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杀人事件》全文阅读_作者：飞翔的小狐仙
这天傍晚方迟迟到学校图书馆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身边还有几个也来图书馆写论文的同学，而这时小楼已经在图书馆门口等着了——这是栋哥特式的建筑，有着高高的尖顶和宽大的窗户，整个看上去宏伟肃穆却又线条简洁。小楼穿着一身米黄色的长裙站在那扇青色的拱门下面，宛如格林童话中的公主，她看着姗姗来迟的方迟迟，皱眉道：“怎么现在才来？都快七点半了，不说好七点的吗？”
方迟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和他一起来的除了隔壁宿舍的刘斌和李松间，还有中文系的丁磊，这时丁磊发现了小楼身后还有个女孩，打了个招呼道：“叶紫烟，你也来了啊？”
这位叫叶紫烟的女孩点了点头，笑道：“嗯，没办法，我论文也没写完啊。”她是小楼在古典文学社认识的朋友，外表看起来很秀雅，说话间众人已经进了图书馆里面。由于暑假还没有完，工作人员还没有来学校，所以学校暂时让学生做一些基本的管理工作。今天晚上值班的两个学生丁磊凑巧也认识，一个是物理系的徐穆，另一个是金融系的崔鹏，这两人看见丁磊这群人浩浩荡荡地杀了进来，笑着对丁磊道：“你居然也有时间来这里？”
丁磊嘿嘿一笑：“这不只有几天就要交论文了吗？里面阅览室的门都开了吧？”
崔鹏看了看时钟，说道：“图书馆规定要到22：30才关门的，现在当然开着，你们中文系要的资料都在三区，你小子不怎么来这里，不告诉你恐怕是找不到吧？”
这时有个戴眼镜的瘦高男生快步走了过来，对徐穆和崔鹏说道：“同学，麻烦你把十九区的门打开下，我要拿本宋版的《李太白全集》。”
徐穆呆了一呆，说道：“对不起，十九区的这种书按规定是不能随便外借的，必须要有本校博士以上学历或者在校担任教职三年以上才能翻阅，而且不能带走，只能在指定的阅览室观看0”
瘦高男生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图书证，那上面有个和方迟迟他们图书证不太一样的符号，只听他说道：“用这张图书证应该可以吧？”
崔鹏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在电脑上面输入了图书证的姓名和编号：“等我看一下，秦杰，700143……嗯，这张图书证可以借阅这类书籍，不过规定只能在三楼的11号阅览室观看，更不能带出图书馆。”
那个叫秦杰的男生笑了笑道：“本来我就只在这里看看，其实这类书和别的也没什么区别，内容不都一样么？”秦杰长得很秀气，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味道，但看起来却很随和，让人忍不住起亲近之感。徐穆从抽屉里面拿了把钥匙，站起来说道：“那我去给你拿书吧，你先把图书证留在这里，等你还书的时候，我们再归还图书证。”
秦杰把图书证交给了崔鹏，跟在徐穆后面往图书馆的二楼走去，这时丁磊偷偷地对刘斌说道：“果然是南开著名的才子啊，居然能借到这种书！”
方迟迟忍不住问道：“这人是谁啊？很出名吗？”听到方迟迟这句话，众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小楼敲了敲他的头道：“你天天在学校都是干什么啊？上次文学社的活动你没去么？秦杰就是坐在中间的啊，别看他才二十七岁，可是已经发表了好几本长篇历史小说了！”
方迟迟摸了摸自己的头，嘀咕道：“这好像也没什么吧？那种书又有什么了不起？”
丁磊叹气道：“你小子也真够无知的，知道这种宋版的《李太白全集》能卖多少钱吗？要不你去看看用你那破图书证能不能借到？”
说话间他们已经刷完图书证，穿过通道走进了二楼的各个藏书区，分别找自己需要的资料去了。方迟迟却站在自己系藏书区的门口，呆呆望着前面叶紫烟和丁磊的背影，小楼推了他一把，嗔道：“还不赶紧去查资料，在这里看什么呢？”
方迟迟笑了笑，说道：“你有没有发现，刚才看到秦杰的时候，叶紫烟的脸色好像忽然变得有点奇怪。”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啊？”
“是没什么关系啊，只是觉得奇怪，大家都在讨论秦杰，为什么就她不说话？”方迟迟一向好奇心旺盛。
小楼看了他一眼，把嘴巴凑到他耳朵边上小声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哦。其实紫烟姐一直都偷偷喜欢秦杰的，不过等她好容易鼓足勇气跟秦杰表白的时候，秦杰却拒绝了她，紫烟姐当时就哭了，所以今天见面肯定有点难堪啦。”
方迟迟心道学校里面这种八卦的事情就没有你不知道的，又想秦杰这人肯定是脑子不大好使，这么好的女孩子居然不要。
小楼和方迟迟拿着一大堆资料来到了藏书区对面的自习室，这时刘斌、李松间和叶紫烟已经在自习室里的电脑前打字了，但丁磊却正在和一个男生大声说笑着，方迟迟想不到除了自己这几个赶作业的人外，居然还有人在——暑假的图书馆本来是很清闲的。
丁磊和那个男生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这是李易，我的学长，他和秦杰可是一个导师哦！”
李易笑道：“你可别拿我和那个大文豪比，虽然是同一个导师门下，他可比我强太多了，我到现在连工作都没搞定……”
小楼忍不住插嘴：“那你也是来这里写论文的？”
李易看了看眼前这个穿长裙的漂亮女孩，点了点头：“嗯，导师临时交待的项目，没办法啊！”
谈话间大家都进入了“奋战”状态。丁磊轻声问坐在自己身边的李易：“你不是和秦杰一个老师吗？那他怎么在三楼那个11号阅览室，你却在这里找资料呢？难道不是一个项目？”
李易苦笑道：“这种没前途的项目老师怎么会让自己的得意门生去做？还不是找上我这种人！今天快吃晚饭的时候，教育部忽然来了个通知，有个重点项目，导师想也不想就交给了秦杰，所以他现在才会来图书馆。他一直都只做系里的重点课题，导师还特意给他弄了一张高级图书证，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
