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犯》全文_作者:高枕

一觉醒来,你发现四周有些不对劲。

首先是家具摆设。你意识到这里既不是阴暗潮湿的看守所,也不是后来被列入案发现场的凌乱出租房,而是摆设整齐的、案发之前的你的家。

闭上眼,你甚至能感到暖气,吹拂着你的脸庞,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得到了极致的放松。

自从两天前进了看守所后,你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看守所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坚硬的床板、糟糕的伙食、阴暗潮湿的环境、臭气熏天的狱友,以及周遭猥琐的眼神,如同人间地狱0

等待着一审判决的绝望与紧张感如同利刃,无时无刻无不在凌迟着你的神经,一点一滴摧毁你日渐崩溃的心理防线。

好几个晚上你辗转反侧不曾入睡,如今吹着暖气,整个人如同濒临窒息之际回到水中的鱼,重新活了过来。

摆在你面前的是深灰色的六角形茶几,茶几上铺着印花桌布,右下角有一块明显的黄色酒渍,上面印着外国报纸,十分有个性的款式,是你在网上以300块的价格买下来的。

桌上的金鱼缸里游着两尾小鱼,那是女朋友送你的,她说你独居,家里缺少生气。

你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打斗的时候鱼缸被摔破了,就在你的面前,摔得四分五裂。

缺了水的鱼,如同缺了氧的人,大概凶多吉少了吧。

可现在怎么又完好无缺地出现在你面前了?

当然不会是女朋友重新买的,这里是案发现场,结案之前,由警察们轮流看守,女朋友根本进不来。

包括你也是。

此刻的你应该被关押在看守所,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中?

这是做梦。

这一定是做梦。

你告诉自己肯定是太想家了,才会做这种荒诞离奇的梦。

重新闭上眼,大脑放空,身体放松。

几分钟后,你再次被惊醒,桌上的闹钟在你耳边“叮铃铃”的闹个不停。

声音很刺耳,陡然听到时吓得你浑身一抖。

看守所不可能有闹钟。

你下意识地往身下摸去,右手触到的不是冷硬的床板,而是柔软的真皮沙发。

眼前也不是腐烂发潮以至于边缘发黑的天花板,而是贴着圣母玛利亚贴纸的欧式浮雕天花板。

你家的天花板。

你不得不看了眼桌上的闹钟,晚上22:30。继而将视线投到对面墙壁上的挂历,今天是2020年1月31号。

你有些想不明白,你于2月1号进的看守所,又被刑事拘留了两天,今天应该是2月3号才对。

屁股底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从醒来便一直让你很不舒坦,你抬高身子,将屁股底下的东西抽了出来。

那是一条黑色的内裤,带着蕾丝花边。

是你女朋友最爱的款式。

哦,对了,你记得这件事。

那段时间你一直在忙着新程序的研发。所谓的新程序就是新型手机管理员程序,告别以往的第三方手机管理APP,通过手术抽取自己的大脑意识拷成副本植入手机中,只需注册管理员程序,验证身份即可开启手机保护等多项程序。

这项程序是基于“最了解你的只有你自己”的理念设计出来,贴合自身个性设计的人性化手机程序。

比如,不用设置闹钟,它也会在你平时的上班点自动响起,比如屏蔽推销或者前男友的电话,再比如心情好的时候手机会自动放你喜欢的歌、上飞机自动关机、看到好的场景会自动开启相机功能,自拍时不满意的照片会帮你自动删除,想脱身的时候会自动打来电话替你找借口,几点想吃什么会自动帮你网上订餐团购。

更为人性化的是,每个意识在程序中存在虚拟形象,根据本人的长相身材比例设计而成。

程序在联网后,还提供专门的管理员社交交友平台,有咖啡厅电影院等各种虚拟场景可供选择。在这里,你可以和其他的用户通过虚拟意识交谈甚至约会,意识副本会根据你的喜好挑出合心意的对象,然后替你本人发出现实生活中的约会申请。

这一项目问世后,无疑将成为手机程序革命上的里程碑。

你也深知这一点。

于是你迫不及待地将研发成果上交,并如期得到了部门经理的肯定。作为一个刚入社会的大学实习生,你即将赢得你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为了庆祝,那天你请了很多朋友到你家来喝酒,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他们走后的一个小时。

房间干净整齐,你女朋友向来有帮你整理房间的习惯。

你微怔几秒,突然想到什么,随即飞奔到垃圾桶旁,开始胡乱翻着垃圾桶。

里面装着之前喝的空啤酒罐,还有啃了几口的汉堡及披萨。

披萨盒子和汉堡包装纸上的生产日期印的都是三天前的日期。

2020/01/31。

你觉得匪夷所思。

你很清楚这并不是谁的恶作剧,其他东西可以伪造,但是这些东西绝对伪造不出来。

那天朋友弄倒的一罐啤酒,全部泼在了茶几上的那块外国报纸桌布上,上面留有的黄色酒渍,你还准确地记得位置在右下角。

你抬眼望去,酒渍果然还在原处。

你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风从窗户灌进来,吹开了紧拉的窗帘,呼哧作响,连带着吹干了你背上的冷汗。

