用了约翰·曼宁汉姆在一六○一年三月十三日的日记中对此所作的记载。曼宁汉姆听德华·柯尔说,有个市民的妻子看了迪克·伯比奇扮演的理查三世,便邀他当夜到自己家来。莎士比亚却抢先前往幽会,并按照那两人约好的那样,通报自己是“理查三世”。及至伯比奇来叫门,莎士比亚便派人这样向伯比奇回话。征服者威廉指英格兰第一位诺曼人国王威廉一世(约1028——1087)。他和莎士比亚同名。这里是莎士比亚自况,并把伯比奇比做同名的理查三世。

[317] 菲顿,参看本章注〔233〕。

[318] 这是波塞摩斯听信阿埃基摩的谎言(参看本章注〔255〕),对自己的妻子伊摩琴所作的猜疑。见《辛白林》第2幕第5场。

[319] 以杰拉德·梅西(1828——1907)为代表的几位英国十九世纪学者认为潘奈洛佩·里奇(见第7章注〔259〕)乃是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中的“黑夫人”的原型。

[320] 这是乔伊斯在巴黎王后大道(塞纳河右岸的闹市)所听到的娼妇拉客套话。原文为法语。苏是法国旧铜币,二十苏合一法郎。

[321] 威廉·戴夫南特爵士(1606——1668),英国诗人、剧作家和剧院经理。其母在牛津经营皇冠客栈。莎士比亚在往返伦敦途中总在这里下榻。有人认为她是“黑夫人”的原型。戴夫南特是莎士比亚的教子,也可能是他的儿子。他曾于一六六七年与批评家、剧作家德莱顿(1631——1700)一道改编莎剧《暴风雨》。

[322] 加那利(Canary)是一种白葡萄酒,产于大西洋北部的加那利岛。此字与“金丝雀”拼法相同。

[323] 安尼科克的原文是Anycock。Any的意思是“任何”,cock原指公鸡,与其他动物名连用时则指雄。所以此词就含有“只要是公的”之意。法国有个圣女叫玛格丽特·玛丽·阿拉科克(1647——1690)。穆利根把她的姓略加改动,就成了俏皮话。

[324] 哈利指英国国王亨利八世(1491——1547),他曾结过六次婚。他死后,接连由他的三个子女(德华六世、玛丽一世、伊丽莎白一世)继承王位。这里指女王伊丽莎白一世(1533——1603)。

[325] “附近……女友”一语出自丁尼生(见第3章注〔204〕)的《公主,杂录》(1847)一诗的序。

[326] 这里把莎士比亚的妻子比做潘奈洛佩。

[327] “干吧,干吧”套用《麦克白》第1幕第3场中女巫甲的话。

[328] 约翰·杰勒德(1545——1612),英国植物学家。他在离伦敦霍尔本的住所不远的费特小巷(毗邻舰队街)拥有一座花园。

[329] “像……风信子”,引自阿维拉古斯所说的话,见《辛白林》第4幕第2场。引用时将“你”改成了“她”。

[330] “朱诺……紫罗兰”,引自西西里国王里昂提斯的女儿潘狄塔对波希米亚王子弗罗利泽所说的话,见《冬天的故事》第4幕第3场。

[331] 语出自关于老夫少妻的一个笑话。牛津某学究对朋友说,他的年轻妻子告诉他,自己怀了。朋友说:“天哪,你猜疑谁呢?”参看第12章注〔545〕。

[332] 参看本章注〔242〕。

[333] “不敢说出口的”,指同恋。

[334] 查伦顿是距巴黎东南五英里的一座小镇。

[335] “未被……的胎”,参看《十四行诗》第3首,梁宗岱译为:“因为哪里会有女人那么淑贞——她那处女的胎不愿被你耕种?”

[336] “水杨花的女子”指苏格拉底之妻。“撕毁床头盟”出自《十四行诗》第152首。

[337] 指哈姆莱特王子的亡父的鬼魂。

[338] 玛丽指莎士比亚的母亲玛丽·阿登(死于1608),约翰指莎士比亚的父亲(死于 1601)。

[339] 威伦是威廉的称,指莎士比亚(死于1616),其妻安死于一六二三年。

[340] 琼(1558——1646)是莎士比亚的姐姐。除了莎士比亚,她还有三个弟弟:埃德蒙(1569——1607)、理查德(1584——1613)、吉尔伯特(1566——?)。吉尔伯特也和琼一样长寿,只比她死得略早一点。

[341] 朱迪斯是莎士比亚的二女儿。

[342] 苏珊是苏珊娜的称,莎士比亚的大女儿。她死于一六四九年,她丈夫约翰·霍尔死于一六三五年。

[343] 莎士比亚的外孙女伊丽莎白于一六四七年居孀,后再嫁给鳏夫约翰·伯纳德。这里借用哈姆莱特王子指责他母亲的话:“简直就跟杀了一个国王再去嫁给他的兄弟一样坏。”见《哈姆莱特》第1幕第4场。

[344] 自从安嫁给莎士比亚(1582),直到丈夫去世,关于安惟一的记载是她曾向过去替她父亲牧过羊的托马斯·惠廷顿借过四十先令。

[345] “天鹅之歌”见《鲁克丽丝受辱记》(1593——1594)第1613行至1649行。作者把鲁克丽丝比做天鹅。她受辱后,嘱丈夫为自己报仇雪恨,并愤而举刀自刎。