声音虽然轻，但自习室的其他人都听到了，心里都是微微一动——难道竞争就真的要这么残酷吗？这种不公平的事情为什么到处都有呢？想到这里，方迟迟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忽然大家眼前一黑，原来灯突然熄了，自习室内顿时乱成一团。刘斌重重地靠在椅子上，叫道：“我靠！这怎么回事啊？白打了这么多字了！怎么会停电的？”
一向怕黑的小楼紧紧地贴在方迟迟身旁，低声道：“我怕。”方迟迟有点好笑地紧了紧小楼的肩。
这时几乎每个人都拿出了手机，自习室内亮起了一片荧光，黑暗中传来了一幽淡淡的语音：“谁和我下去问问怎么回事？”原来是叶紫烟在说话，这女孩虽然看起来柔弱，但却有一种淡定从容的气质，小楼连忙说好，于是方迟迟和小楼便陪着叶紫烟去底楼的管理处。
管理处正点着根蜡烛，微弱的烛光下徐穆正打着电话，而崔鹏却在抽屉里找什么东西。方迟迟走过去询问停电的原因，徐穆放下电话，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打电话到物业那里问了，他们说可能是线路出了点问题，会派人去检查，大概半个小时后就知道情况了。”
小楼有点焦急地道：“可我们还要写论文呢，到底什么时候会来？”
徐穆摊开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昨天也停了一会儿，不过马上就来了，要不你们先等会儿吧。”
小楼有些生气：“我可不想在这么黑的地方呆半个小时！”
这时崔鹏兴奋地叫了起来：“啊，找到了！总算运气好，找到一包蜡烛，还没用过呢！你们暂时先用这个，一会儿就会来电的，不过蜡烛只能在自习室里面用，藏书的地方可不能带进去，万一发生火灾就麻烦了。”
无奈之下，叶紫烟只好接过那包蜡烛，这时秦杰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忽然停电了！”
待得到徐穆不太确定的答复后，秦杰皱眉道：“那我还是回去吧，这本书先还了……”说着他把那本宋版的《李太白全集》递给徐穆。徐穆却没有伸手去接：“对不起，同学，这本书要用数据库电脑的磁卡刷过后才能入库，不然我们没法交待，真是不好意思，请你等一会儿，半个小时后应该就会来电的。”
秦杰无奈地道：“要是一直不来电，难道我要在这里坐一晚上？”
崔鹏不好意思道：“没办法，如果是别的书倒没什么，但这种书按规定是必须要严格确定归还的，这样吧，同学你先拿一支蜡烛去用，我想马上就会来电的。”
听到这里，叶紫烟面无表情地把那包蜡烛拆开，递了一支给秦杰，秦杰随手接过蜡烛，借助微弱的烛光下认出了这个女孩，忍不住轻声说道：“是你啊……”可还没说完就转身匆匆地往楼上走去。
方迟迟看着叶紫烟幽幽上楼的背影，低声对小楼道：“看来她还是没有忘记他。”小楼点了点头，等走到了自习室的门口，叶紫烟把那包蜡烛递给了方迟迟道：“你们先进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方迟迟吞吞吐吐地说：“其实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叶紫烟惘然一笑，转身向黑暗中走去，迟迟手中蜡烛的光华洒满了她看上去有点落寞的背影，小楼扯了扯方迟迟的手，轻轻说：“还是让她自个呆一会儿吧。”这时自习室内只剩下丁磊和李易，方迟迟叹气道：“电可能要半个小时后才有，管理员给了些蜡烛，大家先用着吧，对了，刘斌和李松间哪里去了？”
丁磊边掏出打火机点蜡烛，边说道：“刘斌嫌气闷，出去抽烟了，李松间好像上厕所去了吧？”
小楼皱眉道：“在图书馆抽烟？你让他小心点，这蜡烛也只能在这里用，管理员交待了不能给带到藏书的地方去！”
“好了，知道了，你都快成班导师了！”丁磊看了看方迟迟和小楼，“现在就这么坐着啊？不如来玩‘杀人游戏’？”
“四个人玩‘杀人游戏’？法官都找不到，还是一会等他们回来吧。”方迟迟跃跃欲试，但明显人手不足，也只有等着。过了一会儿李松间和刘斌回来了，叶紫烟随后也到了，眼角挂着一丝隐隐的泪痕，小楼和方迟迟都装作没看见，几个人在自习室内开始玩“杀人游戏”。叶紫烟似乎走出了情结，主动提出担任法官，玩了一会儿，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光明——来电了，自习室内发出一声欢呼，众人赶紧打开电脑，把找到的资料往自己论文上挪。
这时崔鹏从门外走了进来，笑道：“总算来电了，大家把蜡烛还给我吧。”
方迟迟把蜡烛都收起来交给了崔鹏，崔鹏客气道谢后往三楼走去，刘斌低声说道：“学校也真小气，一根蜡烛才多少钱？这都还要特地要回去！”
这时三楼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杀人了！救命啊！”是崔鹏的声音！方迟迟马上就反应过来，冲出门往三楼跑去，其他人也都随后跟了出去。方迟迟转上三楼，只见在拐角处11号阅览室的门口，崔鹏脸色发青地坐在地上，伸手指着阅览室里面，结结巴巴道：“死……死人了！”方迟迟顺着崔鹏手指的方向往里面看去，只见秦杰躺在地上，右手紧握，左手抓着一只翻倒在他身边的椅子，清秀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生气，很明显，他已经死了。
“死者是被人用铁丝勒死的，凶器在现场已经找到，化验后并未发现指纹，嗯，在二楼楼梯拐角发现一些铁丝，和杀死死者的铁丝极为类似，怀疑凶手是从该处取来的。”市局刑警队长叶雪在之前的几起案子中跟方迟迟很有些“渊源”，她对方迟迟说着一些初步的取证结果。
方迟迟插嘴道：“那个拐角处的铁丝是白天用来修理窗户留下的，凶手为什么要用这个做工具？勒死人为什么不用绳子之类的呢？”
叶雪反问道：“你说为什么凶手要用这个？”
方迟迟想了想，说道：“可能凶手是临时起的杀心，秦杰来图书馆查资料是晚饭后才做的决定，因为他的导师临时有个课题交给他。我想凶手之前并不知道他要来这里，而二楼报修窗户也是下午才发生的事情，这么看来，凶手应该是在看到或知道秦杰来图书馆之后，才决定要杀了他。事先谋划的时间并不充裕，不然的话，凶手完全可以准备更好的工具，这种铁丝用来勒死人并不合适。当然，也可能凶手早就想杀死秦杰，但在这里偶然遇到他后，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找杀人工具。”
他顿了顿，接着问道：“其他情况怎么样？”
