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的刹那》全文阅读_作者:丁甲
人物
张甲:主人公,擅长观察和推理。
邹浩:旅客,和张甲结伴而行,导演杨学艺的学生。
杨学艺:《魔幻世纪》导演。
李玉民:副导演。
唐星灿:男主角,人气偶像。
梦影:女主角,人气偶像0
谭希:女配角,新崛起的实力派演员。
丁东:男配角,谭希的好友。
小雪:女化妆师。
许亮采:男化妆师,兼管道具。谭希好友。
古亚洲:剧务。
曹定志:灯光摄影师。
罗长清:医生。
孟天笑:神秘旅客。
姚显根:陌生旅客。
金海杰:当地派出所刑警队长。
于小方:旅馆服务生。
苏巧:旅馆服务生。
引子
长鹿县境内有一片森林,茂密,幽深,充满了原始古朴的气息。在山谷腹地,有一座欧洲古堡风格的旅馆,古堡的外形像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所以就命名为“十字古堡”。然而,作为基督教象征的十字架,却总是与灾难和罪恶联系在一起。
一、《魔幻世纪》
车子缓缓开动。张甲从遐想中回过神来。车内已经坐满了乘客,其中尤以年轻人居多,他们显得非常兴奋和活跃,不时发出“哇”、“耶”之类的呼声。
“真热闹。”张甲自言自语地评价了一句。
“这些人大概都是影迷吧。”有人接了一句,是张甲的邻座,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看上去十分斯文,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安静地坐着。
“影迷?”
“你不知道吗?有一部电影叫《魔幻世纪》,就在十字古堡里拍摄,是唐星灿和虹影演的。”
唐星灿和虹影是近几年来迅速走红的超人气偶像,男的高大英俊,女的性感妩媚,最受年轻影迷们的追捧。张甲虽然对娱乐明星不太感冒,但这些名字总是熟悉的。
“讲什么的?”张甲顺便问了一句。
“一个爱情悲剧,略带神话色彩。”那人说,“由同名网络小说改编。男主人公是天使长,在一次战斗中受了伤,掉到人间,遇到了一位美丽善良但平凡的女孩,于是发生了爱情。”
“最后的结局肯定是天使长必须抛弃爱情返回天堂,划下一个所谓的美丽而忧伤的句号。没意思!”张甲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青春偶像剧就这样的,但是有人爱看。”那人说,“不过也有一个亮点,就是其中的女配角,一个女巫,爱上了天使长。她的性格非常激烈,一面是邪恶,一面又是至诚一片。最后她为男主人公自焚殉情。”
“这个角色有点难度。谁演的?”
“谭希。”
一个实力派的演员,出道才一年,但是才华横溢。这是一般对她的评价,张甲亦略有所闻。
“为了更好地表现这个角色的性格,服装的设计也很讲究。比如刚出场的时候,她给人的感觉就是邪恶的,这时她穿黑色披风;还有红色意味着热情;蓝色表现内心的忧郁;最后自杀的时候穿白色披风,象征她本质纯洁的爱。”
“如果能现场观看他们拍戏,也挺有意思的。”张甲说。
“戏已经拍完了。”那人说。
“你怎么知道的?”
