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的树洞瞻仰自己的人生》原文

当隐瞒了多年婚姻的阿Sa和郑中基离婚之后,我在推特上看到一则经典评论:“TWINS这对组合神了,一个被谁睡了全世界都知道,一个被谁睡了全世界都不知道。”

隐藏婚史似乎是明星的专利,成龙和谭咏麟都干过这事,刘德华也干过。成龙的借口是担心女影迷沉痛自杀,所以他爬上吴绮莉以及众多女星的床时,仍可以乔装成童子鸡。三年前,我在博客上写自己即将圆房,有网民说我愚昧,何必昭告天下。天可怜见,我何曾不想留一条暗通款曲之路,只是写那博客时,一把王麻子剪刀正冷冷地顶住我的后腰。

人世的男欢女爱有一条定律:你睡了某个姑娘,姑娘的父母一定是最后知道的;你睡了某个少妇,少妇的丈夫一定是最后知道的。据说谢霆锋至今没看过艳照门,所以我们就当他不知道吧。

隐藏秘密,也许是世间最煎熬也最刺激的事情。我知道许多男星都是基佬,但他们在电视上却人模狗样地谈女友如何贤惠,我悲悯地想,与其活得偷鸡摸狗,还不如学张国荣或白先勇出柜。人类最大的隐私基本都分布在脐下三寸一带,所以多数秘密都与性关联,你出墙了没,走旱路了没,尖锐湿疣了没,永垂不举了没,都是密不可宣的。于是,妇科医生和泌尿外科医生成了知道秘密最多的人。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难以计数的秘密。许多秘密来自于职业,《潜伏》里孙红雷谴责姚晨:你昨天晚上说梦话,这太危险了。特工也许是职业门槛最高的行业,他们知道无数秘密,却什么都不能说。以前同事们闲聊,说是做情报工作的人,一般配偶也是做这行的,为什么呢,因为正常人根本无法忍受自己的丈夫总是独自关在小屋里,神秘兮兮地鼓捣电台。

我从事的行业,每天都会挖掘无数的秘密,当然许多是不能言说的。譬如某地拍卖出了地王,但消息捂得很紧,因为那片地是以极低价格强征而来。譬如某医院的资深中医用祖传秘方泡酒,可使人由一年七次郎变一夜七次郎,专供电视上的那些熟面孔健腰。又譬如某落马高官败露,是去北京开会时忽然思春发浪,遂请假去深圳为国捐精,孰料被绿巾男捉奸在床,被打成猪头,返回北京,领导问其脖伤何故,他说是摔跤——摔跤会摔伤脖子,就跟打太极拳扭伤小鸡鸡一样荒谬,终于露了馅。

新闻人的宿命,在于不断拂拭时代浮尘之时,却解不了自己的密0风骨绝代的报人储安平,湮没世间数十载之后,被后人述及他的困苦往事,他的前任妻子端木露茜跟时任《中央日报》社长的程沧波私通,后任妻子易吟先则被宋希濂抢走。而储安平于1966年初秋的某天失踪(同日老舍投太平湖),至今不见尸首,成为新闻史一大谜团。乱世士子,可以激扬时局笔挑天下,却无力叙述自己的隐痛和命理,正如算命佬解不了自己的劫,外科医生疗不了自己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