[346] 莎士比亚于一六一六年三月二十五日要求他的律师起草第二份遗嘱,其中写道:“我把我次好的床和全部家具留给我妻子。”

[347] “要点”,原文为德语。从这一行到“喔啊!”可以用德国作曲家、音乐戏剧家理查德·瓦格纳(1813——1883)的《莱茵黄金》中少女合唱的曲调来唱。

[348] 参看本章注〔139〕及有关正文。

[349] 参看本章注〔20〕、〔23〕。

[350] 原文作Mr. Secondbest Best。贝斯特(Best)这个姓,与“最好的”拼法相同。

[351] 原文是拉丁文,指分居。根据一八五七年修订的婚姻法,离婚之前必须经历分居的过程。

[352] 这里,古人指迪奥杰尼斯·莱厄蒂尤斯(活动于公元前3世纪)。他在《哲学家传记》一书中写道,亚里士多德在遗嘱中曾提出与自己的妻子合葬,让妾赫皮莉斯终生住在他的一幢房子里。亚里士多德是斯塔基莱特人,顽童和异教贤人均指的是他。尔·格温·赫尔派利斯(1650——1687),英国女演员,是英王查理二世(1630——1685)的情妇。他的遗言是:“不要让可怜的尔饿肚子。”

[353] 语出自流氓奥托里古斯所唱的歌,见《冬天的故事》第4幕第2场。

[354] 德华·多顿(1843——1913),尔兰评论家、传记作者、诗人。他的《莎士比亚:关于他的思想和艺术的评论研究》(伦敦,1875)是第一部全面和系统地研究和介绍莎士比亚的英语专着。

[355] 原文作Besteglinton。贝斯特和约翰·埃格林顿是两个人。这里把两个人的姓连在一起。也可译为贝斯特·埃格林顿。

[356] 《尤利西斯》初版本系于一九二二年由西尔薇亚·毕奇(1887——1962)在巴黎所开的莎士比亚书店出版。

[357] 多顿常说莎士比亚是人民的诗人,为人民而写作的诗人。他住在都柏林郡拉思加尔海菲尔德路的海菲尔德寓所。

[358] 多顿在《莎士比亚》(1877)一文中写道:“十六世纪末叶,英国的生活中充满了欣喜欢乐。”

[359] 博士指西格蒙德·弗洛伊德(1856——1939),奥地利心理学家,神分析学派的创始人。“既吃了……手里”:英国谚语,指凡事不能两头都占着。

[360] 美的棕榈枝,参看第7章注〔255〕、〔258〕及有关正文。这里把艺术家(我们)比做美丽的海伦,把道德家比做贞节的潘奈洛佩。

[361] 长口袋指吝啬的富人。

[362] 托德是英国重量单位。一托德合二十八磅。

[363] 约翰·奥布里(1626——1697),英国文物研究者、作家,以替同时代人撰写传记小品而闻名。

[364] 一五九四年二月,女王侍医、犹太人洛德利格·洛佩斯被控接受了西班牙间谍的贿赂,企图毒死女王和西班牙叛教者安东尼奥·佩雷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他就当众被处以绞刑,因双脚着地,被肢解时尚未咽气。三年后,莎士比亚写成《威尼斯商人》。

[365] 伪哲学家指詹姆士一世(1566——1625),他曾在苏格兰发表论文《恶魔研究》(1597),表述对神世界感到恐惧的想法。一六○三年伊丽莎白一世逝世后,他继承英国王位,在时间上与《哈姆莱特》(1601)和《麦克白》(1606)的写作日期接近。

[366] 无敌舰队(见第3章注〔63〕),原文作Almada。《的徒劳》(1594)中有个名叫亚马多的西班牙怪人。西德尼·李在《威廉·莎士比亚传》一书中认为,作者写此剧时显然联想到了无敌舰队的溃败。剧名中的lost一词,亦作“溃败”解。

[367] 马弗京是南非开普省北部城镇,英国要塞所在地。在布尔战争(英国为一方、布尔人的德兰士瓦和国和奥兰治和国为另一方的战争)中,当被围困七个多月的英军于一九○○年五月迫使布尔军队撤退后,英国曾举国欢腾。“马弗京的狂热”指对令人难以首肯的事所表示的过度狂热。

[368] 耶稣会士指英格兰的耶稣会隐修院院长亨利·加尼特(1555——1606)。他因参加“火谋”(企图在1605年国会开会时杀死信仰新教的英王詹姆斯一世,以报复当局对天主教徒施加酷刑),被捕处死。在法庭上,他曾作一套暧昧含糊的理论替自己辩护。西德尼·李在《威廉·莎士比亚传》(第239页)中认为,莎士比亚写《麦克白》一剧中门房的下述独白时,曾联想到加尼特:“一定是什么讲起话来暧昧含糊的家伙。……他那条暧昧含糊的舌头却不能把他送上天堂去。”(见第2幕第3场)