你本就涣散的意志也跟着被吹散了。

你挣扎了很久,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是22:45。按照三天前的轨迹,五分钟内你会接到女朋友的电话。

没过多久,电话如约响起,你注意看了眼时间,果然是22:49。

你按下了接听键,平日里一向温声细气的女朋友此刻语气十分焦急。

你大概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些什么。

果然,她还是像之前那样没有给你说话的机会,火急火燎地让你赶快打开电视,说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按照她的话,你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不用她提醒,你熟门熟路切换到中央1台。

液晶屏幕上出现了部门经理的脸,西装革履的他被一群记者围住,为了盖住他那早已秃掉大半边的头顶,他甚至戴了顶帽子来遮丑。

屏幕下方是一大片有着新闻媒体标识的话筒,再下方是一排红色的标语——“XX公司最新研发科技获得专利”,那一排大字足以刺瞎你的眼。

再次看到这一幕,你仍感觉像吃了脏东西一样,想吐,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心中郁郁成结。

这一切都和三天前一模一样,当时你的酒劲儿并未完全清醒,得知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剥夺,你一时冲动,借着酒疯打电话将经理叫来你的住处。

就在这间出租房里,你因为一言不合杀了经理,血溅得墙上地上到处都是。

直到手中的电话掉到地上,打到你的脚趾,锥心的疼痛从脚底蔓延至你的痛觉神经,你才敢确定这并不是梦。

唯一的解释就是,你真的如电影或者小说情节那样,重新回到了三天前。

你被刑事拘留的一天前。

你当然不会忘记当时干了什么,毕竟你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缓缓跌坐回沙发上,你看到对面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凌乱,模样颓废,脸色惨白,你低下头,双手慢慢捂上脸。

后面发生的事情如同慢放电影一点点在你脑海中回放。

经理到你家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你抄起桌上的鱼缸敲破了他的头。经理块头不小,可你胜在年轻体壮,再加上酒精早已侵蚀了你的理智,等你停下来,他已经躺在地上断了气。

被关在看守所的两天内,你受审过无数次,无论警方怎么威逼利诱,都从你嘴里撬不出一个字。

你害怕自己说多了露出什么破绽。目前警方掌握到你杀人的证据少之又少,虽然你逃到楼下公园里被警方抓获,但在此之前,你已经将案发现场关于你的痕迹全部清理完毕了。

虽然经理死在你家,你没有不在场证明,并且杀人动机相当明显,但一没有人证,二没有物证,只要你不开口,警方就无法指证你杀人并对你提出刑事诉讼。

你依旧只是个没有不在场证明的重大嫌疑人。

如果说开始是惊诧,那么在惊诧过后,涌来的就是大喜过望。

重生到三天前,岂不是代表你不会坐牢?

这也许是上天重新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也许是经历过一切,也许是格外珍惜这次重来的机会,你的心境也跟着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以前放在你眼中绝对不能容忍的事,现在也算不上多大的事。

总之,你再也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杀人。

你甚至乐观地想,专利被抢了就抢了,大不了卷土再来,是金子总会有发光的时候。

更何况,你还这么年轻,未来的日子里还有大好的青春在等着你。

你将大半的身子隐匿在青灰色的窗帘之后,小心翼翼打量着对面那栋住宅楼的情况。夜色渲染之下,那扇窗里也是一片漆黑,拉起的暗红色窗帘阻绝了你打量的视线。

你长吁一口气,拉上窗帘,关灯回了卧室。

之所以在你杀了人之后警察会那么快赶到这里,是因为住你对面的住户报了警,他告诉警方从窗户里看到你家里有人在打斗。

你杀人只是一时的酒精上脑,并没有经过精心策划,意识到自己杀了人之后才开始慌乱,刚清理完案发现场,还没来得及处理尸体,就听到楼下警车响起的声音,你慌忙逃离案发现场,却还是在小区内被警方逮捕。

值得庆幸的是,报警人只看到模糊的影子,并未看清那两人的长相,所以他并不能作为人证。

而你重新回到三天前,并不像之前那样醉得不轻,反倒还清醒得很。

难以入眠的夜晚总会让人觉得既难熬又漫长。

几个小时匆匆即逝,你醒来发现自己依然在熟悉的家里,但浓浓的疲惫感一直挥之不去。

你得去喝杯咖啡提神。

你于2月2号当天凌晨被抓,以至于现在一大清晨坐在咖啡馆喝着拿铁,恍惚有种不真实感。

有意思的是,你在来咖啡厅的路上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按照你的记忆,你所住的小区附近有条小巷子可以抄近路走到咖啡厅,没有多少人知道那条近道,甚至城市规划图上都查不到,那是半个月前修路的时候,那些修路工人为了方便自己进出才打穿的,而两天没经过,今天一来竟然发现路被封了,变成了一条死胡同。

