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映灯火趵突春》原文·郭光明
俗话说:风行于上,俗成于下。
自从先祖,在浩瀚的日月星辰运行中,神秘地发现了“年”、推出了“月”、算出了365天后,元旦新月,空转了上千年。直到有一天,曾创出“文景之治”的一代帝王,在一元复始的第一个月圆日那晚,下令燃灯放火,祭拜神灵,使得这一天的“月色灯山”,满了帝都京城,给后人留下“千门灯火夜似昼”的风俗。
这个风俗,从长安传到山东,漫延到济南,在趵突泉畔扎下了根。从此,每年的这一天,不,应该是每一年的这几天,确切地说,是每年这几天的夜晚,火树银花,水碧泉涌,亮了一城山色,碎了佛山倒影。这几天,便是一年一度的趵突泉灯会。
每年的这一天,我都来看灯。今年也不例外。
天未擦黑,草草吞下几颗汤圆儿,不及“月到柳梢头”,便车载步撵,随扶老携幼的人流,迈进了趵突泉公园的大门。
进入飞檐彩绘的大门,天上那颗最亮的星,已经睁圆了明亮的眼睛。而我却有些发懵。若大的公园,早已人挨着人,人拥着人,人挤着人,可谓摩肩接踵,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地把春节的最后一天,挤得水泄不通。这让我想起了“比肩继踵”,想起了“张袂成阴”, 想起了“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的诗句体会到了“车马往来人看人”的拥挤,以为眼前的灯会,不输唐代的京都!
“哎,张大爷!”
旁边的一位年轻人,松开携妻牵子的手,拉住了同向走过的一位抱小孩的老人,惊讶而热情地说:“张大爷,过年好呀?”在济南,至今还保留着“趵突泉的花灯不熄,不算过完年”的习惯
“过年好,过年好!”那位“张大爷”还没看清问话的人是谁,一边忙不迭地回应着,一边把怀里的小孩倒下手,看清说话的人后,也惊讶而热情地说:“哎哟,原来是江涛呀!你也来看灯啦?”
“是啊,听说今年的灯很有特色,这不,晚上领着大人孩子来看看”他伸出手来,逗了逗“张大爷”怀里的孩子,问“这是三妮儿的孩子吧?
“是啊,是三妮儿的闺女,一岁零三个月啦!”
“嗬,这么大了!”“江涛”又拉过身边的孩子,说:“儿子,来,喊爷爷,问爷爷过年好……”
他们说话的工夫,看灯的队伍由流畅而变的滞缓,由滞缓而蠕动,我挤在人群里面,随着人群,缓步前行。
路,还是那条路,景,还是那些景,但今晚的路,却格外地亮,分外地明,景也格外地耀眼,分外地夺目。只见那楼、那阁、那廊,花团锦簇;那榭、那亭、那阙,流光溢彩;那飞檐、那翘顶,更是灯火辉煌,就连树上、树下、水中,也悬着灯,挂着灯,浮着灯。最引人注目的,是注入科技元素的灯,约定俗成般地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飞禽走兽、猪马牛羊,还有神话故事里的传说,历史戏剧的人物,比着赛似的争奇斗艳,让人目不暇接,感觉眼花缭乱,一点也不逊于“香车宝辇溢通衢”的“月色灯光满帝城”。而一条光闪夺目的银蛇,缠着树干,从树下绕到树梢,让我眼睛有些恍惚,分不清哪是灯,哪是树。
一泓碧水,荡漾着千姿百态,流淌着五光十色。而“三尺不消平地雪”的泉,在灯光月影的映衬下,更加溢彩流光,夺目耀眼。我沿着“蓬山旧迹”,穿过万盏龙灯装饰的长廊,随着蠕动的人群,踏进“福地洞天”。这里的灯多,人多,拍照的人,更多。
“快点!”一位头戴花灯造型的女孩,蹲在泉边,扮个优美的姿式,聚起满脸的笑容,娇嗔地催促端着单反相机的男友:“别让我浪费感情啦!”“别着急,我得把‘金蛇狂舞’的倒影收进去才好看!”
“师傅,等一下,等一下!”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外地人。因为在济南,本地人大都不喊“师傅”而是喊“老师儿”。那位喊“师傅”的中年男子,站在三角架后面,弯着腰,一边捕捉着镜头,一边喊:“马上就完,马上就完!”只见镁光灯一闪,那人心满意足地直起身来,连声说:“谢谢!”
“咱们等一下,人家照完咱们再照!”一群学生模样的人,准备照个合影。
“快点,快点!抢下这个镜头!”这是几个摄影看好者,“框”下了一个镜头。
“你慢点!别把人家的衣服弄湿了。”这是站在溪水旁的少年,不小心溅起了一片水花,
……
我不知道那跳跃奔突的泉,是因为人多才热闹,还是因为人热闹而“激湍”,或许,两者都有,使得它在今晚,特别的“鼎沸”,不时溅出万斛珠玑,打湿百枝火树,千金响屧;不时涟漪出了“灯树千光照”的绚丽,荡漾出了“明月逐人来”的斑澜;不时引来男女老少的欢声笑语,飘渺出“六街灯火闹儿童”的狂欢。那灯火,虽不言,但惊醒了沉睡一冬的三面荷花、四面垂柳,鲜活了初春的一城山色、半城湖泊。
夜深了,人也散了,但灯火依旧,似乎还在传承着“以昏时到明”的风俗。而回家的路上,除了路灯还在坚守着岗位之外,一盏盏大红灯笼,还高高挂在商家店铺的屋檐下。