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我想起了星星

又是一夜无眠。

夜还很深,墨色沁染了整个天幕,可随之笼罩大地的并不是一片沉静。华丽纷乱的彩灯打在大地上,勾勒出一栋栋伫立的建筑物的身形轮廓;公园里的霓虹灯,街旁闪耀的有些刺眼的路灯,还有那些舞厅歌厅的闪烁地炫光,无一不伸出那魔爪,将夜间的人们拉入这迷乱的夜生活,沦陷在这灯火通明之中。

旁边的歌厅不停叫嚣着,播放着嘈杂的音乐,似乎将这本应在夜晚静静沉睡的大地无情地惊醒,搅乱了本应该静止的人的心湖。耳畔的声音,床边的彩光,使我久久不得成眠。它仿佛是一个五光十色的怪兽,催促着我那归于宁静的心快快变得火热且浮躁,游说着我投入它神秘妍丽的怀抱。

我被搅扰得不得安宁,索性起身,赤着脚走到窗边。刹那间,强烈斑斓的光将我吞噬。我终于明白,“不夜城”确实存在,不止是上海,更在今朝繁荣的重庆——这个我来旅行的地方啊,确凿为不夜!

这真的是夜吗?是那个沉静的夜吗?是那个被奶奶的臂弯保护着,轻嗅着门前栀子花香入眠的夜吗?是那个坐在树的枝桠上,父辈的故事和若有若无悠扬的笛声一齐传入耳畔的夜吗?是那个与女伴并坐于湖旁,让凌晨的凉露沾湿我们的衣襟,让彼此的吴侬软语沾湿我们的心灵的夜吗?我不知道。

或许,这是另一种夜,是一种属于现代的喧嚣的夜,是一种在灯下的夜。我告诉自己,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这是时代进步的象征。可是为什么,在这灯下的夜,我觉得自己的内心一点点变得冰凉,在这火热的街市上,在这绚烂的灯光下。我伏在玻璃前,用指甲点着倒映在玻璃上的人们,这是你们的夜么?这是你们想要的夜么?

我用一种轻得近乎于气声的语调缓慢地问着:你们,多久没有在天黑的时候就回家,放松自己劳累了一天的身体?你们,有多久没有静心听着那夏夜的蝉鸣,夜中这小家伙总是叫得格外清脆。你们,多久没有看到过、感受过夜的黑和静默?你们,又有多久没有对着夜空讲述嫦娥的故事呢……

我大概不应该如此伤怀吧!若是被人听到,定会笑我痴吧。看着灯红酒绿,我突然想起了星星,对,星星!那个我在夜晚最遥远却最永恒的同伴,若是世人都不记得了那夜,都不记得了最初那纯纯的墨色和纯纯的心怀,想必只有你,能够依旧矗立在夜空,发光发亮,换回我一丝安慰吧!

欣喜地抬头,却并没有见着星星的踪影。你在哪?我最衷心的小伙伴?我的身体中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着,质问着。可夜幕只是在灯下沉默,像离去的浪子,不曾回首,淡淡地在灯下隐去。绽放的灯慢慢模糊了起来,形成了数以百计的光点,却没有一个是属于星星的。我靠着墙瘫坐在地上,灯下的星星为何离去?还是从来就没出现过?

灯下,我想起了奶奶的臂弯,父辈的故事,悠扬的笛声,凌晨的凉露……还有,星星。可只是妄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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