修路工人的速度倒是比你想象中要快。

你仍记得2月2号这天早上在看守所醒来的情况,惶惶不安如坐针毡,看守所早上派发的馒头稀粥让你觉得味同嚼蜡。

现在的你,沐浴熹微的晨光,惬意地喝着咖啡,虽然没钱,但还有大好的青春。

咖啡厅装饰的反光镜面中,映出一张二十出头的脸,浓浓的黑眼圈也掩盖不了你的年轻意气,风华正茂。

你的前途无量。

重来一次,不报复经理是个明智的选择,不那么愤世嫉俗总归是有好处的。

心情难得这般好,眼睛就忍不住四处瞧瞧。

你注意到自从城市规划落入正轨后,道路两旁多出了许多以前没见过的梧桐树。

因为好奇,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很快你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这些梧桐树绿得不正常。

你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树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咖啡店老板奇怪地看你一眼:“就是普通的梧桐啊。”

眼下是深冬2月,梧桐树反倒绿油油的,茂盛得不能再茂盛。

应该是哪个国家的引进品种吧。

你没好意思再问下去,生怕别人觉得你土包子,弄得脸上没光。

“笃笃笃”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吸引了你的注意力。

男人总是对女人身上的香水味以及高跟鞋跟的声音十分敏感。

你也不例外。

你循声望去,迎面走来一位美女,深棕色卷发垂在肩头,是一名穿着职业套装的女白领。

她手上拿着文件夹,一个不留神,手中的文件被风吹跑,有几张落在了你的脚边。你立刻殷勤地帮忙拾起来,整理整齐后,交给了她。

美女很感激地对你说了声谢谢,顺势在你旁边坐下,将文件和公文包放在桌上,点了杯摩卡。

她跷着腿坐在你旁边,两条腿既修长又白嫩,你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两眼。

你趁机和她搭讪:“我就住在这附近,经常来这里喝咖啡,但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你在附近上班?”

凑近了你才发现她尖尖的下巴上长着一颗痣,不是平痣,而是那种微微凸起的小肉痣,更增添了几丝妩媚的风情。

美女抬头笑了笑,指着对面的一栋大厦:“我就在那里上班,刚来没两天。”

两天前你被关进了看守所,自然无缘见到这个新搬来的美女。

她的指甲修剪整齐,视线往下,你注意到她覆在手心下的文件夹上标着“专利申请批准表格”几个大字。

你的心猛地一跳。

“可以给我看看吗?”

话一出口,你方才察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合时宜。

好在那美女很大方,愣了一会便十分爽快地将文件夹推到你跟前:“按照单位规定本来是不允许随便给外人看的,但你刚才帮了我一个忙。”

你刚想翻开,却被她一手按住文件夹,她俏皮地冲你眨眼,“这件事,你可不能告诉第三个人,不然我麻烦大了。”

你这才意识到性感的女人俏皮起来多么有杀伤力。你愣了愣,生硬地接了声:“好。”

她笑盈盈地松了手,你还沉浸在方才的氛围中久久回不了神。

几百张厚厚的文件,你在第47页找到了经理的名字。你快速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发现主要的功劳都给经理揽了便罢了,整整一页纸上,相关项目负责人总共十三个,竟然都找不到你的名字!

除了经理以外,出现在上面的,都是平时很会拍马屁的公司老油条,你原以为作为该程序的真正研发人,你的名字怎么也会在上面占着一席之地。

再不济,好歹经理也是占了别人该得的荣誉,处于心虚,他怎么也会把你的名字加上去吧?

刚出校园的实习生,你还是低估了社会的现实以及人性的丑恶。

你一时气急,扔下一百块钱说请美女喝咖啡,也不经过别人同意,咬牙切齿地拿着手中的专利申请表,怒气冲冲地赶去公司。

怒火将你的理智燃烧殆尽,你冲进办公室,气冲冲地将手中的专利申请表砸在了经理的脸上。

经理对你的以下犯上十分恼怒,肥胖矮硕的身子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你,吼道:“你这是干什么!”

你比他更气,看到他装模作样的模样,心中怒火更甚:“你问我干什么?!”

经理这才注意到你刚才掷到他脸上的纸团。他艰难地弯下腰,将揉成一团的申请表捡起来,抹开看了后,脸上的肥肉震了震,随即又一本正经问你:“你从哪儿弄来的?”