“哦,《魔幻世纪》的导演杨学艺是我在电影学院的老师,剧组里的成员说起来我也有些认识。”那人不无得意地说。
“既然戏已经拍完了,剧组也都搬走了吧。如果这些人都是冲着大明星去的,不是白走一趟吗?”张甲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你很聪明嘛。”那人赞许地说,“是这样的,十字古堡刚建成不久,没什么名气,平时游客不多。现在有剧组来拍戏,又有大明星,可是难得的宣传机会,所以当地旅游局就事先提出了一系列优惠条件,邀请剧组再多留几天,比如减少场地租费啊,保障拍戏期间不接游客以避免打扰啊等等。”
“今天刚好是星期六,时间安排得不错。”张甲点了点头。
二、人物出场
张甲的邻座名叫邹浩,两人发现彼此有很多共同爱好,于是很快就结成了朋友。汽车钻进了一条黑黑的山路,不久便陡然开朗,一座气势非凡的巨大建筑物矗立在眼前,那就是十字古堡了。
十字古堡的前面是一片开阔的广场,还有一块草坪。汽车缓缓停住。年轻人们蜂拥而出。张甲和邹浩自然走在一起。
广场上三三两两走着不少游客,这些人是更早以前到的。那边草坪上围着一堆人,中间最高的那位足足露出了一个头,正是大明星唐星灿,被一批影迷围着索要签名。
这一拨散去,马上另有一拨围了上来。唐星灿风度翩翩地做着手势,说:“你们刚到的吧?首先,请允许我为大家介绍一下十字古堡。”
下面立即一片尖叫。唐星灿指着十字古堡说:“正如你们所见,它采用欧洲中世纪的建筑风格,虽然只有三层,但比普通的三层楼还要高出一倍。它的形状像一个十字架,这边正面,是十字架的顶端,它的底端一直伸进后面的林子,全长约有五十米。”
张甲发现那边也围着一堆人,女明星虹影正做着同样的宣传,“虽然内部设计也是仿欧的,但是当然了,生活是很方便的。现代化设施一应具备,你还可以联系总台得到各类书籍杂志、寻常药品什么的……”
“杨老师!”邹浩忽然高声叫了起来。
导演杨学艺接受完一家媒体的采访,正坐在不远处的遮阳伞下休息。
杨导看上去五十来岁,中等身材,清瘦,正与旁边另一位矮胖的中年人形成对比。邹浩互作介绍。那矮胖的中年人是副导演,名叫李玉民。
“这不是未来的大导演邹浩吗?”一个爽朗洪亮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邹浩笑道:“是你啊。”
来者名叫古亚洲,是本剧的剧务。虽然个子矮小,但声音却出奇地高亢。旁边还有两个年轻人,都是中等身材,一个是灯光师曹定志,一个是录音师余泰。
“他们大明星就是忙啊。”古亚洲指着唐星灿说。
“咱们羡慕,人家说不定厌烦呢。”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从另一边走过来,说。
张甲认得这个人,他叫丁东,也是最近一年才出道的新星,演过几个小角色。人长得帅,但又不同于唐星灿那种类型,唐星灿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族气息,而他只是一个快乐、阳光的邻家大男孩。
“也有你厌烦的时候。”古亚洲拍了拍他的肩膀。
邹浩发现曹定志带着数码相机,便提议拍照留念,还拉着张甲一起拍。张甲颇觉尴尬,随便拍了几张,最后终于脱身而出,替他们拍了张集体照。
“对了,谭希呢?”过了几分钟,邹浩忽然问了一句。
就在这一瞬间,张甲感到刚才那轻松愉快的气氛猛然间消失了,在场的六个人个个脸色阴沉,竟没有一个人答话。
“她已经死了。”一个忧伤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张甲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面色忧郁的男子,从那边走了过来,他的头发乱乱的,几乎盖住了双眼。
“亮采。”丁东的语气也变得黯淡了。
那人叹了口气,转身又走开了。与之同来的一个女孩子想叫住他,却终于还是放弃了。
“这两天他的心情一直都不好。”她说。这个女孩名叫小雪,和许亮采同为化妆师。
又是一阵沉默。邹浩看着许亮采瘦小的背影越走越远,心中一片茫然。
“不好了,树林那边死人啦。”这时,一阵尖叫响彻了整片广场。
三、一具尸体
几天之内接连死了两个人,旅馆经理王可久的脸色变得比石灰粉还要难看。
刑警队长姜海杰准备开始工作。旁边围着一群看新闻的热心人。
“中国特色。”张甲心想。“不过也好。”
姜队长掏出一张身份证,递给王经理。“死者名叫姚显根,胸口被人刺了几刀,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点钟左右。随身除了钱包和手机外就别无他物了。他有什么东西留在旅馆里吗?”
