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每日从北京酒仙桥到加州硅谷上班》全文__作者:赵亮
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们说这件事儿——轻描淡写地说吧,估计你们所有人都会扑哧一笑,觉得我一定是嗑药嗑太多脑子坏掉了,多半还患上了轻度妄想症;但要说得言之凿凿,又怕你们执意要我证明给你们看,那我可是一点辙儿都没有,别到时再好死不死落个妖言惑众的名声,自讨没趣。
于是前思后想之后,我决定用这个既带有地摊玄幻小说风格,又秉承长微博技术贴标准的模棱两可的标题缓冲一下,总之进可攻退可守。你若相信,我便晴天,你若不信,那我也好顺水推舟地承认这是篇不成功的科幻小说习作,至少我的结局不至于像凯文·斯帕西在《K星异客》中饰演的那个从距地球一千光年以外的天琴座K-PAX星球以超光速来地球游览的普洛特那样,被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当做精神病人扭送到曼哈顿或回龙观精神病院吧。
因此,你们大可以把前面这两段话当做我从法律上推卸自我责任的声明。是的,我不想多惹事,不过,请允许我在认真给你们讲述这件听起来离奇透顶的事情之前再最后多唠叨一句——不管你相信也好,怀疑也罢,请记住那个五百年前生活在雅芳河畔斯特拉特福叫做威廉·莎士比亚的英国人说的一句话——“凡是过去,皆为序曲”。
好了,开始讲我的故事。
这事儿说起来也挺简单:我住的地儿在北京东北边儿,你若走四环路的话,从东风北桥下来之后拐到酒仙桥路,看到一个和新修的颐堤港遥相对望的叫做晶都国际的小区,那就是了。我每天工作八小时,准时上下班,基本风雨无阻,经常会和老婆去三元桥边儿上的“鹿港小镇”吃晚餐,没什么特殊的。当然,唯一可能和诸位有点儿不同的就是,我上班的地点在硅谷一个叫做红杉海岸的小城,对,就是甲骨文公司总部的所在地,而且,那个,我,每天,都回家。
对,你没看错,我每天要从酒仙桥去硅谷上班。我知道这听起来太狗血,说实话,直到今天,我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生怕这是我臆想出来的一个梦境。为此我做了许多实验,结论就是,如果不是整个世界都在陪我演一出疯狂闹剧的话,那么按照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那个著名的“当你把一切不可能的结论都排除之后,那剩下的,不管多么离奇,也必然是事实”的假设推导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一切都是真的!
Ok,我明白我说得有一点语无伦次,好吧,请让我深呼吸一下,从头慢慢道来0
2009年,我从北京来到加州求学,和所有漂泊在异乡的学子一样,交替体验着新鲜感与思乡病。
2010年春天,我搬到了离斯坦福不远的一个叫做贝蒙特的小镇,因为我在这附近找到了一份工作,而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在公司里,我认识了一位很厉害很厉害的前辈,(什么,我只说了两个“很厉害”?那一定要再补一个才对,是很厉害很厉害很厉害的前辈!)这位前辈十六岁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二十岁时拿到了斯坦福大学电子电气和生物技术的双料博士,是卡内基梅隆的客座教授,还是美国海军现役军官,曾经是英特尔年轻的副总裁级,现在则是一个几百亿美元对冲基金的合伙人(同时也是我们公司的董事会成员之一),他还是一个智商在170以上的意大利裔天才,最不可思议的是,在拥有了上述这一切的同时,他才三十四岁。
请别怪我啰唆,因为长这么大能让我有这种高山仰止感觉的人毕竟不多,更何况,倘若不是因为这位前辈,我永远也不可能窥到这个号称21世纪被发达国家隐藏得最好的科学机密。
虽然早就知道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我们进行技术封锁,但我始终以为,这些封锁造成的结果顶多让我们的技术落后西方国家一两代罢了,就像我们有歼-10、人家有F-22一样,我根本没有想到原来这种差距居然是……怎么说呢,用那位前辈的原话就是“蒸汽时代和电气时代的类比已经不足以说明问题了,应该是,麻瓜世界和魔法世界的差别吧”。
我想读到这里的诸位一定会龇龇牙,从牙缝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没关系,请尽管笑,我特理解,因为当那位前辈第一次向我如此描述他所认为的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之间的科技差距时,我也从牙缝中发出了同样的冷笑啊。但不幸的是,在听完他的阐述,并且亲自经历过那一切后,我的牙缝中就只剩下冷了,笑容则全都凝固了。
这件离奇的事情发生在一个平常的午后,我在公司的咖啡厅里偶遇了这位前辈,他大概是恰好来公司开股东会议,而最近公司的绩效不错,所以他看起来心情颇佳。闲聊之际,话题自然而然就被硅谷特有的万有引力所吸引,滑向了高科技。
“我上周去上海开会,见了你们中国的几个科学家,说实话,中国的科技水平明显还停留在上个世纪。”这位前辈咂了一口咖啡。
“开什么玩笑,我们的载人飞船和空间站可是刚刚完成对接啊。”我情不自禁地反驳道。