你盯着他冷笑,不作声。

经理从桌子后面绕出来,走到你跟前,语气多了几分语重心长:“你也知道,你刚来公司还没一个月,作为一个实习生,你的名字出现在上面,让其他的老员工脸往哪里搁?你就不怕他们日后挤兑你,让你无法在公司立足?换个角度想想,我这也是为你好,充其量也就是一张纸而已,算不上什么,该拿的钱一分都不会少给你,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你当然信不过。

你心中又好气又好笑,都到这时候了,他还不忘跟你装蒜。之前杀掉他的那次也是,在你家中,在盛怒喝醉的你面前,他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在项目策划助理那一栏中第一个写上你的名字,想必那个时候也是在蒙骗你。

如果你不是亲眼看到手中的申请表,恐怕又会被他这番说辞哄过去。

你毫不留情面地道:“你现在重新写一张专利申请,把我的名字加上去,否则,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经理的脸色青了下来,脸上堆积的肥肉气得不停颤动。既然撕破了脸皮,之前的和颜悦色再也假装不下去:“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你以为在我面前说出这种话以后,我还能让你在公司继续混下去?”

你也反过来威胁他:“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经理不屑地哼了一声:“也不掂量你自己几斤几两,毛都没长齐,还以为自己说话多有分量。谁会信你?”

他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你。你气得浑身发抖,余光瞥到桌上笔筒中倒插的剪刀,恨不得拔出来在他身上捅出几个窟窿眼。

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紧紧握着,免得自己控制不住挥了过去,就跟那晚上一样。

你暗暗告诫自己还年轻,路还长,万万不可在这时失了分寸。

好好回想在看守所的日子吧,好不容易重新来过,你不能走上次的老路了。

谨防自己在失去理智之下又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你压抑住怒火,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经理的咆哮:“你要去哪儿?”

你没理会他,他大概是慌了,唯恐你将专利的事情抖出去,“我的办公室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你把这里当成什么了?明天你不用来了!”

正合你意,反正你也没打算继续做下去。

被公司扫地出门后,你拨通了女朋友的电话。

连着拨过去四个,却一直没人接。

你没地方可去,又不想回家,一个人在外面晃荡了几圈,等到五点半,去女朋友的公司打算接她下班。

到了女朋友的公司却没等到她的人,听她的同事说,她一下班就慌慌张张走了,似乎急着去什么地方。

你有些担心她,给她发了几条短信,依然没有收到回复。

于是你打算直接回家,顺便买点啤酒和小菜,解决一顿晚餐。

你摸摸口袋,却发现钱包不翼而飞。

今天你心事太多,以至于什么时候被偷的,你一点都没察觉到。

摸遍了全身上下的口袋,总共凑齐三块五的硬币,你找了个自动贩卖机,准备买一瓶罐装啤酒。

钱投进去后,啤酒半天都没出来。

今天大概是你的灾难日,一整天就没遇上过一件顺心事!

你不耐烦地朝那贩卖机踹了一脚,力度没控制好,自动贩卖机纹丝不动,你的脚趾差点疼废了。

你“嗷——”了一声,蹲下身想揉揉自己的脚,身后却传来“噗嗤”的笑声。

你回头,恰好看到一个模样姣好,身材高挑的美女正在五步外忍俊不禁地看着你。

正上次在咖啡厅遇见的白领丽人。

你没想到会这么巧,今天能碰上她两次。

和早上不一样,现在她穿了件大衣加长筒靴,露出一截大腿,在冬日里白得耀眼。

她在你和自动贩卖机之间来回扫了几眼,很快弄清楚怎么回事,走到你跟前,两截白花花的大腿晃得你眼花:“我帮你拿。”

你感到莫名的尴尬和慌乱。

美女发现你的异常,直起身子,将额前的几缕头发轻拂到耳后:“怎么了?”

你刻意避开她的视线,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你穿这么少不冷么?”

听你这么说,她下意识拉拢了大衣:“家里开着暖气,我出来买东西时随便套了件大衣,现在被你一说,还真觉得有些冷了。”

说话的同时,她又按了按啤酒上面的方形键,依旧没看到啤酒落下来,她颇为无奈:“大概是坏了。”

说着冲你扬了扬手中的购物袋,“我刚才买了一些菜,家里正好还有几罐啤酒,离这里很近,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你有些犹豫:“你男朋友不介意?”

“我一个人住,正好你早上请了咖啡,我现在请你喝酒。”末了,她又加上一句,“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你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更何况你现在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只能一口应承了下来。

一路上你频繁地看手机,途中没有接到女朋友任何回复。

到了美女家中,于客厅坐下后,你的手机终于震动了。

女朋友给你发了一条短信——

在忙,晚上去你那里。

在忙什么?