叶雪翻了翻资料：“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20：00到20：30，也就是你们说的停电的那段时间，从现在情况来看，尸体并没有被移动过，11号阅览室应该就是第一现场，其他的现场物证正在勘察。对了，这是当时在图书馆的九个人的口供，包括你和小楼的。
“你跟小楼一直都和别人在一起，没有杀人时间；叶紫烟在大概20：05到22：15的时间都是一个人独处，这段时间她并不能提供不在场证明。”
叶雪说到这里，小楼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叶雪看了她一眼接着道：“至于其他人，刘斌在20：00左右是一个人在过道里抽烟，直到20：10分左右才回到自习室，而李松间则是在上厕所，时间和刘斌差不多，这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回到自习室的，但中间两人并不在一起，因此都有作案时间。至于丁磊和李易，也都分别在20：20分左右离开过自习室，七八分钟后才回来，好像说是在什么游戏里面被杀了？”叶雪看了看方迟迟，方迟迟解释道：“他们两个是在杀人游戏里面被杀了，觉得很无聊，就出去在楼道里走走。”
叶雪继续道：“但他们两个并不能互相替对方证明，因为丁磊是在过道里散步，而李易则是在二楼到一楼的楼梯口抽烟。”
这时小楼忍不住插嘴道：“凶手真的是在我们中间吗？有没有可能是别人进来干的呢？”
叶雪摇了摇头：“这种可能性很小，入口管理处一直都有人，而现在是假期，除了这个入口，其他的门都封闭了，几乎不可能从外面进来作案。对了，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崔鹏在给你们和秦杰蜡烛后不久，去检查过图书馆的其他门锁，大概花了两三分钟，不过这点时间并不足以勒死一个成年男子；徐穆在20：20的时候去了一次洗手间，大概有七八分钟的时间，当然崔鹏这段时间就也没有了不在场证明，所以这两人也都有作案嫌疑。”
说到这里，叶雪叹了口气道：“从口供上来看，所有人都有作案时间。”
方迟迟想了想，说道：“虽然说每个人都有作案时间，但杀人动机是什么？”
“杀人动机应该有很多：叶紫烟可能是为了情；也有人可能是为了仇，比如李易，他似乎一直对自己这个师兄不满，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至于其他人，也可能是因为那本宋版书杀人——现在文物市场上那本书的售价在50万以上，黑市还可能更高，这还不够杀人么？事实上，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因为我们在现场并没有找到那本书。”叶雪淡淡地说道。
方迟迟摇头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叶紫烟虽然有时间有动机，但她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将死者勒死？如果她用的是刀或者其他凶器，倒有可能，但用铁丝将人勒死，需要足够的力量，而叶紫烟是个文弱女生；李易呢，虽然也有杀人动机，但他为什么要选这个时间杀人？他和死者同一个导师，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机会，而且从死者作案的手法来看，这更像是临时起了杀机，但李易对秦杰不满，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崔鹏和徐穆，他们之前和死者并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说为了那本宋版书杀人，他们整天都在管理处，有的是机会偷书，没必要把书借给秦杰后然后又杀人偷书，这不符合常理。”
“那你的意思是说刘斌、李松间和丁磊是最可疑的了？”叶雪反问道，“他们知道那本书的价值，有杀人动机，也都有作案时间。”
方迟迟正想说些什么，这时有个警察进来向叶雪报告道：“队长，在现场找到的那支蜡烛上的指纹检验已经完毕，上面只发现了死者和叶紫烟的指纹。还有，法医已经打开了死者紧握的右手，发现了一张纸片。”说着，把手中装着证物的瓶子递给了叶雪，接着说道：“法医从死者右手的握紧程度和指关节状态分析，不可能是凶手杀人后把纸片撕下放入死者手中，而应该是死者在死前就已经紧握在手里。”
方迟迟不解地问道：“这个怎么能分析的出来啊？”
叶雪道：“这是因为大部分人死后肌肉都会出现松弛，不过也有些例外，像这次验尸就发现了秦杰死亡时出现了痉挛现象，所以他才会把这张纸片握得很紧。如果纸片是凶手杀人后放进去的，那凶手就必须用力掰开尸体的手指，那不可避免会对尸体的指关节造成些损害，而且尸体的手掌也不会短时间内再这么握紧，明白了吗？”
方迟迟若有所悟地点了点了头：“也就是说，这张纸片肯定是死者在死前趁凶手不注意留下的线索，那就很可能是关于凶手身份的。”
这时叶雪小心翼翼地用镊子翻开了那张纸片，从纸张本身来看，这应该是死者临死前从那本《李太白全集》上撕下来的，上面却只有两个字：紫烟。
小楼忍不住惊叫了一声，难道凶手真的是看起来文静柔弱的叶紫烟？方迟迟沉吟着没有说话，叶雪却立刻站了起来，大声道：“快把叶紫烟找来！”
“再问你一次，昨天晚上20：05到20：15这段时间你到底在干什么？”
“警官，我已经说过，我一个人在想事情，还要说多少次？”叶紫烟淡淡地回答，一般的学生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大喊大叫，就是吓得说不出话，但这个柔弱的女孩却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从容性格，外表上没有露出一丝慌张。
叶雪这时说话了：“叶紫烟同学是吧？你看这支蜡烛。”叶紫烟看了看叶雪手中的蜡烛，面露疑惑。
“这蜡烛是在秦杰死亡现场找到的，应该是凶手杀死秦杰的时候，秦杰给碰到了地上的，最重要的是——上面有也只有你和秦杰的指纹。”
“本来就是我递给他的，之前我说过了的。”
