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甜的冰淇淋

日落时分,霞光穿破云层,泄了出来,染金了云,大地,树,鸟儿.....小路一旁,一个冰淇淋摊,也闪烁暖黄的光。

“下一个.”老板正忙碌着,整个人轮廓都镶上一圈金边,他袖子撸的很高,双手灵活配合着,动作娴熟,已经干了许多年了,目光投入,在手中的蛋筒上卷出一个雪白的“海螺”,抬眼,额上蒙起一层闪粉般的细汗。“拿好。’’他余光瞥见一个小孩,衣衫褴褛,他眼巴巴的望着一个个冰淇淋递到别人手上,目光流出不尽的渴望,真诚。又掏了掏口袋,张开空空如也的手掌,小乞丐踌躇着,不肯离开。

余辉暗淡下来,昏黄的光铺在空荡荡的小路上,人散尽了,只有小乞丐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买不起,可我真的想尝一尝那东西,大家都笑我井底之蛙,没见识,要不让他送我一个吧?可偏偏我是乞丐,偏偏我是人人唾弃的东西,为什么啊,真是命运弄人,谁也不会愿意的......”他想着。

“小屁孩!要买不买!”老板盯着他嚷嚷 ,手架在机子上,显然是要收摊了,“我....我 ....我买不起”。他小声嘟哝着,低下头,掏着口袋。“买不起,买不起还站在这儿干嘛?快走开!”老板语气透出深深的不耐烦。“咔嚓!”锁上机子,准备收摊。他一听,握紧拳头,瞳孔赤色,目光愤恨而坚定,“哼!不就是没钱吗?就是瞧不起咱们乞丐!就知道他们做生意的只知道钱!......可我不正没钱吗....不正是因为我穷吗....这能有什么办法,人人都一样的....”他捏紧的拳头骤然放松下来,目光也透出几分软弱,紧抿着嘴唇跑开了。

第二天,阳光耀眼,整个世界都金灿灿的,四处流淌着热闹而欢快的气息。小乞丐照样来到冰淇淋摊前,一个个冰淇淋雪白嫩滑,在日光下很像钻石般光芒四射,冒着白蒙蒙的寒气,夹着一丝淡淡的奶香,越发诱人。小乞丐咽下一口口水,眼里闪亮亮的。

这时,一群孩子拿着冰淇淋围在小乞丐身边起哄:“乞丐!乞丐!穷鬼!穷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滚开!你们都滚!”小乞丐张大口,脸上的肌肉都挤到了,喊声如雷。人群皆是一怔,“哈哈......”便一哄作鸟兽散.

他鼓足勇气喊了一声,转瞬又垂头丧气,压下眉睫,也许穷人就应该被嘲笑吧,可又为什么?他想不通,也不想再想,干脆把心一横,我不做畏畏缩缩的穷人,怕什么?反正老天不好好待我,那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我偷一个来便是!

摊上的老板正工作着,听到这起哄声,目光变幻莫测,低下头,捏着手指,沉思着又抬起头眼里亮了起来,启唇欲说些什么,看着小乞丐写满悲愤的双眸,默默咽下话语。

到了中午,人都散了,他挑准了一个时机,趁老板到树底乘凉,拿着一个蛋筒,按下冰淇淋的开关,一道雪白柔软的东西淌入蛋筒。登时,手心一凉,到心里,他感到十分快乐,一切都如浮云,仿佛烦恼都被这股清凉带走了。小乞丐悄悄溜走,品着这清甜,吁了口气。                    

 第二天,他继续偷冰淇淋。直到第四天,他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那天,他正接着冰淇淋,抬头看了眼树下的老板,目光正好撞上了,那是一种同情的目光,小乞丐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他发现了,我该怎么和他解释?我嘴馋?”他又看了眼那老板,他正望着别处,“咦?奇怪?他刚才明明看到我的罪行啊!难道没看清?肯定不对!他看得那么认真,像是父亲......我知道了!”他猛地睁大了眼,飞奔离开这里。老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垂下眼睑,睫毛似蝶翼般扇了几下,眼里含着深潭,他掐了自己的手一下,叹了口气。

小乞丐大口喘着气,来到了他经常乞讨的那一片,他的“家”就在这附近。在一个阴暗潮湿,几乎无人能留意的角落,两堵墙歪靠在一起,只能容一个人坐下的地方,墙上挂满腐败的藤条泥迹斑斑,地上横竖架着钢板竹条等,几乎没有容身之处。他焦急地找着,手上的动作粗鲁极了,几乎要把这渺小的地方给掀翻,他满脸通红,头上汗珠滚滚。他急得快哭出来,快把头发给扯下来,“找到了”,他两眼放光,手上拿着的,是他的家产,他乞讨来的,他仅有的20元。20元在他手上轻轻颤抖,他又像呵护孩子那样,把手掌附在上面,一遍又一遍擦拭着。

到了黄昏,和他们相遇那天一样,霞光万丈,老板四处张望,像是盼望那个瘦小的身影再次出现,等了又等,余晖又将黯淡下来。终于,在街角,一道瘦弱的黑影飞奔而来,这一次,他手里攥着20元。小乞丐不顾老板惊疑的目光,自己做了一个冰淇淋。“我知道,你都看见了,你就是没说,可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他一字一顿,像是要哭出来,目光坚定,“哈哈”,老板一愣,接着笑笑摸了摸小乞丐的头,“不是你的错。”一瞬间,小乞丐的目光变得明亮而纯撤,他笑着把手中的钱和冰淇淋递了出去......

夕阳西下,一切都暖阳阳,金灿灿的,一切,都用浪漫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