你赶紧回复了一条,却跟之前一样石沉大海,久久没有等到回信。

你等来了换好家居服的美女。

她头发挽了起来,将怀里的啤酒和零食放到你跟前,在你对面盘腿坐下,小心翼翼打量着你的神色:“你今天心情貌似不怎么好。”

你原本打算和女朋友吐诉一番,却没见到女朋友的人影,如今被她这么一问,你顿时打开了话匣子,将专利被盗用的事情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一边发牢骚,一边猛灌啤酒,几罐啤酒下肚,你便醉得有些晕头转向,连美女在一旁的轻声安慰都听得不太真切。

见你真醉了,她索性起身去给你泡醒酒茶。

菊花加白糖,最基本的醒酒汤。可家中恰好没有白糖,她便披上外套出门买白糖,让你等她回来。

你根本没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只随便应了一声,等她出门后,你便呈大字型随意仰躺在地板上,稍作休息。

可你却不小心将身后墙上挂着的相框撞了下来。

“嘭”的平地一声响,吓得你酒醒了大半。

你捡起地上的相框,准备原样挂上去,突然隐约听到细微的呻吟声。

墙上有一个孩童拳头大小的洞,洞口被布团塞住了。

你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倾听,并不是幻听。可以确定的是,呻吟声就是从这堵墙后面传来的。

你大概能猜出隔壁的男女正在干些什么。

此时好奇战胜了道德心,你踟蹰了几秒,将布团抠出来,将眼睛凑到洞口偷看。

你看到的场景这辈子都刻骨难忘。

两具白花花的身子滚在一起,被压在身下的男人满身肥肉,表情舒爽连声粗喘,你之前在他脸上见过类似的神情。

那是你的前任经理。

骑在他身上的女人你也认识。

你女朋友不接你的电话,说她很忙,原来是在忙这事!

这场面让你觉得恶心,恨不得直接抄起刀去砍了隔壁那对狗男女!

你一时怒火攻心,也确实这么做了。

餐桌上的水果刀被你牢牢攥在了手里,你咬牙切齿地打开门,正打算冲出去,却不料美女正好推门而入,看你怒发冲冠的模样,她有些莫名其妙。

“你打算去哪儿?”她问。

你反应很快,开门的一刹那,意识到情况不对,迅速将刀藏在了身后,以至于她并未发现蹊跷。

“你打算走了?”她将装着白糖的塑料袋放下,伸出手扶住你,“瞧你走路都走不稳,等喝了醒酒汤,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经她提醒,你不禁浑身发冷。

你怎么就忘了呢?上次你也是因为喝多了才一时糊涂。

同样的错误你决计不能重复第二次。

于是你悄悄从背后,透过皮带的缝隙,将水果刀插进了裤子里。谢绝了美女的好意,与她错开身,慌忙往外走:“我还有事,先走了。”

走廊中,美女追了上来:“这么晚了我送你吧,你喝多了酒,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不用了。”你随口拒绝,甚至连头都没有回,逃也似地离开了那里。

你没有冲进去给那对狗男女颜色看,并不代表你就是个孬种。

作为一个男人,你能容忍经理盗取本该属于你的荣誉,但你绝对不能容忍被戴绿帽子,经理一再羞辱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到现在已经到了你的极限。

你要理智一点。你不想再回到看守所,但你还是会杀了他。

这就需要从长计议了。

按照约定,晚上女朋友如约来到了你的出租房。

你还未完全清醒,头顶糟乱如鸡窝,形象十分邋遢。

女朋友被你这副样子吓到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没发现什么端倪,倒是闻到你身上迎面扑来的酒臭味。她稍稍退开半步,以手掩鼻,颇有几分嫌弃的意味。

你的视线顺着她白皙细嫩的手往下滑,落在她不小心跑出高领毛衣外的几块红紫淤痕上。

盯着她纤细的脖颈,你差点忍不住掐上去。

女朋友明显被你突然之间的凶恶眼神给吓到,她不自在地拉高了毛衣,看你的眼神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她大概被你吓到了。但她背着你做出那种事,还指望你对她有好脸色,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坐在沙发上,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在旁边,又说:“不给我倒杯水吗?”

你瞟了她一眼,没说话,站起来去厨房倒了杯冷水,重重地搁在她面前。

期间你们俩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双腿不停蹭来蹭去,似乎有些坐立不安。你拿起遥控器,百无聊奈在电视台之间切换,随口问道:“你不是有话要说?现在已经很晚了。”

说话丝毫不走心,逐客令也下得明显。

女朋友脸色红了一阵,不知是尴尬还是羞愤,她侧头看了一眼静静躺在身边的档案袋,眼神闪烁了一会儿,咬着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今天太晚了,我还是明天再和你说吧。”

说完这句,她没有离开,你知道她这是打算在这里过夜了。

发生了那种事,你现在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脏,又怎么会再和她躺在一张床上?

