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剑》原文_作者：孙方友
陈州出土的越王剑中，最完整的那一把来自民间，是一位名叫赵遐尔的老中医保存下来的。
赵遐尔，字貌严，清朝末年人，原籍湖北黄陂，幼读私塾，武昌共进中学毕业，后从名医胡伯奎学医，后来到陈州，在南门里前尚武街设“德化堂”药店，坐堂行医。赵先生不但医术高明，而且十分爱好收藏文物。
赵先生所收藏的文物中，最珍贵的就是这把越王剑，是一位患者送给他的。这位患者是位老人，孤独一身，有肺病。一日，他到德化堂求医，对赵遐尔说他身无分文，央求赵先生“悬壶济世”。赵先生为人善良，给他诊脉抓药，未取分文。不料几日过后，那老者又来了。赵遐尔仍是心平气和，一如既往给老汉瞧病。就这样来往了半年。有一日，老者给了赵先生一把古剑。赵先生一看是把越王剑，很是惊诧，问老者是从何而得。老者说是上辈传下的，望赵先生笑纳。赵先生望着价值连城的宝剑，哪里敢要，悄悄给老者说了剑的名贵，要他去珠宝店换些钱财以备养老。老者笑了，说：“此剑之名贵从小就听家父说过，赵先生见宝不昧可见品德高尚。这下宝物易主，我更放心了！”言毕，老汉坐在太师椅上，对赵先生笑了笑又说：“我已病入膏肓，剩下的日子就由你操心吧！”赵遐尔一听，急忙跪地，朝老者拜了三拜。从此便将他当长辈孝敬，直到老者离世。
那老者虽然穷困潦倒，但他是陈州大户的后代。而赵遐尔是一位外来人，与老汉无亲无故，为何待老汉那般亲？再加上赵遐尔平日爱好古玩，更加让人起疑心。疑心归疑心，没人知道老者到底给了赵遐尔什么宝物，能让赵先生把他当爹孝敬着，看来绝非一般“轻量级”的古玩，不价值连城也得是稀世珍宝！人们好奇地猜测着，免不了嘀咕嘀咕。这事儿传到土匪周天的耳朵里，周天睡不着觉了，第二天化装一番进了德化堂。
周天一进德化堂，看到赵遐尔年岁不大，一团和气，心中就猜出这赵先生是位善良人。为了试探赵遐尔，周天先叫伙计抓了几剂药，然后说没带钱。伙计说没带钱不要紧，药先放这儿，你回去拿钱。周天说家中老母急着吃药，是否请相公与我一同去拿钱。伙计迟疑片刻，对周天说：“这要问我家先生！”赵遐尔看了看周天说：“治病要紧，先让他把药取回去！”
周天来到外面，把药藏了起来，然后又回到德化堂，对赵遐尔说：“赵先生，实不相瞒，我家太穷，老母病重，没钱抓药，只好用了刚才那一招儿！”赵遐尔又望了望周天，劝道：“你不要不好意思，常言说，穷汉子吃药，富汉子打钱。等你母亲吃过那几剂，你尽管再来取就是了！”周天急忙称谢，又说：“老母病重，请了几位先生皆没医好，赵先生救人救到底，能否跟我一起去为老母亲诊脉？”赵遐尔迟疑片刻，对其他患者说：“诸位稍等，我去去就来！”言毕，赵遐尔便随周天走出了德化堂。
一般强匪，在城里皆有“窝子”0周天三拐两弯，走进一条背街的小巷，把赵遐尔领进一个四合小院。赵遐尔刚进大门，那门就关了。走进厅堂，赵遐尔心想：如此堂皇之家，如何拿不起药费？！正在犯疑，突见周天摇身一变，从里屋走出，双手施礼道：“有劳赵先生大驾光临！”赵遐尔吃惊地望着周天，问：“你是何人？”周天笑道：“我乃周天。只因疑惑一件事情，所以特请你来问个明白！”言毕，便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赵遐尔听完，长叹一声，问：“就为这点儿小事儿？”周天笑道：“我好奇，这件事已搅得我睡不着觉了！”赵遐尔说：“让你的左右退下，我只给你一人说！”周天喝退左右。赵遐尔又叹了一口气，说：“我对那老人，只想行善，没想到老汉竟送给我一把古剑。实不相瞒，那是一件稀世珍宝！我不敢要，劝老汉去古玩店换钱养老，老汉不但不答应，还要我收藏这剑，并且为他养老送终，我只得答应了他！”
听说是稀世珍宝，周天双目如电般闪光，急急地问：“能否让我见识见识？”
赵遐尔望着周天，摇了摇头说：“老汉临终时一再吩咐，要我以性命保护那把剑！因为那是一件国宝，不能随便示人！请周司令谅解！”
周天冷笑一声，说：“我硬要看呢？”
赵遐尔也冷笑一声，答道：“我答应过了，我要以性命担保。你为何硬看？你若现在杀了我，得不到宝物，还会落个恶名！你已经看出了我做人的标准吧，请你相信我的话！”
“你既然不想让我得到，刚才为什么向我说出实情？”周天不解地问。
“因为我是医生，一听说你为此而失眠，便想治好你的心病，所以就直言相告了！”赵遐尔说。
一听此话，周天笑了，说：“如此良医，能用真诚和善良让我回心转意，怕是任何人也奈何不了你！”言毕，周天朝赵遐尔拱一下手，带人走了。
选自《小说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