“这说明了这支蜡烛就是你给他的那支，而这支蜡烛却只点了大概一厘米，我们已经做了六次实验，这种蜡烛燃烧八分钟才会到这种程度。当时是20：00停电，秦杰从3楼到楼下管理处询问情况拿蜡烛再回到11号阅览室，大概需要五分钟，也就是说秦杰的死亡时间应该是20：13左右，而这个时间没有不在场证据的只有你！”
“只凭这根蜡烛就能认定凶手一定是我吗？”叶紫烟反问道。
“这当然不够证明凶手就是你，但还有个问题，死者的手里紧握着一张纸片，上面有两个字，很不幸，那就是你的名字——紫烟！”叶雪冷冷地说道。
叶紫烟愕然地抬起头来看着叶雪，叶雪正紧紧地盯着她，想从她眼睛发现什么，只见叶紫烟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要给家人打个电话。”
“我有些问题一直想不明白。”方迟迟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他、叶雪和小楼正在学校边上的云雾茶楼聊着案情，方迟迟喜欢的是云雾茶，而叶雪和小楼却都喜欢碧螺春。
“如果说那支蜡烛是凶手杀死秦杰的时候，被秦杰或者凶手不小心碰到地上而熄灭的，那凶手为什么要把这蜡烛留在现场呢？这不是很明显的时间证据吗？如果凶手想到了这点，我想他或许会用这支蜡烛来做出假的死亡时间迷惑我们。”
叶雪啜了一口茶，抿唇道：“我觉得不可能：第一，蜡烛上有且只有秦杰和叶紫烟的指纹，很明显就是叶紫烟给秦杰的那支，秦杰在停电期间用的应该也就是这支蜡烛，如果说凶手不是叶紫烟，他怎么弄来这支蜡烛来做假的死亡时间？别忘了上面有叶紫烟的指纹，而凶杀现场的蜡烛是掉在地上的，这证明最后碰倒蜡烛的不是死者就是凶手，而无论是哪个碰倒，都可以确定蜡烛熄灭的时候凶手肯定在现场！第二，叶紫烟不处理这支能确定死亡时间的蜡烛，很可能是因为当时太慌乱，她是临时起了杀意，当然不可能把这些小事都算准，甚至连杀人凶器都是随手找来的铁丝，她能做到不在铁丝上留下指纹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在意这个？不是每个凶手都计算得那么精确的，你是侦探小说看多了，才想得这么复杂。”
方迟迟叹了口气，说道：“还有第三，你会说死者手里的那张纸片对吧？”
小楼忍不住问道：“那紫烟姐承认了吗？”
叶雪摇了摇头道：“没有，她一直都坚持自己没有杀人，什么都不肯说。”
方迟迟道：“我总觉得仅凭一支蜡烛来确定死亡时间未免有点太简单了，比如说凶手完全可以在杀死秦杰之后，把蜡烛带走，在别的地方甚至就在我们面前点那根蜡烛，等燃烧到需要的地方的时候，再弄熄它……”
“然后再放回现场？这样就让我们错误地判断秦杰的死亡时间？你别忘了，所有人都只有一段没人证明的时间，并没有人离开过两次，凶手又怎么有机会把蜡烛放回去？”叶雪没好气地说道。
方迟迟想了想道：“凶手可以在我们发现秦杰死亡，乱成一团的时候，趁大家不注意把蜡烛丢在现场，只需要用衣服包着手，也不会有指纹留下，这并不难做到吧？”
叶雪瞪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只是你的推测罢了，并没有什么证据，现在最重要的是死者手里的那张纸片，法医已经做过尸检，那确实是死者死前就已经紧握在手中的，上面也确实是‘紫烟’两个字，这才是真正能证明叶紫烟是凶手的证据。”
方迟迟不以为然道：“我始终觉得这两个字的意思未必会这么简单，肯定还有什么其他的含义，而且死者身高接近一米八，体格也不错，叶紫烟真的有能力把他勒死？”
小楼也有点疑惑地说道：“我也觉得紫烟姐没这么厉害。”
叶雪摇头道：“不对，如果人的咽喉部位被控制的话，力量就很难使出来，所以理论上叶紫烟是可以勒死秦杰的。”
方迟迟不甘心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纸片上的字可能还有别的意思吗？我总觉得如果是叶紫烟，作案手法未免也太笨了点。”
“一时冲动下杀人，还能有很精密的策划？”叶雪没好气道。
这时小楼忽然蹲下去躲在了桌子后面，方迟迟笑道：“你干什么呢？玩‘躲猫猫’？”小楼把手指放在嘴边作了一个“嘘”的动作，方迟迟好奇心起，顺着小楼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面目俊秀的男子在彬彬有礼地和服务员说着什么，小楼却神色紧张地看着他，那男子的目光正好扫了过来，她急忙把头缩了下去，方迟迟和叶雪对望一眼，不知道她搞什么鬼，那男子又仔细地看了看每张桌子边的人，叹了口气，出去了。
叶雪把小楼拉了起来道：“好了好了，他已经走了，你这么怕他干什么？”
小楼无奈地道：“你不知道这人有多烦！要被他看见，那肯定就完蛋了！”
方迟迟好奇地问：“他到底是谁啊？”
“就是上次和你说的那个银行行长的儿子啊，从那次生日宴会上见过我后，就老是打电话骚扰我，烦都被他烦死了！”小楼一脸厌恶地说道。
“哦，原来是他啊！这家伙真是无聊！他就是你说的那个李什么的？”知道这就是企图打自己女朋友主意的家伙，方迟迟心头有点不舒服。
“不是啦！那是另外一个，这个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会吧？他这么追你，你居然不知道他名字？要是哪个女生追我，我肯定就什么都打听得清清楚楚。”方迟迟觉得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那是因为没有女生追你，追小楼的人这么多，她怎么可能一个个都记得这么清楚？”叶雪没好气地说。
“不知道名字……”方迟迟嘴里喃喃地说着这几个字，小楼和叶雪都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原来是这样！”方迟迟忽然站了起来。
“什么这样那样？”叶雪看着方迟迟的样子，知道他又“发现”了什么。
方迟迟没有回答，却对小楼说道：“秦杰是博士生，而叶紫烟是本科生，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上课。叶紫烟能知道秦杰的名字，只是因为秦杰名气大，之所以能认识秦杰，却是因为在古典文学社一起参加过活动。”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说些我不知道的东西可以吗？”叶雪不满地看着方迟迟。
“所以，紫烟姐才会喜欢上他啊。”小楼忍不住也插嘴道。