你找了个理由推脱:“我还有新程序没研发完,你先去卧室睡吧。”

接着你起身去了书房,将书房门反锁了。

你其实并没有什么新项目要研究,就算有,以眼前的境况,你也完全没心思。

二十分钟后,书房门被人敲响,动动脚趾头你都能知道门口站的是谁。

然而你并没有开门,反而戴上耳机听起了歌。

敲门声什么时候停止的,你不清楚。大半夜你去卫生间,经过卧室时,里面的灯已经关上了。

你推开门悄悄潜了进去,女朋友跟平时一样,侧着身子缩成一团睡着了。

你想到她之前骑在主管身上娇喘的模样,心中莫名地点了把火。

她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美女家中的刀还插在你腰后,你缓缓抽出来,对准了她的大动脉。转念想想,如果这么杀了她,清理现场一定很麻烦。

之前杀死经理时你不是没试过,因为清理现场花的时间太多,导致后来自己没时间逃跑而被当场抓获。

这次你绝不能这么犯浑。

你缓缓将刀插回了腰后,寻思着改用什么方法解决掉女朋友既方便又省事。

眼神落在另一边空落落的双人床上,你顿时有了主意。

窒息而死对于死者来说相当痛苦,可对于施暴者来说,却是最节约时间最有效的。

何况女朋友本就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让她死得难受点又有什么不对?

你悄悄拿起枕头,屏住呼吸,最后看了女朋友娇艳的脸一眼,将手中的枕头缓缓盖上了她的脸。

“3、2、1——”

你在心中倒数三秒,做好送她上路的准备。

手心往下,你刚打算使力,身体却陡然被震得一麻。

随即,欢快的和旋铃声响起,你吓得倒退几步,赶紧丢掉手中的枕头,关上门逃出了卧室。

你掏出手机,来电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是我。”那边传来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你回忆了一会儿,才记起这是那个白领丽人的声音。

愣神的功夫,那边又传来她清丽的嗓音:“你安全到家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你就想起之前再一次落荒而逃的场景,不由得语气放软了一些:“已经到家了,准备睡觉,你呢?”

“我也打算睡了。”美女低声笑了笑,“对了,你的外套落在我家里了,什么时候过来拿?”

你迟疑了一会儿:“最近几天没时间,等忙完了去你那里拿。”

挂完电话,你深深看了一眼卧室紧闭的房门,眼神渐冷,转身回了书房。

书房真不适合睡觉,才睡六小时而已,却让你腰酸背痛,浑身比散了架还难受。

你晃动着胳膊出了书房,发现女朋友已经不在了,被窝叠得很整齐,被子里却是冷的,应该离开有一会儿了。

你在厨房发现了她走之前给你做的早餐,烤吐司片、煎鸡蛋以及鲜榨豆浆。

你将早餐全部倒进了垃圾桶,连带着扔了她落在沙发上的档案袋。

她没告诉你昨天她想说什么,不过你也不关心。

与昨天相反,从下午开始,她一直在给你打电话发短信,你一律没接也不回。你从没见过像她那这样惹人厌的女人,索性关了机。

你正在精心筹备你的杀人计划,容不得任何人打扰。

你潜伏在经理家附近,等候他们正在读小学三年级的儿子回家,然后你故意接近他,并设计让经理的儿子将你PS后的经理和女朋友的不雅照片带回了家。

期间你一直在楼下守株待兔。

天色将晚的时候,经理才醉醺醺地,迈着虚浮的脚步回了家。

你压低帽子与墨镜,隐匿在电话亭后,暗红色衣服与电话亭的颜色完美的融为了一体。

很快,如你所预想般,楼上很快传来吵闹声,间或夹杂着玻璃瓷器摔碎的声音。

你取下墨镜,利用望远镜很快偷窥到了经理家的窗口,两道身影,一胖一瘦,一高一矮,激烈地扭打在了一起。

不过你很快发现,经理的老婆慢慢占了上风。以经理的体型,足以抵他老婆两个,而他却一味的单方面躲避挨打,这倒很耐人寻味。

第二天,你照常去蹲点,却发现经理右手打着石膏出了门,脸和脖子上布满咬痕和抓痕。

他这副模样狼狈异常,想必昨晚的战况一定十分激烈。

当然,制造经理家庭不和只是你行动的第一步。

你将经理偷情以及和老婆斗殴的照片发给了报社,原本经理这几天因为申请专利的事被电视报道捧成了红人,狗仔一嗅到肉味,立刻深层次八卦报道,就连经理老婆神志不清的新闻也给扒了出来。

面的如此丑闻,公司的股票接连几天持续下滑,在这个档口,公司进退两难。一方面,舍弃经理这个香饽饽不太现实,一方面,又需要有人来力挽狂澜。于是他们又想出了新点子——新点子有一半是关于你的。

你研发的新程序将被搬到电视荧屏上,由经理主刀示范,电视台直播拍摄并邀请各大媒体采访。

看到这则新闻,你知道你的机会终于来了。

经理受了伤,右手不能操刀,他必定会有求于你。

可等你去公司要求见经理时,却被保安架着赶了出来。

经理不想见你,他怕你又来闹事。

你冒着寒风站在公司外等候,等得舌头都快被冻僵了,终于看到经理从大门走了出来。

他一开始见你就躲,你纠缠不清,长话短说,趁这个机会提出了你的建议。

他明显动摇了。他深知自己在全国观众面前丢不起这个人,而且你的要求十分诱人。但他依然有些怀疑:“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寻思了一会儿,随口扯了一个理由:“我知道你和我女朋友的事了,虽然我知道她对不起我,但是我还是很爱她,我帮你做成这件事,你得答应和我女朋友一刀两断。”

