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全文__作者:魏巍

他在这片沙漠上跋涉至少有十二天了。

没有水,没有食物,更没有白天遮阳夜晚御寒的东西。他白天在沙漠上被炽热灼烤,晚上又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饥肠辘辘,头晕目眩,他本想就这样死掉算了,然而生命却不肯就此善罢甘休。生的渴望促使他成为了沙漠上行走的傀儡——一个自己灵魂的傀儡。

这时,他正躺在正午阳光下的岩石阴影里。前一天从一株奇形怪状的小仙人掌里吸收的水分早已消耗殆尽。他想起了刚来沙漠的那会儿——那个自称是沙漠通的从半路上碰到的伙伴,和驼着足够清水和食物的骆驼。他还记得那个乡巴佬看到他那些高科技的日常用品时的滑稽表情。可是,最后谁是傻瓜呢?是谁被卷走了所有的东西后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呢?

也许他真的是傻瓜。早知道不该进行这么愚蠢的“浪漫”旅行的,早知道不该随便信任别人的,早知道……

他慢慢地侧过身子,慢慢地张开了眼睛。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到了幻像。

他看到了一头狼!

史书上说过,沙漠上曾有过狼——啊呀,不对,狼快灭绝了,而且即使有,也不该出现在这个区域呀……不过,这可真是一顿美食……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这是怎么了?对手可是…头狼!

那狼根本没有一点长期生活在沙漠中骨瘦如柴的样子,它体格健壮,高腿宽肩,身上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每一条肌肉都像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在皮下鼓凸、颤动着,等待着最恰当时的爆发!

饥饿……狼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他也用肿胀的舌头,舔了舔早已干裂的嘴唇。

他知道自己已经十分虚弱了,断粮和缺水,早已使他的身手和肌肉不像同龄的年轻人那样敏捷和有力了。然而,对生命的渴望超过了一切,饥饿战胜了了恐惧,为了食物,他必须与这样健壮的一头狼相搏,他什么也不顾了……

狼的脸不远也不近,眼睛里闪着冷酷而平静的光,就像它对这样的猎物已经经历了千遍并十拿九稳了一样。

他半闭着眼,看那头狼小心翼翼地接近他。

狼先试探地往他腿上一扑,又立刻往后一跳,并用尾巴不断地扫他的胳膊和脸。

他屏息忍耐着,一动不动。

它终于放心了,肯定他是一个死透了的好猎物。它慢慢地踱着步,张开嘴用锯齿般的牙齿咬在了他的腿上。他突然一跃而起,狼被吓了一跳,放开了他。他凶猛地扑上去,用肩膀把它撞翻,并用事先从靴子里掏出的匕首来猛刺它的心脏部位,他渴望那喷涌的鲜血……

狼就仿佛是被停止了的机器,脚还在半空中保持着挣扎的姿势,却一动也不动了。

匕首下没有血流出来。

他怀疑地划开狼皮,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堆金属,而匕首刺中的则是一个小型的电脑启动器。狼的后脚卜套着一个细细的金属环,上面刻着一行精致的小字:模拟动物研究实验室。

原来是走失的机器!

他的被想像中的血和肉刺激着的胃又剧烈疼痛起来。

在裤管被撕破处,他的伤口在太阳下泛着刺目的金属的光。

蹲在一堆被他“杀死”的机器旁,他顾不上掩饰自己那条昂贵的假腿和维持平时的尊严,抱着头,像小孩子一样坐在沙地上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