“不错，叶紫烟喜欢他，但他却并不喜欢叶紫烟，就像刚才那个追你的家伙一样，因为你不喜欢他，就根本不会去关心他叫什么名字，所以秦杰也很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叶紫烟的名字！而如果秦杰不知道叶紫烟的名字，那么他握在手里的那张纸片就不可能是指叶紫烟是凶手的意思！”
“那你又怎么能肯定秦杰不知道叶紫烟名字？”叶雪嘴上还是不肯认输。
“因为秦杰和小楼一样，都有很多人追求，这样的人是不会记得一个被自己拒绝的人的名字的。”说到这里，方迟迟忽然感觉到小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连忙打了个哈哈，继续说道，“最关键的一点，秦杰和叶紫烟是在古典文学社认识的，那里好像都是用笔名，对吧？”参加活动时总是心不在焉的方迟迟并不能确定这点，只好问小楼，小楼点了点头：“活动的时候都是互称笔名的，紫烟姐是凤青钗，秦杰是大司命……”
方迟迟接着道：“而秦杰又拒绝了和叶紫烟社团外的交往，所以我觉得秦杰知道叶紫烟名字的概率极低。我们一开始之所以认定叶紫烟是凶手，是因为我们知道叶紫烟的名字，而叶紫烟又曾经追求秦杰，所以不自觉就认为秦杰也知道叶紫烟的名字，这种心理上的习惯性让我们做出了误判！”
叶雪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过了一会儿才开腔：“这么说来，那张纸片应该是别的意思，并不是指叶紫烟就是凶手。”
方迟迟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对了，这两个字是从那本《李太白全集》上撕下来的，会不会字本身没什么意思，而是那首诗有什么含义？”
叶雪好像明白了什么：“诗？”
“对，这两个字肯定是某首诗里面的！我们找到那首诗，说不定会有一些帮助！”方迟迟有点兴奋地说道。
小楼有点无奈地道：“但那本书已经被凶手拿走了啊！”
方迟迟道：“不是有仿本的吗，我们找找看，到底有几首诗里面有‘紫烟’这两个字！”
“搞什么啊！”方迟迟在看了一个小时的《李太白全集》后，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李太白这家伙为什么非要老用紫烟这两个字呢？”叶雪方迟迟小楼三人在茶楼查了整整一个小时，结果发现竟然有十三首诗里面含有“紫烟”两字，看得方迟迟头都大了。
在静下心来又仔细看了一遍这些诗后，迟迟终于抬起头：“暂时还看不出什么来，还是先从别的地方分析吧，如果说凶手不是叶紫烟，那秦杰的死亡时间就不是我们一开始按照蜡烛燃烧程度推算出来的20：13左右，因为这个时间只有叶紫烟没有不在场证据，那么说，这个死亡时间是凶手想让我们知道的时间，很可能是对我们进行的误导，从而来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据。”
“那秦杰到底是在这个时间之前还是之后死亡的呢？”叶雪想了想，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如果说是在这个时间之前，那么凶手就在李松间和刘斌当中，如果在这个时间之后，那凶手就是在丁磊、李易、崔鹏和徐穆当中。”
“现在有两个关键点，一个是秦杰的死亡时间，另一个就是秦杰手里的那张纸片。按常理推断，死者临死前还要紧紧地把纸片握在手中，那它肯定就是和凶手有关的线索，如果说纸片上‘紫烟’的意思不是指叶紫烟是凶手，那又是暗指的哪一方面的线索？最可能的当然还是姓名，但当时在图书馆的九个人里面，秦杰实际上只认识李易一个人，如果说凶手是他，秦杰握着这张纸片干什么？
“这样看来纸片肯定是和姓名无关。再来看死亡时间，蜡烛至少要燃烧八分钟才会到那种程度，如果说：秦杰是在20：13以后——也就是丁磊、李易、崔鹏和徐穆他们没有不在场证据的那段时间被杀，而这四个人没有不在场证据的时间都是20：20以后——秦杰只能是这段时间被杀，这样的话这根蜡烛至少还要燃烧掉一厘米左右。而又因为这根蜡烛上面只有秦杰和叶紫烟的指纹，叶紫烟又没有接触其他蜡烛，说明这根蜡烛并没有被调换，也就是说秦杰不太可能是在20：20以后被杀，而是死在20：13之前！至于蜡烛的燃烧问题，很有可能就像刚才我说的那样，凶手在杀死秦杰后，把蜡烛拿走，放在别的地方燃烧，等到发现尸体后，才趁乱把蜡烛丢在现场。”方迟迟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后瞪着本来已经够大的眼睛看着叶雪和小楼，想听听两人对自己分析的看法。
“那就是说，凶手肯定是在李松间和刘斌当中了，这两个人杀人的动机很可能就是见财起意，到底会是谁呢？”叶雪开始缩小嫌疑人的名单。
“如果说凶手在他们中间，纸片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方迟迟开始低头思索，“李松间说自己在上厕所，而刘斌则说自己是在抽烟，到底谁在说谎？”
这时小楼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叫道：“对了，雪姐姐，紫烟姐还在警局里呢！你快去把她放出来啊！”叶雪赶紧站了起来去前台结账，匆忙走进了门外的警车，留下小楼和方迟迟依然在这件云雾茶楼里冥思苦想。
“该回去了！”小楼推了推正在发呆的方迟迟，方迟迟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和小楼往外面走去，经过前台的时候，一位顾客正在和服务员说着一些抱怨的话：“今天的云雾茶好像和以前的不太一样，怎么回事啊？”服务员一边道歉，一边解释：“以前的云雾茶叶都是直接从庐山运过来的，今天的货还没有到，所以只好从本市市面上买了一些，真是对不起……”听到这里，方迟迟忽然打了个激灵，拉住小楼的手道：“庐山！庐山！会不会是这个意思？”
小楼有些莫名其妙。
方迟迟松开小楼的手，拿起手机就给叶雪拨电话：“喂，雪姐吗？你帮我查一下那几个人的籍贯，嗯，最好也要秦杰的籍贯。”
叶雪很快就带着结果过来了，看见方迟迟她就叫道：“又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查这些人的籍贯？”
方迟迟焦急地问道：“先不说这个，告诉我，这些人里面有没有江西庐山人？”