“他不是我们的房客。”王经理端详了一下,说,“前几天这里在拍电影,按照协议我们没有接待别的旅客。这些人都是今天来的。”
一个服务生模样的女孩子把头凑过来看了看,迟疑地说:“这个人,我有见过。”
“那是在昨天上午,”这名叫苏巧的女服务生说,“他问我317房间的客人在哪,我说不清楚。他就说那你帮我传一句话吧。‘6点33分,我在外面。’他就是这么说的,还交代我千万别记错了。”
旁边另一位叫小方的男服务生也插了进来,“这么说来,我也碰过他了,那是在3楼的走廊。”
“317?那是谁?”姜队长问。
“一个古怪的客人,叫孟天笑。他在拍戏以前就已经来了,我们也不好把他赶走吧?对了,好象还有一位客人也是那个时候来的。”王经理说。
苏巧点了点头,说:“是一位医生,叫罗长清。住在101房间。”
姜队长又问:“你说那个孟天笑很古怪,为什么?”
苏巧说:“他要求住在317房间,那是在十字架底端最偏僻的地方了。其他的客人都住在一楼的这边呢。而且这个人平时很少出现,要么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要么就不知道钻在森林哪个角落里去了。他似乎不喜欢我们去烦他,所以一般没什么事我们也不去管他。不过,我觉得那个医生也怪怪的,差不多也那样子。”
“你说帮忙传口信,那后来有传到吗?”
“有啊。昨天中午他在草坪上坐了一会,我就告诉他了。”
“他有什么反应?”
“好象也没什么。他老是戴着帽子和墨镜,还留着络腮胡。”
姜队长把这些都记下。说:“你带我去317房间看看。”
四、自杀之夕
十字古堡进去是一间大厅,旁边还有一间休息室。邹浩和张甲推门进去,又将门轻轻地关上,外面的喧哗声似乎也消失了。
邹浩坐到杨导演的身边,忍不住轻声问道:“杨老师,谭希究竟为什么要自杀呢?”
杨学艺叹了口气,说:“压力太大了吧。”
李玉民也叹道:“有各种谣言,说她做事太过急功近利,不择手段。可惜谭小姐太年轻……”一阵手机铃响,李玉民接了起来,急冲冲离开了休息室,关门的动作还特别大。
邹浩又坐近了古亚洲,说:“那天晚上,到底怎么了?”
古亚洲双手一摊,“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时我正在房里,忽然乱哄哄地就听说有人跳楼了。”
“是跳楼?”
“是啊。”曹定志忽然幽幽地靠了上来,脸上显出诡异的神情。“从十字架底端那个天台上跳下来,黑色长发和白色披风在风中飞舞!可惜啊,我没有亲眼看到。不过,后来我捕捉到了最美的一张图画。”
“最美的图画?”
“就是她倒在地上的那个情景啊,简直就是艺术!红艳的鲜血映衬着苍白而美丽的脸庞,洁白如玉的双臂张开在大地上,白色披风的一角在风中微微飘动!太完美了,除了一个小小的污点,不过我可以用电脑……”
正当曹定志陶醉于他那变态的审美观的时候,旁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丁东把手头的书本掼到了茶几上,冷冷地盯着曹定志。
“你这个人他妈的有神经病。”丁东对曹定志怒目而视,曹定志尴尬地缩了回去。
丁东怒气未消,他激动地说:“为什么要对这事讳莫如深?为什么要让别人用那种奇怪的眼光对待她?”
众人诧异地看着丁东,丁东爆发的情感似乎已无法遏制了。
“我可以再说出来,我可以从容地面对它。”丁东说,“那是在前天,我们的戏刚杀青。那天大家都很累,我也回房暂时休息了。我不知道她会发生那种事,否则我一定陪在她身边。我在房里接到她的电话,她说她要走了,从此回去自己的世界,还一阵大笑。当时我就吓傻了。
“因为那正是女巫临死前的最后一句台词,也是那样的大笑。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时,我又接到了唐星灿的电话。原来谭希也打给他了。星灿让我赶紧去天台。”
“是啊,谭希也有打给我。”许亮采说,“我当时正闹肚子,向罗医生讨了点药,才回到房里,手机就响了。我赶紧先通知了星灿,可还是迟了一步。”
“我从房里冲出来,”丁东接着说,“路上又碰到了小雪和虹影。我们三人一直跑到天台,就看见星灿从上面扑下来,说阿希已经……”
“那是什么时间?”张甲忽然问了一句。
“刚过6点半吧。”小雪说,“天色有点暗了。”
五、采取行动
酒吧间里灯光柔和,轻缓的音乐在空气中款款起舞。这位孤独的欣赏者微闭着双目,很惬意地喝下了一口美酒。两位拜访者的到来也不能打破这种享受。
“音乐很美,不是吗?难得的悠闲啊。”唐星灿说,“想要签名是吗?”