“载人飞船?你还不如说你们还发现了盘尼西林呢!”那位前辈听完我愤愤不平的言语后揶揄地说,“仅在休斯敦,在太空工作站工作过六个月以上的人数就超过了得州所有的牛仔,你以为《太空牛仔》这部电影的剧本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凭空想出来的吗?说实话,1969年之后,航空航天就彻底沦为一门应用学科了,真正的科学家早就把目光投向了别处。这么说吧,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用蒸汽时代和电气时代的类比已经不足以说明问题了,应该是……”他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摩卡上漂着的那层奶泡,那170+的智商无疑在高速运转,试图找出一个邪恶的词汇来描述这种差距。
最终,他眨了眨眼,说出了那句我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的话:“麻瓜世界和魔法世界的差别吧。”
我有点儿不可思议地瞅着这位前辈,试图在他的眼中找到那个“哈哈,我在开玩笑啦”的神色,但是他的眼神狡黠归狡黠,却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不过我也不甘示弱,马上反唇相讥:“我承认中国和美国在不少科学领域的确存在着巨大的鸿沟,但麻瓜世界和魔法世界的差别……拜托,你这也有点儿太言过其实了吧……”
“言过其实?或许吧。”这位前辈笑了笑,“在我的定义里,蒸汽时代和电气时代的差距,是当一个蒸汽机师第一次看到电动机的时候,他一定会十分惊讶地发现这个机器和他所了解的热力学机器十分不同,但是他不会诧异到认为是幽灵驱动了这一切,而是会合理地假定这个机器是按照某种他所不了解的原理所运行的。”他在此处停顿了一下,用眼神询问我是否认同,我缓缓地点了点头,于是他接着说,“而麻瓜世界和魔法世界的差别是当一个麻瓜第一次看到一个魔法师把飞路粉(floo powder)洒在身上然后钻进壁炉里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时候。你看过《哈利·波特》吧?嗯,你明白就好,他的唯一反应一定是holy shit!黑魔法!”说到此处,他夸张地做了一个受到惊吓的表情,然后把自己也逗乐了。
我听罢反而长舒了一口气,唇角挂上了一丝冷笑,原来前辈只是追求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效果罢了,所以我有点儿挑衅地说:“既然这样,那么,魔法师,请向我这个麻瓜展示一下你们的魔法世界吧,让我也有机会holy shit一下,多好啊。”
想不到他马上站起来说:“好啊,那我们就干脆从飞路粉开始吧。”我有点儿不知所措地瞪着他,怀疑他最近是不是报名参加了什么即兴表演班——最近硅谷流行这个——然后拿我当观众做练习了。不过他没有给我多少迷茫的时间,掏出车钥匙冲我挥了挥手,“走啊,坐着干吗,想见识飞路粉的话,我们得找一个最近的宜家才行!”
飞路粉?宜家?他不是疯了吧?但是看他气定神闲信心笃定的样子,又一点不像是恶作剧。不管怎样,我还是跟着他上了车,直奔加州101高速,往圣何塞方向驶去——难道真的要去宜家?我知道在帕罗奥图边上的确有一家宜家家居。
“嗯,那个,我知道听起来很傻,不过我们到底要去哪里?真的是宜家?”坐在车上我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你不是要见识一下我们的黑魔法吗?宜家的飞路粉电梯应该算是黑魔法101课程吧。”他兴致盎然地说。
“……”我彻底无语了,如果这是个玩笑的话,我真的已经找不到笑点在什么地方了。
“Okay,不开玩笑了,我真的带你去看一下现实存在的飞路粉。别笑,我知道这个词听起来太孩子气。”他耸了耸肩,“不过你也不能怪我,因为J·K·罗琳的小说太流行了,所以当这个产品2004年刚研发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立刻把它叫做飞路粉了。”
“噢,一个叫做飞路粉的产品?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有点儿好奇了。
“你没听说过太正常了,就连美国人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它的存在——哈,幸好你认识我,今天你要大开眼界了。”他扭头冲我笑了笑,“当然,这种信息封锁也是无奈之举,你知道我们在二战后对科技领域进行了巨大的投资,初期当然是为了和苏联搞军备竞赛,但后来则意外地在基础物理学领域取得了巨大突破。你知道科学发展是有加速度的,想象一下从罗盘六分仪发展到全球定位系统用了多长时间,再想象一下从阿波罗11号4KB内存的导航控制计算机发展到尧字节用了多长时间你就明白了。井喷式的科技发展最初给美国带来的是惊喜,我们也曾兴致勃勃地试图将这些新的学术成果和技术推广给西方盟友之外的发展中国家,但是,‘9·11事件’的发生让美国政府开始重新审视国家安全问题,他们开始担忧,倘若这些比核能强大几万倍的新技术落到一些道德准则和制度规范都不健全的国家政权手里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开始有计划地封锁一些高端的科学研究成果和技术,别说对中国,有些新的研究成果即便是对美国最亲密的盟友,倘若该国没有一定级别,都绝对接触不到。当然,我今天带你看的这个东西离最先进的研究成果还差很远很远,但相信我,这已经足以颠覆你的大脑了。”他一边开车,一边做出一个大脑爆炸的手势。
说实话,听他说上述这段话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他在开一个有关历史阴谋论的玩笑,毕竟,倘若基础物理学真有像他所说的如此巨大的突破,没有理由其他国家的科学家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听到,难道那些国际学术杂志和诺贝尔奖都是演戏吗?