叶雪带着些诧异点了点头：“嗯，李松间确实是江西庐山人，他不是你同学吗？你自己应该知道的啊！”
“那秦杰是不是也是庐山人？”方迟迟急于想确认自己的推断。
“你怎么知道的？他们两个会不会可能认识？譬如在老乡聚会之类的活动上。”
“果然是这样，这样就能解释纸片上字的含义了……”方迟迟思量道，“我刚才觉得‘紫烟’这两个字有可能是来自于那首《望庐山瀑布》，假设是李松间杀死了秦杰，秦杰和他是老乡，那么他很有可能在某次老乡聚会的时候见过李松间，但又叫不出名字，所以临死前把恰好正在看的这首诗里面的两个字抓在了手中……”
“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秦杰不直接把‘庐山’两个字撕下来呢？”小楼觉得有点不理解。
“我想这应该是宋版《李太白全集》的排版问题，你看，‘紫烟’两个字是在书角下，而‘庐山’两个字则是在书页接近中间的位置——这中间夹了一大段书序，当时秦杰命悬一线，可能铁丝已经勒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只想尽量留下一点关于凶手的线索，当然不会把整张纸撕下来，因为这样太明显有可能会被发现，于是他就撕下了书角这小小的一片纸，然后紧紧地握在手中！而凶手却由于时间有限没有发现书上少了这小小的一个角！”方迟迟宛如自己亲眼看到一样，说得活灵活现。
“如果是这样，这案子的两个关键点就都能解释清楚了！”叶雪停了停，眼中闪出了揭晓谜底时的目光。
李松间满腹狐疑地被带到了叶雪面前，叶雪指了指面前的那张凳子，李松间赶紧顺从地坐下，过了一会儿，见叶雪只是盯着自己看，忍不住问道：“警官，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叶雪也不和他废话，厉声喝道：“秦杰是不是你杀的！”
李松间吓了一跳，叫道：“你说什么啊？我杀了秦杰？”
“我说得很清楚了，不想再重复一遍。”叶雪淡淡道。
“我没杀秦杰！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他？”
“不对，你认识他！这是我从你们江西老乡会找来的聚会纪录。”叶雪拿出一份刚刚找来的资料，在李松间面前晃了晃，“你和秦杰同时到场的老乡聚会有过三次，分别是去年迎新生，今年春节，还有今年的暑假聚会！你却说自己不认识他，是不是你杀了他？所以才要说这种慌！”
李松间慌了神，差点没哭了出来，连连解释道：“我说自己不认识秦杰，只是怕别人会怀疑我，不想惹麻烦而已，真的，真的不是我杀了秦杰，我和他没仇没怨的，为什么要杀他？”
“你是为了那本价值几十万的宋版书！”叶雪毫不留情道，“当时你在管理处看见秦杰借了这本书，而后又得知了这本书的价值，于是起了杀心，凑巧当时停电了，你就借口上厕所，用二楼楼梯拐角处的铁丝勒死了秦杰，是不是！”
李松间张大了嘴，过了一会儿才叫道：“这都是你编出来的！我没有杀秦杰！没有！你有什么证据！”
叶雪拿出了那张纸片，在李松间面前慢慢打开：“这是秦杰死时紧紧握在手里的纸片，经过法医检测，秦杰死前就已经握在手中，换言之，这是秦杰留下的关于凶手的线索，上面却写着‘紫烟’两个字。”
“‘紫烟’……那应该和叶紫烟有关才对，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李松间极力辩解。
“因为这两个字并不是指凶手的名字，而是指凶手的籍贯！秦杰是个大红人，认识的人多，可能并不记得你的名字，但由于几次聚会的缘故，却认得你是他的老乡，所以在你杀死他的时候认出了你，于是留下纸片这条线索，‘紫烟’这两个字来自于李白的《望庐山瀑布》——‘日照香炉生紫烟’，也就是告诉我们，凶手是他的同乡，江西庐山人！”叶雪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李松间，对他摇了摇手指道，“我说得对不对？”
李松间结结巴巴地道：“你……这全是你的想象而已！”
叶雪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你在杀死秦杰之后，为了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据，混淆秦杰的死亡时间，就拿走了现场的蜡烛，在阅览室点燃到你需要的程度，然后在大家发现秦杰尸体的时候，趁乱把那支蜡烛丢在了秦杰被杀的现场，从而制造出秦杰假的死亡时间，这样你就逃避了杀人嫌疑，对不对？”
由于连续的压力和恐惧，李松间脸上冒出了虚汗，低声断断续续道：“我没有……没有杀人……”忽然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叶雪皱了皱眉，伸手过去探了探李松间的呼吸，发现他居然晕过去了……
“砰”的一声，叶雪怒气冲冲地闯进了方迟迟的宿舍，一把揪住他的衣服道：“你是不是说李松间是凶手？”
方迟迟摇头，作一脸混沌状。
“你！”
“我只是说他有可能是。”方迟迟连忙解释道，“至少从现在的情况来分析，他的可能性最大。不过照目前的样子，你不是已经找到证据证明他不是凶手了吧？”
“你知不知道李松间是谁！”叶雪把眼睛贴近方迟迟的脸问道。
方迟迟连忙回答道：“他是我同学啊，就是隔壁那个宿舍的。”
“我是问他的家庭情况！你知不知道李松间是江西最大的地产公司天恒地产老总李德益的独生子，今天上午天恒分公司的经理已经到警局保释他，李松间每年的压岁钱都有几十万，怎么可能还会为了这点钱去杀人！”叶雪一气吼道，把被上司指责的怒气全发泄到方迟迟头上。
方迟迟差点晕倒，平常没见李松间有多阔气啊，怎么这小子这么有钱？他苦笑着：“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事，这么说来，李松间的作案动机应该是没有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道：“我还想看看那张纸片和蜡烛，对了，还有所有人的笔录口供和现场资料。”
叶雪从身上带的包里拿出了他所要的东西，看来她这次来的时候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方迟迟翻着众人留下的笔录，想着其中可能有的破绽和疑点，时间慢慢流逝，天色渐渐开始变黑。