“不。”张甲说,“我对刻意雕饰的字迹不感兴趣。”
“有意思。”唐星灿看着张甲,露出了优雅的笑容,“你这个人,不一般。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知道有关谭希自杀的事情。”张甲觉得对他似乎不必拐弯抹角。
唐星灿幽幽地说:“一个美丽的生命,消逝了,就像昙花的刹那。让人惊艳,让人哀怨。你知道吗,我喜欢她。虽然她最要好的朋友可能是许亮采或丁东,可只有我才能最了解她。”
唐星灿如此表白自己的心意,张甲颇觉意外。
“那天晚上,是的,我不会忘记。她打了个电话给我,说着她在戏里的台词,却是临终告别!接着,许亮采也打了过来,让我赶紧去天台。他好象身体有点不舒服。我马上又通知了丁东,然后,我就到了天台上。”
“我看见她站在最底端的边缘上,一头长发在背后飞舞。我冲她喊叫,可是,她却跳了下去,不,是飞了下去!我连忙跑了过去,她已经在下面了。也许,她真的回去她的世界了吧。”
“后来你下来的时候碰到了丁东和小雪他们?”
“是吗?我想是的,可我没注意。我只是看到了那个女人的眼神,鄙弃的眼神。虹影一直都是个可怜虫。”
张甲决定告辞了,唐星灿却又叫住了他。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我有一句话想告诉你,我从未对人提起过,可我觉得,也许我可以信任你。”他说,“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很荒唐,可我真的觉得,谭希她……她没有马上死掉。”
张甲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谢谢你信任我。”
下一步该去现场看看了。为此,张甲说服了服务生小方。小方觉得无法理解,可是客人的要求总不好拒绝,尽管它显然不在服务范围之内。
“当时她就倒在这里,侧着脸,身体向下趴着。”小方将他们带到后边,对着一处地方比划了一下。
靠近墙边的地上还有些血迹,没有拖移的痕迹,显然这里就是谭希掉下来的地方。从这边往东再走两步过去,就正对着旅馆房间那宽大的窗子了。除此之外,也没发现什么。当然,即使有的话,那天警方过来也该取走了。
“你能带我们去上面看看吗?”张甲说。
小方耸耸肩。三人来到天台顶上,出来正是十字架的中心,从这儿到那边底端,大约还有三四十米距离。
“这里有人打扫过吗?”张甲指着地上的帚痕说。
“是啊。”小方说,“你看,我们这里有许多花卉盆栽。那个晚上,就是女明星自杀的晚上,所有的花盆都被打乱了,散在地上到处都是,路都很难走,有些还碎掉了。我们花了老半天才收拾过来。”
来到最边上,张甲发现这里还没有装上护栏,只在边缘的地方稍微凸出一块,也就二十厘米左右的高度,一跨脚就能踏上去了。张甲仔细看了看边缘,发现上面有两个非常模糊的脚印,下面正对着窗户。谭希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吧?
在这两个脚印的旁边,往西走过去大约两步的地方,边缘的凸起处,上面还有一个同样非常模糊,难以辨认的脚印。
张甲将目光投向远方,前面只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再远处就是苍茫的天际,浮着淡淡的白云。
六、新的谋杀
第二天是星期日,对于姜队长来说却不是一个休息日,他必须一大清早就赶往十字古堡,因为又有一个人被谋杀了。
这一次的死者名叫曹定志,是《魔幻世纪》剧组的灯光师。死亡地点就在他的房内。
房间里有些乱,衣服什么的到处乱扔,不过这里并没有外人捣乱的痕迹,应该是死者本人的一种生活习惯吧。曹定志坐在电脑前,电脑尚未关闭,他的右手握着鼠标,脑袋却已深深低下,左手也在椅子边上垂着。他是被人勒死的,死亡时间约在昨晚十一点钟左右。此外别无可疑之处,没有缺少什么,也没有多出来什么,——现场检测不到死者和服务生以外的任何人的指纹。
休息室的旁边另有一间储藏室,被剧组用来放置各种道具和设备。化妆师小雪正要推门而入,却被里面一个身影挤退了回来。那人连忙道歉,解释说没有留意到她,又解释说走错了地方。
“这里的东西真多啊。”那人闲扯了一句,“是你一个人管的吗?”