“演戏?哈哈,你说得太对了!”他哈哈大笑,“杰克,和你说一件我不该说的事情——记住,下面这句话我从来没有说过,你倘若无端地知道了,那也绝对不是从我这里听到的,明白?”他看了看了我,我忙不迭地点头,听八卦的心态我还是很足的。
“为了封锁最新的研究成果,整个西方世界就是在给发展中国家演戏。你知道,就像当年斯大林的《真理报》一样,至于瑞典皇家科学院都根本就是在作秀,诺贝尔奖就是一个prop。prop你懂吗?就是演戏的道具,骗你们的玩意儿而已!别说诺贝尔奖了,你以为宜家真的是卖家具的商场吗?别天真了,瑞典可不是出木匠的国家!”
我彻底晕了,如果这一切只是为了一个恶作剧的话,那我只能说它太无厘头了,不过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我还是决定冒险问出这个可能会被他嘲笑一辈子的问题:“那么……你刚才说的飞路粉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说这背后的技术涉及你们美国的国家安全的话,那你让我见识这种‘黑魔法’,不会把我‘阅后即焚’吧?”
“‘阅后即焚’?哈哈,杰克,你太逗了,你的英语造诣很高啊!放心,既然我敢让你看,就不担心保密的问题,反正就算你跟你的同胞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你的,哈哈,这是最妙的部分啊!不过你也够幸运啦,没有几个中国人见识过这个产品的!多说无用,你自己体验一下就明白了。”他打转向灯,从大学路出口驶出101高速。
车没有在宜家的停车场里停下,而是径直开到了停车场底层的一个地下通道,不知道检测了一下什么东西,封闭的大门缓缓打开,黑色的特斯拉电动汽车慢慢驶入。车子停稳,我跟着前辈走向一扇玻璃门,门口站着两个穿着警服但是没拿甜甜圈所以我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警察的人。他们看了我一眼,然后冲前辈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就把视线移到了别处。前辈示意我跟上,进门前一扬手佯作扔给了我一个什么东西,我下意识地伸手接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什么都没有,我有点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他模仿着《黑客帝国》里面墨菲斯的口吻说了一句:“吞下这个红色的药丸……”
如果是恶作剧的话,戏还做得真足。
和《黑衣人》中的剧情一样,进了玻璃门,走廊里坐着一个根本不屑看你一眼的黑人老头。我跟着前辈径直走进直冲着大门的电梯,摁下里面唯一的一个按钮后,电梯迅速下降。
等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我霎时明白这绝对不是一个恶作剧了,因为,没有人会花这么大的成本来戏弄我。
我无法准确地形容这个地方——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毋庸置疑是在很深的地底,因为我看到电梯的竖井从高处的天花板直接下垂到地面。嗯,看起来这里像是一个大型数据控制中心,到处都是控制台以及计算机服务器——哦,我猜那应该是计算机服务器吧,尽管尺寸比我印象中的要大许多许多,不过毕竟在习惯了远程使用亚马逊提供的专业云计算服务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真实的服务器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远处还有几个噪音和体积都很可观的奇怪装置,我的第一反应是大型强子对撞机或者粒子加速器,虽然我只在图片上见过它们长什么样子。我瞥见一些仪器的商标是洛克希德马丁或安捷伦科技,但更多的商标我则从来都没有见过。我清楚地记着自己当时的感觉——竭尽全力保持呼吸顺畅脚步平稳眼神坚定,就好像这些东西都是每天司空见惯的一样,但是心跳,则丝毫不加掩饰地表露着我无比兴奋又夹杂恐惧的心情,我没细数,但每分钟一百次绝对应该算是下限了。
电梯的竖井看起来位于这座圆形地下控制室的圆心位置,我跟着前辈的步伐,穿过各种巨大的仪器和装置,来到了控制室的边缘,一个看起来像是标准宜家货运电梯的门口。
“嗨,”前辈向货梯门口几个穿着宜家客户服务工作服、手持各种设备的人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指了指我说,“我朋友,北京来的,带他领略一下飞路粉。”
那几个人友好地冲我笑了笑,其中一个皮肤特别白皙、留着淡金色齐肩卷发的小伙子还同我握了握手,操着标准的加州口音说:“噢,北京?想回家看看吗?”