[369] 西德尼·李(第252页)认为,《暴风雨》(1611)的写作受到了“海洋冒险号”船员们经历的启发。该船于一六○九年开往美国弗吉尼亚州。途中,在百慕大遇难。一六一○年,船员们历尽风险始得生还,在英国引起轰动。勒南,见本章注〔208〕。

[370] “我们的美国堂弟”,参看第7章注〔179〕。凯列班为《暴风雨》中野而丑怪的奴隶。为了纪念十九世纪尔兰移民扮演这个角,人们在凯列班前加上帕齐(尔兰人常用的帕特里克一名的别称)这个教名。

[371] 英国作家弗朗西斯·梅尔斯(1565——1647)在所着文摘《帕拉迪斯·塔米亚》(1598;现代版本,1938)一书中称誉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组诗为“馨美的十四行组诗”。

[372] 仙女见于德蒙·斯宾塞的长诗《仙后》,影射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她是红头发,所以绰号叫“红贝斯”。“胖处女”指的也是她。英国评论家、剧作家约翰·丹尼斯(1657——1734)曾把莎士比亚的《温莎的风儿们》(1598)改写一遍,易名《滑稽的情郎》。他在题辞中重述了莎士比亚当年是根据女王授意而写《温》剧的说法。女王想要看到福斯塔夫在一出戏中坠入情网。在《温》剧第3幕第3场中,福斯塔夫藏进一只洗衣筐,被人连同脏衣服扔进泰晤士河。

[373] 原文为拉丁文“尿”字的四种变格,与英语“掺和”一词拼法相近。

[374] 都柏林大学学院院长约瑟·达林顿(1850——1939)在《莎士比亚戏剧中的天主教信条》(见1897——1898年度《新尔兰评论》)一文中曾说莎士比亚是个天主教徒。

[375] 原文为拉丁文。关于罗马雄辩家哈帖里乌斯,古罗马皇帝奥古斯都(公元前63——公元14)曾说:“他应该受到抑制。”英国评论家本·琼森在其遗着、评论文集《木材,又名关于人与物的发现》(1641)中,曾引用此语来评述莎士比亚。这里,把“他”改成了“我”。

[376] 这是双关语:一方面暗喻十九世纪末叶德国产品开始泛滥于欧洲市场,同时又讽刺德国学者喜用“我们的莎士比亚”一词。

[377] 法国磨光漆,参看本章注〔176〕。

[378] 塞缪尔·泰勒·柯尔律治(1772——1834),英国湖畔诗人、思想家。他把莎士比亚看成是完美无缺的作家。“拥有万众之心的人”是他在《文学传记》(1817)第15章中对莎士比亚的称誉。

[379]原文为拉丁文。

[380]原文为拉丁文。

[381] 原文为尔兰语。

[382] “从今天起,……毁灭啦!”出自辛格(见本章注〔23〕)的独幕悲剧《骑马下海的人》(1904年上演),写老妇莫尔耶的丈夫和六个儿子全溺死在大海中。

[383] 弗洛伊德(见本章注〔359〕)和个体心理学理论的创始人艾尔弗雷德·阿德勒(1870——1937)均为奥地利人,所以这里称之为新维也纳学派。

[384] “用钢圈……上”,这里套用波洛涅斯对雷欧提斯所说的话。原话是:“用钢圈箍在你的灵魂上。”见《哈姆莱特》第1幕第3场。

[385] 神老爹是布莱克在同名的诗中所塑造的凶恶的神明形象。

[386] “笑眯眯的邻居”出自里昂提斯的独白,见《冬天的故事》第1幕第2场。

[387] “不可贪……公驴”,套用《摩西十诫》,原话作:“不可贪图别人的房屋;也不可贪别人的妻子、奴婢、牛驴,或其他东西。”见《出埃及记》第20章第17节。

[388] 本·琼森在《莎士比亚戏剧全集》(1623)前面的序诗中,曾两次用“温和的莎士比亚”一词。这里把莎士比亚改为威尔(威廉的简称)。

[389] 威尔(Wil)如作为人名,首字应大写。小写则可作愿望、意志及遗嘱解。

[390] 原文为拉丁文。

[391] 这是拉塞尔的《小路上唱的歌》(《诗集》,伦敦,1926)一诗的头两句。

[392] “那蒙面皇后”是剧中人物伶甲的台词,皇后指伶后,见《哈姆莱特》第2幕第2场。

[393] 尿盆的原文作jordan(俚语),与《圣经》里经常提到的约旦河拼法相同,而water既指水,又暗指尿。有些清教徒把约旦河的水视为圣水,装瓶带走,用于施行洗礼时。

[394] 《信徒长上的钩子和扣眼》(伦敦,约1650)是清教徒的一个论慈善事业的小册子;后者则是根据清教徒的另一个小册子《使灵魂虔诚地打喷嚏的神圣的鼻烟盒》(伦敦,1653)的题目略做改动。

[395] 原文为拉丁文。Chronolologos(编年学家)是把一个希腊字加以拉丁化了。

[396] 这里套用《马太福音》第10章第36节中耶稣的话:“人的仇敌就是自己家里的人。”

[397] 参看《罗密欧与朱丽叶》第2幕第2场中,朱丽叶的话:“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这里指约翰·埃格林顿放弃自己原来的姓(马吉),并背叛新教,参加神秘主义者的体。参看本章注〔10〕。

