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婆的悲伤》原文
今年的三八节格外妖娆,我与上万名八婆共同度过。那天清晨,我们网站组织市民在邕江边放生了数百万鱼苗,然后人手赠一份肤阴洁,洗洗更健康。我们要爱护母亲河,爱护女性,爱护我们许多年前穿越的生命之门,虽然,它挤得我们的脑壳好疼。
是夜,累得筋骨散架的我陪家里的八婆逛街,幼齿在玉器柜台边流连,我血压骤升,因为我窥见了一款19万的镯子。我向上帝祈祷:千万不要让幼齿看到这款镯子,倘若如愿,我来世愿意做鸭。耶和华终于在妇女节降临,幼齿最后挑选了一款普通镯子。已婚男人都知道,在若干时候是不能违拗妇女意志的,譬如三八节及其他喜庆节日,譬如生理期,譬如女人大喜或大悲的时候,此时你根本拦不了她。这么算下来,男人一年中能够说得上话的时间实在稀少。
任何的节庆,都在彰显着不平等。譬如我,多出一枚肉芽,遂过不了三八节,除非忍痛割肉自剪尘根;韶华渐逝,五四也没有资格过了,六一更是遥远;因为已婚,情人节亦无法寻花问柳,只能呆坐家中与糟糠面面相觑;因为已婚但未搞出人命,所以亦无资格过父亲节,惟有在网络上谩骂,做他人的虚拟父亲。
有人建议将3月7日设为少女节,因为3月7日与3月8日只差一日,而少女和妇女,也只差一日。
便是这一日的分野,酿就了中国,乃至亚洲国家男尊女卑的痼疾。在印度,养女儿是赔钱生意,常有家长因为付不起嫁妆钱而自杀;在日本,女人的任务就是当男人下班时恭敬地递上拖鞋,说“官人辛苦了”。中国更不必说,从前生个女儿简直是件耻辱的事情,我有个远房亲戚就因为家中无儿,铆足劲生了一串女儿,终于造出一带把的。旧时贫困,生了女婴往往遗弃,我上小学时,就常在故乡的河岸边看见死去的青紫女婴裹在破旧的棉被里,冤屈地瞪着死鱼般的眼,仿佛预备着来世不再投胎中国。而在故乡的农村,时常是把女婴摁在尿桶里溺死,随手挖个坑就埋的。我的家族中,便有过这样的惨剧。
做一名三八是件悲哀的事。倘生在古代,若是楚王执政,须束腰饿死,若是唐明皇坐庄,又须暴食撑死,而待金莲风勃兴,又须把自己的脚缠成畸形。如果不幸生在盛行吃人的南北朝,女人无非是一道菜肴而已,跟如今的妙龄乳鸽无甚区别。
理解做三八的不易,便能宽恕她们的种种缺点,比如狭隘,非理性,比如嫉妒,呷醋,比如重物质,比如舌头比较长0这些缺陷,比起男人之阴险,毒辣,口蜜腹剑,落井下石,逞勇好斗,简直如微尘之于泰山,滴水之于长江,乞丐之于比尔:盖茨,我之于X片猛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