“啊,你好,呵呵,当然想了……”我礼貌性地笑了笑,正在琢磨着满腹的疑问怎么开口,这时,前辈已经迈步走进缓缓打开门的货梯,然后冲我挥了挥手。我无奈地耸耸肩,打住了就在嘴边的问题,跟着前辈走进了货梯。
在货梯门缓缓关上的时候,那个金发小伙子冲我们眨了眨眼,说了句:“一会儿见,等你们从北京回来!”
货梯门缓缓关闭,开始平稳地向上驶去,瑞典肉丸的宣传画旁边是宜家家居那个著名的客户服务海报,你知道,就是那个可爱又诡异地张开双臂的小心脏。
嗡……货梯停了下来,门缓缓打开,刚才的灯火通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在我意料之外的黑暗。
我狐疑地看了看前辈。
“请吧。”他说,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走出电梯,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可以依稀看到这也是一个类似的控制室,各种仪器的指示灯在远处不停地摇曳和闪烁着。几个在大厅另一端似乎是值班的人抬起头看了看我们,然后挥了挥手,就继续把头埋在了巨大的监视器后面。
“这边走。”前辈冲远处那几个人挥手打了个招呼之后,向左边走去。
我紧跟在他的后面,心怦怦地跳着,脑中似乎预见到将要发生什么,但是又被自己想法的荒谬和无稽搞得惴惴不安。
前辈推开一扇沉重的防火门,一阵凉风迎面吹来,转眼,我们站在了一栋建筑屋顶的室外防火梯顶端,头顶是被雾霾笼罩着的看不到繁星的夜空,眼前则是一条熟悉的高架桥,脚下这个蓝色的建筑上赫然挂着几个黄色的大字,虽然由于角度关系我并不能完全看清楚,但是我确凿地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Holy shit,我们此刻站在北京东四环边上的宜家家居楼顶!
前辈冲瞠目结舌的我笑了笑,“欢迎来到魔法世界,现在我给你呈上……”他低头看了看表,然后完成了这句话,“明天凌晨4点钟的北京!”
我不知道我这种完全傻掉了的表情维持了多久,直到前辈拍了拍我的肩膀,“怎么样,麻瓜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我拙劣的文笔让我没有办法将我当时的心情恰如其分地表达出来——怎么说呢,就好像当了一辈子被万有引力束缚的人,一觉醒来之后却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甲虫,对这个世界所有的认知在刹那间被彻底颠覆,然后醍醐灌顶般领悟到,原来宇宙中最最重要的物理规则是能让自己在水面上自由行走而不会掉下去的表面张力啊,至于重力,见鬼,应该算是宇宙中最无关紧要的东西了吧!
我当然不会愚蠢到会像一只甲虫一样从宜家家居的楼顶飞下去,毕竟,我是一个理性的人,我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魔法,如果我无法理解这一切,那一定是我的认知能力不够而已。于是我从卡夫卡状态切换回来,扭过头望着前辈,然后把我一路上的猜测、疑惑和不解融合成了一句话:“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解密黑魔法的时刻到了。”他踱步到我前面,望着空旷的四环主路,将身体前倾,半倚着栏杆,然后缓缓地点燃了一支烟。
我一语不发地注视着他每一个细微的举动,因为我知道接下来听到的每一句话,都将彻底地改变我的世界观。
“让我们从波粒二项性这个最熟悉的话题谈起吧——我希望你的高中物理老师给你讲过这一段历史。”他吸了一口烟,掸落了些许烟灰,“现在想一想,一个能让牛顿、麦克斯韦、赫兹、汤姆逊、爱因斯坦、康普顿、德布罗意这些伟大的头脑为此争论不休的话题,注定会有一个不可思议的结局。”