“哦不,我只管服装。其他东西都是由许亮采负责的。”
“那也够多的。”那人说,“我听说光女巫这个角色就有好几套呢。”
“是啊,不过主要是颜色上的差别,像白色、黑色、黄色、蓝色等等,都是符合角色的性格要求的。”
“我想每种颜色又有好几件吧?”
“不是啊,都只有一件的,够用就行了。”
看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小雪好奇地瞪着眼睛。那人耸耸肩膀,忽又说道:“真可怕,那个搞拍摄的,竟然又死了。”
“哦,是啊。真想不到呢。”小雪有些不耐烦地说。
“他有仇家吗?”那人说。
“不会吧?”小雪说,“他这个人平时邋邋遢遢的,家里却很有钱,而且一门心思只搞他的所谓的艺术,应该不会和什么人结怨吧?”
那人又为刚才道歉,然后告别离开,才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你们当中有一个人好象有洁癖哦。”
“是啊,就是唐星灿啊,除了他还有谁?”小雪几乎脱口而出,“咦,你怎么知道的?”
“你刚才去哪了?我一直都找不到你。”邹浩说。
“像一只小狗一样到处嗅嗅。”张甲笑了笑,“我问了一些人,了解了一些情况。”
“什么啊?”邹浩好奇地问。
“首先是那个姚显根,其实他就是附近的居民,据说他平时就有独自一人在森林里闲逛的习惯,那天也是。还有那个神秘的旅客孟天笑,看来已经畏罪潜逃了。我去317房间看了一下,那里没留下任何东西。不过王经理说,房间里的摆设似乎有些移动。你知道,这里的家具都是仿古的,有些桌子啊什么的,都挺沉的。”
“哦?他们怎么让你进去的?”邹浩不解地看着他。
张甲“呵呵”一笑,说:“我自有我的办法。在317房间,我还发现了一样东西。在房子的角落里,搁着一张木板,长约三米,非常结实,上面还粘着一些很细小的碎片,是人的皮肤。”
“哦?他们警方就没有发现吗?”邹浩有些不太相信。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张甲说,“姜队长所注意的是,那个人有没有留下什么随身物品。至于那个小角落,他可能真的忽略了。”
“你还知道那个队长的姓?”邹浩说。
“是啊。”张甲说,“我找他去了。我还向他要了一样东西看,就是那天晚上的照片。警方到达后,给谭希拍了一张。”
“好像那个死掉的曹定志也有拍过?”邹浩说。
“没错。所以我要证实一下。不过让我感到疑惑的是,曹定志所谓的‘污点’究竟是什么呢?后来我又想到一件事,当时谭希是用手机打给他们的,那么她的手机呢?姜队长告诉我,当时手机就掉在尸体的旁边,但是没被拍进去,警方已经收走了。查了它的通话记录,和他们说的也没什么出入。”
“还有就是那个罗医生,果然脾气很古怪。警方费了好些劲才取得他的口供。那天晚上,他说他一直呆在房间里没出去,有一个人可以作证,就是向他讨药的许亮采。”
“那也未必。许亮采离开之后,他不是没有不在场证明了吗?”邹浩说。
“恩,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所有的关键,只在一个人身上,就是那已经消失了的神秘客人,孟天笑。”
“他已经逃走了吧?”邹浩说。
“是的,他已经逃走了。”张甲点了点头,说,“但我可以把他抓回来,如果我的推理没错……”
七“我的看法”
休息室里,大家坐到一块,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我只是谈谈自己的看法,”张甲开始了自己的叙述,“大家放松些吧。”
“在我们面前,主要有三件事:谭希跳楼自杀;一个叫姚显根的陌生人死在树林里;摄影师曹定志死在自己房中。”
“对不起,谭希的死,和他们有什么相干?”丁东忍住怒气说道。
“请少安毋躁。我会慢慢解释给你们听的。”张甲挥了挥手,神色间隐隐自有一股威严。“对于我来说,最早接触到的,是姚显根的死。姜队长告诉过我,他身上的钱财、手机什么的,并无丢失,很显然,这不是一起抢劫杀人案。那么,他是被谁杀死的呢?