被人拆穿私情,经理有些窘迫,但他脸皮厚得很,没过一会儿便恢复自然,脸色由尴尬转为释然。

他甚是欣慰地拍了拍你的肩膀:“我只是和她玩玩,你帮我搞定这件事,我就劝她回到你身边。”

你在心中冷笑两声,狗男女而已,真以为你稀罕呢。

心中再咬牙切齿,此刻你也不会表现在台面上。你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专捡破鞋的痴情好男人,一脸感激道:“要是真能让她回到我身边,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那事情就这么说好了。”经理喜滋滋地说完,随后又皱起了眉头,话锋一转,“对了,要是你代我去岂不是暴露了?”

那本来就是你的专利好吗?!

你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努力平静地给他出主意:“我可以扮成你,带上口罩和帽子没人看得出来。”

经理考虑了很久才答应你:“就按你说的办吧,但这件事情千万要保密,办好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真不是个东西!还拿你当刚出社会的愣头青耍呢!

协商完毕,你回家准备东西时,却意外地看到女朋友在你公寓的楼下晃。

比起之前,她消瘦得不成人形,原本丰腴的双颊瘦凹了进去,头发枯黄,没有化妆,眼底的黑眼圈黑得泛青。

她当然睡不好。

你不想听到她的消息,却总有人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在你耳边提起她。

照片的事情曝光后,她被公司开除,父母也不再接纳她,她现在无家可归,一个人在这大城市中无依无靠。

你悄悄避开了她,不仅是因为厌恶,更多的是愧疚。

好歹相识一场,她落到如此境地都是你一手促成的。

直播当天,按照经理的安排,你和他分开前往手术室,趁没人时,你偷偷潜入经理的私人更衣室,与早就在里面等候你的经理互换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你多穿了两件棉衣,又在肚子里塞了填充物,表面上,没人能看出破绽。

之后你代替经理做手术,而经理则藏在更衣室的大纸箱里等你回来。

等你完成意识副本抽取手术,并成功地将它植入手机,设置并通过管理员验证后,你才按照之前和经理说好的,回到试衣间与他换回衣物与身份,由他去面对那群电视台的记者。

然而经理却没等到你回来。你刚出去没多久,他就因为喝了你带给他的啤酒中毒死亡,死在了那个大纸箱里。

你回到更衣室第一件事,将装着经理尸体的纸箱子用胶带封死,接着继续冒充他的模样,用简易手推车将箱子从侧门运出去。你算准了时间,每天这个时间点总会有快递公司的大卡车过来送货,你趁没人之际,将纸箱子费力地抬上卡车,混进了那一堆快递之中。

总共两个快递员,一个进去送货,一个坐在驾驶座上低头玩手机,并未注意车厢里的异常。

做完这一切,你赶在记者发现你之前,离开了现场。

这一切都安排的天衣无缝,没人知道当天你也在现场,警察根本不会调查到你头上来。

在外躲了一阵子,确定自己被警方排除在嫌疑人外后,你终于回到了自己家中,洗完史上最畅快的一个澡后,你觉得浑身轻松,连带着这些天的霉运和坏心情全都被温热的水流冲刷掉了。

舒爽之余,你打开了电视,一边擦拭着未干的头发,一边切换着频道。

中央台正在播报经理离奇死亡的案件,你定了定神,兴趣盎然地关注起案情的进展。

案件正在侦查中,嫌疑人中依旧没有你,但出现了一个你熟悉的身影。

是你的女朋友。

死者生前一个星期内接触最多的就是你的女朋友,她有着重大嫌疑。

你满心不屑,刚想切换频道,新闻主持人铿锵有力的声音钻进了你的耳朵,让你想忽视都不行。

新闻报道里说,你的女朋友于昨天死在家中,经过警方调查,已确认是自杀。

瞧瞧你都听到了什么!你不敢置信!

自杀?你女朋友怎么会自杀?

她为什么会自杀?