前辈用了一串人类历史上光辉不朽的名字开场,想必这会是一个不凡的故事吧,我想。
“从光开始,双缝实验和麦氏理论揭示出其波动性,光电效应和康普顿效应又清晰地证明了其粒子性,而就在这一场论战还烽烟四起未见分晓时,20世纪初的量子革命又把电子推到了这场争论的风口浪尖。”他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玻尔的跃迁,原子光谱,海森堡矩阵,差点就把电子的粒子性盖棺定论了,但天晓得薛定谔从哪儿搞出了那套方程,居然离奇地全面翻盘,重新把波动性的标签贴回了电子身上。然后就有了让全世界物理学教授都头疼得要命的EPR悖论(爱因斯坦-波多尔斯基-罗森悖论)以及薛定谔那只著名的猫。”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确定我依旧在跟着他的思路之后,他吸了口烟,继续说道:“然后这帮天才给了我们这样一个解释,当我们不去看那个该死的电子时,它便像一个幽灵一般按照波函数向四周发散开去,虚无缥缈的概率波严格地按照薛定谔波动方程的指使飘浮在空间里,但见鬼的是,当你睁开眼睛去看它的时候,幽灵就突然消失了,波函数立刻按照那时候的概率分布坍塌,其他地方的概率统统变成0,而电子则好整以暇地出现在一个点上,此处概率则为百分之一百,呵呵,这就是所谓的概率波‘坍塌’,哥本哈根学派那帮人这个词用得倒真是很形象。”他耸了耸肩。
我虽然不精通量子物理,但硬核科幻小说还是看过几本的,对这些著名的量子物理学理论自然也明白其大概的意思,但我实在想象不出这些写在全世界每一本高等物理课本中的东西,和我们刚刚经历的不可思议的时空穿梭有什么关系。
没等我抛出问题,前辈转过身来看着我,指着身后天空中朦胧的半轮月亮说:“按照他们的解释,如果我们转过头不去看月亮,组成月亮的这么一大堆粒子就会按照波函数弥散开去,但是只要你一回头,那一轮明月就又完好如初地悬挂在空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把烟蒂掐灭,指着身后月亮的方向,笑着问,“杰克,她还在吗?”
我被他的幽默逗笑了,于是说:“其实哥本哈根学派的鼻祖在东方,一个15世纪的中国哲学家曾经说过一句有名的话:‘你若未观测此花,此花并未真实地存在,按波函数而归于寂;你来观测此花时,则此花波函数发生坍缩,它的颜色一时变得明白起来。’”
“噢?真的?他说花按照波函数发生坍塌?”前辈有点不可思议地扬了扬眉毛。
“差不多吧,你知道他说的是古汉语啦……”我含混其词。
“中国的古代哲人真是了不起啊……”前辈啧啧作叹,“嗯,不管怎样,这种解释遇到了两个致命的问题,第一就是波函数坍塌的原因。按照哥本哈根学派的解释,即‘观测者’的意识造成了波函数的坍塌,那么如何去定义‘观测者’呢?想必你听说过‘薛定谔的猫’吧。”
我没有打断他,心中倒是默默地想起了刘慈欣的那本《球形闪电》。
“即便假设哥本哈根学派的解释是对的,”他继续说道,“那么,如果有两个从某个大粒子衰变而来的小粒子向相反的方向飞去,在我们没有观察它们之前,这两个粒子的自旋则应该都处在一种左/右均有可能的概率叠加当中,但若我们突然观察粒子A,则它的波函数就在一瞬间坍塌了,比如说,它选择了‘左’旋,那么由于两个粒子总体要守恒,则粒子B肯定就是‘右’旋了。同时呢,量子论的概率解释告诉我们,粒子A选择‘左’是一个完全随机的决定。那就奇怪了,假设当我们在观察A的时候,这两个粒子已经间隔了好几万光年这么远的距离,那么粒子A选择‘左’旋的决策是如何被以超光速的速度传送给粒子B,使得粒子B能够按照粒子A选择‘左’旋的这个抉择发生相应的坍塌而选择‘右’旋呢?你听明白了吗?”