“姚显根曾经到过旅馆,寻找一位名叫孟天笑的游客,现在,这个孟天笑已经失踪了,很显然,他和姚显根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我们甚至可以断定,凶手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孟天笑!关于这一点,大家应该可以达成共识吧?
“这些都不是问题。真正令我感到疑惑的,是姚显根的一句话,‘6点33分,我在外面。’这是什么意思呢?”
“是约孟天笑见面喽。”邹浩说。
“没错,但这只是第一层的意思。”张甲说,“如果你约我见面,你会选择什么时间呢?6点半?还是33分?很显然,一般人总把时间定在整点上,6点、6点半、7点,诸如此类的,这样更合乎习惯,不是吗?可姚显根却特意交代服务员不要记错了,为什么?不知道,但应该有一个非常特殊的意味!”
“那倒是。”姜队长也点了点头。
“接下去,我就听到了有关谭希自杀的事情。当时我忽然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这个想法来自曹定志的一句话,‘红艳的鲜血映着苍白而美丽的脸庞,洁白如玉的双臂张开在大地上,白色披风的一角在风中飘动,除了有一个污点,简直就是完美。’大致如此,我想这里绝大多数的人,应该都还记得吧。”
“这到底有什么问题?”丁东当时冲这句话大发脾气,自然印象深刻。
“根据我的了解,那天傍晚有风,风吹起谭希的长发,在她背后飞舞。”说到这里,张甲将脸转向唐星灿,唐星灿若有所思地低着头。张甲又说道:“既然有风,风吹起披风,那很正常。可是,为什么只有一角呢?另外那一角为什么没有被吹起来呢?风力不够?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风力应该是够的。所以,我想到的是,什么东西压住了那一角。是谭希的身体吗?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当谭希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披风非常轻柔,一定是扬在半空的。而谭希最后也不是仰躺着的。所以,在身体着地之后,不可能再压住上面的披风!”
“你想太多了吧?”有人轻蔑地笑了笑。
“所以我说只是模糊的想法。不妨先顺着我的思路想下去,可以吗?”张甲说,“还有一问题,曹定志说,照片上有一个污点,破坏了整体的美。那么,这个‘污点’又是什么呢?
“曹定志是一个追求艺术美的人,——尽管大家可能不太认同他的品位,那么,他所谓的‘污点’,就不是寻常意义上的‘脏’或者‘不干净’,而是,破坏了整体协调美的某一样东西。
“这个时候,我作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所谓的‘污点’,就是死者生前所用的手机呢?如果是手机压住了披风的一角呢?姜队长他们所拍的照片中,并没有手机,因为手机离尸体有一段距离。但是,在姜队长他们到来之前呢?”
“就算手机压住了披风,那又说明什么呢?”有人不解地问道。
“这说明,”张甲说,“在谭希跳下去之后,有人才拿她的手机从上面扔了下来!否则,手机不可能压在上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很显然,有人不想让别人发现这一点,于是在姜队长他们到来之前,乘乱把手机挪开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曹定志已先于他把这一画面拍了下来。”
“瞎说,毫无根据。”人群中一阵窃笑。
“后来我找到唐先生,”张甲并不理睬,继续说了下来。“唐先生对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他感觉谭希不是马上死掉的。”张甲又看了看唐星灿,唐星灿点了点头。
“不是马上死掉的?这是什么意思?”丁东皱起了眉头。
“唐先生是说‘感觉’,可见并不是真的看到了什么。那么,是什么令唐先生产生那种感觉呢?”张甲说,“也许谭希临死前做了什么动作,但在她死后,所有的动作也就消失了,唯一还能留下来的就是——距离!
“如果谭希在地上又爬了一段距离,那么她是没有马上死去。但那样的话,地上肯定会留下血迹的,不是吗?”