忽然一道灵光似闪电一般闯入他的脑海，方迟迟霍地站了起来，然后又低头看了看那张纸片，嘴里喃喃道：“难道是这样的！可是凶手是怎么杀人的呢？”他又迅速翻找那些口供，目光停在了一份笔录上面，嘴里咕囔：“凶手是他？那他到底是怎么处理那支蜡烛的？”
这时寝室门又被踢开了，几个人闯进来叫道：“方迟迟！赶紧开电脑，球赛已经开始了！”
方迟迟看了看叶雪，没好气地对他们说：“我说你们烦不烦，要看球赛不会回自己宿舍看啊？非要来这里！我这又不是网吧！”
为首的大个子不满道：“可我们楼层停电了啊，电路检修，所以才来你们三楼看，我说你小子今天怎么这样！”
听到这里，方迟迟呆了呆，转身就往宿舍外面跑去，叶雪赶紧拿起桌上的那些资料跟了出去，只听那几个家伙在后面叫道：“喂，你干什么去？我们可要用你电脑了……”
方迟迟一路全速闯进了图书馆管理处，管理处的那两个新同学还没有反应过来，方迟迟就打开了控电室，往里面看了看，然后如释重负地转过头来，平静地说道：“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晚上八点，图书馆底楼的大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除了杀人事件发生时在图书馆的九个人外，还有叶雪带来的几个警察，紧张的气氛让众人都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叶雪看了看大家，对方迟迟说道：“你不是说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方迟迟站了起来道：“就在几天前，这里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秦杰被杀，先是叶紫烟被认为是凶手，接着又是李松间被怀疑，但现在我却要点出真正的杀人凶手！他就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方迟迟，只见他的手指慢慢移动，指到了一个人的身上，低低地却又坚决地说道：“凶手就是徐穆！”
徐穆？为什么会是他？每个人眼里都闪过了一丝疑惑，徐穆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猛地跳了起来，叫道：“你说什么？我是凶手？别开玩笑了！”
方迟迟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没有开玩笑，是你杀了秦杰，并用蜡烛的诡计来转移警方的视线。”
徐穆失控叫道：“你疯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说些什么！”
方迟迟拿出了那根蜡烛，展示给在场的所有人看：“这支蜡烛是在案发现场找到的，燃烧了大约一厘米左右，这大概需要花费八分钟的时间。当时我们认为，凶手事先不知道秦杰要来图书馆，所以不可能事先准备好蜡烛，而无论当时是凶手杀人后带走蜡烛也好，还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蜡烛掉在地上也好，杀人时间都只能是在20：13或这以前，所以最初我们怀疑的是李松间、刘斌和叶紫烟三个人，现在看来，这只是凶手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的诡计。”
“什么诡计？”小楼插嘴道。
“那就是秦杰被杀的时间是在20：20以后，而不是我们当时认为的20：13之前！”方迟迟肯定地说道。
“那怎么会？如果是那样，蜡烛至少要燃烧掉两厘米才对，这支蜡烛可就是当时我给秦杰的那支啊，又没有接上去的痕迹。”叶紫烟提出了疑问。
“因为凶手用了一个很简单的诡计——秦杰所在的11号阅览室是3楼，我们几个所在的自习室却是在2楼，而当秦杰拿着蜡烛回到11号阅览室不久，忽然就来电了，所以他就熄灭了蜡烛，而大概在20：20以后，凶手走进11号阅览室把秦杰勒死。
“这样，凶手就用这支蜡烛制造出了一个假的死亡时间！”
“忽然就来电了？这是怎么回事？”小楼一下没有明白。
“因为那场停电，其实就是徐穆策划的！刚才我已经看过了，图书馆管理处的线路可以控制各个楼层的电源，徐穆在看到秦杰借走了那本《李太白全集》之后，就起了杀心，于是先破坏了所有楼层的电源线，然后趁机让崔鹏把备用的蜡烛发给大家，等到秦杰拿起蜡烛回到11号阅览室之后不久，也就是崔鹏去检查门锁的时候，对了，崔鹏，检查门锁是徐穆让你去的吧？”在得到崔鹏肯定的答复后，方迟迟继续说道，“就这样，徐穆利用崔鹏去检查门锁的这段时间，把3楼断掉的电源线重新接上，这样11号阅览室就来电了，秦杰也就熄灭了自己的蜡烛，这时应该是在20：13左右，徐穆就这样制造出了一个假的死亡时间！然后在20：20左右，徐穆借口上厕所，走上3楼，将11号阅览室中正在看书的秦杰勒死，然后将蜡烛碰到在地上，做出是凶手杀人时候碰倒的假象，而这个假象确实也迷惑了我们，甚至想到了凶手杀人后带走蜡烛等等猜想，而且始终认为秦杰是死在20：13之前，就这样，你逃避了自己的杀人嫌疑！”
徐穆脸色不变，只是冷笑道：“很好的猜想，可惜这只是猜想而已，丝毫不能证明就是我杀的人，因为还有人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说着他的眼睛瞟了瞟边上的崔鹏。
方迟迟笑了笑，沉稳道：“他不会。”
“为什么？”边上的小楼一脸不解。
“你还记得停电时候我们下去管理处，徐穆正在给供电处打电话吗？”方迟迟说到这里的时候，徐穆眼中流露出一种恐惧。
小楼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是给供电处打电话，那就应该会有电话记录，但刚才叶警官查过了，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电话打到过供电处！这是因为如果真的打给供电处，而供电处立刻派人来查的话，他的杀人计划就会破产，所以他只是装模作样地和电话听筒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声称不久就会来电。”
方迟迟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徐穆策划停电不只是为了杀人，而且还是为了留人，这是一举两得的手段，因为停电，所以秦杰必须留在图书馆等到来电后才能还书，这样，他才能开始自己的杀人计划……”
