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密密缝

夜深了。

月光如水,浸润着暮色的窗棂。昏黄的灯闪烁着它忽明忽暗的光,灯下,母亲正戴着老花镜,费力地将细线穿过针孔。

“孩子呀,出门要待人友善,老话说,‘出门靠朋友’呀!”

“看到需要帮助的人,你要伸手帮人家一把,别像平常在家里一样那么懒。”

“书都带齐了吗?你扔在厨房桌子上的那本收起来了没?你这孩子呀,打小儿就不知道收拾,东西到处放,在外头可要干净点,莫遭人嫌咧!”

……

母亲嘴里碎碎地念叨着,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已是秋天,夜里幽幽地有些凉意了。母亲悄悄擦去汗珠,将线又一次含入嘴中,一抿,瞪大眼睛,就像投标枪一样,瞄准,射终于中了。母亲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灵巧地将两根线头对齐,指头轻轻一绕,一拉,打好结,像从前一样,很仔细地加固每一个纽扣。

“在外面别疯玩,你这孩子,我都给你缝过多少次纽扣了。在学校里,没针没线的,有了你也不会哟。我以前让你学时,你哪次不是朝我扮个鬼脸,然后猫着腰从后门溜出去玩的呀?”

母亲轻轻托着儿子的衬衫,很仔细地缝着扣子,细长的银针在纽扣的细孔里上下翻飞,灵巧的手的影子被灯光映在后墙上,像一只灵动的蝴蝶。

母亲轻柔地说着,时不时叹一口气,有时,又忍不住自个儿笑出声来。

月亮在窗格上缓缓地像蜗牛一样往上爬,不紧不慢。

母亲的眼神温柔而又认真,仿佛手中的不是儿子的衬衫,而是皇帝金贵的龙袍。对儿子的所有事情,母亲总是这样认真,放心不下。

“孩子呀,钱够不够呀,花钱别省着。我再给你些零钱。”说着,放下手里的活,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手绢包,里面是一沓包得整整齐齐的钱,塞进儿子的手里。

“对了,锅里煮了十个鸡蛋,你早上贪睡,来不及吃早饭,这可不好,早上吃个鸡蛋营养好呀!”

夜色更浓了。

母亲将缝好的衬衫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儿子的书包。

也缝进了她全部的忧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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