[398] 原文为苏格兰方言,套用彭斯的《致自命清高的人》一诗的标题。

[399] 在《亨利四世上篇》第3幕第3场中,福斯塔夫抱怨说,“那些坏朋友”(指亲王哈尔等人)害得他好久没进教堂了,并控告他们“偷酒杯”。

[400] 安特里姆是北尔兰东北部一郡。

[401] 埃格林顿在《关于硕果仔存者的两篇短论》(1896)中,对华兹华斯给予了很高评价。这里把来自农村的埃格林顿之父(一个新教牧师)比做华兹华斯。

[402] “大”,原文为尔兰语。这里把大马吉(即埃格林顿之父,参看本章注〔397〕)比做华兹华斯早期诗歌里的人物马修,一个头发花白的乡村教师。

[403] 蓬头乱发的庄稼汉,见《理查二世》第2幕第1场。

[404] 短,见《亨利五世》第3幕第7场。

[405] 布袜子,见《亨利四世上篇》第2幕第4场。

[406] “十座树林的泥污”,套用叶芝的戏剧《凯瑟琳伯爵夫人》(1895)第1场中谢姆斯的妻子的台词。

[407] “手执野生苹果木杖”,出自华兹华斯的《四月里的两个早晨》(1799、1800)的末段。这是以马修为主人公的诗中的一首。

[408] 这里,斯蒂芬回忆起穆利根所说的话。见本章注〔300〕及有关正文。

[409] 鲍勃·肯尼是北都柏林济贫法联合医院的一位外科大夫。斯蒂芬的母亲生前曾在这里接受施诊。

[410] 莎士比亚的父亲约翰·莎士比亚于一六○一年去世,《哈姆莱特》是在这之后数月写成并上演的。

[411] 莎士比亚是一五八二年结婚的。在一六○一年,他的两个女儿苏珊娜和朱迪斯分别为十八岁和十六岁。

[412] 原文为意大利文。见《神曲·地狱》第1篇首句。当时认为人的平均寿命为七十岁。

[413] 大学生指哈姆莱特王子。父王遇害时,他正在德国威登堡大学读书。

[414] 在《哈姆莱特》第1幕第5场中,父王的幽灵对哈姆莱特王子说:他的“灵魂……被判在夜晚到处徘徊……”

[415] “一小时……烂下去”,见《皆大欢喜》第2幕第7场中杰奎斯对公爵所说的话。引用时,将“我们”改成了“它”。

[416] 神秘的遗产指天才。

[417] 卡拉特林是《十日谈》第九天第三个故事中的主人公。他的两个朋友串通大夫哄骗他说,他怀了,他竟信以为真。

[418] 原文为拉丁文。参看第2章注〔38〕。

[419] “母……东西”,是克兰利对斯蒂芬所说的话,参看《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第5章。

[420] 原文为拉丁文。

[421] 希腊神话中的克里特统治者弥诺斯触怒了海神波塞冬。作为报复,波塞冬使弥诺斯之妻帕西淮上一头白公牛,遂生下半人半牛怪物弥诺陶洛斯。

[422] 原文为法语。本世纪初巴黎红灯区的一条街。

[423] 撒伯里乌,参看第1章注〔116〕。

[424] 斗犬阿奎那指托马斯·阿奎那,参看第1章注〔88〕。

[425] 拉特兰指第五代拉特兰伯爵罗杰·曼纳斯(1576——1612)。有人认为莎剧是他或培根所写(见本章注〔214〕)。也有人认为是莎士比亚的保护人、南安普敦伯爵三世(1573——1624)所写。这里,原文把他们的名字连到一起。参看本章注〔215〕。

[426] 莎士比亚的喜剧《错误的喜剧》中有两对同名的孪生兄弟,所以闹出一连串误会和笑话。

[427] “大自……的”一诗出自埃格林顿的《小河中的石》(都柏林,1901)一书。

[428] 这是文字游戏。野蔷薇(eglantine)和埃格林顿(Eglintone)拼写相近。“盘绕……薇”一词,出自弥尔顿的短诗《快乐的人》(1632)。

[429] “他……父亲”,参看第1章注〔116〕。

[430] 在希腊宗教里,雅典娜是城市的保护女神和明智女神。她没有母亲,是从宙斯的前额中跳出来的。品达罗斯还说,是赫菲斯托斯用斧头劈开宙斯的头,使她出生的。

[431] “关键……戏!”是哈姆莱特的一句独白,见《哈姆莱特》第2幕第2场。

[432] 莎士比亚的母亲名叫玛丽·亚登,而《皆大欢喜》一剧是以亚登森林为背景的。

[433] 伏伦妮娅是《科利奥兰纳斯》(1607)的主人公科利奥兰纳斯的母亲。

[434] 埃及肉锅的典故,见第3章注〔81〕。埃及女王克莉奥佩特拉秀可餐,所以这里把她比做肉锅。

[435] 克瑞西达是《特洛伊罗斯与克瑞西达》中的女主人公,系向希腊投降的特洛亚祭司之女。

[436] 作者这里是利用“公谊会”(音译为贵格会)作文章。“贵格”(Quake)原意为“震动”。此会创始人乔治·福克斯于一六四八年在基督教部闹过一次革命,反对一系列教条,自称“震动派”(Quaker,即造反之意),因而备受迫害。此会反对一切战争,两次大战均拒服兵役。参看本章注〔1〕。

