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桥的春》原文·任翔
许家桥是北方的一个村庄,应了村口的那座桥而得名。在春色里远看那座桥,它是一镰弯弯的月,在雾蒙蒙的细雨中照耀着酣睡的村庄。桥两旁是几棵百年老柳,伸出的歪枝手拉着手,给石拱桥搭建了一个漂亮的花门,远处是高高低低连片的旧房屋,青瓦灰墙勾勒出了村庄古老的底色。这座桥北通山沟里的十几个村庄,南通一个古老的集镇,每天从桥上走过的车马行人数不清。村民们看到这里是一个可资利用的地方,于是先有几家代销铺在这里开门,后来便有了卖煤的,加油的,看病的,再后来,索性连村学都搬过来了。从此,这里发展成了热闹的城镇化新村庄。
春天是无需邀请的,到来的时候就自然来了,来了的时候似乎先从许家桥开始。先是桥下的薄冰渐渐消融,小水变大水,大水带冰渣,哗啦啦的响声整夜不停,第二天便润泽了河岸的泥土。泥土沾上了水,水泡软了柳树的根系,柳树就不得不泛青,那枝呀叶呀的就悄悄生出,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金丝鸟也就飞上了树,叽叽喳喳地唱起春的歌来,许家桥的生命就从此有了灵性,那活络的春韵也渐渐地铺蔓开来。
瞧!当远山还盖着一层单薄的雪衣时,许家桥的蒲公英是最先报到的。浅黄的花儿朴素地亮相,还没有叶儿,就先开了再说;其次是指甲片儿大的蜜蜂花,仿佛一夜的春风催醒了似的,争着抢着要给春天当先锋;再次是嫩绿的车前草,虽然不是开花的时候,但也是拼命地舒展它的叶子,车轮碾过,牛羊踩过,它来个鲤鱼打挺就立即恢复了原样儿,它的生命力永远保持着顽强的本色!
许家阿婆的院子就在桥头,也没有大门,也没有院墙,因此她家的春色是一览无余的。行人走过的时候,看到屋檐下的藤萝架已经搭好,菜园子里的土翻得熟蓬蓬的,屋子里的花盆整整齐齐摆放在太阳下,虽然还是初春,春天的繁盛已经隐约可见。许家阿婆最是爱花最爱生活的,爱了一辈子,只要从桥上走过的人,没有不多看几眼那个院子的。春色正深的时候,她的门口就有卖凉粉的摊子,有掀花花儿牌的老人,有走路歇息的旅客,天热的时候还能喝到许家阿婆的花椒水。
许家桥最热闹的时间,就是初春药材刨苗的时候。南来北往的客商,都来收苗子。这时候药苗子的价钱最高,销路最好,尤其是党参苗子,价钱每公斤都涨到九元钱左右,农民增收全靠它了。由于来的客商特别多,在集市上收不够,客商们就在半路上去等卖苗子的药农,许家桥正好成了他们进行药苗交易的好场所。每天天刚麻麻亮,就有客商在这里等候,下午药农们刨完苗子刚从地里出来,许家桥就是他们“躲”不过的坎儿,不过他们挺高兴,药苗子还没到家就卖上了好价钱。
初春从许家桥过来的人,一个个面带笑容,腰包里鼓鼓的,日子变幻成了幸福的憧憬,种地的劲头更足了。他们喜欢许家桥的春,喜欢许家桥的马蹄声,喜欢许家桥喜鹊样喧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