“是啊,地上根本就没有爬过的血迹。”姜队长说。
“后来在天台顶上,我发现边缘的地方有两个很模糊的脚印,那应该就是谭希跳下去的地方。”张甲说。
“没错。”姜队长说。
“脚印正对着下面的窗户,而尸体却不是掉在窗户下面的,而是偏了一点位置。后来我又发现,在脚印旁边约两步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也很模糊的脚印,在这个脚印的正下方,正好是尸体所处的位置。”
“这下,大家该明白了吧?”张甲说,“唐星灿看到谭希跳下去之后,马上就跑了过去。所以他非常清楚谭希跳下去的位置,就是两只脚印站立的地方,也就是正对窗户的地方。但是后来,他却发现尸体并不在窗下!于是他产生了那个很模糊的想法:谭希跳下去后,又在地上爬了一段路!”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地上没有血迹拖动的痕迹。”张甲说,“所以,事实的真相就是,唐先生所看到的那个跳楼的人,其实并不是谭希!而是真正的凶手,他伪装了谭希跳楼的假象!”
此言一出,众人一声惊呼。
“那边一只脚的脚印,是凶手把谭希从那个地方扔下去的时候,造成的。他向前伸出一只脚,当作用力的支点。当然,那个时候,谭希应该已经被凶手击昏了,凶器也应该是一些石块,这和后来从上面摔下来造成的伤口类似,很容易就蒙混过去。凶手把谭希击昏后,给她穿上事先准备好的服装道具,然后自己也穿上一套,——我发现那个道具间没什么人管,很容易就进去。当然,凶手这里犯了一个错误,他把谭希扔下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她的手机!于是赶紧也扔了下去,但错误已无法避免。”
“可是,各种颜色的服装都只有一套啊?”小雪想起了张甲向她提过的问题。
“虽然白色的披风只有一件,但在暮色下,淡色的披风会被误认为是白色的,比如黄色或蓝色。再加上当时唐先生刚上天台,凶手一晃就跳下去了,唐先生根本也来不及细看。”
“等等,你说凶手也跳下去了?那凶手不是也……”
“凶手当然没死。因为下面就是317房间,孟天笑就是凶手!他事先从窗子里伸出一块木板,斜着向上,一端固定在房间里,但没有固定死,否则不好抽回。我想他是用床之类的重物吧,把木板的一端伸进床底下,上面一受力,下面就翘起,但被床挡住,这样凶手就可以安全地滑回房间,然后抽回木板关好窗。只要动作迅速一点,就不会被赶过来的唐先生发现。为了阻碍唐先生的速度,凶手还特意把天台上的花盆都打乱了。”
“原来花盆的用意是这个啊。”小方说。
“正因为有一块木板挡着,所以凶手不能把谭希从同一个位置扔下去,所以才会造成尸体位置的偏差。”
“可是我们都听到了谭希的声音啊。”丁东说。
“你们听到的只是她在戏里的台词而已,凶手只要偷偷录好音就可以了。”张甲说,“凶手的计划基本上都很顺利,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就有一个人意外地目睹了这一切,那就是姚显根。第二天,姚显根直接去317房间找他,可是没找到,于是他决定用留言的方式把他约出来,而且还想出了那个古怪的办法!‘6点33分,我在外面。’没错,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就是,我在外面,我看到了一切!”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推理而已。”有人不以为然地说。
“那么,曹定志为什么被杀呢?”张甲反问了一句。
“谁知道呢,凶手是个疯子。”
“凶手是疯子?疯狂到擦去留在曹定志房间里的指纹?”张甲说。
“等等,”姜队长插了进来,“我们是没有检测到凶手的指纹,可你怎么肯定就是被擦掉了呢?”
“关键就在这里!”张甲说,“死者房里没有别人的指纹,可本来是应该有的,至少就应该有我的指纹。因为我曾经使用过他的数码相机!”
“当我听说没有别人的指纹的时候,我就觉得有问题了。不过那个时候我并没有盲目地下结论,也许是曹定志自己擦掉的呢?如果他有洁癖的话?”