[437] 参看本章注〔340〕。

[438] 伍尔(Wull)是威廉的俗称。西德尼·李(参看本章注〔223〕)在《威廉·莎士比亚传》(第42页)中转述了莎士比亚在《皆大欢喜》一剧中扮演仆人亚当的故事。

[439] 吃香肠说明吉尔伯特拿到的是池座里的站票。参看本章注〔83〕。

[440] “姓名有什么意义?”出自朱丽叶的独白,见《罗密欧与朱丽叶》第2幕第2场。

[441]()的音乐术语均为意大利文,下同。

[442] 这两句诗出自奥利弗·圣约翰·戈加蒂(参看第1章注〔1〕)的未出版的黄小诗《医学生迪克和医学生戴维》。作者在都柏林三一学院学医时,与乔伊斯同学。毕业后行医之余写了几本书。

[443] 《李尔王》是一六○六年圣诞节期间在宫廷上演的;次年年底,埃德蒙·莎士比亚逝世,下葬于萨瑟克郡。

[444] “可是他……名声”是旗官伊阿古在摩尔族贵胄奥瑟罗面前诽谤奥瑟罗的副将凯西奥而说的话。见《奥瑟罗》第3幕第3场。

[445] 纳博科夫(参看第六章注〔153〕)认为,“他把自己的名字……表明了这一点”是夫子自道。正如莎士比亚把自己的名字隐藏在戏里一样,乔伊斯借着穿棕胶布雨衣者这个人物把自己藏在小说里。《十四行诗》指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第135、136首。

[446] 冈特·欧·约翰(1340——1399)是英格兰亲王,兰开斯特公爵。在《理查二世》第2幕第1场中,年老多病的他念念不忘自己的姓氏,说了不少俏皮话。

[447] 盾面的纹章上自右上至左下的右斜线。

[448] 原文为拉丁文,引自乡人考斯塔德对侍童子说的话。见《的徒劳》第5幕第1场。

[449] 见本章注〔440〕。

[450] 丹麦天文学家布拉赫·第谷(1546——1601)于一五七二年十一月十一日发现仙后座中出现了一颗比金星还亮的新星,起名第谷新星。按莎士比亚出生于一五六四年四月二十三日,当时是八岁半。

[451] 喷火龙见于北欧神话。

[452] 仙后座的五颗亮星,如以线联接,形似拉丁字母W。那是“威廉”的第一个字母。

[453] 肖特利是安·哈撒韦的家所在的沃利克州一村庄。

[454] 一五七四年三月以后,第谷新星不再能用肉眼看到。当时莎士比亚是九岁十个月。

[455] “求”和“占有”,摘引自萨福克的旁白,原话是:“她既美如天仙,就该向她求;她既是个女人,就能将她占有。”见《亨利六世》第5幕第3场。此处反过来,改成男人被女人求和占有。

[456] 见《驯悍记》第2幕第1场中彼特鲁乔的台词。

[457] 原文为希腊语。

[458] 原文(Bous Stephanoumenos)为学生们所杜撰的希腊语。在《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第4章中,当立志做艺术家的斯蒂芬向海滨走去时,同学们一遍遍地这么朝他喊叫。

[459] 原文为意大利语。杰林多是男子名。文中最后的S.D.是双关语。既是斯蒂芬·迪达勒斯的首字,又是意大利语“sua donna”(“他的情妇”)的缩写。

[460] 参看《出埃及记》第13章第22节。原典作“白天有云柱,夜间有火柱”。

[461] 原文作Stephanos,系希腊文,意思是王冠、花环。

[462] 参看第1章注〔9〕。

[463] 纽黑文是英格兰东萨塞克斯郡的港口城镇。濒临英吉利海峡,与巴黎西北的海港迪耶普遥遥相望。

[464] 原文作lapwing,又名田凫。在《哈姆莱特》第5幕第2场中,霍拉旭说:“这一只凤头麦鸡顶着壳儿逃走了。”从语源上来看,这是由lap(跳跃的过去式)和wing(飞行)组成的复合词。wing又作“翼”解,故联系到下文中伊卡洛斯的蜡翼。

[465] 伊卡洛斯是希腊神话中迪达勒斯之子。他借助于蜡翼飞上天空,随父逃离克瑞特。但因违背父嘱,飞得过高,蜡翼为太融化,遂坠海而死。

[466] 原文为拉丁文。在《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第5章末尾,斯蒂芬也曾以伊卡洛斯自况,呼吁道:“老父亲,古老的巧匠,现在请尽量给我一切帮助吧。”

[467] 格林指德国民间文学研究者雅科布(1785——1863)和威廉(1786——1859)。他们合编的童话集里有以弟兄为题材的故事,但以睡美人为女主人公的《白雪公主》里,并没有这样的情节。