慢慢的你想明白了,她是被逼上了绝路。

而将她逼上绝路的人正是你。

但是你还是不敢相信女朋友已经死去的消息,你急于向女朋友爸妈求证,希望他们能告诉你弄错了,你女朋友还活得好好的。

这样你的罪恶感会减轻很多。

你找出手机,发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开机了。刚开始是不堪女朋友骚扰,后来是害怕警方联系自己,再后来是为了什么,你也不知道。

来电提醒显示,这几天内,你女朋友给你打了不下50通电话,外加十余条短信。

电话的内容你不得而知,短信的内容一大部分是让你开机,说有急事,你连着翻了好几遍,才在这十余条短信中发现一条不一样的。

她让你保管好留在你家里的档案袋,那个会对你有很大帮助。

没想到时隔几天,你会又火急火燎地翻着垃圾桶,甚至陷入了癫狂状态。

你再次找到了你想要的。

打开档案袋,看到里面掉出的东西,你顿时悔不当初,想哭却哭不出眼泪,只能发出哀嚎。

人生是由很多缘分构成。

你在大排档喝得烂醉如泥,发酒疯抱着老板娘大喊你女朋友的名字时,碰巧看见了之前的白领丽人。

你喝醉了,压根没疑心最近遇到她的频率是否太高了,好不容易见着个熟人,你立刻甩开老板娘,改为抱着美女的大腿痛哭。

还好你没糊涂到把她也认成是自己女朋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醉成这样?”

你哽咽道:“她死了,我女朋友自杀了,是我害死她的,她本不该死的,死的该是我才对……”

她扶你坐下,轻声安慰你:“你慢慢说,先别哭。”

“我看到她给我留的东西了,是盖了章的申请专利的合同,我看了她发给我的信息才知道,她因为我的事情去找经理理论,却被经理骗得下了药,一晚上就为我换来份文件,她说我的东西,一定会帮我夺回来,不管用什么手段,可我又是怎么对待她的……”

你双手捂住泪眼,“我都干了些什么……”

“你女朋友说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那她也帮你杀了经理?”

现在的你,容忍不了任何人往你女朋友身上泼脏水,你咆哮道:“不关她的事!人是我杀的,不关她的事!”

“你怎么可能杀了他?”

你从她语气中听出了不相信,一时头脑发热酒精作祟,将自己如何计划并杀掉经理的事情全部抖了出来。

美女听完,半晌没有作答,你抬头看她,恍惚间见她呼出一口气,似轻松又似惋惜。

“你其实并不是第一次杀经理吧。”

如果换做平常,突然被人这么问,你肯定惊出一身冷汗。可现在你的大脑已经被酒精麻痹,完全不能思考,迟迟缓缓地嗯了一声,仿佛所有积怨都是因他而起,说起来格外的咬牙切齿,不需美女再问,你已经将第一次杀害经理时的凶器和手法全部吐了出来。

你心中憋了很久的一口浊气终于散尽了,心中别提多舒爽。

美女听完,足足沉默了几秒钟,复又开口问你:“你这是承认唐余年是你杀的了?”

你点头如捣蒜:“我承认,是我杀的。”

说完,你就一头栽在了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穿着警官制服的美女坐在审讯桌旁,尖尖的下巴上长着一颗小肉痣,深棕色卷发被挽在脑后。她将手中的手机丢到对面男人的眼前:“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手机上定格的画面是一个板寸头的男人一头倒在大排档的桌上,喝得烂醉如泥,画面上的人有着和男人一模一样的脸。

男人的脸色变得煞白,维持了两天的处变不惊现在已经土崩瓦解,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下来。

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栽到自己研发的程序上,更没想到的是,警方竟然将情景模式设置得和自己家一模一样,才会让自己的意识副本以为重生了。

然而并不是。

警方挖了个陷阱等他跳进去,而女警官也是通过抽取她自己的意识,联网进入他存在的情景模式。她刻意接近他的意识副本,并趁他的意识副本喝醉来套话,引诱他往警方设下的圈子里钻。

“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

女警官深深看他一眼:“因为你什么都不肯说。”

“模拟状态中,我女朋友和经理的事是你们刻意安排的?”

“如果你当时没有杀死经理,后面的事情说不定也会那样一一发生。”

“不、不会的,我已经改过自新了!”

“改过自新?让你重来一次,你不是照样杀了唐余年?重来一百次你也会选择这样做。”

“你这是诱导犯罪!你故意让我的意识副本去你家,故意引诱我看到女朋友出轨,不然我根本不会杀掉经理!”

“我已经补偿你了。”

“什么?”

“你不记得你当初想杀你女朋友时,是谁及时打电话阻止你了?”

男人被她咄咄逼人的态度堵得哑口无言,他想反驳,可他知道女警官说的都是事实,在强有力的事实之下,这一切都只是狡辩而已。

女警官将一份2月2号的报纸推到他跟前:“你自己看看吧,你不止杀了经理,还毁掉了一个家庭,在你杀了唐余年后,他有精神分裂的妻子没人照顾,唐余年死掉的第二天,她杀掉两个孩子后自杀了。”

“从今以后你不必在看守所待着了。”她站起身,不再多看男人一眼,嘱咐门口守着的狱警,“把他押往监狱。”

高枕:外表看似18岁少女,内心却住着一个48岁抠脚大汉的90后射手座女屌丝。重口味,资深美剧日漫迷,恐怖电影B级片发烧粉。脑洞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拖延癌已弃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