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根情

午后的阳光碾碎了洁白的栀子花瓣,落下一地斑驳的清影。我躺在安乐椅中,微弱地呼吸……

我想,我是老了吧?我的脸好像核桃壳一样粗糙不平,头发白了,牙齿掉了,皮肤上布满了深褐色的斑点。我低头,看那些松软的泥土,或许,我不久便会与它们融为一体了。卧龙跃马终不过黄土啊!

此刻,我的心里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曾几何时,那个被称之为故乡的地方,也有这样温暖的阳光,也有这样一片飘着芳香的泥土。我仿佛又看到了家门前的青山绿水,闻到了老屋厨房里飞出的饭香……

依稀记得儿时的家园,青色瓦,黄土墙。屋里住着的一个汉子,每日早出晚归,他喜欢叼着旱烟,坐在门槛上望着妻儿,一脸知足的神情。屋里的女人,也是起早贪黑操持着家务,把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们,就是我的爹娘。

依稀记得儿时的顽皮,摸鱼抓虾掏鸟蛋。孩童们拿着竹竿和树枝,在山坡上追逐嬉闹,直到筋疲力尽、肚子抗议为止。

依稀记得战火烧到家乡的情景。我告诉爹娘“我要抗日救国”时,爹和娘的眼圈都红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眼前的汉子我的爹是如此脆弱。油灯下,娘将一滴滴泪水缝进了新制的衣裳。

依稀记得,那个梳着两条辫子,双眼通红,“如丁香一般结着愁怨”的姑娘,站在村口挥动双手,唤着“早些回来”。这声音,直到远去的亲人的身影逐渐模糊,化在风中。

一晃几十年,弹指一瞬间。当我随着军队踏上这片被称为祖国宝岛土地的那一刻,我知道家乡,已离我远去!

我带着终生的遗憾,以为我再也回不到那个老屋了。多年前大陆与台湾实现了间接“三通”,我没有回去:物是人非,我不知回去寻些什么。接下来的,是几十年里台商第一次包机到大陆探亲,我也没有回去,因为,那些亲人已经化为黄土……

如今,我老了,将要不久于人世了。故土,却牵动着我的神经,毕竟她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啊,毕竟她是我此生依恋的地方啊!

我愿回到那个小山村,躺在母亲坟旁,就如落叶回归于土地一样。

风筝飞得再高,总有一根红线系着;落叶飘得再远,总要回归于根啊!

我愿在迟暮之年的某一天,永久地躺在那遥远的故乡的土地上,慢慢地、慢慢地化为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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