[468] 贝斯特弟兄是本世纪初在都柏林开业的两个着名的尔兰律师。贝斯特和“最好”(best),拼法相同。

[469] 帕特里克·S.迪宁神父(1860——1934),尔兰作家、翻译家、编辑及语言学家。

[470] 这里套用约翰·弗莱彻(1579——1625)所写《两位高贵的亲族》一剧的题目。有些学者认为,莎士比亚也多少参与了该剧的写作。

[471] 据艾尔曼的《詹姆斯·乔伊斯》(第144页),乔伊斯的胞弟斯坦尼斯劳斯曾一度在剂师的店里当店员。

[472] 在《皆大欢喜》第1幕第2场中,西莉娅曾说:“傻瓜的愚蠢往往是聪明人的砺石。”这里,斯蒂芬把他弟弟斯坦尼斯劳斯、克兰利和穆利根都当成是促使自己思考问题的人。

[473] 据《创世记》第25至27章,以扫和雅各是双胞胎。以扫生就浑身是,雅各用一碗红豆汤从以扫那里换来了长子的权利。他们的父亲以撒双目失明后,雅各冒充哥哥去接受祝福。以撒觉得那声音像是雅各的,但因雅各用山羊住双手和脖子,以撒,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真是长子,就祝福了他,让他统治所有的弟兄。

[474] 这里把理查三世的一句台词略加改动。原话是:“用我的王位换一匹马!”见《理查三世》第5幕第4场。

[475] “世界上的天使”,这里指国王。语出自《辛白林》第4幕第2场中贵族培拉律斯袒护王子的台词。

[476] 莎士比亚在英国史学家拉雯尔·霍林希德(?——约1580)所着《英格兰、苏格兰、尔兰编年史》(1857年,第2版)中找到了一个史前世纪的故事(写一个首领宠坏儿子,歧视好儿子),把它与菲利普·锡德尼的牧歌传奇《阿卡迪亚》(1590)第2卷第10章中的一个境遇凄凉的国王的末路糅合在一起,写成了《李尔王》(1606)。

[477] 原文为法语。

[478] 莎士比亚的《冬天的故事》(1610)一剧直接取材于英国散文家罗伯特·格林(1558?——1592)的田园诗《潘多斯托》(1588),“把波希米亚搬到海边”这个错误即由此而来。

[479] 在《特洛伊罗斯与克瑞西达》(1602)第2幕第2场中,赫克托(不是尤利西斯)曾说:“正像亚里士多德所说的那种……”按亚里士多德(公元前384——前322)的年代迟于赫克托(公元前12、13世纪)将近一千年。

[480] 这里反用《马太福音》第26章第11节的话。原话是:“常常会有穷人跟你们在一起。”意思是莎士比亚的剧本中很少写穷人。

[481] 普洛斯彼罗是《暴风雨》中的旧米兰公爵,通魔术。他的兄弟篡了位,并把他和他的女儿米兰达一道放逐到海岛上。杖指魔杖,书指魔术书。

[482] 这里把人生比做古希腊悲剧的四个阶段。

[483] 西德尼·李在《威廉·莎士比亚传》(第266——267页)中写道,莎士比亚曾支持自己的女儿苏珊娜于一六一三年向宗教法庭控告莱恩以诽谤罪,因为莱恩首先控告已婚的苏珊娜与一个叫做拉尔夫·霍尔的人通。届时莱恩未出庭,因而被教会开除。

[484] 梅努斯是尔兰基尔代尔郡一镇,位于都柏林东北十五英里。当地的圣帕特里克学院是不列颠诸岛中最大的天主教神学院。斯蒂芬这句话套自《梅努斯教义问答集》(都柏林,1882)。

[485] 莎士比亚的墓志铭中写着:不得掘开这块碑石,移动遗骨。因而,死在他后面的妻子安就无法与他合葬了。

[486] 关于克莉奥佩特拉,诺巴勃斯曾说:“年龄不能使她衰老,惯也腐蚀不了她那变幻无穷的伎俩……”见《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第2幕第3场。这里套用时把“她”改成“它”,用以指原罪。

[487] “他是圣灵”,参看第15章注〔409〕,“他什么都是”引自哈姆莱特对霍拉旭说的话。原指哈姆莱特的亡父。见《哈姆莱特》第1幕第2场。

[488] 在《辛白林》中,阿埃基摩靠谎言促使伊摩琴的丈夫怀疑她与阿埃基摩私通。在《奥瑟罗》中,伊阿古欺骗奥瑟罗,说其妻子苔丝狄蒙娜与凯西奥私通。这里把他们比做凌辱妇女者。而伊阿古还毫无根据地猜疑自己的妻子与奥瑟罗和凯西奥私通。见《奥瑟罗》第1幕第3场和第2幕第1场。

[489] 荷西是法国小说家普罗斯珀·梅里美(1803——1870)的中篇小说《嘉尔曼》(1845)中的一个纯真的青年。他为了吉卜赛女郎嘉尔曼而堕落成为强盗,最后将嘉尔曼杀死,自己也被处绞刑。法国作曲家乔治·比才(1838——1875)据此改编的同名歌剧,一直脍炙人口。

[490] 摩尔人指奥瑟罗。

[491] “咕咕!咕咕!啊,可怕的声音!”是《的徒劳》第5幕第2场末尾《春之歌》中的一行。下一行是“害得做丈夫的肉跳心惊”。咕咕在英文中既是布谷鸟,又指布谷鸟的啼声。Cuckold(妇的本夫)一词便是由cuckoo引伸而来,而cuckoo也含有“傻子”或“做了王八的丈夫”意。