“你闭嘴吧！”徐穆怒气冲冲地打断了方迟迟的话，“你说这么多，都无非是你自己所谓的‘推理’罢了，我打错了电话很正常，这能说明是我杀的人？我为什么要杀秦杰？有什么理由？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要说是为了那本书，我有的是机会偷，又何必去杀人？”
“是啊，徐穆在管理处工作，有藏书库的钥匙，没必要为了这个去杀人的。”小楼也觉得不能理解徐穆的杀人动机。
方迟迟笑了笑：“其实我们一开始就弄错了，凶手杀人的动机既不是情杀，也不是嫉妒，更不是为了什么值钱的宋版书，而是为了灭口！”
“灭口？”众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这是大家心理上的一个误区：当一件文物放在我们面前，我们会怀疑它的真假，可是如果我们看到有人为了这件文物杀人流血，最后才把文物抢走，我们下意识就会认为这文物肯定是真的！”说到这里，方迟迟转眼看了看徐穆，这时候徐穆的脸色已经变了，“可恰恰讽刺的就是，这次凶手杀人后拿走的宋版书，一开始就是假的！”
“假的？那真的哪里去了？”每个人眼里都露出了疑问。
“真的我想已经被徐穆给卖掉了，其实这也是徐穆临时起意杀人的原因，徐穆应该早就知道图书馆里这类书的价值，于是他在暑假申请来图书馆兼职，这有两个好处，第一当然是有机会偷书，第二，暑假来图书馆的人本来就很少，而能够借阅又会来借阅这种书的人就更少。他原以为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准备好一本可以以假乱真的《李太白全集》放回图书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本假得那样明显，但秦杰导师的临时项目却打乱了他的计划，秦杰来到了图书馆，凑巧指定要借阅那本已经被他卖掉的《李太白全集》，无奈之下，徐穆只有先找了一本别的版本的《李太白全集》来暂时应付，但他知道，文史功底深厚的秦杰肯定会发现，于是他就策划了这起停电后的杀人事件，我说得对吧？徐穆同学？”方迟迟看着徐穆问道。
徐穆张了张嘴，勉强吐出了几个字：“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么？这张纸片就是证据！”方迟迟拿出了那张写着“紫烟”的纸片，“这张纸片是秦杰死前就紧紧握在手中的。”
“紫烟？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徐穆勉强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叶紫烟，这毕竟是她的名字，方迟迟摇头道：“其实大家一开始就犯了个错误，秦杰临死前握在手里的这张纸片，并不是指凶手的名字，更不是什么籍贯之类的，而是秦杰读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了这本假书很明显的破绽，因为这两个字的字体有问题！大家可以看到这个‘烟’字，如果真的是宋版的《李太白全集》，怎么可能是这么写的？！所以这张纸片虽然有点发黄，但最多也就是几十年的历史罢了！
“而当时把这本书借给秦杰的却是你！你在图书馆工作快一个暑假了，怎么可能会把这么珍贵的书籍弄错？所以说，这只是当时你用来暂时应付秦杰的一本书罢了，而你知道秦杰很快就会发现问题，所以你就起了杀人之心，但却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因此也留下了一些破绽，比如没有时间去仔细检查秦杰的尸体，导致留下了这张纸片，更没有发现你杀人后拿走的那本书少了一个角……”
“你说我偷书，换书，杀人灭口这么多罪名，可是除了那个打错了的电话，还有什么证据？”虽然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但徐穆却仍然不肯松口。
“很简单，你杀人后带走了那本书，一是为了怕被人发现书是假的，二也可以造成凶手是为了钱财杀人的假象，从而掩饰自己的杀人动机。但你带走的那本书，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无论你怎么处理，都只有以下两种可能：第一、图书馆少了一本《李太白全集》，却没有借走的记载；或者是第二种，有一本《李太白全集》少了一个角，只需要查一下图书馆的记载，就可以知道！”说到这里，方迟迟看着叶雪，叶雪点了点头。
这时有个警察进来把一份材料递给了叶雪，叶雪看了看，对方迟迟说了些什么，方迟迟叹了口气道：“徐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你，而最重要的证据也出现了，刚才警方查了你的银行账户，二十七天前，你的账户里面存进了60万人民币！我想这个就是对我刚才那番话最好的解释了。”
听到这句话，徐穆好像忽然被抽去了脊骨，软瘫在椅子上，他勉强笑了笑，用一种很怪异的声音说道：“你说的没错！什么事情都被你说到了！”
他忽然大声笑了起来，诡异的笑声回响在整个图书馆大厅，只听徐穆叫道：“但你又知道我为什么会去偷书？又为什么会去杀人？你有个有钱的女朋友，怎么会知道我这种穷人家学生的痛苦？”
“难道为了钱就可以去杀人吗？”丁磊忍不住说道。
“难道我就该眼看着我妈去死吗！”徐穆歇斯底里地喊道，“三个月前，我知道我母亲得了脑瘤，急需要开刀动手术，要几十万的医疗费！老天，别说几十万，就是几千我家都拿不出来，这种眼看着亲人要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你们有谁知道？我需要得到这笔钱！”
徐穆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他跪在了地上，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叫出来。
叶雪低声叹了口气，在众人的静默中慢慢走过去给徐穆戴上了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