我点了点头,我很感谢他能把这些困扰着无数量子物理学天才几十年的复杂问题讲述得如此浅显易懂。
“北京真冷。”他把手插到口袋里,远处四环主路的路灯熄灭,已经有零星的行人和车辆伴随着路边的清洁工人开始和巨大的城市一起,慢慢苏醒过来。
“还好,我们就快要讲到最关键的部分了,我得快点儿讲,下午还有一个会呢……”他扔掉第二支烟。
我点点头,继续倾听着。
“因为哥本哈根关于波函数坍塌的这种解释带来了太多复杂的问题,于是一个叫做休·埃弗莱特的伟大物理学家提出了另外一种猜测——你有听说过休·埃弗莱特吗?没有?太遗憾了。不过没什么,再过一百年,估计这会是全世界所有历史课本上最重要的名字之一了。”前辈脸上露出了一丝遗憾的表情。
“不管怎样,他的观点是,双缝实验中电子的波函数无需坍塌,而是继续保持左/右的叠加状态——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和人们在现实世界中观测到的现象不符,但埃弗莱特的解释很大胆,他说当电子穿过双缝后,处于叠加状态的不仅仅是电子,还包括我们整个的世界!也就是说,当一个电子穿过双缝后,出现了两个叠加在一起的世界,其中的一个世界里,这个电子穿过了左边的缝隙;而在另一个世界里,这个电子则通过了右边的……”前辈笑着摇摇头,似乎到现在为止也不愿相信。
“这就是埃弗莱特在上世纪50年代论文中提出的多世界解释。听起来很疯狂是不是?就因为一个电子,宇宙就多了一个!当然,它的优势显而易见,比如说薛定谔的猫再也不必为死活问题而困扰了——宇宙分裂成了两个就解决了问题,在一个宇宙里猫是活的,而在另一个宇宙里,猫直接就死翘翘了,不用等到观测者打开箱子让放射性粒子坍塌的那一刻。但它的劣势则更明显了,你大概也想到了,这个理论的成本未免也太大了一点,仅仅因为一粒电子在双缝实验中选择从左走还是从右走,我们就得多赔上一个世界……自然,埃弗莱特的理论因为上述的这个缺陷,在当时并未受到学术界的重视,而他本人更是逐渐退出了物理界,创立了著名的Lambda公司。唉,很多事就是这样,总是要等到多年以后回头再望时,经过重重的历史迷雾,你才会意识到曾经发生过的这些事情究竟有多么伟大。”说到这里,前辈自我解嘲地耸耸肩,笑着说,“唉,也许这就是我们和天才的区别吧……”
我没有说什么,在清晨的凉风中,我突然感到了一种苍白的无力感和渺小感。
“简单说一下多宇宙的概念。”前辈收拾了一下感慨的心情,“拿我们都很熟悉的二维笛卡尔平面来举例好了。在这样一个平面系统里,任何一个点都可以用一个包含两个变量的坐标(x,y)来表示,比如(1,2),这两个数字分别代表该点在x轴和y轴上的投影。同理,一个包含三个变量的坐标就可以描述一个三维空间中的点,而这三个变量分别代表该点在三个互相垂直的维度方向的投影。”前辈看了我一眼,做出一个“听懂了吗”的询问表情。
我点点头予以回应。
前辈缓缓抬起头,看着北京初秋渐渐泛出曙光的苍穹,放慢语速说道:“假设我们是一种没有维度的‘质点人’,我们的生命体就是一个点,而且只能在一个维度上做直线运动,这么说吧,我们这群‘质点人’生活的世界就是笛卡尔平面坐标系中的x轴,我们能感知到这条直线上的东西,而对别的一无所知。让我们再假设真实的宇宙是一个悬在二维平面上的点,比如矢量(1,2)好了,那么对于生活在x轴上的我们来说,我们对真实宇宙的感知只是其在x轴上的投影1而已,我们完全不知道其实真实的宇宙还有一个长度为2的y轴投影。假设有另外一群和我们一样的质点人生活在y轴上,同样,他们对真实宇宙的感知则只有投影在他们世界里的那个2而已。又因为我们生活的x轴世界和他们生活的y轴世界相互垂直,所以两个世界之间没有任何投影,因此我们完全不知道对方世界的存在,而且都偏执地认为自己生活的世界是真实的宇宙本身。其实呢,有幸生活在三维空间中的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真实的二维宇宙其实是x世界和y世界两个的叠加。”前辈的视线从苍穹转开,看着我露出恶作剧的笑容,说,“我们的宇宙也是如此。”
我还来不及错愕,前辈继续说了下去:“最新的物理学研究表明,我们真实的宇宙是一个存在于非常高维的希伯特空间命名,在量子力学中,一个物理系统可以表示为一个复希尔伯特空间,其中的向量是描述系统可能状态的波函数中的一个矢量,和刚才那个例子一样,这个高维空间是由无数个低维世界所构成的,而每个低维世界都只能感受到真实宇宙的矢量在其中的投影而已,所以,对于每个世界而言,宇宙都不相同,而宇宙波函数则是严格按照薛定谔方程演化的叠加状态。”前辈停了下来,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说,“截至这里,是发展中国家所认知的物理学,而接下来是真正疯狂的事情。”
天哪,我吐了吐舌头,敢情这些都是铺陈而已啊。
“之前的物理学界认为,由于真实的宇宙存在于一个非常高维的空间,比如说1000亿维空间,那么假如我们生活的世界是四维的话,那它们之间则几乎必定是垂直的了,因此物理学家们认为我们的世界无法感知到其他的世界。”他笑了笑,“如你所愿,这里会有一个大大的转折——在2000年斯隆数字巡天(Sloan Digital Sky Survey)项目启动后,新墨西哥州的望远镜在短短几周内不仅收集到比天文学历史上总共收集的数据还要多得多数据,更带给了物理学家惊人的发现——是的,我们看到了其他世界在我们世界的投影。”