[492] 原文作reverbed。此词曾出现于《李尔王》第1幕第1场肯特的台词中:“那些声音低沉的人,发不出空洞的回响,然而并非无情无义。”

[493] 小仲马(1824——1895)是大仲马(1802——1870)的私生子。父子均名亚历山大,并且都是法国作家。“小”和“大”,原文都是法语。

[494] “男人……喜悦”是哈姆莱特王子对朝臣所说的话。见《哈姆莱特》第2幕第2场。两个“他”,原剧中均作“我”,是哈姆莱特自指。引用时改为“他”,以指莎士比亚。

[495] “从小到大”,见《哈姆莱特》第5幕第1场中掘墓者甲的台词。

[496] 据说莎士比亚在“新地”大宅庭园里栽下一棵桑树,以便让后世知道他被埋葬在什么地方。

[497] 在《罗密欧与朱丽叶》第3幕第2场中,当朱丽叶误以为罗密欧在决斗中被提伯尔特杀死后,她巴望自己“赶快停止呼吸,……去和罗密欧同眠在一个墓里”。

[498] “大”、“小”,原文为法语。

[499] 在英文中,富裕、兴旺的(prosperous)与普洛斯彼罗(Prospero)拼音相近。

[500] 指莎士比亚的头一个外孙女伊丽莎白·霍尔。她是苏珊娜之女,生于一八○八年。

[501] 美国作曲家斯蒂芬·福斯特(1826——1864)所作歌曲《德大叔》中有“好黑人注定去的地方”之句,这里把“好”改成了“坏”。

[502] 比利时象征主义诗人和剧作家莫里斯·梅特林克(1862——1949)在《明智和命运》(巴黎,1899)中写道:“我们永远不要忘记,与我们的本不相符的事是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的……倘若犹大今晚外出,他就会走向犹大,从而有了出卖的机会;然而倘若苏格拉底打开自己的门,他会发现苏格拉底睡在门口的台阶上,从而就有了变得聪明起来的机会。”乔伊斯引用时做了改动。

[503] 当晚斯蒂芬反用了“从自我部穿行”一语,参看第15章注〔408〕。下文中的“恋中的弟兄们”,原文作brothers-in-love,与brother-in-law(姻兄弟)拼法相近。这是文字游戏。

[504] 据《创世记》第1章,天主在第一天创造了光,相隔两天又创造了太

[505] 原文为意大利语。

[506] 参看本章注〔487〕。

[507] 这一段套用哈姆莱特对奥菲利娅所说的话(“再不要结什么婚了”,见《哈姆莱特》第3幕第1场)和耶稣的一段训话(“他们要跟天上的天使一样,也不娶也不嫁”,见《马太福音》第22章第30节)。

[508] 原文为希腊文。古希腊理论力学创始人阿基米德(约公元前287——约前212)奉命测定王冠含金的纯度,他洗澡时看到澡水溢出,从而发现了阿基米德浮力定理。这句是他当时所说的话。

[509] 这里,他以与自己同名的先知玛拉基自况,参看第1章注〔101〕。《玛拉基书》第1章第1节有“上主交代玛拉基转告以列人民的信息”语。

[510] “已经……再结婚”引自哈姆莱特对奥菲利娅所说的一段话。见《哈姆莱特》第3幕第1场。

[511] 这里,把Eglinton改为Eclecticon,以表示约翰·埃格林顿的观点是把当时流行的观点加以折衷(eclectic)汇集而成。

[512] 德华·多顿(见本章注〔354〕)在《莎士比亚:关于他的思想和艺术的评论研究》一书(第126页)中写道:莎士比亚把哈姆莱特塑造得很神秘,“永远不可能完全解释清楚。”

[513] 卡尔·勃莱布楚(1859——1928),德国诗人、评论家、戏剧家。他在《莎士比亚问题解答》(柏林,1907)中提出拉特兰(见本章注〔425〕)是真正的莎剧写作者。比在他之前提出这一论点的马登(参看本章注〔292〕)较有说服力。“先生”,原文为德语。

[514] “我信……我!”这原是求耶稣给自己的儿子治病的父亲所说的话。见《马可福音》第9章第24节。

[515] 原文为希腊文。

[516] 《达娜》第4期(1904年8月)上刊有乔伊斯的一首题名《歌》的诗,后收入《室乐集》(伦敦,1907)。

[517] 见本章注〔179〕。下文中的弗莱德琳是指弗雷德·瑞安咬字不清,把自己的姓名念成那个音调。

[518] 这是奥利弗·圣约翰·戈加蒂(见本章注〔442〕)所搜集的两篇民间故事中的人物。其中“新手莉”还曾出现在戈加蒂的《诗集》(纽约,1954)里。

[519] 《反异教大全》是圣托马斯·亚奎那的着作。

[520] 安古斯·奥格神是尔兰神话中掌管青春、美和诗的神。他发现经常出现在梦境中的理想伴侣原来是一只白天鹅,自己便也变成白天鹅,与她比翼腾空而去。

[521] 这里,斯蒂芬想起了当天早晨离开圆形炮塔之前穆利根对他说的那番话。参看第1章。

[522]原文为法语。

[523]原文为法语。

[524] 原文作shakes,是双关语。既可作莎士比亚的简称,又作“摇晃不定”解。

[525] 这里把《哈姆莱特》第5幕第1场中哈姆莱特对掘墓工甲所说的话略作了改动。原话是:“庄稼汉的脚趾头和朝廷贵人的脚后跟挨得那么近,足以磨破那上面的冻疮了。”原文作gall his kibe,转义为:触及他的痛处。