说到洁癖,小雪“哦”了一下。
“当时我了解到曹定志的为人,他平时比较邋遢,自然不爱收拾,再加上家里比较有钱,不会在乎区区一只相机,所以,我认为曹定志自己不会去擦相机。为了确保这一点,我又特意在这位小姐面前提到了洁癖,果然,有洁癖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凶手动过了曹定志的相机,他不愿意别人注意到这一点,所以把指纹擦掉了,然后再把死者的指纹印上去,可他无法把我的指纹也印上去!那么,凶手为什么要动相机呢?如果大家再联系我上面的推理,答案就很明确了:相片暴露了谭希不是自杀的真相。这也就是曹定志之所以被杀害的原因所在。”
“那个孟天笑究竟为什么要杀谭希啊?”丁东激动地问。
“并没有孟天笑这个人,他只是你们剧组中的某个人假扮的。”张甲说,“首先我排除了唐先生,因为唐先生扮不了孟天笑,也抽不出时间来!孟天笑是某个容易被忽略的人!他曾经出现过几次,这样是为了做得更自然一点,当然了,姚显根死后他就无法再出面了,谁都知道姚显根来找过他。
“既然唐先生是清白的,那么我们就可以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我的推理正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那么,凶手究竟是谁呢?他必然符合以下几个条件:当时他在休息室里,听到了曹定志的话;在拍照的时候他并不在场,所以才会犯下擦指纹的错误;他的体型适合假扮谭希。符合第一个条件的人有8个,这个范围比较大,对我们的帮助不大。符合第二个条件的人有四个,唐先生、虹影、小雪和许亮采!符合第三个条件的人,则有虹影、小雪和许亮采!唐先生我已经排除了,而小雪和虹影当时曾和丁东一起来到天台,所以,凶手就是你——许亮采!”
许亮采冷冷地说:“也许凶手正是拍照中的一个呢?也许他忘了呢?”
“要这么说也可以。”张甲说,“可是,你怎么解释你的不寻常的举动呢?”
“不寻常的举动?”
“第一,谭希用戏中的台词和大家告别,一般人最先会想到的是,她也采取戏中的方式自杀吧?而女巫在戏中是自焚死的。即使没想到自焚,你又如何想到她是去跳楼呢?你必须提醒别人这一点,否则会有人跑到外面去看的,那样的话,你的把戏也就揭穿了,我说的对吗?
“第二,你为什么要向罗医生讨药呢?罗医生可是一个脾气古怪的人啊,而且,联系总台不是很方便吗?谁会去麻烦一个脾气怪异的陌生人呢?还是我来解释吧,因为你必须确保所有人都在旅馆内部!剧组工作完毕,大家都很疲累,一般都在自己房里休息,这一点你当然很清楚;旅馆工作人员没什么事也不会出去闲逛,这个问题也不大;唯一令你不放心的是,这里忽然多了一个不易捉摸的陌生人!也许他喜欢在那种时间到处乱走怎么办?所以你必须先确认这一点,于是你去找罗医生,表面上是讨药,其实是去看他是否在房里,是否有出去的意思,当你觉得一切都没有问题了,你才实施了自己的行动……”
“哼,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你在瞎猜而已。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吗?”许亮采道。
“证据就在317房间里!”张甲说,“在我进入317房间前,我就知道证据一定在那里了。凶手是背对着唐星灿跳下去的,也就是说,凶手一定正对着下面的挡板!在那种情况下,凶手的脸一定会撞到木板上,就算用手臂护住脸吧,手臂也会因为摩擦而受点小伤吧?当时谭希穿着女巫的服装,双臂都是露在外面的,凶手既然要假扮谭希,必然也是光着手臂,——不管哪种情况,凶手都不可避免地要受点伤。果然,我在317房间找到了那快木板,上面的确有一些细小的人的皮肤。只要拿去做DNA检测,我想……”
“够了!”许亮采大喊道:“没错,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那个女人,厚颜无耻!”
“一年前,她凭一部《飞天女特警》走红,可是,那个角色,本来是慧如!那个女人说一定要捞到这个角色,第二天,慧如就在拍戏的时候出了意外死掉了,你们说,那个女人该不该死?”
“你也说了,是意外啊。”丁东说。
“不,不是意外,是她搞的鬼,是她搞的鬼!”
“你有证据吗?”丁东说。
“证据?”许亮采似乎吃了一惊,然后他又狂暴地叫道,“一定是她,一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