我的嘴已经合不拢了,所有的科幻片都加起来也不及刚才这句话给我带来的感官冲击强烈。
“当然,我们能探测到和计算出的宇宙还局限于在家谱树上离我们较近的那些——大概过去几十天分裂出去的其他分支而已,对于更早分裂出去的宇宙,我们则还一无所知。但是,既然已经证实多维宇宙的存在的理论为真,那么,了解那些从遥远的时代就和我们这个世界分道扬镳的宇宙则就都变成了单纯的技术问题,预计2016年在智利投入使用的大型视场全景巡天望远镜(Large Synoptic Survey Telescope)大约能让我们定位几百年前分裂出去的宇宙,在其中的某些宇宙中,也许哥伦布并没有发现美洲,或者拿破仑在滑铁卢之战中大获全胜呢……倘若我们有朝一日能突破140亿光年的视界,或许我们能找到更遥远时代就分裂出去的宇宙也说不定,真想知道6500万年前那颗陨石没有落到墨西哥湾的那个宇宙现在是什么样子啊……”前辈眼里充满了对未知的那种渴望和希冀。
“嗯,你说的我大概明白了,但我还是好奇,这个理论和你们将我从加州隔空传送(我用的词是teleport,实在想不出更准确的描述了)到北京有什么关系?”我觉得有必要刨根问底一下。
“哈哈,好问题。不过,我要纠正你一下,我们并没有把你从加州送到北京(他用了send这个词),只是把你从‘杰克此刻在加州’的那个宇宙送到了‘杰克此刻在北京’的那个宇宙而已。换句话说,我们没有把生活在x轴世界上的你从5移动到10,而是把你直接从x轴移动到了y轴,而幸运的是,在那个y轴世界里,”他揶揄地指了指我,“杰克此刻本来就在10,明白了吗?”
“从‘杰克此刻在加州’的那个宇宙送到了‘杰克此刻在北京’的那个宇宙?好吧,我先不管你们是怎么做到这个的,我的问题是,那个之前生活在这个‘杰克此刻在北京’的宇宙中的杰克,现在怎么样了呢?”我心里有点儿莫名的不安了。
“当然是正在和我说话啊!”前辈大笑起来,“确切地说,‘杰克此刻在北京’的那个宇宙在我们走出电梯的那一刹那发生了分裂,宇宙1中杰克依然在北京,但全然没有听过刚才我的那番长篇大论;而在宇宙2中,杰克不但在北京,而且刚刚被我的一番话所吓倒。等我们一会儿坐电梯离开的时候,宇宙2则继续分裂,一个变成杰克在北京没有离开的宇宙2.1,另一个变成杰克从北京消失了的宇宙2.2。当然,至于那个杰克从北京莫名消失的宇宙将何去何从,我们就不在乎了,毕竟还有那么多杰克压根儿就没有存在过的宇宙,对吧?”
“听起来像是你们找了一个符合一定要求的平行宇宙,比如‘杰克此刻在北京’这个宇宙,然后像Unix系统中调用fork命令一样复制了这个宇宙,再把我当做信号量传了过来?那我的亲人和朋友呢?他们在这个宇宙中还存在吗?”我突然感到有点儿恐惧。
前辈拍了拍我肩膀,“别担心,杰克,只要我们一会儿再回到来时的那个宇宙,那么,你的意识、记忆、感情,以及你朋友的意识、记忆和感情,都将没有任何变化。当然了,这么说也有点儿不对,毕竟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来的那个宇宙已经发生了亿万次的分裂,确切地说,我们回去的只是那个宇宙亿万次分裂中的一个分支,毕竟,先哲说得好,一个人是无法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的嘛……”前辈耸耸肩,“不过你放心,这亿万个宇宙之间的差别微乎其微,就像是纽约爱乐乐团录制的两张《命运交响曲》唱片一样,第一张里小提琴手在某一小节心血来潮地加了一段华彩,而第二张里没有,但谁也不能否认这两张唱片都是《命运交响曲》,对吧?”前辈轻松地笑了笑。
我感觉自己的脑细胞似乎无法再追问下去了,“好吧,最后一个问题,这些东西关宜家什么事儿?”我实在是好奇这个。
“哈哈哈哈……”前辈爽朗地笑了,“你倒想想看,若没有宜家做伪装,我们那些大型的仪器和装置放到什么地方去?另外,若是每天有一千多个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凭空地在北京某个地方集体出现,你们北京人民还不得第一时间报警啊!当初宜家在北京选址时也充分考虑了这一点,这里离各国的使馆区都近,本来外国人就多,人们也就见惯不怪了,一千多人按照泊松分布出现在这里,没有人会觉察到异样的。”
“每天一千个外国人用这种方法往返于北京和全球各地?”我惊诧居然没有任何人产生丝毫的怀疑。
“对啊,所以你明白这项技术为什么迟迟不能被公开了吧。试想一下,如果这项技术落到了恐怖分子或者大毒枭手里……”前辈做了一个鬼脸,看了看表,示意我俩该回去了。
“啊……好吧……倘若这项技术有朝一日能够被公之于众的话,那可真是时空的一场革命了,估计全球的客运海运公司就都得倒闭了……”我惊诧地说,跟在他后面往回走。
“何止如此啊,偷渡问题从此之后就不止是在国境线严查死守了,这将彻底改变整个世界的地缘政治格局啊……”前辈忧心忡忡,顺便挥手向控制室里的几个人致意。
“唉,对了,这个项目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俩踏进货梯。
“哈哈,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啊,北京新的宜家家居什么时候建成的?”