[526] 原文作alamort,是伊丽莎白时代的用语,见《驯悍记》第4幕第3场中彼特鲁乔对凯瑟丽娜所说的话:“不要这样垂头丧气的……”

[527] 这里,穆利根把谈兴正浓的利斯特比做《仲夏夜之梦》中那个戴着驴头和仙后提泰妮娅谈情说的织工波顿。

[528] “明契……如镜”引自弥尔顿的《利西达斯》一诗。明契乌斯河在意大利,流经罗马诗人维吉尔的家乡安第斯。

[529] 迫克(Puck)是中世纪英格兰民间传说牛的顽皮小妖,系《仲夏夜之梦》的主角之一。勃克(Buck)也喜欢搞恶作剧,两个名字拼音又相近,所以这么称呼他。

[530] 这里把罗伯特·彭斯的《约翰·安德森,我的乖》(1789——1790)一诗中的“安德森”改成了“埃格林顿”。安德森和埃格林顿都是秃头。

[531] “没……林唐”,套用《艺伎》(见第6章注〔62〕)中的歌词,略作改动。

[532] 管子工会会馆是机工协会会馆的俗称。一九○四年夏季,该会馆被改建成阿贝剧院。该剧院可以说是尔兰文艺复兴运动的摇篮,以叶芝为首的尔兰国民戏剧协会即设在这里。“我……臭味”一语暗指僧侣们曾竭力制止在该剧院上演新剧作。

[533] 关于一五八六年左右莎士比亚离开家乡的原因,传说最多的是他偷了附近的乡绅托马斯·路希的鹿,挨了一顿鞭子,因而逃往伦敦。

[534] 原文为法语。巴尔扎克有一部小说也题名为《三十岁的女人》(1831)。

[535] 这句话与本章注〔359〕的“你不能既吃了点心又还拿在手里”相互呼应。

[536] 见《十四行诗》第126首第9行:“可是你得怕她,你,她的小乖乖!”

[537] 柏拉图在《菲多篇》中写道,苏格拉底抚摩着弟子菲多的头发说:“我想,菲多,当你明白过来,就会把这头秀发剪掉啦。”意思是说,菲多那套血气方刚的争辩也将随之而去。

[538] 在第15章中,醉汉菲利普说:“他不姓阿特金森。”(见该章注〔515〕)那儿指阿贝剧院。

[539] 这首打油诗的文体模仿叶芝的《贝尔和艾琳》(1903)一诗第1段。

[540] “继续嘲弄吧”,参看本章注〔262〕。“认识自己”是坐落于德尔斐的古希腊阿波罗神殿所标出的句,另一句是“适可而止”。

[541] 这里,勃克·穆利根在挖苦为亡母戴孝的斯蒂芬。

[542] 格雷戈里夫人(1852——1932),尔兰剧作家。原名伊萨贝拉·奥古斯塔·佩尔斯。她于一八九二年丧夫后,开始文学生涯,一九○四年任阿贝剧院经理。乔伊斯写过一篇批评其《诗人与梦想家》的文章,刊载在朗沃思主编的《每日快报》(1903年3月26日)上。叶芝曾称赞格雷戈里夫人的书为“当代尔兰首屈一指的”,下文中的“令人想到荷马”,系穆利根添加的。

[543] “九个……舞”,见《仲夏夜之梦》第2幕第1场这是英国乡村的一种由九个男人组成的民间舞蹈,通常在五朔节时表演。此词源于“莫里斯科”(morisco),意为“摩尔人的”。

[544] 《出埃及记》第34章第29节有“摩西带着十诫的法版从西奈山下来”之语,前文(见第1章注〔101〕)中提到穆利根与先知同名,所以这里把他手中的纸片说成是法版。

[545] 意译就是“丸的穆利根”。

[546] 原文为意大利语。

[547] 在英国大学里,托比和克雷布这两个名字均含有猥亵意。

[548] 坎姆顿会堂原是卡姆登街的一座货栈,尔兰国民剧院协会迁入阿贝戏院之前曾设于此。

[549] 琳是尔兰的古称,参看第7章注〔46〕。

[550] 这里,斯蒂芬回忆起他曾站在门廊前的台阶上看鸟的飞翔,试试鸟占(古罗马时期开始的一种占卜办法。通过观察鸟的飞翔情况以判断神的旨意)的往事。参看《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第5章。

[551] 参看第3章注〔158〕及有关正文。

[552] 指刚刚从二人当中穿过去的布卢姆。

[553] “我怕你,老水手”,出自柯尔律治的《老水手》(1798)一诗。

[554] 这是常见于中世纪城堡的一种结实的铁格子吊门。下端有一排倒刺。门卡在两边的承溜当中,可以上下移动。

[555] “让我们……鼻孔”,出自《辛白林》第5幕第5场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