前辈关上货梯门,“过去七年里,大概有超过一百五十万人次从发达国家通过宜家来往于北京和世界各地吧,而且我听说很多人都在北京置办了家业,你知道,金融危机之后,很多人想通过在第三世界花美元来降低自己的生活成本……”
我仿佛突然明白了为何北京的房价和人民币汇率从2006年开始如此狂飙的原因了。
货梯门打开,那个淡金色头发的哥们儿走过来,冲我们笑着说:“欢迎回来!”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我总觉得他的头发颜色变深了,我是说,和我们踏上电梯前那个宇宙中的他相比。
后来前辈送了我一张宜家飞路粉产品的会员卡,这就意味着我也可以使用宜家飞路粉来做世界旅行了。
我和老婆商量之后,在2010年6月搬回了北京,虽然空气差了点儿,但毕竟生活更方便一些。我每天晚上11点都要去东四环宜家坐货梯班车到帕罗奥图,然后走101高速赶在当天早晨9点前去公司上班,我太太则辞掉工作,开了一家快递公司——虽然物品大小有严格要求,但是快速的投递时间和低廉的价格却有绝对优势。从2010年开始,每个周末我俩基本都不在家,而是去把全球有宜家的地方都逛了个遍——若不用考虑旅费和住宿的话,环球旅行其实真的不贵。
2012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便携式飞路粉被研制出来,也就是说,平行世界旅行在没有宜家的宇宙中也可以进行了,这就意味着,去一个几千年,甚至几万年前就和我们当前宇宙分裂的宇宙中旅行,不再是一个幻想了。
前辈对此兴奋不已——他之前总是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已经基本没有未知死角的世界里感到惋惜,常常抱怨没有机会去参加真正的冒险,在得知便携式飞路粉推出的时候,他在第一时间去了一个五百年前分裂出的宇宙中冒险,回来后如痴如醉地对我说:“杰克,你小时候读过凡尔纳的小说吗?你有幻想过有一天能去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冒险的那种刺激吗?那是真正的未知世界啊,你想知道1492年哥伦布没有发现美洲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
在前辈各种离奇故事的感染下,我和老婆终于被他的怂恿打动了,决定也要尝试一下这种诡异的旅行——唉,也许当初离开家来美国求学的事实,就证明了渴望看到更多世界的好奇心早就在我们的DNA里了。当然,这种旅行是有风险的——除了未知宇宙中种种无法预测的环境外,这么远的平行宇宙间信号量传递会有更大的误差,也就是说,即便一切顺利,我们也可能回到一个和出发时那个宇宙差别巨大的分支,拿前辈的话说,一盘再高保真的唱片,在被翻录过亿万次之后,听起来肯定会和第一张大相径庭,比如,据他说,他记忆中的我们就和眼前的我们有诸多的不同……
不过怎么形容呢,就像在大航海时代被各种未知世界中意想不到的事情深深吸引的冒险家一样,虽然明明知道踏上那艘三桅帆船后,可能遭遇的命运除了发现新世界之外,也可能是葬身鱼腹,或流落荒蛮,但无法抑制的好奇心却总是占据上风,大概,这是所有冒险家的通病吧。
今天是2013年6月28日,我们终于决定要踏上旅途。目标宇宙在一千年前与我们所在的宇宙发生分裂,据那些去过的人回来说,那是一个十字军东征大获全胜、文艺复兴提前两百年发生、全球信仰天主教的宇宙,还建议我们带上《古兰经》作为纪念品给那里的人们——据说那个宇宙里的学者只在历史文献的只言片语中听说过《古兰经》的名字,而从未亲眼见过……我希望,这会是一次极为有趣的冒险。
P.S.不知道能不能够再回到这个宇宙中,所以,决定先将这篇文章发在博客上,等旅行回来后再做更新。
P.S.S.不管你相信也好,不信也好,能在这个宇宙中认识你们,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